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蛇人已经在套其他衣服,一边套,一边说:“亲眼目睹,好过夜长梦多,省的在此等来等去。”

干等着,的确不是办法,但亲自前往,似乎又不太好,主要是怕行踪泄露,出点意外,反而节外生枝,惹祸上身。

“再等半个时辰。”付鸿达说。

不到绝地,一贯谨慎的付鸿达都不想亲自出面。

养蛇人同意了,换了衣服,就坐在椅子上。

过了一会儿,养蛇人又起身,到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个箱子,箱子一打开,全是瓶瓶罐罐。

“这些是……”

“保命之物。”没多解释,养蛇人挑了几个瓶子拿出来,塞进怀里。

半个时辰过去,回消息的人依旧没来,养蛇人等不下去了,付鸿达也知道,或许路上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恐怕,真的得亲自走一趟。

出了千喜坊,上了马车,车夫是阿福,听了主子的吩咐,阿福便将车往西城门赶。

西城门今夜的守将是付鸿达的人,进出很方便。

出了城门,按照预定的地点,阿福一路快马加鞭,在三更之前,抵达了城郊的一处茅草屋。

在早先张同联系城外落脚点时,付鸿达已幕后出力,将那茅草屋供了出去,张同认为这地方天时地利,遂立刻下手,却不知,反而是进了付鸿达的圈套。

按照计划,在付鸿晤进入草屋的同时,便有人袭击,将至重伤后,第二日清晨,付鸿晤的罪状便会被送到青州衙门,而付鸿晤本人,付鸿达会在适当的时候,安排他“出现”。

当然,这个适当的时候,肯定是要京都定罪令送达下来之后。

其实一开始,养蛇人是不同意这个计划的,他认为没有必要等那定罪令,将付鸿晤杀了一了百了,但付鸿达不甘心,他想让付鸿晤成为阶下囚,这个愿望,非常执着。

马车停到茅草屋前面的树林里,付鸿达与养蛇人都看到那草屋亮着蜡烛,显然里面已经住进去人了。

那么,付鸿晤都到了,动手的人呢?

安排的动手的人都是付鸿达的人,养蛇人当即不满,瞪了付鸿达一眼。

付鸿达没有冲动,他冷静下来思考,眼睛四处观望,想看看这附近有没有陷阱。

“不若我亲自动手。”养蛇人说着,狠了狠眼,直接走过去。

付鸿达拉住他:“先生稍等,再瞧瞧。”

养蛇人觉得他婆婆妈妈,挥开他的手,不耐烦的拧眉。

就在此时,前头数十米外,突然一道黑影闪过,接着两道,三道,十道黑影聚集——付鸿达认出他们身份,那些,正是自己安排的人。

“虽不知为何此刻才动手,但过程不重要,结果才最重要。”付鸿达说着,又将自己往阴暗处隐了隐,以确保自己没有一丝暴露的风险。

茅草屋里很快传来打斗声,接着就是付鸿晤的咆哮。

一切都和自己预料的一样,付鸿达脸上露出笑意,养蛇人则直接笑出了声。

过了好一会儿,里头才安静下来,养蛇人竟直接走过去,堂而皇之的进了草屋。

付鸿达想叫他,但想想大事已成,又没什么好惧怕的,便也跟着进去。

可还未走进去,便听草屋“轰隆”一声,接着,眼前一片火光,冲天的红云,像是要将这黑夜捅出个火窟窿,连地都震动了一下。

付鸿达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情景,瞧着那突然爆炸的草屋,傻傻的立在原地。

养蛇人也愣住了。

付鸿达的计划里没有炸掉草屋这个环节,他不知道哪里出错了,事到如今,一丁点的与原定计划不同的偏颇,都会让他不安。

阿福也很紧张:“主子,咱们赶紧退一些,这里头是不是有火药?”

一听火药两个字,付鸿达眼睛就瞪住了,他踉跄的往后撤退,阿福一直护着主子。

两人跑回马车上,紧张的朝草屋方向窥探,可那里已经成了红光一片,想辨别什么,根本不可能。

“到底怎么回事。”付鸿达喃喃自语,眼底都是焦乱。

养蛇人想冲进去看看情况,爆炸这种事,对中原人或许稀奇,但对他们巫族人而言,并不算什么。

养蛇人看着那草屋,赤手撩了撩扑来的火星,眼睛往屋内看去,想看看里头到底什么情况。

可走近了,头还未探进去,一只烧焦的手,便突然伸出来。

养蛇人往后一退,有些被惊到。

等到再看清楚,养蛇人才看到那之手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一心要斩草除根的付鸿晤。

付鸿晤身上还烧着火,半个身子都被火侵蚀,他恐惧的看着火幕外的养蛇人,像见到救命稻草一般,嘴里吐出干裂而残喘的声音,奄奄一息似的:“救……救我……”

养蛇人在一开始的错愕后,往后退了几步,好整以暇的环着双臂,看着付鸿晤绝望的样子,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

付鸿晤不可置信对方竟然见死不救,他又往外爬了爬:“先……先生……救……”

“虽然不知为何从掳杀改为爆炸,但,这个结果我也算满意。”养蛇人轻笑着说,又往后唤了声:“付家四老爷,还不过来?”

他的声音很大,蕴了内力,令马车里的付鸿达能听到。

付鸿达一听对方这么轻易将自己名讳说出来,暗骂了一声该死,但还是硬着头皮,在阿福的左右张望警惕下,走了过去。

走到草屋前,看到被烧惨的付鸿晤,付鸿达愣住了,下意识的看看左右,想救。

付鸿晤不能这么轻易的死,这个从小到大,将践踏他这个庶弟视为乐趣的嫡兄,他要他死的更难看,更羞耻,更痛苦,他要他身败名裂,一文不值,要他死后都不得瞑目。

不能这么便宜他,一场火而已,这场火,有什么权利剥夺他复仇的快乐!

付鸿达当即对阿福道:“救人。”

养蛇人一把拉住他:“你疯了?”

第1104章 另外一批人

付鸿达眼睛都是红的,也不知是太激动,还是被火光映染:“先生同我说好的,他今日不能死。”

“谁同你说好的?”养蛇人厉了声音:“重伤他与杀了他有什么区别,我一开始便想杀了他一了百了,如今正是天赐良机,他命该如此,你少多事。”

“可是……”

“没有可是。”养蛇人让他看清楚已经奄奄一息的付鸿晤:“你不是想他死吗?你不是想取代他吗?付家家主,青州布政司,这些你不想要了?让他死,死了,就都干净了!”

付鸿达没有出声,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付鸿晤。

付鸿晤也在看付鸿达,那狠绝的目光,像是要将其生吞活剥。

“看到没有,那是败者的眼神,他,败给了你!”养蛇人尖刻的说。

“败者的眼神。”付鸿达盯着付鸿晤那双眼睛,难掩的,心中一片激荡。

而就在此时,仿佛奄奄一息的付鸿晤,突然从地上站起来,他周身都是火,手脚都发出焦味,他撑着最后一丝力气,不管不顾的扑出来,使劲全力,冲向付鸿达。

但还不等他靠近,养蛇人已一脚,将快死的人揣进了火屋。

付鸿晤踉跄的倒地,房顶上一片梁柱倒了下来,正中他的胸膛,凄厉的尖叫声响起,在这深夜的郊野,发出重重回音。

那声悲鸣就像大象临死前的最后一记轰隆,这个一直矗立在付鸿达心中的庞然大物,此刻,终于倒下了。

付鸿达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盯着已经瞧不见任何的火屋,心中起伏难定,付鸿晤就这么死了?这么轻易的就死了?

“别愣着了,赶紧善后。”养蛇人将他从懵然中提醒。

付鸿达回过神来,正想命令阿福,却反应过来什么,按理说,今日从抓捕付鸿晤,到善后,他都安排了人办,那么他安排的人呢?

刚才进入草屋的十个人,如今一个也见不着,草屋中原本应当有付鸿晤,寻红,张同三人……

此刻却只有一个付鸿晤。

情况不对,人,都去哪儿了?

都被烧死了?无声无息?

可这么小的茅草屋,若死了十多个人,会一点声响都没有?

连付鸿晤都能在火势中攀爬这么久,寻求救援,那些习武之人,会连一个付鸿晤都不如?

付鸿达想着里头关节,片刻后,他心口一跳,瞪着养蛇人就道:“赶紧走!”

养蛇人被他喊懵了,周遭,却呼呼几道风声袭来,随即,不知从何而来的数十道身影,将两人团团围住。

付鸿达心中大惊,掉头就跑,却刚一迈步,便被人绊倒。

他扑倒在地,不可思议的看着睥睨着他的阿福,表情难以控制。

冷意携带两营精兵,共计三百二十人,随即赶来,面色冷凛的看着火烧一片的草屋,跨步走到付鸿达跟前,单手拎起他的衣领,咬牙切齿的道:“好一招声东击西,倒是小看了你,两位,到咱们驻地军营坐坐吧。”

养蛇人惶然的看着将他们团团围住的精兵、侍卫,咽了口唾沫,转过目光去看付鸿达。

付鸿达也很震惊,趴在地上,从未有过的狼狈。

容棱站在人后,盯着那火势猛烈的草屋,眉头拧成一个结。

柳蔚来的比较晚,假付子青,被柳蔚亲自送到了冷意的亲信手上,那人是扳倒付鸿达的最好佐证。

柳蔚抵达时,就看到前面混乱一片,青州府大小衙门都被付鸿达安插了内应,要将此人彻底击垮,只能动用驻地军势力,容棱也是在确定付鸿达狼子野心,勾结巫族,密谋造反后,才找上的青州驻地军元帅,只是拖到现在才处理,却是因为权王。

权王离辽期间,辽州的一应事务,他都交托给游丝丝管理,游丝丝又是巫族的人。

为了确定自己在辽州的势力被侵蚀的具体情况,他们只能将抓捕付鸿达与养蛇人的计划暂时延后。

而这次,算是付鸿达自己送上门来。

付鸿达奈不住寂寞,对二房动了手,制造了一场大火,再借由这场大火将付鸿晤拉下水,一套连环计,被他玩得风生水起,容棱等人静观其变,关键时刻,将其一网打尽。

柳蔚不清楚眼下事态情况,问容棱:“怎么烧起来了,付鸿晤和寻红呢?”

容棱嘴唇抿成一条线:“出了意外。”

柳蔚一愣。

容棱与冷意会和时,一群人便是从驻地军营出发,前往这间草屋,他们算了时辰,又与寻红沟通好,知道什么时候埋伏最佳,可他们抵达此处时,却看屋内漆黑一片,时辰已经到了,付鸿晤不在,寻红也不在。

而此时,监视着付鸿达那边的阿福,收到了探子的消息。

是的,付鸿达一直认为没有等到探子回应,实际上,回应早就来了,被阿福截了。

问题就出在那条消息上。

探子回道,他们暗中受伏,付鸿晤与他同行的女子,被另一帮人带走了。

这消息阿福立刻传给了容棱,容棱与冷意都看到了,却无法确定另一帮突然冒出来的势力,是怎么回事。

但探子消息上有描述,那帮人是朝城南郊外而去了。

容棱派了人去跟,他们今夜安排了许多计划,却惟独没有一条,是允许付鸿晤真的逃出青州府的。

而果然,城南郊的确发现可疑人物,冷意当机立断,带领兵马追击,容棱那时心中徘徊,认为城南城北两地太远,会不会是付鸿达发现了什么,故意故弄玄虚,再次弄出一个计中计。

对于付鸿达,没人敢小看,手段阴鸷、善忍狠毒,这些都是他的标签。

直到城南传来消息,抓获了付鸿晤等人——这个确凿的通知,令容棱放弃了犹豫,那时谁也没想到,冷意的亲兵里头,竟然也有异心的。

城南什么都没有,而当他们抵达城北时,这草屋已经着火,付鸿达与养蛇人站在屋外。

没有在案发当场抓捕二人,就算现在把他们带回去,也不一定能定罪,今夜的计划,他们几乎失败,就算最后能勉强定了付鸿达的谋乱之罪,也不一定能将巫族淹进去。

说到底,付家是小问题,巫族才是大问题。

巫族的野心太大,谁也不知道除了付家,他们还与哪些势力有接触。

整个青云国这么大,倚靠着权王的名头,他们怕是早已集结了大批势力,这些势力,动摇京都尚远,但要动摇辽州,却是顷刻之间。

养虎为患,这就是真正的养虎为患。

听容棱将前因后果说完,柳蔚脸色也变得难看,她走到前面,站在人群后看着付鸿达与养蛇人,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他们的所有表情,片刻,回来跟容棱说:“不是付鸿达。”

容棱看向她。

柳蔚声色笃定:“人在面对意料之外的事件时,会出现应激反应,应激反应是种高速而高度紧张的情绪状态,最直接的表现是精神紧张,恐慌,肾上腺素迅速升高,从而引起一系列的反应。你看付鸿达,他现在很慌,这个局面显然是他没有料到的,他现在在疯狂思考,筹谋接下来该如何自保,如何全身而退,他对眼前的情况明显是无法掌握的,若他真的能运筹帷幄的将你玩弄鼓掌之中,他现在会慌吗?会急躁吗?你之前说城南那批人,你再多说点,我怀疑,或许真的有另外一批人,他们带走了付鸿晤,同时利用我们与付鸿达的矛盾,将付鸿晤又送回来,让他死在我们面前。”

第1105章 : 最佳杀人手法前三

“死在我们面前?”正好走过来的冷意,听到柳蔚这句话,表情滞了滞,视线在柳蔚

身上绕了一圈儿,问:“阁下莫非便是那位柳先生?”

柳先生这个名头,不大不小,一来因为曾经轰动京都的幼儿失踪案,二来,则是因

为容棱。

这回来青州,就连冷意都知晓,容将军是与他的亲信,那位断案如神,在京都声名

鹊起的柳司佐一道来的。

柳蔚对冷意颔首:“见过冷元帅。”

冷意摆摆手,问:“先生说,有人要让付鸿晤死在我们面前,请问先生如何知晓?”

冷意乃是驻兵元帅,青州又是接连京都必经之路的重要州府,冷意的身份很高,面

对容棱有三分敬意,两分叹服,都来源于私人感情,真要论起来,撇开容棱王爷的

身份,冷意的职位,并不比镇格门都尉低,他和容棱之间尚不分上下级,更何况区

区一个柳蔚。

柳蔚这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冷元帅带兵严谨,治下有方,或许真有不法之

徒,在您身边安插内线,但顶多一两个,绝不可能再多。按照三王爷方才所言,除

开禀报您付鸿晤已于城南被捕的那位,还有数十位精兵,是确确实实瞧见了城南有

可疑人物,一个人的说法有待商榷,一群人的说法,就未必都是谎言,再结合付鸿

达与养蛇人现在的表情情绪分析,柳某认为,那群可疑人物真的存在,但明明将人

带走了,却又送回来,这种自相矛盾的行为,除了解释为杀人灭口,柳某想不到其

他可能。”

“杀人灭口?”冷意皱眉:“若真是杀人灭口,更不应当送回来才是。”

柳蔚笑了下:“付鸿晤身份特殊,我们今夜的计划,几乎都是围绕着他。若是对方

知晓,付鸿晤不止牵连着三王爷,还惊动了青州驻兵大营,您说,对方能不怕吗?

要杀一个付鸿晤简单,但杀了之后如何能不惹祸上身?那最好是,让所有人都忽略

自己,这就需要用点脑子了。今夜要杀付鸿晤的是付鸿达,这是所有人都知晓的,

对方利用这一点,让我们见证付鸿晤死在付鸿达面前的画面,这等同告诉我们,付

鸿晤就是被付鸿达所杀,对方用了一出反间计,妄图将我们玩弄于鼓掌之中,却不

知,他漏了点重要东西。”

“什么重要东西?”冷意朝前走了一步,冷锐的视线牢牢盯着柳蔚。

“环境证据。”

冷意不解。

柳蔚道:“可否让柳某瞧瞧付鸿晤的尸体?”

冷意看向容棱,心中知晓,容棱身边的这位柳司佐,乃是仵作出身,擅长验尸。

容棱点头。

“先生这边请。”冷意稍稍退了一步,亲自带着柳蔚过去。

草屋的火已经被扑灭,付鸿达与养蛇人,被重兵绑上了手链脚链,困在精兵中央,

两人在看到柳蔚时,神色都非常精彩。

柳蔚却没有回视二人,走进废墟般焦烂的屋内,看着地上那黑炭一样散发着烧臭的

尸体,慢慢弯腰。

烧死真的可以列为最佳杀人手法前三,一把火,什么证据都能湮灭。

在现代,面对遭到烧毁的遇难者,法医鉴证都有说不出的困难,何况是科技落后的

古代。

可柳蔚自有她的法子,能从中找出一些,不易让人看到的线索。

从怀里掏出自己的解剖刀,她围绕着付鸿晤的尸体看了一会儿,才动手,将其已经

破烂不堪的残衣弄开。

付鸿晤如今已经是具赤条条的尸体了。

冷意站得近,虽然男儿不羁,但贸然让他面对一具被烧黑还赤裸的男尸,他还是有

些不适应,战场上被火炮轰炸,缺胳膊少腿血肉模糊的尸体不计其数,但大家,好

歹还穿着衣服。

“来两个人帮忙。”柳蔚说道。

冷意看了身后一眼,随意点了两个士兵过来。

“将他摆正,放到那边的灶台上。”

狭小的茅屋,被烧的坑坑洼洼,草灰飞扬,这附近又是郊野,找不到可以作为验尸

台的平台,那个石头砌的灶台就很合适,暂时可以用用,毕竟怀孕了,要她窝着肚

子蹲下验尸,还是挺难受的。

士兵领命,将付鸿晤的尸体摆过去,摆得规规矩矩的,但灶台太小,手脚还是掉在

外面。

柳蔚没介意,拿解剖刀一边比划,一边找容棱。

容棱进来,他的暗卫已递上了笔墨纸砚,也不知这荒郊野外的,是哪里找来的。

“容将军这是?”冷意看着那纸笔,感到莫名。

柳蔚却已经进入状态,将死亡时间,死因叙述一番,她的解剖刀,便已插入了付鸿

晤的小腿。

眼看着银亮亮的刀子扎入焦黑的表皮,破开一个口子,随后沿着那条刀锋,向下一

划拉,一条鲜亮的红口,便已经显露出来。

冷意看得有些楞。

“先生这是要做什么?”他忍不住问道。

“评测付鸿晤生前运动量。”柳蔚解释:“人的腿部肌肉里,有一种被称为乳酸的结

构,是由运动过程中,体内葡萄糖的代谢产生的中间产物,运动过度,超过了无氧

运动的强度,而导致机体内产生的乳酸不能在短时间内进一步分解为水和二氧化

碳,氧气供应不足就会形成无氧代谢,通常来说,最明显的症状,是长期不运动,

突然大量运动,会造成小腿酸软,疼痛,要持续三到五天才能完全消除,通过乳酸

的堆积,可以判断出一个人日常的运动量,打个比方,冷元帅平日带兵出操,训

练,您的运动量,就比普通的寻常人要大,但因为运动量与分解量相等,您并没有

腿部酸痛的情况,可乳酸并不会消失,他还是会在您每一次运动时,在您的身体

内,只是代谢得快,您没有感觉。”

冷意听得迷迷糊糊的,忍不住看看自己完好的腿脚:“我腿里,有东西?”

柳蔚滞了下,吐了口气:“不是东西,是一种代谢产物,您不用在意,人的身体很

庞大,蕴含了无数结构,我说的只是其中一种,不影响您正常生活。”

第1106章 : 柳蔚一噎,毛都炸了!

冷意看出了柳蔚眼底的无奈,有些臊得慌,头一回觉得,自己念书少,好乡巴佬,

看人家念书多,就什么都头头是道,以前他还看不上那些文官,如今看来,文官的

确有文官的本事,让他来说什么结构什么产物,他就说不出来,听都听不懂。

切开付鸿晤的小腿,从里头剔出一块肌肉体,暂时摆在一边,柳蔚又让打水来。

这里荒郊野外,但茅屋毕竟之前是有人住的,院子外的水缸里,还有半缸水。

“没有仪器,很难鉴别,这是种很细微的鉴证方法,我能做到的,只是通过我的经

验,确定他在死亡之前,是否经受过超越身体负荷的大量运动,城南到城北,再加

上逃亡,哪怕有人领着,对于十指不沾阳春水,进出都有人抬轿相送的付鸿晤来

说,还是很勉强。”

冷意瞪着眼睛看那块血红红的腿肉,试探性的想伸手去戳戳,却被柳蔚拦住了。

她很含蓄的说:“请您不要捣乱。”

冷意脸都红了,赶紧退后一部,掩藏尴尬的四处看看。

柳蔚的判断过程很粗糙。

周围被插满了火把,在这漆黑的夜晚,明亮的光线,没有让她视线受阻。

大家安静的过了很久很久,柳蔚才得出结论:“按照付鸿晤的身高,体重,步量,

综合计算,他在死前,至少进行了十到二十公里的运动强度,也就是二十到四十里

的路程,当然,这是保守估计。”

冷意琢磨着这个路程,皱眉道:“城南到城北,绝不止四十里。”

柳蔚点头:“不止,不过城南到城北,有人会真的跑过来吗?四十里的运动量,应

该是付鸿晤脱离我方控制,与另一批人会和后,在奔跑过程中发生的,所以,我们

的搜查范围,就是城南近郊外周遭四十里,将那四十里查干净了,大抵能找到另一

批人存在的蛛丝马迹。还有,付鸿晤的腿部和双手都有勒痕,因为被火烧伤,肉眼

需仔细看才能看得出来,不过撇开表皮,看内脂颜色,还是很容易判断。送回来的

过程中,付鸿晤应该是被绑在马车上运来的,所以城北附近的所有官营所,驻兵,

都要询问,确定一更到三更这个时段内,是否有马车经过。”

柳蔚把该说的都说了,范围也罗列了,可能性也复述了,剩下的,便需要大批兵马

侦查,而不是光动动嘴皮子就能得到结果的了。

冷意当机立断,吩咐人按照柳蔚所言去搜查。

同时,冷意又忍不住佩服起来:“柳司佐果然聪慧绝伦,精明善断,更难得的是年

纪轻轻,可谓少年英才,难怪容将军到哪儿都带着您,带着您,的确比带着整个幕

僚队还顶用。”

他说着,大概因为太欣赏了,直接将柳蔚肩膀搂住,还大笑着拍了拍。

容棱眼睛立刻危险地眯了起来,一言不发的将柳蔚拉了回来。

容棱的力道大,柳蔚被拽得歪了一下,脑门磕在男人硬邦邦的胸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