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与之前没差别的会面,付家大老爷在衙门暂住,府中发妻不放心,已经连着三日,日日都来了。

衙役已经麻木了,没有为此特意禀报,却不知,苏氏出了衙门大门,并未立即回别院,而是转了脚步,避开行人,七转八转的去了流连巷。

一个大户人家的夫人,一个与市井女子格格不入的贵妇,辗转出现在这样的烟花之地,实在太过打眼。

苏氏没有在正街闲逛,而是一边提防着被人跟踪,一边小心翼翼的绕着远路,最后,进了流连巷小有盛名的销金窝——一点红。

苏氏去了后门,按照付鸿晤给的暗号,敲了三下门,停了两下,又敲一下。

当最后一下敲完后,小小的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龟公模样的中年男子,埋着头对苏氏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氏从未见过此人,警惕的说:“我是来找……”

“进来说。”

对方可疑的举止,令苏氏并不放心,但苏氏还记得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因此,不敢犹豫,还是走了进去。

苏氏一进去,那龟公便探头出去看了看左右,确定苏氏没有被人跟踪,才阖上后门,将苏氏往前院带。

苏氏一路跟着,两人走了大约一刻钟,终于停在了一小院前。

刚进院子,苏氏便瞧见一抹熟悉的倩影,她愣了愣,脚步停在原地。

寻红正在院中喝茶,听了门外的动静,抬了抬眸,与苏氏四目相对,她先起身:“见过夫人。”

苏氏盯着她,目光紧紧,表情当即变的不好:“是你?我就知晓,他怎会舍得休了你,果真是将你安在了外头。”

第1099章 阴沟里翻船!

寻红没有计较对方拈酸吃醋的语气,对其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对方坐下说。

苏氏大气的走到寻红对面坐下,手以最高贵的姿态合放在膝前,开门见山:“鸿晤的处境,你想必已经听说,我为何来找你,你应当也明白。”

寻红没有坐下,而是弯腰为苏氏斟了杯茶。

苏氏没有接,嘲讽道:“这杯茶,我当年不喝,今日同样也不会喝,无论你与老爷关系如何,在我这里,永远都没有你的立足之地。”

寻红闻言,索性将茶放下,抬了抬眸,正大光明的坐到苏氏对面。

苏氏皱了皱眉,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显然并不接受与这样一个烟花女子平起平坐,这样的狐狸精,趁着她怀孕在身,在外勾引她家老爷,甚至还想登堂入室,简直不自量力,痴人说梦!

多年前她便看不上寻红这个下贱出身的女子,多年后的现在,她也并未改变看法!

那龟公模样的男子摘下遮住自己半边脸的帽子,迈步站在寻红身前,挡住苏氏怨瞪寻红的大半目光,道:“夫人今日过来,想必不是说这些儿女私情的废话,老爷如今怎样了?”

苏氏看着这人,又看看寻红,嗤笑起来:“果真是不甘寂寞的下作人,身边随时都有男子为你出头,与当年,还真是一模一样。”

寻红听下去,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身前男子的肩膀:“张同,这里交给你,我有些累。”

张同看她一眼,没有勉强,她先避避也好。

寻红离开后,张同便坐到了苏氏对面,又对苏氏比比手,让她也坐。

苏氏这回没有尖酸,直接坐下,将付鸿晤要她带的话,与张同仔细说了清楚。

两人在外头小院说了大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寻红一直在屋内呆着,直到张同进来,告诉她苏氏离开了。

寻红问:“主子如何了?”

“主子要我们准备好劫衙。”

“劫衙?”寻红一愣,不可思议:“主子要离开青州?”

“如今青州的局面,对主子极为不利,主子需要找到他的靠山,如今他的靠山有两个,第一,皇后娘娘,第二……”

“皇后娘娘?”这个寻红真不知晓,“主子是效忠皇后娘娘的?”

张同定定的看着她,没有多说什么。

寻红顿时明白了,看来付鸿晤瞒着她的事,不止一件半件。

“果然,你才是主子最信任之人,什么都知晓……”

张同拧了拧眉:“如我方才所言,现在不是计较儿女情长的时候,皇后娘娘那边,的确同主子合作得较好,但如今皇上那个样子,太妃娘娘又虎视眈眈,皇后能否翻出什么浪花谁也不知晓,近日,主子已与皇后娘娘疏远起来,也正是因此如此,他才动了与权王一起的想法。”

“那不用说,第二个靠山,就是权王了?”寻红问道。

张同摇头:“巫人。”

“嗯?”

“主子的确有意同权王联络,但消息传到辽州,那边接见主子的人,却并非权王,而是权王手下最得意的门人。辽州离京太远,远在东南,又临近边疆,我们一直以为那块土地之所以辽阔,皆是因为权王能力非凡,手下兵马如神,后来才知,这权王不过是胜在有一批好的门生,巫氏一族才是真正捧起权王的巨大推手,如今,主子已与他们交好联络,对方也很看好主子,这回他们就派了人来,同主子商谈逼京计划。”

他说到这里,寻红便猛地想起那一屋子的蛇,以及付鸿晤千叮万嘱要他们看管好的养蛇人。

“巫族,我从未听过这个族。”

“这可是权王手中最重要的杀手锏,又哪里会让谁都听说?”

寻红点点头:“那主子想去巫人的地盘?可,权王不会起疑吗?况且,主子是朝廷命官,他如今一走了之,朝廷难道不追究?”

“这回是不走不行了。”张同叹了口气,也为主子这回阴沟里翻船惋惜:“青州府尹送了一批文书进京,里头,皆是主子贪赃枉法的罪证,只等京都罪令一下来,主子恐怕就……”

“罪证?青州府尹怎会有这些?”

“青州府尹,说到底就是付家的一条狗,付家易主,自然有人将罪证挖出来,借他的手,将主子一网打尽。”

寻红咬了咬牙:“付鸿达!”

“总之不能犹豫了,要尽快行动,主子说,越早越好,未免夜长梦多,我提议,明日便劫衙,只要将主子带出城,青州府的人,便没那么容易找到主子了。”

寻红却犹豫:“明日,是不是太快了?要将三十几口人一日之内带出城,怕是引人怀疑……”

“哪来的三十几口?”张同笑,“带这么多人走,岂不累赘?”

寻红一愣:“主子不带走他的妻儿们?”

张同走到寻红跟前,道:“不带走就不带走,等离开青州,你便是主子身边唯一的女子,不是想登堂入室吗?机会就在眼前!”

寻红看他:“你确定主子打算一个人走?那可是他的发妻,还有儿女,亲生儿女,付子言甚至还重伤未醒……”

“寻红,你还不了解主子?”张同幽幽的说了这么一句。

见寻红果然沉默下来,满脸的疲惫与心寒,他不太理解,叹了口气:“你们女子,就是麻烦,那些人与其带在路上拖累,不如留在青州,说不定还能多过两天好日子。”

“可等京都的罪令下来,主子哪怕人不在,也势必会遭到严惩,主子乃是大房,从分了房那日开始,便算作分家,付家本家与其他房或许不会受到牵连,但大房里的亲眷家人,却无一能幸免,轻则发配,重则砍头……”

“那又如何?你怎么越来越妇人之仁了?”张同越来越不理解寻红,以前这女子明明有勇有谋,现在,却越来越不堪大用了,“总之,你准备一下,明日半夜子时动手,明白了?”

寻红深吸一口气,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点头。

……

同一时刻,付鸿达正在千喜坊的小阁楼里,同养蛇人会面。

养蛇人喝着手里的茶,时不时吹吹浮漂在茶面上的梗叶,问:“计划一切顺利?”

“当然。”付鸿达笑了一下,又无奈的道:“付鸿晤也是急糊涂了,竟让苏氏这个女流之辈替他跑腿,还想去辽州,他也不想想,他今日落到这个局面,是托了谁的福。”

第1100章 连容三王爷都不怎么露面了

养蛇人摆摆手:“可不要将事情扣到我们巫族头上,良禽择木而栖,他付鸿晤能力不足,又怪得了我们巫族什么事?”

付鸿达笑起来:“先生说得极是,就是不知,先生打算如何,这付鸿晤,您是要饶他一命,还是……”

“做事,自然是斩草除根的好,出了青州境地,便做了吧。”

“如此,付某便放心了。”付鸿达端起自己的茶杯,以茶代酒,敬了养蛇人一杯。

养蛇人也用茶杯同他碰了碰,这次的交谈,两人都非常满意。

当然,此时谁也不会以为,付鸿晤第二日的逃衙,会出现什么波折,毕竟,只要付鸿达不干预,他应当,是能平安的离开青州境地的。

……

第二日,深夜子时,张同与寻红将后衙沿途所有的衙役打晕后,顺利的抵达付鸿晤被囚禁的客房,彼时的付鸿晤穿戴整齐,正在屋内等候,显然今日白日,苏氏已将晚上的计划同他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主子。”简短的行了个礼,张同看看左右,不敢轻视,道:“您与寻红先走,我断后。”

付鸿晤没有犹豫,走出客房。

寻红将人拽着,一路躲避,走向后门。

张同落后两人十步左右,一边小心谨慎的注意周遭的风吹草动,一边去瞧前面两人有否走错方向。

寻红一路上缄默不语,等到即将抵达后门时,却突然停步。

付鸿晤一愣,下意识的一起停住,皱眉问:“怎么了?”

寻红看着前方黑黝黝的假山树影,道:“好像有人。”

付鸿晤顿时惊恐。

张同脸色大变,赶紧护住付鸿晤,对寻红道:“你先护送主子离开,我随后跟来。”

“你小心。”寻红叮嘱一声,再次拉住付鸿晤走。

付鸿晤明显很怕,走的颤颤巍巍的,刚走远,就听到身后传来打斗声。

寻红又停下步伐,咬着牙往回看去。

付鸿晤忙道:“赶紧走,快!”

寻红皱眉:“我怕张同出事,我回去看看。”

付鸿晤一把按住她:“有什么好看的,快带路!”说完,还将寻红推搡两下,让她快些。

寻红心头冰凉,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是不是所有人,在危急时刻,你都可以抛弃?即便张同,如此得你重用之人……”

付鸿晤看着寻红,过了好半晌才回:“我不会抛弃你。”

呵。

寻红想笑,太想笑了,同时恨不得打曾经的自己一巴掌,打醒那个没有脑子,被人利用还感动不已的蠢货!

后面的张同,远没有寻红口中所言的那么危险,张风将他这位三弟束缚住了后,就团吧团吧,把人捆好,堵上嘴,蒙上眼睛,丢给了随行出来的张雨。

张雨将三弟扶住,感受弟弟剧烈的挣扎与反抗,无奈的安抚:“你安静一些,我们不会害你。”

听到是二哥的声音,张同愣了一下,同时立刻就猜出了方才在黑暗中,将自己按着头打的那人是谁,他顿时气得眼睛都红了,抗拒得更加蛮横。

张风本就因张同做错了太多事,在自家小姐面前抬不起头,见他如今还不知错,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当即狠狠的一巴掌拍在对方头上,又伸脚去踹,把人踹翻在地,爬都爬不起来还不解气。

张雨看着不忍心,但瞧大哥那怒火中烧的样子,又不敢阻止,只得在张同脑袋被踢出血,身上骨头折了好几根后,小声的劝:“要打有的是机会打,今夜还有正事要办。”

衙门后巷安排了两辆马车,一辆接人,一辆运物,既然要连夜出城,那前往辽州所需的盘缠行李,总要事先准备。

付鸿晤在青州暗处,最得用的便是寻红、张同,三人既要一同离开,花销自然不小,装一整辆车,怕是还不够。

如今张同断后未归,少了一人赶车,付鸿晤看着两辆马车,犹豫一下,竟走到运货那辆上去。

寻红唤住他:“主子,这边。”

付鸿晤却已坐上车辕,道:“你来驾车,就驾这辆。”

寻红当即便明白他的意思,有些怒意:“不管张同了?”

付鸿晤不能让她在这个时候犯倔,赶紧拉住她的手,仔细的道:“自是要管,但不是现在,如今我们自身难保,拿什么救人?听话,先离开,等安全落脚后,再回来接他。”

寻红绷着声音道:“如今城门已关,出城的途径只有张同知晓,若他不与我们一道,你我根本走不出青州。”

“傻瓜,这世上,哪来只有一人知晓的途径。”说着,硬是将寻红拉到车辕上,让她驾车,自己则四下观望,确保无人跟来。

……另一边。

付鸿达将府中惨状尽收眼底,听着管家在旁禀报损害,过了许久,才道了一句:“你先出去。”

管家报告的话还未说完,闻言却不敢多嘴,应了一声,恭敬的退出。

门窗都被烧成灰烬,只剩雕花铁制框架,付鸿望的房间已成了明敞的一处焦炭,走到床榻的位置,看着床上那隐约可见的黑色人形痕迹,付鸿达笑了一声,眼底满满都是喜悦。

只等今夜将付鸿晤铲除,整个付府,便彻底由他统治,再无意外了。

破烂的房顶梁上,突然传来声响。

付鸿达抬头看去一眼,便见包裹着半张脸,左手左脚都缠满了绷带的清瘦身影,一晃而下。

“老爷。”对方唤了一句,是女子的声音。

付鸿达看着她,叹了口气:“怎么不在房中养伤。”

女子下来,低垂着首道:“我不甘心,大夫说,我的脸,会留下疤。”她说着,抚了抚自己受伤的脸颊。

付鸿达上前,道:“巫族有幸识得一位神人,此人精通人体五官,能将人的容貌,从一种,变为另一种,并非人皮面具那样需每日清理,而是将人的容貌,真真切切改变得迥然不同,我想,那人既能连改头换面这样的神迹都能做到,为你清除脸上伤疤,应当,不在话下。”

女子的眼睛,瞬间骤亮:“改容换貌?真真切切的改容换貌?不是我之前假冒付子青时那种换颜小计?”

付鸿达笑了一声:“等旧患皆除,我定会求得那位神人,为你医治。”

女子,也就是假付子青,感激的连忙跪下,朝付鸿达磕了三个响头,才委屈的道:“若非那姓柳的从天而降,我又如何会来不及撤离,被火烧成这样,不过所幸,姓柳的同付子辰那短命鬼一起焚进火场,老爷可有发现,这两日连容三王爷都不怎么露面了。”

“若能以此,将三王爷赶出青州,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付鸿达幽幽的说着,又对假付子青道:“这些日子你莫要露面,待养好伤,我先送你离开。”

假付子青点点头:“一切但凭老爷做主。”随即又问一句,“那付子青……”

付鸿达思忖片刻,眯了眯眼:“斩草需得除根,二房都死了,她独活世上,想必也孤独……”

假付子青明白了:“属下会去办好。”

第1101章 柳……柳……你怎会……

严格说来,二房也并未全死,付子骄还在外省未归,付子寒更因身在牢中,反而躲过一劫。

不过这又如何,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辈罢了,要弄死他们,比捏死一只蚂蚁难得了多少?

看着满目疮痍的二房,付鸿达就像在看自己的战利品,满意,兴奋,再到雀跃,狂喜。

他想,哪怕过去很多年,经历再多事,他也不会忘记今日,这是他头一次,战胜那些高高在上的嫡子,头一次,为自己扬名立万。

“四夫人,四夫人您慢些走,这里可脏得很……”门外传来语声。

付鸿达收起心念,看了假付子青一眼。

假付子青立即点点头,闪身躲在了一组大火烧过的铜柜子后头。

院子外,陆氏正牵着女儿子茹,手里提着个篮子,走进来。

见了付鸿达,陆氏的表情滞了滞,随即移开视线,蹲下身,将篮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当陆氏摆好了,旁人才看清,那都是些香烛纸钱,拜天焚祭之物。

“子茹。”付鸿达唤了一声。

付子茹因付子青在大火中丧生,而黯然着,听了爹爹的唤声,勉强抬了抬头,满脸都是泪痕。

付鸿达走过去,低身为女儿擦眼睛,又不赞的看着陆氏:“这种地方,你带子茹来做什么?还有这些东西,入殓那日自都会准备,你现在祭拜,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陆氏因掌家权一事,同付鸿达冷战了好些日子,这会儿说话,付鸿达才发现,妻子音色嘶哑,眉眼之间憔悴了许多。“至少,我心里好过些。”

方才还有些心疼妻子,此刻,听妻子这话,付鸿达又冷下脸:“什么叫你心里好过些?他们是被大哥所害,同你有何关系?”

陆氏平静的拿火折子点上香烛,闻言,仰目看了付鸿达一眼:“你当真相信害死二房的,是大房?”

“府尹衙门已经查获,还能有错?”付鸿达板着脸,瞧着妻子那冷嘲似的目光时,平白生出一股气,索性呵斥起来:“你少在这儿阴阳怪气!回去屋里好生呆着,少给我添乱!还有子茹,府里近日还要出些事,你将子茹照料好,莫要让她出院。”

付子茹听到自己的名字,抬头看了爹爹一眼,随即又害怕的问:“父亲,七姐姐真的,真的死了吗?”

付鸿达柔下目光,摸摸女儿的头:“你七姐姐,会在天上一直保佑你,你若想她,便对着天说话,她能听到。”

付子茹不知信了没有,黑漆漆的眼珠,转到了外面的夜色空中。

陆氏没再同付鸿达吵,而是安静的带着女儿给这二房一屋的生灵都上了香,直至付鸿达生怒,敕令下人将她们带回去,二人才踉踉跄跄的被扶走。

出了院子,陆氏心里一阵难受,最后,还是哭了出来。

这几日,母亲经常会哭,付子茹看了又着急又心疼,只能抱住母亲的腰,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

母女二人离开后,付鸿达也有些疲惫,之前因胜利而雀跃的心,停了一半。

假付子青从柜子后面出来,知晓这会儿不是自己说话的时候,规矩的没有吭声。

付鸿达心里不痛快,他无法理解自己终于即将登顶时,第一个祝福他的,为何不是自己真心呵护的妻子,他不理解妻子的指责,难道以前那种被人踩在脚下的日子很好过吗?

明明掌握了权势,掌握了先机,他攀到了所有人的头顶上,为何妻子不能为他高兴,她知道他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谁吗?!

滔天怒气将他吞噬,这种时候,唯有权利能抚慰他的心了。

“你回去歇着,我出去一趟。”

假付子青目送付鸿达离开,瞧着他有些孤寂的背影,由衷的叹道:“有这样好的夫君,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可知这天下,有多少女子,是求也求不到的。”

“你说你吗?”凭空出现的笑音,让假付子青浑身一震。

假付子青不可思议的看看左右,确定周围并没有其他人后,不禁后背窜起凉意。

这二房死了不少人,不会闹鬼吧?

女子,哪怕再是强悍,再是独立,也终归有自己的弱点,假付子青怕鬼,大概是做了太多亏心事,对鬼怪的忌惮,从未停止过。

假付子青咽了口唾沫,摸摸自己的后脖子,抬脚就走,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却在刚出院子,便被一道黑影拦住去路。

黑影藏在夜色中,假付子青看不清明,只心中警慎,尖声问:“是谁!”

那黑影慢慢朝前走,朦胧的月光在他身上渡了一层绒光,他走到月色当中,一张清隽俊柔的脸,暴露出来。

假付子青当即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节节后退,指着他,颤抖着问:“柳……柳……你怎会……”

对方也不回,只笑一声,矫捷的身躯突然逼近,在假付子青正要尖叫时,一把捂住她的嘴,在对方那仿佛要鼓得爆炸的目光中,平静的道:“我是来……拉你下去……陪我的。”

假付子青吓得张大嘴巴,眼皮直翻,险些晕厥过去。

……

如果问什么地方,最能让付鸿达感受到权利的喜悦,那便是流连巷无疑了。

且不说整条流连巷有多少青楼妓寨是他的势力,就说养蛇人,如今便被他安置在此处。

到底是男子,哪怕是异域的男子,在面对绝色佳人的时候,也总免不了心神荡漾。

付鸿达抵达千喜坊时,就听说养蛇人带了三名女子,正在小院里荒唐。

付鸿达没说什么,安静的在外等着,直到半个时辰后,里头才像是完了事,房门被打开。

下仆丫鬟端着水盆毛巾进进出出,等里头差不多清理干净了,付鸿达才走进去。

养蛇人正卧在床上,将三名一丝不挂的女子搂在怀里。

“知晓你来了,才结束,找我有事吗?”养蛇人问了句,眼睛却还盯着怀中女子,手也不安分。

女子被他摸得痒了,娇笑着扑到他怀里,软软绵绵的喘叫着。

“是有事。”付鸿达说了一句,却见养蛇人根本未看自己,还忙着同女子缠绵,不禁喝了一句:“其他人都出去!”

第1102章 勾结驻地军,容棱这是要做什么?

付鸿达这突然一声,三名女子还未反应过来,倒是将养蛇人弄出了一丝戾气,他盯着付鸿达,眼底有被挑衅的怒:“你这是发什么疯,有事便说。”

付鸿达道:“先生,是有要事。”

养蛇人到底不是公私不分的人,叹了一声,拍拍怀中女子的屁股,道:“先出去。”

都是欢场女子,哪里有不懂事的,自然乖乖的套了褂子,一起出去。

等房间安静下来,付鸿达才亲自去关了门,同养蛇人道:“今日便是成败之日,先生提前庆祝,本不该打扰,只是大事未成,咱们还需谨慎起见。”

养蛇人皱眉:“想说什么便直说,免了这婆婆妈妈唠唠叨叨。”

付鸿达道:“我的人盯紧了付鸿晤,人的确按我们所料,去了那条逃离青州的路,只是马车,从两辆变成了一辆。”

养蛇人气笑了:“你就因一辆马车,打扰我的雅兴?四老爷,您这是同我说笑吧?”

付鸿达是在离开付府来这流连巷的路上,听下属禀报此事的,一开始也没当回事,因此,到了千喜坊,听说养蛇人在逍遥,也没为此打扰,可越想心里越觉得应该谨慎,最终,还是觉得应当提一提。

他付鸿达能走到今天的位置,靠的是筹谋多年,韬光养晦,低调蛰伏,只要一有偏离他预料的事发生,他便会警惕的查上一番,九十九步都走稳了,他可不想因一时大意,错在这最后一步。

“总之,大事落成之前,望先生也多加警醒,以防功败垂成。”

养蛇人被付鸿达的过度谨慎弄得不悦,但也因此更加明白,这付鸿达的成功关键在哪里。

跟许多人不同,付鸿达越是关键时刻,他想得越多,不轻敌,不自大,这样的秉性,正是让他越众而出,成为他们巫族最终合作对象的原因。

“好,我便陪你等上一等,等到付鸿晤的人头送来,届时,你我可得多喝两杯。”

“自然。”付鸿达笑了声,安静的目光落到桌上鲜黄的烛光上,烛火摇曳,火势喜人。

……

同一时刻,青州府郊外,驻兵大营内。

率十万精兵,保青州方圆百里安危的驻兵大元帅冷意,正坐在营帐内,同远道而来的两位贵客攀谈。

冷意其实心里不太想应酬二人,但二人大半夜的亲自找上门来,让他想撵,也不好意思撵。

咳了一声,看看时辰,冷意绷着脸道:“时候不早了,若不然,二位先行休息,咱们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对坐的两位青年男子皆没有动,坐在左边的男子,一身灰袍,姿态高凛,他道:“本是不该深夜打扰,但事出紧急,不敢耽误,冷老爷子同家父也有交情,此事又发生在青州境内,这才上门叨扰,望冷元帅相助。”

冷意已经开始焦躁了,眼睛不住的朝营帐外看,怎么坐都坐不住,他就是不喜欢同文官唠叨,啰啰嗦嗦的,一个事情半天也说不完。

叹了口气,冷意问:“那方大人、秦大人倒是直言,二位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要冷某帮什么忙?”

与柳小黎离别后,带着贴身护卫,救出方若竹、方若彤、李茵三人,却因后续救援被皇后势力垄断,而至今无法离开青州府的秦徘,语气此时有些狼狈:“若非实在走投无路,我等并不想连累元帅,此事事关宫内一位大人物,在下……”

“元帅,兵力已整合完毕!”

此时,营外副将突然进来,对着冷意行了个军礼,如实说道。

冷意正要开口,方若竹却眯着眼问:“深夜整兵,营中有事?”

冷意起身,对二人拱了拱手:“二位有何事,烦请等冷某回来再说,二位放心,其他地方不好说,在我驻兵大营内,二位绝对安全。”他说着,一边往外走,一边对副将道,“人可有控制好?今日围剿万不得出错,容将军也会亲自到场,赶紧先行,一切按计划行事……”

冷意越走越远,方若竹与秦徘在房中对视,二人听到那声“容将军”皆愣了愣,方若竹不确定的问:“可是容棱?”

容棱曾于边境征战多年,后受皇上亲召,回京述职,担镇格门都尉一位,在京中,容棱的称呼很多,公事上多数人称他容都尉,私下里关系近的称他三王爷,但还有一个只在武官中流传的称呼,正是容棱曾于边境剿乱时,被人们统称的职讳。

虽已卸任多年,未再行军,可容将军这个称呼,武官们还是习惯一直这么叫。

容棱就在青州,方若竹是清楚的,他几乎可以确定,冷意口中提到的容将军就是容棱,但深夜同青州驻地军勾结联合,容棱这是要做什么?

“看来,不止我们有事,容都尉那边,也有大事。”秦徘这么说了一句,又走出营帐,看了看外头匆匆忙忙的兵马序列,对方若竹道:“离青之事,明日再说,今个儿,先休息。”

方若竹也从营内出来,问:“青州驻地军,我记得,是付家的势力?”

秦徘却道:“付家在青州独大,政事上,青州已由付家人统筹,武职上,皇上就是再放心,也不可能再送十万大军给他们付家看大门,因此,早于两年前,青州及其江南等富庶之地的驻地军,便都已改成皇权亲管,不过现在皇上重病,兵权按照规矩下递,如今应当由内阁暂管。”

方若竹嗤笑:“内阁,离京时我还听说,内阁又一次联名,以太子暴病未由,要立容棱为储。”

秦徘沉声道:“容溯不会同意。内阁那些老臣们,斗得过太子,却未必斗得过容溯。”

……

再另一边。

探子的消息一直没来,付鸿达在养蛇人的房间也就一直没走。

随着时辰越来越晚,养蛇人很不耐烦,从床上滑下来,随便套了件衣裳,往外走。

付鸿达没有阻止,眼看着养蛇人消失,才放下杯盏,步到窗前,往外头看。

按理说,这个时候,付鸿晤应当已经出了城,但回消息的人却一直没来,付鸿达表面镇定,心里,也不是不急。

第1103章 有什么权利剥夺他复仇的快乐!

养蛇人去了净房回来,看到付鸿达在窗边,不得不道:“亲自去瞧瞧吧。”

付鸿达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