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稳了,按住男人躁动的手,对一脸懵然的冷意笑着道:“蒙您夸赞,愧不敢

当,时候也不早了,虽说出了点意外,付鸿晤身死,但别的人,还请将军按计划行

事。”

冷意明白柳蔚的话,当即也没计较容棱拉人这回事,转而冷厉着眼睛,看向付鸿达

与养蛇人。

付鸿达是付家家主,养蛇人是外境势力,两个都不能放过!

等冷意走远了,柳蔚才回头看着容棱,咳了声道:“你别老在别人面前动手动脚

的,看着都奇怪。”

容棱垂眸,黑曜般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瞧着柳蔚的脸,在对方明显有些揣揣的神色

下,嗤笑一声:“大婚就在后日,现在奇怪,会不会早了些?”

柳蔚一噎,像被踩住尾巴的猫,毛都炸了:“你难不成还想宴请诸客?”

男人音色冷冷:“有这个打算。”

柳蔚抓住他的衣袖,憋着喉咙道:“我目前还是个男子!”

容棱嘲讽的看她。

柳蔚咳了声:“大家都认为我是个男子,容棱,你别得寸进尺,成亲就算了,你还

真想广而告之?要我说你就是毛病,我也没说不成亲,怎么就偏要这么赶?还是这

个时候,不能回了京再说吗?”

容棱眼角瞥了眼她的肚子,最近柳蔚的衣服越来越宽松,这肚子,已经要盖不住

了,预计生产的日子也没多久了。

心里的想法绕了几圈,瞧着柳蔚还是用那副不理解的目光看着自己,容棱喉咙有些

哑,憋了一下,到底握住她的手腕,憋不住的问:“你想嫁我吗?”

柳蔚看着他,当然。

“想过吗?”

男人的语气透着一股沉郁,淡淡的,不明显,但柳蔚与他何其亲近,怎会感受不出。

她看着他,没被握住的那只手,轻轻覆上来,盖住容棱的手背:“我想过。”

这回换容棱吃惊,就这么看着她。

“但没想过具体的时间,地点。”

容棱皱了皱眉,喉咙动了一下:“我替你想好了,后日,你人到便是。”

说完,他拿着那份验尸报告,走向冷意。

冷意盯着宣纸上的字看了又看,字都认识,连起来一句都看不懂,智商被凌虐了一

把,冷意索性破罐破摔了,将纸塞回给容棱,坚强的道:“这些文书上的事,还是

劳容将军过问吧。”

后面的事,便是容棱与驻军大营的接洽,关于付鸿达的证据,财政情况,房产情

况,都已交给了冷意。

还有养蛇人的背景。

撇开了与权王相关的信息,巫族作为境外民族,非中原人,在此事上,受到强烈重视。

付鸿达与一境外庞大势力交情匪浅,单此一点,便够他抄家灭门了。

麻烦点的还是养蛇人,一个养蛇人不足为患,定罪斩首都无所谓,重要的还是他幕

后的势力。

要将巫族连根拔起,实在是有些困难,哪怕证据确凿,但巫族底下盘根错节,势力

无法估量,要真动起来,不知会牵扯多少朝中大臣,包括权王,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完毕。明天见。

第1107章 : 白嫖容棱

柳蔚之后就被送回了驿馆,对孕妇来说,睡眠很重要,熬夜是大忌。

如今已经接近四更,晚是晚了,但还可以休息。

付子辰一直没睡,今晚有大行动,他是知晓的,等到柳蔚被送回来,他看着柳蔚那

明显神不守舍的表情,问了一句:“失败了?”

柳蔚摇摇头,有些颓然的坐到椅子上:“出了点问题,但,还在接受范围以内。”

“那你……”付子辰问:“身体不舒服?”

柳蔚趴在桌子上,说:“我不知道容棱在想什么,现在成亲,怎么看都不合时宜,

以前其实就提过,最好是孩子出生以后再谈,但这次,我不懂他在坚持什么。”

付子辰在床榻上,他是受了伤,还是尽量躺着舒服。

“他没解释?”

柳蔚摇头:“让我后日到场就好。”说着,她又抬起头,看向付子辰,“如果是你,

你也会这样吗?你同一个女子相处得很好,谈婚论嫁,但在对方怀孕,暂时不想成

亲时,你会坚持跟对方成亲吗?”

付子辰皱了皱眉:“为何会在成亲前怀孕?”

柳蔚:“因为婚前性行为了。”

付子辰没有做声,但那表情明晃晃的就是四个字——淫x不堪。

柳蔚脸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古代。

她有着现代人的灵魂,但古代人显然不这么想,在刚认识付子辰时,付子辰一度以

为她是惨遭下堂,被男子始乱终弃后,不得不独立抚养孩子。

直到后来相熟了,付子辰才了解。

不过若是按照在自己身上发生,付子辰也还是没时髦到,认为娶一个女子前同对方

发生关系是正当的行为。

正妻,哪能如此不被尊重?

这也是付子辰一直以来非常不喜欢的容棱的原因,他认为,容棱是在践踏柳蔚。

不过听柳蔚的语气,倒仿佛像是自己在白嫖容棱,占了多大便宜似的,付子辰很不

理解。

“所以,你会坚持不合时宜的时候跟对方成亲吗?”柳蔚再问了一遍。

付子辰想都没想,说:“会。”

柳蔚:“……”

付子辰盯着她:“名分都没有,孩子算什么?”

柳蔚明白了,她摸摸下巴,开始思考:“也就是说,容棱是想我给他一个名分?他

怕我生了孩子不认他?”

付子辰沉默,主要是他没听说过女子要给男子名分的,男子还怕女子生了孩子不认

账的,一般这种情况,好像都是掉转身份的,付子辰的思想里,男尊女卑,自古如是。

“大概,你太野了,让人不放心。”付子辰说着,又觉得这句话不对,一般太野,应

该是形容常驻青楼的花花公子的,柳蔚,也不太合适。

这一刻,应该是付子辰有生之年,第一次对容棱抱有同情的心理。

付子辰开始正视,自己以前对那人一面倒的迫害者身份认知,是不是太武断了。

柳蔚回到房间睡下,睡得还算好,早上,是被门闩的响动声惊醒的。

起来就看到容棱在换衣服,应该是刚回来,正打算睡。

柳蔚坐起来,对男人伸伸手。

容棱放下衣裳,走过来,坐到床边。

柳蔚跪坐在他背后,伸手给他捏捏肩,说:“忙坏了吧?”

容棱几乎是立刻就按住她的手,冷酷的起身,对着她面无表情的道:“不用来这

套,婚时已定。”

柳蔚眨巴眼睛,委屈的说:“就是心疼你,给你捏捏肩,你别紧张。”

容棱铁面无情,没听信谗言,自己去换了衣服,洗漱干净,回来就躺床上,不给柳

蔚一丝阿谀奉承的机会。

柳蔚黏过去,贴在他背上,下巴抵住他硬硬的肩胛,在他耳边说:“容棱,我很喜

欢你,特别喜欢。”

男人不发一言,头都没回。

柳蔚就把手伸过去,拨动他的耳垂,在那小小的肉圆上摆弄不停:“你听到我说的

了吗,我很喜欢你,心上人那种喜欢。”

男人还是没反应,同时闭着眼睛,拧紧眉头。

柳蔚看前言铺排得差不多了,就含糊着摇他,一晃一晃的打商量:“不管成不成

亲,我对你的心意都不会变,小黎是你的孩子,小夜也是你的孩子,一个名分,其

实没那么……”

“哗啦”一声,容棱回过身来,鹰隼般的视线,扎在柳蔚脸上,锐利得像要将她扎出

一个窟窿。

自认为自己说的挺好的柳蔚,有点瑟缩了,抿紧唇瓣,小心翼翼的瞧他。

男人坐起来,高大的身形,这一刻极具压迫性,他看着床榻内侧的女人,冷肃的开

口:“孩子出生后,你要如何同他说?如何解释你我的称呼?小黎如何看待我?外

人如何看待你?这些你想过吗?”

柳蔚被他严肃的样子弄得气弱,低埋着头,绞着手指:“就和现在一样,也……也没

什么不好……”

“不好。”容棱逼近她:“我想光明正大一些,让我们的孩子有父有母,让世人知

晓,你柳蔚,是我容棱的妻子,是与我一生一世,相伴到老的人。”

柳蔚哑然的瞧着他,对上男人的视线,对上他眼底灼热的执意。

有的人对名分不计较,认为在一起,舒服最重要,有的人却认为,名分的重量,不

止是称呼上的改变,而是确确实实,真真切切的对内对外,所有层面上的心灵交合。

婚姻不是枷锁,不是为二人的将来套上一个合法的外罩,而是寓意着两人都准备好

了,准备好生死与共,准备好白头到老,准备好儿孙满堂,准备好经营一个独立的家。

容棱不是对成亲执念,他是对柳蔚执念,他不是想用婚姻去束缚她,让她无处可

逃,他只是想,更明确的对待他们的未来,他们的孩子,他们的一生一世。

如他所言,光明正大。

大概因为她的不理解,容棱的表情很差,柳蔚也不敢惹他,只能老实的点头,乖乖

的说:“有道理,有道理,那我去准备明日的合卺酒,我不能喝真酒。”

说完,赶紧下了床,抓着外衣就出屋,关门时还不敢使劲,小心翼翼的阖上,蹑手

蹑脚的下楼。

第1108章 : 这不是内乱,而是侵略!

柳蔚出了屋子,刚松了口气,就撞见迎面而来的付子辰。

付子辰身体有伤,一条腿摔得不利索,但仍是坚强的换了衣裳,还一身即将外出的

打扮。

“去哪儿?你动来动去不怕疼死?”柳蔚问了声。

付子辰瞧了眼楼下,柳蔚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看到一个穿着下人打扮的付府家丁。

付鸿达被捕,府中,又要乱了。

……

一夜醒来,青州的百姓有了新的八卦。

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消息最是灵通,早早的便在大台上拉了帘,束上今日要说的故

事,之后便字字铿锵的开讲,他说的,正是付家二老爷,死而复生之事。

大街上人多,付子辰所坐的马车行的缓慢,路经茶楼时,正好听到里面吆喝声起,

说书先生故弄玄虚的音调,先就将那付府大火之夜的过程,又仔仔细细煞有其事的

说了一遍。

马车很快驶过去,一路平稳的到了付府。

府门口有人等候,付子辰认得出,是老爷子屋里的人。

走进了二院,远远的就瞧见一个满头大汗的身影疾步走来,那人走得匆匆,没有看

路,险些撞到付子辰。

付子辰唤了声:“五叔何故如此着急?”

付鸿天被他一叫,当即止了步,瞪大眼睛看着他,又顿时后退跄踉几步:“你你你……”

付鸿望活了过来,付子辰竟然也……

付鸿天只觉得晴天霹雳,如陷梦寐,老爷子一夜之间苏醒,召见他时,疾言厉色,

大声质问他同付鸿达的关系。

付鸿天心里惊惧,只敢捡好听的说,想将话头先敷衍过去,晚些见了四哥,再从长

计议。

他以为,四哥应该还不知道老爷子已经突然醒来,毕竟,他们安排得这么好,老爷

子应当是睁不开眼的才是。

可还不等他撤身离开,屋子外突然进来一人,来给老爷子请安,付鸿天一看,就吓

得三魂不见七魄,付鸿望,竟然是付鸿望。

见了付鸿望,老爷子才让付鸿天走,却勒令付鸿天不准离开府邸半步。

付鸿天不敢多呆,心急火燎的离开,正要去主院找付鸿达,他是觉得自己见鬼了。

可现在,他又碰见付子辰。

真的是付子辰,大火中丧生的付子辰。

怎么可能,明明死了的人,衙门都落了定了,怎么突然活过来了,大白天的活过来了。

付鸿达老奸巨猾,诡计多端,是利用了付鸿天没错,却断不可能将自己的事告知这

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五弟,明明都是庶子,但论心计手段,付鸿天抵不住付鸿达

一根手指头,而付鸿达,也从未将这个弟弟放在眼里过。

付子辰到了老爷子的院子,先看到的,就是门外密密麻麻的下人。

经过这次的事,老爷子是怕了,周遭安插了许多人,确保密不透风才肯安心。

付鸿望也在屋内,付子辰看到父亲,颔了颔首,便对老爷子道:“见过祖父。”

老爷子心情好,让他过去。

付子辰走近了,老爷子又拉住他的手,温和的道:“这回,是多亏了你了,若非

你,这整个付家怕真就……”想到那忤逆不孝的佞子,老爷子又气的一拍案几,喝

骂:“付鸿达,好一个付鸿达,他倒是瞒住了所有人,甚至连我也险些死在他手上!”

付鸿望怕父亲激动太过,给递了杯茶,安抚:“今次之事,也算有利有弊,四弟不

孝不悌,狼心狗肺,大哥也未尝没有将全家往绝路上逼……”他说着,又看向付子

辰:“可见了你大伯?”

昨夜回来,柳蔚就将付鸿晤已死之事说了,只是消息应该还没传回付府。

付子辰看了看气愤难耐的祖父,又看了看还算镇定的父亲,平静的将这个消息说了

出来。

话音未落,祖父已将茶杯摔了。

“死,死……”

付老爷子很震惊,一瞬间脑子里想了很多,从他知晓长子勾结乱党,意图谋逆,到

他被付鸿达所困,长子却从没来瞧过一次。

头一个孩子,对大多数父亲而言都有特别的意义,况且付鸿晤并不庸碌,从小诗书

双绝,中了状元后更是平步青云,政业上完全继承了父亲的衣钵,曾经是老爷子最

满意,自认与自己最相似的孩子。

知晓长子有谋反之意时,老爷子便旁敲侧击过,示意自己不想临老临老,还瞧见付

府万劫不复。

但长子并不在意,背后的勾当,干的越发风生水起,最后,竟真的走火入魔似的,

想把整个付府都赔进去。

付府不止他们一家,旁支诸多,牵连甚广,远亲近亲算下来,足足有上千人。

若是就因为付鸿晤的一个决定,要将整个付氏家族毁灭,老爷子就是死,也没脸见

付家的列祖列宗。

所以,他用了个迂回的方法,联系到了付鸿晤勾结的辽州势力。

老爷子一开始以为是权王,后来才知晓竟不是,若是助权王谋乱,好歹还有一个名

头,但对方是谁?一个外族人!甚至并非中原人!对方有什么目的,想要覆灭整个

青云王朝?

这太可怕了,这并不是内乱,而是侵略,是外境势力对中原势力的吞噬!

不能姑息,绝对不能姑息,这是老爷子当时唯一的念头,可若是将此事上报朝廷,

公事公办,哪怕他能拿个为国为民的名头,长子却要彻底栽进去。

面对血脉,这位老人自私了,用他自以为是的方法,想解决这场大乱,挽救整个付

氏家族谋逆叛国、岌岌可危的命运。

但最终,老爷子失败了。

他年轻时候再是能力惊人,有勇有谋,如今年迈了,能做的事终究也是太少了,手

里掌握的权利,也太弱了。

只能一边拖着对方,一边周旋着,筹谋计策。

可谁能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付鸿晤是那只蝉,付老爷子是那只螳螂,付鸿

达,才是真正的黄雀。

眼看着一切即将覆灭,付家将彻底步入死境,老爷子方知绝望。幸亏,这个时候,

有人拉了他一把,给了他一个希望。

看着眼前的孙儿,老爷子长长的吐了口气,一下子憔悴了不少:“死了,便死了

吧,只是他一人死,已是我付家……大幸了!”

第1109章 一定要攀附三王一党

付子辰听得出祖父口中的难过。

付鸿望也着实被这个消息惊到了,沉默了许久后,问:“付鸿达呢?”

在所有人看来,付鸿达才是最该死的那个!

付鸿达的事,还在保密阶段,付子辰不好多说,只道,已由驻地军营带走。

这个案子没有办法不惊动驻地军,勾结外境势力,这可是牵扯到国家重要安全问题,况且依照付府的身份,不说府尹,就是大理寺亲自过问,怕是都要有所掂量。

也唯独只有与文官体系截然不同的军部接管,才能做到真正的公平公正,将潜在危险降到最低最低。

听到驻地军插手了,老爷子眼底又露出悲哀,付鸿达毕竟是付府中人,这回的事一旦宣扬到京都,付家怕是,要彻底被打压了。

付家功勋高,又在皇上跟前得红,早已被不少势力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趁着这次的机会,这些人自会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老爷子一想到付家即将面临的灾难,便再一次将付鸿达骂得狗血淋头。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才生出了这么个大逆不道的东西!

付子辰今日回来,也算是一个媒介。

抓到了付鸿达,付府幸免于难,亏的是柳蔚与容棱。

而付子辰与他们走得近,自然就被立为代表。这方面,柳蔚前几日就同付子辰说过,付子辰也了解接下来该如何谈。

按照柳蔚的意思,付家若想将此事摘过去,将家族庞大的官场体系保住,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付鸿达甚至付鸿晤两个人身上,便需要有所仰仗。

以前乾凌帝是他们的仰仗,但现在不说乾凌帝病重,就算没病重,面对打算覆灭自己王朝的敌人,乾凌帝那狠绝的性子,会容忍吗?

付老爷子脸上透着萧索:“此次之事,是我管教不力,子辰,你同三王爷说,我老头子,愿以死谢罪,只求我族旁人,能得以幸免。”

付鸿望皱着眉:“父亲说什么谢罪不谢罪,您早已致仕,就算要谢罪,也该由我,上为我兄,下为我弟,我难辞其咎。”他说着,看向付子辰:“晚些时候,我同你一起回去,亲自与三王爷说。”

付老爷子不答应:“如今这付府,就剩你一个了,你三弟是指望不住,你五弟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我一把年纪,死不足惜,你的肩上,却还有整氏族人的希望,要死,绝不能你死!”

付鸿望语气严肃:“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