付老爷子拿过来,解了塞子,嗅了嗅,嗅到一股子药丹味,却仍是不放心:“这药当真……”

“大公子的伤,柳某是瞧过的,这药不说能令其立即痊愈,固本培元后,再佐以柳某特有之法,不出七日,人是定会醒的。”

有了柳大人这句话,付老爷子也心动了。

但老爷子并未立即应承,而是说:“此事,到底还需与他们三人商量,你且回去,今日之内,必予你答复。”

柳蔚点头:“劳老爷子操劳了。”

付老爷子抬抬手,示意付鸿达送送他们。

付鸿达殷勤相送。

将人送到大门时,付鸿达忍不住说:“这话我来说,虽是不该,但柳大人,借兵一事,怕是并不容易。”

柳蔚一顿,回头看付鸿达:“四老爷似乎知晓什么内情?”

付鸿达叹了口气,说:“父亲德高望重是不假,但自打致士归田后,却是甚少当家,三位兄长敬他尊他,可公务之事上,却不太可能听老人家一面之词……尤其是,又出了子寒那档子事,怕是三位兄长心里,对三王爷,是有些怨怼的。”

柳蔚听他这么说,一时,倒是沉默下来。

付鸿达也只是点到即止,后头就不说了,等他回身进了府,柳蔚才偏头问付子辰:“你这位四叔,知道得倒是挺多的。”

付子辰率先一步上了马车,说:“是这家人,知晓,也不足为奇。”

柳蔚后脚跟上:“那你觉得,借兵一事,是难,还是易?”

“难。”付子辰回答得很快,“其他不论,布政司衙门,必不会借。”

柳蔚说:“我倒觉得,是易。”

付子辰挑眉看她。

柳蔚又说:“女子的直觉。”

付子辰嗤了一声:“还记得自己是女子?不容易。”

柳蔚:“……”

马车缓缓行驶,柳蔚忍不住又撩开车帘,往付府大门那边看趣。

高阔的门庭,字体流畅澎湃的匾额,这个青州第一权贵之家,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回到驿馆,柳蔚就去了关押养蛇人那间屋,里头的人被束得严重,正缩卷成一团,贴在地上打盹。

听到门声,养蛇人醒来,看到是柳蔚,又坐直了些。

“这午觉,早了点吧。”柳蔚随口说了句。

养蛇人没做声,目不转睛,又隐含警惕的看着柳蔚。

柳蔚拉了张椅子,坐下:“你与付老爷子之事,再说清楚些。”

养蛇人顿时皱起眉:“都,都,都……”

“都说了?都说了也不行,信息不够,还得你再想想。”说着,柳蔚顺手掏出解剖刀,“不愿意细想也成,我自个儿动手,不劳费脑。”

养蛇人盯着柳蔚那把刀就浑身发戾,恨不得冲过去把她咬死。

柳蔚也不介意自己招人恨,晃晃悠悠的说:“我数三个数,一,二……”

“没,没,没,有……”

“你既然与付老爷子相约在千喜坊见面,那总有个原因,为何是千喜坊,他一个老人家,哪怕有心有力,大白日的,贸然出现在那种地方,也该是不合适,怎么就没想着去别的地方见?”

关于这个,养蛇人倒没什么好瞒的:“密,道……”

“千喜坊里有密道?密道里有什么?”

养蛇人摇头,还没见着人,就被抓了,他怎么知道?

“以前没约着去过?”

养蛇人还是摇头:“第,一,次……”

柳蔚沉思下来,脑子里快速旋转。

……

如付老爷子所言,今日之内,果然给了回复。

三家借兵,只借到了付子辰的父亲,付鸿望的盐运使衙门。

“另外两家还有机会吗?”柳蔚问前来代为禀报的付鸿达。

付鸿达拧眉,过了一会儿才摇摇头,而后又补充:“二哥说,盐运使衙门,可抽调精兵两百,应当,也不少了。”

衙门的驻兵能有多少,来来去去也就几百,一下子抽调两百,的确是尽心了,但柳蔚的用意本就不是借兵,真凶养蛇人都被她关着快玩坏了,还满世界抓什么嫌凶。

第1072章 现在,我打算先送你走

柳蔚沉默一下,摆出一幅难以接受的表情:“不够,拢共至少需要五百人,青州有多大,四老爷您也清楚,况且人已离了青州府,如今正在青州附地徘徊,不说边附的村庄有多少,单说人口上万的小镇,前后加起来,都有二十多个,人手太少,根本查不过来。”

付鸿达也没办法,说:“可大哥三哥那儿,是绝不松口,父亲今个儿为了此事,动了气了,还请了大夫。”

柳蔚板起脸:“付鸿晤不想要他儿子的命了吗?”

“这……”付鸿达尴尬,说,“柳大人您要这么说,就太……”

柳蔚摆摆手:“是我唐突,把话说难听了,您莫要介意,我这不是,正着急吗。”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

等送走了付鸿达,付子辰走过来,挑眉:“女子的直觉?”

柳蔚说:“欲擒故纵罢了,等着吧,明日一早,好消息就来了。”

这话有点意思,欲擒故纵,那是谁擒,谁纵?是付鸿晤、付鸿适在欲擒故纵,还是付老爷子在欲擒故纵?

柳蔚没有过多解释,晚上该吃吃,该睡睡、

等到容棱回来,柳蔚跟容棱说了今日之事,又问他:“寻红给的人,都有用吗?”

“嗯。”容棱脱了衣服,上榻,躺在外侧,说:“付家人,个个不简单。”

“看来你也有发现?”柳蔚稍微翻了下身,亮着眼睛看他。

“也?”容棱看她。

柳蔚笑了声:“我的发现也不少,这付家,藏龙卧虎。你发现的是谁?”

“付鸿天。”容棱道:“这个人,同付鸿晤的妾室张氏有染。”

“只是有染?”

“不止。”

不光有染,张氏还怀了身孕,更要命的是,张氏对付鸿天爱得痴迷,为了情夫,不少次利用付鸿晤官职之便,协助付鸿天倒卖户籍田籍,甚至付家本身在青州边镇的祖田,都被付鸿天断断续续卖出去好几块,敛到手里的巨财,至少有三百万两黄金。

柳蔚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自己,说:“庶子嘛,总要想点法子为自己打算,谁家庶出不是这样,不过这付鸿天胆子不小,付鸿晤积压多年,他的女人都敢动,也不担心穿帮了怎么办?”

“不会穿。”容棱道:“有付鸿天的发妻许氏,为其遮掩。”

这回柳蔚是有点惊讶了。

容棱顺势将她搂在怀里,下颚贴住她的发丝,问:“你那边?”

“巧了,也是个庶子,付鸿达。”

容棱“嗯”了声,等她说下去。

“付鸿达是付老爷子身边得力的,因着没有官职在身,公务就是管辖付家名下各地铺面经营,但这阵子府里出了不少事,他也不去铺子了,成日跟在老爷子身边照料,倒是将一个孝子的名头坐的挺实的,可是这人,问题很多。”

“什么问题?”

“今日去谈借兵之事,本是我与老爷子在说,出来后,付鸿达却跟我强调,借兵之事是如何不易。说句难听些的,这事,他有什么资格发表意见?可他偏偏就要插一脚进来,还有,他来传老爷子的话,说着说着,又跟我强调借兵不易,还说老爷子为此事动了气,请了大夫,这不明摆着就是要我放弃?可付鸿晤他们都没开口让我放弃,怎么他就这么积极?兵力之事,他付鸿达倒成了最关心的那个,这是本末倒置。我们去借兵,是为了排查老爷子实力,看老爷子能否自如指使付家三兄弟,能否轻易撼动三兄弟官职上的事,可老爷子还没消息,付鸿达倒动起来了。”

这么一说,的确很可疑。

容棱问:“你怀疑什么?”

柳蔚将自己的被角掖了掖,说:“付鸿天能为了敛财,跟自己哥哥的女人行苟且之事,付鸿达,也不见得是个老实的,这人再查查,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

付鸿达抵达千喜坊时,天还没有亮透。

推开一扇扇精致的门扉,他见到了在后院等待他的龟奴阿平,阿平识趣的没有唤人,只趁着清晨的雾气,将人往最里头带。

这个时间的千喜坊,大部分人都在沉睡。

两人一路进到最深处的二层阁楼,刚进阁楼,付鸿达便控制不住的问:“人真的接回来了?”

千喜坊老鸨,因为一桩命案早先被抓进了衙门。

青州府尹落了案,指明老鸨就是杀人凶手,此事,虽还未向外公开,但千喜坊里的人,自都是知晓内情的。

阿平连连点头的说:“案子虽是落了定,但因着没有原告,衙门一时半会儿没有颁刑。没有定刑的犯人,都是宽松看守,我找的人又厉害,这就给劫狱出来了,您放心,没惊动狱卒,都是悄悄进行的,怕是不到天明,还没人知晓呢。”

付鸿达这么听着,也不知放心没有,轻皱起眉。

二楼,老鸨正捧着一杯茶,紧张的望着大门,看到有人进来,她立刻起身,在看到来人时,那张微微发福的脸不动声色的僵了一下,冲过去就躲在阿平背后:“你……你骗我,你骗我!”

付鸿达又皱皱眉,挥手让阿平先出去,阿平掰开老鸨掐住自己胳膊的手,匆匆退出房间。

没了掩护的人,老鸨盯着付鸿达,节节后退,浑身抖个不停,最后,她实在扛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主子,主子我当真没有说!我什么都没有说!他们只以为人是我杀的,我也承认了,我绝没有供出主子,还请主子明鉴!放我,放我一马吧……”

付鸿达笑了声,那张平日看着老实敦厚的脸,此刻却生出几丝诡光,他上前拉起老鸨,让她坐下:“你不要紧张,有什么,慢慢说。”

老鸨哭了:“主子,他们是问了我许多事,问我与红妆绿焉到底有什么仇怨要杀她们,我说当然是因为一点红抢了千喜坊不少客人,这两人送上门,我一时怒火中烧,就下了狠手,他们之后就没问了,主子,他们不知道您,我什么都没说……”

“没说就没说,你慌什么。”付鸿达拍拍老鸨的手,这个动作,却只让老鸨抖得更厉害。

付鸿达又道:“你说的是不是实话,我能查出来,现在,我打算先送你走。”

第1073章 公子,他上当了

老鸨立刻应着,几乎是五体投地的贴服在地面上:“我走,我走的远远的,天涯海角的走,一辈子也不回来。”

“既然,罪你已经自己扛了,是该给你次机会。”

老鸨猛地抬头,连连道谢:“谢主子饶命!谢主子饶命!”

“起来吧。”

老鸨不敢起,依旧跪在那里,头埋得很低。

付鸿达叹了口气,将桌上的那盏茶杯拿起来,往里头掺了点热水,蹲下身,半晌,才递给老鸨:“喝口水,平静一下。”

老鸨颤颤巍巍的接住杯子,盯着那冉冉冒着热气的杯沿,一时没动。

“怕我下毒?这杯水,你不是方才喝过?”

老鸨忙说不敢,捧着杯口,一股脑喝了一半。

看她喝的差不多了,付鸿达亲手将她拉起来,道:“趁着天还没亮,去收拾行李,最好城门一开立即离城,记住,一辈子都不要回来。”

“是是是,一辈子不回来,一辈子不……”承诺的话还没说完,老鸨猛地眼睛一凸,双手卡住自己的脖子,整张脸迅速涨成紫红色,接着,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付鸿达,那双眼睛里弥漫着无论如何也不敢置信的惊恐。

付鸿达就在老鸨这诡异的视线下,轻轻的笑了声,嘴里呢喃一句:“一辈子,不要回来……”

一盏茶的功夫后,待确定老鸨已经彻底咽了气,付鸿达才朝门外唤了声:“进来。”

阿平推开房门,进来时,眼睛看了下已没有呼吸的老鸨,这才走到付鸿达跟前:“主子。”

“人收拾了,明个儿开始,这千喜坊,就是你当家。”

阿平掩饰住脸上喜悦的笑容,低着头,重重的应允:“主子放心,小的知晓该怎么做。”

付鸿达起了身,直步往门外走,走到一半,却又停下,回头问:“天亮后叫上白心,让他去趟付府。”

阿平一愣:“主子是打算……”

“白心不是想进门吗?付子言多一个妾室,也碍不着什么,让她上门直接找大少夫人便是。”

大少夫人,自然就是付子言的嫡妻,付子言如今是晕着,做不了主,但大少夫人,是可以开口抬姨娘的。

阿平听着主子这么说,心里明白,这位大少夫人,必然也是以主子马首是瞻。

付鸿达在天亮之前回了府,如平日一般,辰时开始接见各铺面管事,已时前将事情处置完,而后直接去付老爷子院子。

这会儿付老爷子还未醒,但昨日因借兵一事气病了,今日的第一碗药,得已时喝,要由付鸿达亲自喂。

药送过来时,付鸿达手里正拿着账本看,闻言将账本挪到一边,端着药,进了里屋。

付老爷子被摇醒时,眼皮还有些沉,看着那碗泛着苦味的药,问:“什么时辰了?”

“父亲,已时了。”

付老爷子没说话,慢慢喝了那碗药,又躺回床上,道:“午时,叫我起身。”

付鸿达问:“您可有什么要事?大夫说,您这两日最好静养。”

“去趟布政衙门。”

付鸿达皱眉:“还是为了昨日那事?父亲,还是将大哥叫来吧,您亲自过去,这路途颠簸,定要损身子的。”

付老爷子没答应,只摆摆手,又睡下了。

付鸿达看说不听,也不说了,出了里屋,去外面继续看帐。

已时三刻,付鸿天过来给老爷子请安,意料之内的没见着老爷子,却挨着付鸿达坐下:“四哥,有个事儿,弟弟想同你说。”

付鸿达头都没抬,随口问:“何事?”

“关于民安街那间古韵斋的事。”

付府在民安街那条古董街上有三间铺子,其中经营得最好的,就是古韵斋,今个儿早上付鸿达见了古韵斋的掌柜,知晓昨日卖出去一件前朝的玉笔洗,据说是前朝皇帝用过的,净利润有六百两,算是这个月卖的利润最高的一件。

“古韵斋怎了?”

付鸿天搓搓手,面上露出两分贪婪:“我听说,这阵子,前朝的古董,卖的都挺好的,我这里,有件前朝公主用过的玉簪,昨个儿我去古韵斋,掌柜的却愣是不收,说是东西看不出真假,不敢收,四哥,你是知晓我的,我虽是没什么本事,朋友却不少,这东西真是肯定真的,我不是想着,卖到古韵斋,四哥你随便给我点银子,您再一转手,至少能多赚两百两吗,便宜自家人。四哥,这玉簪我带来了,您要不要看看?”

付鸿达听到这里,将手里的账本阖上,抬眼瞪着付鸿天:“又缺钱了?”

付鸿天干笑着说:“不是我,是我家那个,她娘家有弟弟患了大病,要回去救济,我这不是才想,给她允个几千两,她带回去,也有面子,省的还以为她嫁给我,过得多不如意。”

“对弟妹你舍得花几千两?”付鸿达也不再继续点破,叹了口气:“玉簪我看看。”

付鸿天忙把玉簪拿出来。

付鸿达转着那玉簪看了一会儿,玉倒是正经的紫玉,看做工也有些年头了,但是不是前朝公主用过的,不敢肯定。

付鸿达理解掌柜的顾虑,这种东西,店里肯定不敢随便收,尤其这东西也不知是付鸿天哪里找来的,来路不清楚。

“你打算卖多少?”付鸿达问。

付鸿天手指伸了伸,比了个八,又改成了七:“七百两。”

付鸿达将簪子还给他:“两百两。”

付鸿天叫唤:“四哥,我的亲哥哥欸,您也不能让弟弟亏老本啊,咱们都是一家人,您往店里一放,这簪子少说能卖上千两,您权当帮弟弟一把,好不好?这恩情,弟弟肯定是一辈子记下的。”

付鸿达和付鸿天不是同一个娘,但因着都是庶出,自小也算是扶持着过来的,看付鸿天这不依不饶的架势,付鸿达也知道,这个忙,自己还真得帮,最后,付鸿达只能道:“东西只值两百两,但我可以借你五百两。”

“这借,不是要还?”付鸿天不乐意了。

付鸿达冷声说:“那你走吧,值不值价,古韵斋都不买了。”

“这……”付鸿天咬咬牙,还是应了:“成,就两百两,我再厚着脸皮跟哥哥借五百两,保准还。”

打发走付鸿天后,付鸿达捏着那簪子,看了两眼,就对门外的下仆道:“找个锦盒过来。”

下仆很快拿来盒子。

付鸿达将簪子放好,说:“给四夫人送去。”

簪子之事过去,付鸿达看了看时辰,便去叫付老爷子起身。

而另一边,付鸿天拿着银票出了付府,拐了好几道门墙,终于到了菜市口旁边一处院子。

刚一进院子,里头两个彪形大汉就出来,凶神恶煞的把他押住。

付鸿天连忙将银票拿起来扬,嘴里咋咋呼呼的喊:“我带了钱,带了钱,几位大爷饶命!饶命!”

大汉一把抢走银票,点了点,哼笑道:“五老爷果真说到做到,银子哥儿几个收了,下回,您可得早点。”

付鸿天咬牙切齿的问:“你们,你们不是说给了银子,就将东西给我吗?东西呢?”

“东西?”大汉从怀里摸出好几封情信,笑呵呵的:“五老爷勾搭嫂嫂时,就没想过会有被人发现的一天?就没想过,为了堵口,有这破财消灾的一天?”

“昨日就给了你们两千两,今日又给了七百两,你们还想怎么样!”

“现在不想怎么样,往后哥几个再缺钱了,自会再找五老爷。”

这是打算长期讹诈了。

付鸿天顿时被黑云罩顶,气得浑身发抖。

奈何他动武打不过,又不敢将此事声张,请野路子的朋友出面替他将信拿回来,最后,离开时也只敢在门口朝里头呸吐沫。

等到付鸿天走远,两个大汉确定隔墙无耳,这才走进里屋,对着屋内男子恭恭敬敬的道:“公子,他上当了。”

容棱缓慢地将手里的茶盏搁下,起身,道:“明日,照旧。”

第1074章 夺权1

其中一个大汉有些迟疑:“公子不是咱们本地人,怕是不清楚,这付鸿天虽是个吃喝嫖赌样样不缺的纨绔子弟,却是咱们青州付家的五老爷,咱们把他逼紧了,只怕就捅了付家这马蜂窝,到时候,甭管他是不是勾引大嫂,付家总是要先保住他的,咱们这些知情的外人,必然要被当先灭口,要按小的说,先缓一阵子,至少再过个四五天,再找他要钱……”

“明日照旧。”容棱还是那句,说完,也不看大汉不赞的表情,又道,“出了事,自不需你们顶。”

有公子这句话,大汉也不好说什么了,只是心里却在估摸,这位公子做此事的目的。

莫非,压根就不是为了钱,而是专门为了付家?

可这么一想大汉又给否决了,谁傻不拉几的跑到青州来跟付家作对?付家可是青州的土皇帝,在青州惹付家,跟在京都惹皇上有什么区别?

……

已时时分,付鸿达叫醒了老爷子,伺候老爷子洗漱好了后,便陪着老爷子去了布政司衙门。

但没料到的是,还没进门,就听门口侍卫说,付鸿晤不在衙门,去了乡镇巡查。

付鸿达提议,那就回去吧。

老爷子却说,要去参领衙门。

父子二人只好转道,又去了付鸿适那儿,更不巧的是,付鸿适竟也不在,侍卫的说辞是,付鸿适有事外出。

接二连三的见不着人,付老爷子也疲惫了,终于回府。

付鸿达将老爷子伺候好了,看着老爷子休息后,出来,就见着自个儿的小厮阿福。

阿福是刚从外面回来,过来了就贴着付鸿达耳边说:“布政司衙门与参领衙门的银子都给了。”

付鸿达“嗯”了声,随即又叹了口气:“我这也是为了父亲好,明知大哥三哥不同意,见了面也是吵闹,何必非要让他老人家遭这个气。”

今个儿付鸿晤、付鸿适本来都好好地在衙门,只是付鸿达早在布政司衙门与参领衙门有内应,到之前,安排人传了话,因此,老爷子自然是见不着人的。

小厮阿福听主子这么说,也连连点头,嘴里应承着;“老爷您处处为了老太爷好,这是谁都看在眼里的。”

付鸿达不说什么了,转脚回了自个儿的院子。

付鸿达回院后,不需阿福再伺候,阿福便回了自己屋子,趁着四周没人,写了封小信,塞在要扔的破衣服里,拿出了付府,丢到了后门的巷子拐角。

等阿福离开,两道黑影无声潜入巷子,将那小袋子衣服拿走,转瞬无踪。

付鸿达到了院子后,其妻陆氏出来,头上戴的,正是付鸿达先前让人送来的玉簪。

那簪子是少女样式,陆氏年纪已大,戴着其实不合适,但因是付鸿达送的,她还是忍不住立刻佩戴,想等付鸿达回来给他看。

付鸿达回房里换衣裳,看到了陆氏头戴玉簪,说:“挺配的。”

陆氏当即笑开了,上前给他换靴,嘴里道:“这个样式我戴着会不会太年轻了?”

付鸿达说:“前朝的簪子,古物,怕是比你还老一百多岁,年轻吗?”

陆氏讶然:“那很贵吧。”

“两百两。”

陆氏当即把簪子取下来,攥在手里说:“那我不戴了,留着将来女儿出嫁给女儿。”

付鸿达和陆氏的女儿,因是庶女,在府里的地位很低,平日里,除了给父母请安,是连去给老夫人、老太爷请安的资格都没有的,因着这件事,付鸿达对陆氏母女一直很愧疚,尤其陆氏本来是陕南陆家的嫡女,嫁给他,实实在在的是低嫁了。

想到这里,付鸿达握住了陆氏的手,道:“想戴就戴,女儿才十岁,出嫁前,做父亲的,必然会给她另一份大礼,犯不着你这儿省寸。”

陆氏闻言笑笑,却还是打定主意,不戴这簪子,她喜欢付鸿达,喜欢他务实踏实,所以哪怕她嫁给他时,知晓他命里克妻,上头一位发妻年过三十,无儿无女就病逝了,她也是坚持着嫁了过来。

唯一的女儿付子茹,两人都当眼珠子疼着,不管多受委屈,都不敢让女儿吃一点苦头,每次得了好东西,陆氏都会留下来,女儿不是嫡女,以后婚事怕不好找好人家,那嫁妆丰厚些,嫁去夫家,也能有面子些。

夜里,付子茹下了学,跑到了父母的院子来用晚膳。

难得的,好几日不见的父亲,今个儿竟然在,付子茹走到父亲跟前,乖乖的欠身行礼:“见过父亲。”

付鸿达对她招招手。

付子茹上前,偷偷看了母亲一眼,有些害怕。

对比严肃的父亲,付子茹更喜欢温柔的母亲。

“今日学了些什么?”看出女儿的不自在,陆氏走过来,揽住女儿的肩膀,将孩子搂在怀里。

付子茹觉得舒服了许多,脸上扬起笑,细细的掰着手指数:“今日先生教的女戒,学的第七章 ,母亲,我都能背了。”

陆氏摸摸她的头:“子茹都会背了,那先生可有夸你?”

付子茹点点头,重重的说:“先生夸了七姐姐与我。”

如今付府还未出嫁,尚在家中由女先生教学的女儿里头,唯一的嫡女就是二房的嫡女,排行第七的七小姐付子青,其他的,都是庶女,撇开付子茹这个四房的独苗苗不说,付鸿天的五房那边,就有四个闺女,因此,每日六个女孩儿一起授学,先生夸了谁,没夸谁,就成了六人间无形的竞争。

谁都想让先生夸,谁都想得到长辈的认可。

不过七小姐付子青已经十四岁了,其还订了亲,来年就要成婚了,倒是不太爱和下头的妹妹们争,也因为她的大气,四房的付子茹与五房的四个姑娘,反而更以付子青马首是瞻。

听到先生就夸了付子青与付子茹,陆氏也真心笑了起来:“那子茹可就开心了,你已离你七姐姐越来越近了。”

付子茹又重重的点头;“七姐姐还夸我记性好,说过两日教我绣杜鹃花,若是我绣得好,还要让我帮她绣嫁妆呢。”

陆氏微讶:“嫁妆都让你插手,那你七姐姐是真喜欢你呢。”

付子茹因为这件事高兴了一整日,这会儿听母亲这么说,顿时笑得更开心了,嫡女和庶女的世界不一样,付子茹年纪小,懂事以来,在府里见到最多的嫡女,就是六小姐付子雪,但付子雪是看不上庶女的,付子茹五岁时刚进家学,就曾亲眼瞧见付子雪对着三房另一位庶女口出恶言,还指使丫鬟将人推搡到河里,不让上岸。

付子茹当时真的惧怕,回来还给吓病了,之后随着付子雪出嫁,不再来家学后,付子茹才稍稍心宽一些。

这厢母女俩正说得开怀,那厢,房中唯一的男主人却皱起了眉:“嫁妆之事借他人之手,子青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付子茹本正高兴,乍一听这话,顿时止了声,怯怯的瞧着父亲。

陆氏也沉默了一下,而后道:“先用膳吧,饭菜快凉了。”

一家三口这才上了餐桌,用餐时,因付鸿达有规矩,食不言寝不语,因此三人都没说话。

第1075章 夺权2

一日过去,第二日,付鸿达如往常那般起身后便去了老爷子的房。

却远远地瞧见付鸿天在院子外头瞎逛,贼眉鼠眼的,时不时还往屋子里偷窥。

“你在做什么?”扬起了声音,付鸿达厉声询问。

付鸿天被背后的声响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自家四哥,顿时乐呵呵的迎上来,说:“昨个儿的簪子,听说四哥没拿去古韵斋,是送给了四嫂,那簪子样式好,四嫂戴着定然非常漂亮,不知四嫂可喜欢?”

付鸿达皱起眉,觉得这人古古怪怪的:“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

付鸿天神秘兮兮的看看左右,而后又在怀里摸出一个东西,这回是个玉镯:“这个镯子……”

“不买。”付鸿达二话不说,丢下一句,便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