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黎挠着脑门想了想,还真让他又想到了一点:“娘,你说那凶手怎么就非要把尸体变着花样弄成这样呢?又是捣烂,又是油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琢磨新菜式呢,娘,你说凶手是不是个厨子?”

柳蔚被儿子的脑回路吓到,转身说:“我要什么都知道,还在这儿干什么?早立地成佛了!现在连凶手的作案动机都搞不清楚,我怎么知道他的心路历程?”

小黎嘟嘴:“蒋氏不就是怀疑对象吗?”

“但搬尸,运尸这些体力活,明显是她干不了的,她还有同伙,在不确定她是主凶还是帮凶前,光靠她一个人,能判断出什么来?没准她就是知道这事,帮着凶手开开门,望望风,真正动手的那个,他的心里怎么想的,才是关键。”

小黎跟娘亲犟:“或许蒋氏就是主凶,她口述作案方式,同伙执行,那蒋氏的心路历程,就是关键!”

“证据呢?”柳蔚眼睛盯着井口:“现在一切都是猜测,确凿性的证据根本没出现。”

小黎想想,也是这么个理。

叹了口气,他又催促:“那娘你下井吧,如果井下真的有路,那确凿性的证据,说不定就在里面。”

柳蔚下井了,井下很黑。

但只是一开始很黑,等到接近底部时,眼前就有星点光亮了。

闻着泥土味儿的潮湿气,柳蔚的脚悬空了,而更底下,是一条正在潺潺流水的小河流。

绳子放到最下,柳蔚踩进了水里,用脚探了探自己正下方的一大块沉物。

一块石头,非常大的石头,几乎整个井口那么大,但对小河来说,却不受影响,因为河水还可以从石头两边走。

赵五院子的这口井,从井口扔了木桶下来,桶应该正好会撞在这石头上,而若是将桶往旁边扭一些,晃一下,或许能打到点周边的河水。

所以,这大石头,就是这口井堵塞的原因?

第1281章 你瞧见娘亲了?怎么会?

找到了原因,柳蔚就往前看。

这地下河是从右往左流向的,柳蔚踩着石头,凭空点了几步,就窜到了边上的青石岸上。

青石岸应该是刚引来地下河后聘工人建造的,青石台面比泥石成本高,但效果也显而易见,防水,坚固,数百年不腐,更早期的时候,青石砖都被用作修城墙,比普通石砖和泥砖耐用百倍。

而这地下河的青石岸,大略是想省些成本,建造得非常窄,小孩走上去没问题,但成年人走,就有些勉强,稍有不慎,还会掉进河里。

沿着青石岸,柳蔚慢慢探索。

又走了约一百来米,柳蔚看到了另一个井口,那应当是邻居,邻居的井口下头没有大石头,水桶若扔下来,直接就能打满一桶水。

经过了七八户人家后,再回头看,柳蔚发现,自己瞧不见刚才的下井处了,这段地下河的长度,比原先所想的,要长得多。

听那位老人说,这条地下河接的是水库,而水库接的是半山腰,所以要真这么一路前行,等到出口,她怕是已经上山了。

看着青石岸,柳蔚设想了一下,如果是她要从这里过整条河,还带着一具尸体,其中艰辛会有多少?

思考后,她站住了脚步,眼睛开始往水里看。

青石岸不宜行走,那凶手最省时省力的方式,就是坐船,划船从山道口进入,再一路前行到赵五院子井底,最后想办法爬上去。

如果是这样,那事情就变得微妙了。

流动的水,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它能湮灭带走一切痕迹。

柳蔚继续前行,越走越远。

等她摸黑停下来时,河水上方已见不到井口,也就是说,这段已经没有民居,没有人凿井打水了。

柳蔚继续走,就这样,在走了快一个时辰时,她看到前方有光亮了。

那是个出口。

而出口位置的水流速度,比之前的快太多。

想从这儿出去,浑身湿透是必然了。

咬了咬牙,柳蔚没有选择,现在要她原路返回,显然是不可能的,青石岸对成年人而言真的太难走了,走一趟已经快废了,再走一趟,她半条命都得丢在里头。

鼓着口劲儿冲出接洽口,等柳蔚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出了地底,飘在水中,看到了外头的景貌。

前方是个很大,水流速度很快的缓水架,再前面是汹涌澎湃的水,更远的地方,她能听到瀑布坠落的声音。

慢慢的逆水游到较远的岸边,上了岸后,柳蔚已经湿透了,她拧了拧自己的头发,拧出一大把水。

秋季正凉,一阵山风吹来,她鼻子微痒,喷嚏打了三个。

迈着步子,柳蔚继续往前走,没走多久,她就看到了一艘小木舟。

走到木舟边,柳蔚发现这小舟身上打了好几个补丁,船桨都断成了两截。

木舟被放置在岸边的石头堆旁,缰绳也只是随便在那儿一绑,柳蔚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往前走。

如她猜想,再往前走,就是一座小房子。

木房的结构,看起来像是山上猎户搭建的临时休酣房。

柳蔚走过去,从窗户朝里看。

屋里只有一张桌子,两条长凳,还有,一个灶台。

而那灶台上,嵌着一口大铁锅。

铁锅里有些黏黏糊糊的东西,应当是用过锅后没有清洗,锅里还隐隐散发出臭味。

迎着熏臭气,柳蔚捻了点锅里的黏腻物,嗅了嗅,然后,她眼睛眯了起来。

“果然如此。”

这黏腻物,是人肉和油,腐烂后的混合物,这里,就是孙桐尸体被油炸的地方。

再看旁边案板上带血的砍刀,柳蔚再次确定,上面的肉末是人肉,血迹是人血。

看来,这就是凶手的分尸现场。

柳蔚出了屋子,有些急促的继续朝四下看。

是这里了,就是这里了。

她现在只要确定这山里的山道到底有多少出口,凶手上山下山的途径是哪里,这个案子,就算破了一半了。

山路难走,柳蔚索性运用内力,浮空而起。

轻功是赶路法宝,但同时也格外耗费体力,尤其是山上树木就多,飞得太高看不清下面的路,飞得太矮又束手束脚。

就在她累的不得不停在一处树丫上休息时,不远处,传来一声鸟鸣。

“桀桀桀……”

然后,又一声鹰鸣。

“咕咕咕……”

柳蔚是一直带着咕咕的,但咕咕毕竟不是人。

因此,从还没下船时,她就告诉咕咕,让它自己飞去县城周边的山里,它也真的越长越大了,那体格,搁哪儿都太扎眼了。

柳蔚与容棱汇合后,还没见过珍珠。

听小黎说,珍珠身体有些不好,之前受了伤,一直不爱动弹,精神不济,因此,在容棱、小黎、丑丑三人团聚后,珍珠就出走怀山,说是“要去接受天地灵气”。

且不论这傻鸟是不是听说书听多了,脑子不好使了,总之就这么一去不复返,半个月了,连根毛都没见着。

怀山太大,小黎也不知傻鸟跑哪儿去了,因此娘亲回来后,他也没办法通知珍珠。

可现在,柳蔚一个控制不住,就扬声唤了起来:“珍珠!”

两只正是冲她奔来的,听到呼唤声,更是可劲儿的往这边窜,没一会儿,柳蔚怀里就撞进来一只圆鼓鼓的黑鸟,珍珠在柳蔚身上打滚,黏糊着又叫又跳,要是有条尾巴,那尾巴怕是都甩出残影了。

柳蔚也想它,捧着它一个劲儿的摸毛,咕咕就在旁边仰着脖子叫唤。

有了两只的帮助,柳蔚后面都没走过路了,偷懒偷得跟个大爷似的。

……

小黎在染布坊等了又等,等了又等,几次等得焦急,冲着井底呼唤娘亲的名字,可每次都得不到应答。

他担心娘亲出事了,又觉得娘亲怎么可能出事?

可是,眼瞅着夕阳西下,太阳都要落山了,娘亲还是没有丁点回应,他终究慌了,寻思着自己是否也要下去看看?

就在这时,一只黑色的乌星鸟从天空中盘旋飞下,准确无误的落在他的头顶,对着他张口就叫唤。

小黎惊喜极了,托着黑鸟的小脚把它拿下来,道:“珍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我找了你两天了,你去哪儿了?对了,我告诉你,我找着娘亲了,你还没见着她吧?她下井去了,一会儿它上来你就能看见她!”

珍珠听着小黎一惊一乍的话,极为看不上的哼唧一下:“桀桀桀……”

小黎愣住:“你瞧见娘亲了?怎么会?她在井底,你在哪儿瞧见她的?”

珍珠就跟他解释:“桀桀桀……桀……桀桀桀……”

珍珠说了好半天,小黎听完后呐呐的点头:“咕咕也在呢,好好好,娘亲让我去衙门是吧?我这就去!”

……

柳蔚是在正好晚饭时去的衙门。

宋县令一看到她,就快哭了,拍着桌子逼问:“你把孙家大少夫人藏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孙家人都快逼死我了?孙家人就堵在我宅子门口,冲我要人,冲我要人,冲我要人!你派小灵童跟我传话,说让我先顶着,我顶了,替你顶了一夜了,今天呢?人呢?你还躲我,你一整天去哪儿了?我派人去客栈,人家说你天还没亮就和小灵童出去了,你俩去哪儿了?大少夫人呢!”

宋县令的样子实在是太崩溃了,柳蔚都有点同情他,但万氏她还不能还,可直说还有点伤人,她决定婉转一点,先岔开话题。

于是她问:“东民街三号路是谁的地盘?”

宋县令不知她为啥问这么,捉摸一下,还是回了:“船商李大官人的,咋了?”

柳蔚又问:“那位李大官人家,财力如何?家里人丁几口。”

一说财力,那就是宋县令老本行了:“和孙员外不相上下,两家干的行当不一样,但都挣钱,码头边九成的货船客船,都是人家李大官人的,富裕极了,不过人丁好像不太兴旺,之前就一个独子,三个闺女,听说年前找回个外室生的儿子,那孩子倒是挺争气的,李大官人把三成的货船都交给他打理了。”

柳蔚再问:“那原先的独子呢,他是个什么人?”

宋县令哼了声:“还能什么人,和孙箭差不多呗。”

说到这儿他又狐疑:“你到底问这些干嘛?”

柳蔚摆摆手:“也没什么,就是找着凶手了,杀害孙箭孙桐的凶手。”

宋县令:“???”

第1282章 沉默了,沉默得很诡异

柳蔚口中找到凶手的说法,其实也没那么绝对。

李宽,李大官人家的大公子,而立年岁,家中一妻两妾,外室知道的有三个,不知道的保守估计有六个。

柳蔚怀疑李宽,是有事实根据的。

山河边那间小木屋和小木舟,经过调查,证实了属于李宽个人私产,实际上,那整片的山林,都是李宽的。

西进县的怀山,归朝廷所有,并没有谁靠的近,谁就能强占土地的道理,居住在怀山附近的山民能在山上砍柴狩猎,那是得县城府衙盖章允许的,这是利民条例。

在宋县令接任西进县县令前,山上的物资是不允许山民占有的,也正是因此,西进县才越过越穷,风调雨顺的年间,都能饿死几十人口。

宋县令接任后就把山辟给了村庄,每个村都能占一部分,山上的物资也够山民使用。

可是怀山太大,环绕整个县府,县府南边与东边的村庄最多,西边最少,北边则是交通枢纽,西边撇开分给不同村庄的山地后,还剩下很大一片山域,抠门的宋县令怎会让这些资源白白浪费呢?

于是宋县令做主,把山地租出去了,无论是伐树的,狩猎的,还是在山上种果树的,只要你想,交了租金给衙门,这山在多少年以内,就是你私有的。

闺女不继承财产,李大官人和发妻只有一个独子,就是李宽。

既然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无须分房,所以哪怕都到了而立之年,娶妻生子,早该分出去单过了,李宽还是和父母住在一起。

但年前不巧,李大官人找回了一个私生子。

这个私生子的母亲,是以前李大官人出门和人谈生意时,在外地养的青楼女子。

李大官人是看不上青楼女子的,也没想过要把那种身份的女子纳回家当妾,那女子也识趣,拿了钱,直接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年前也是凑巧,李大官人再次去当年的府城谈生意,偶然在路上,遇到了已经嫁为人妻的外室,两人当初也算好聚好散,本不打算交流,奈何就让李大官人那么不小心听到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郎称那女子“娘”。

算算年纪,一番调查,再算算月份,李大官人才知道,那外室当初是怀了他的孩子跟他分开的。

李大官人气坏了,发妻只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妾室不争气,生了三个都是女儿,没成想,外地竟然还有一个亲子。

李大官人当即什么也不管,非要把孩子带走,索性那孩子也不是几岁的稚童,并没有多离不开娘,听说他爹是临县富商,自己回去也有更为光明的前程,便同意随亲爹回家。

就这样,那位私生子来到了西进县。^

而与骄纵胡闹,纨绔成性的李宽不同,这个私生子穷苦长大,很有几分眼力,刚来他就摸顺了李大官人的脾气,过了十来天,竟连质疑反对他进门,甚至不惜以死相逼的李宽亲母,李夫人的脾气都摸顺了。

吃瓜群众无不叹服他的手段。

李宽让这个新来的弟弟坑了好几把后,与其势成水火,无论在管事买卖上,还是在平日生活上,都与其闹得不可开交。

两个月后,李大官人在京城谈了一笔生意,关于船行在京城开分行的事,这个好买卖,李宽和私生子都想争取,但李大官人是有意给小儿子的。

知晓自己与分行的事无关后,李宽闹了一大通脾气。

世人都在等着他火气上涌,跟新弟弟来个你死我活时,李宽沉默了,沉默得很诡异,沉默了几天后,他以自己的名义,跟衙门租赁山地去了。

这是怎么了?打算弃商从农?

不做船行,当地主去了?

没人知道李宽在想什么,总之,从那天开始,他就安安静静、低调行事,连家都回的少了。

再然后,柳蔚就很轻易的,几乎是不费任何功夫,在衙门的租赁文书里,找到了那块山头的署名身份。

李宽,正是柳蔚的怀疑对象。

宋县令目瞪口呆的听柳蔚说完了她在山上发现的一切,之后,错愕的同时,立马反驳:“山是他的,凶手就是他?这说法也太马虎了吧?你也说了地下河的接口和水库位置都在那片儿,兴许是凶手自个儿偷摸过去运的尸,凭什么说是人家李大公子?”

宋县令是个经济官员,前头得罪了孙家他就心疼得整宿整宿的掉头发,这回再把另一个大富绅李大官人给得罪了,他这整个县府的经济民生找谁支援去?

柳蔚可不管钱不钱的事,她只管破案,不管别的。

“你衙门的租赁书上写的,李宽租赁的地头面积是正四十亩,从水库口,到山顶,连通一路,是不是?”

宋县令点头:“是又怎么样?”

柳蔚道:“那你又知不知道,从水库口出来,就是一条不能填的地下河,地下河两宽占十二亩,河水的左边,过五亩路就是悬崖,河水的右边,是上山的矮道,怪石嶙峋,山势艰难,再往前还有瀑布,你说,这种地,租赁来干什么?”

宋县令顿了一下,当初租地时他只关注一亩地多少钱,可没管在什么位置。

测量位置啥的,都是师爷在做。

这么想着,他就跟柳蔚说了句“你等等”,然后急急忙忙跑去外面找师爷。

把师爷找来后,师爷就道:“当初测地的时候我就纳闷,怎么李大公子非要那块地?我还特地跟他说了,那条河过了水库要进井道,水不能填,上游的瀑布也不能碰,碰了下面的水也流不过来,他也同意了,回来我还是觉得狐疑,不是还跟大人您说过吗,您没当回事啊。”

宋县令都不记得了,问:“你跟我说过吗?我怎么回的?”

师爷道:“您说,管他呢,难得有个傻子要那种地,他脑子有病就让他犯病去,反正盖了章,钱您是不会退了。”

宋县令尴尬的抽抽嘴角:“我……我是这么说的吗?”

师爷认真的点头,而后又说:“不过李大公子租地的时间也挺古怪的,咱们这儿租地最低租半年,他也就只租了半年。”

这回,宋县令哪怕还有一肚子话想给李宽解释,也说不出口了。

租一块干啥啥不行的地也就罢了。

最低半年,您还就真就只租半年。

半年能干啥,种树种粮食接收成还得四季呢,且那块地里还发现了属于李宽名下的木屋和木船,所有证据都指向李宽,他还能昧着良心说李宽无辜吗?

就算凶手真不是李宽,但李宽租这块的目的,也一定不纯。

第1283章 抱住头,不要看!

“那您说,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宋县令现在也想通了,直接破罐子破摔,什么经济不经济的,都不管了。他就算再想包庇李宽,也不敢真的把杀人真凶放在街上晃荡,他寻思着应当去一趟李家,跟李大官人对对话。

可小灵童这位娘亲一看就不是好打交道的,他怕自己出的主意这人也不听,索性让对方决定好了。

柳蔚眼睛看向日渐昏暗的天色,道:“这个不忙,查那李宽时,我无意中得到了个别的消息。”

宋县令狐疑:“别的消息?”

柳蔚没回答,而是朝天空吹了一记悦耳的口哨。

宋县令与师爷都是懵逼的,不知她在干啥,却见昏浊蒙昧的天际边,一只身形硕大,浑身棕毛的大鸟俯冲而下,翅膀翻动间,还响起一阵鹰鸣。

宋县令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师爷比他镇定,仔细瞧了又瞧,确定那飞过来的真是只鹰时,他二话不说,拽着县令大人就往地上扑,嘴里喊着:“抱住头,不要看!被划到了咱们都要完!”

谁不知道,鹰爪犀利凌锐,稍触碰之,骨裂肉碎,惨不忍睹!

宋县令怕得不得了,埋头闭眼,整个人瑟瑟发抖的,师爷也没好到哪儿去,但师爷有点小心机,他趴的地方有个大花盆,他躲在花盆背后,算是给自己找了个遮挡。

柳蔚一个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身边的两人成了滚地虫,她纳闷的问:“你俩干啥?”

师爷正要回复她,就见天上直冲下来的那只鹰,在半空中盘旋一个圈儿后,竟然稳扎稳打的落到了地上,它大身子就在柳蔚背后,胖胖的体型因为重心不稳,往前栽了栽,正好栽在柳蔚背上。

“小心!”师爷大喊一声。

柳蔚回过头,看着身后乖模乖样的咕咕,抬手揉了揉大鸟的脑袋顶,又回头问师爷:“小心啥?”

师爷:“……”

柳蔚琢磨了好一会儿,才猜到了什么似的道:“我家咕咕不咬人。”说着,还往旁边站了站,道:“不信你摸。”

师爷哪敢去摸,他瑟瑟发抖的躲在花盆背后,小声的抗议:“那是猛禽!凶禽!”

柳蔚回头看咕咕一眼,眼疾手快的把咕咕的耳朵捂住,不赞同的对师爷道:“你小声一点,它还小,不懂这些,你会吓到它。”

师爷哭了。

宋县令这会儿睁开了眼,他一眼就看到了柳蔚身边的大鹰,问:“怎么回事?这鹰怎会飞到衙门来?我们这儿又不养鸡!”

柳蔚没回答他,只凑到咕咕耳朵边,在它耳间说了几句话。

咕咕听完,仰着脖子“咕”了一声。

柳蔚不知道咕咕听懂了没有,但她觉得咕咕这么聪明,肯定听懂了,就拍拍它的翅膀,道:“去吧。”

咕咕听话的振翅高飞,没一会儿就消失在天边了。

师爷这才哆哆嗦嗦的站起来,顺道把宋县令也扶起来。

两人都有些虚弱,这是他们这辈子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这么大的凶禽,要知道,鹰可是吃人的,真的吃人那种吃人!

柳蔚瞧两人这么没出息的样子,有点看不上,咂咂嘴道:“走吧,还有事要办。”

宋县令恍惚的问:“什么事?”

柳蔚道:“李由。”

宋县令:“什么理由?”

柳蔚不想跟他说话了,抬脚就往外走。

……

与此同时,西进县某条商业街上,刚与船行掌柜视察完码头,正要回府的李由,被三个彪形大汉给拦住了。

李由沉默的瞧着三人,十九岁的年纪,令他看起来少年气未褪。

掌柜不认得这三人,皱了皱眉,道:“几位大哥可是有什么误会,这是咱们李家船行的二公子,可是认错了人?”

三个彪形大汉里的其中一个哼了声,掰着手指道:“李二,呵,找的就是他!”

话落,三人一拥而上,动作粗鲁的便把李由架了起来。

掌柜的吓一跳,李家是西进县的老商户,行的又是船行,与三教九流的人打的交道不少,可掌柜的却认不出这三个汉子的身份,这三人,听口音分明不是本地人。

难道是二少爷以前的“朋友”?

李由压着火气,对三个大汉好声好气,引诱商量起来:“是谁叫你们来抓我的?不管对方是谁,他给多少,我给双倍!”

三个大汉愣了一下,打头的那个一巴掌扇在李由后脑勺,哼哼道:“怎么?哥几个像见钱眼开的人吗?你这小瘪三,一朝得志,语无伦次,得罪了谁都不知道,死了也他妈是活该!”

说话间,三人推推搡搡,七手八脚的将李由直接绑了起来。

掌柜的几次都想阻拦,甚至掏了银子出来跟三个大汉示好,却只惹得三个大汉将银子抢了,把掌柜的往墙角一推,带着绑起来的人就走了。

李由这会儿真的有些慌了,他咽着唾沫,脸涨叻起来,脑子飞快旋转着,同时不动声色的跟三个大汉套话:“三位大哥以前认识小弟?三位也是盐仁县的?”

盐仁县是李由以前跟母亲居住的县城,与西进县隔了整个天阳江。

大汉嗤了声:“少他妈废话!”

李由硬着头皮笑:“三位大哥,天大的误会,也有说开的时候,这南街人来人往,我家掌柜又是见过三位大哥容貌的,小弟要真出个好歹,衙门通缉令一出,三位难不成还得给小弟陪葬不成?”

其中一个汉子猛地给了李由一拳:“你这是威胁我们?你这小瘪三胆子不小啊!”

李由吃疼的咬了咬牙,又好言好语:“小弟哪里敢,三位大哥都是盖世之躯,小弟敬仰还来不及,哪敢威胁?”

另一个大汉道:“这小瘪三果真有几分口舌,大少爷的顾虑是对的,这种人,留着就是个祸患!”

李由浑身一震,在听到“大少爷”三个字时,他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三个大汉哈哈大笑:“怎么,意外?就是你大哥要我们把你处理掉的!”

第1284章 小黎出马!

李由眼神有片刻的惊恐,半晌,他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哑着嗓音说:“笑话,我大哥待我不知多好,怎可能雇你们对我不利?我劝你们最好悬崖勒马,三位要说我父亲或是主母夫人要对我不利,我怕是还信,要说我大哥?你们难道不知?连去京城开分行的好差事,都是我大哥特意让给我的,他说他是独子,没有体会过兄弟感情,我一回来,他就对我顶顶的好,就我现在身上这套衣裳,都是我大哥命我大嫂特地给我做的!”

三个大汉愣了一下,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莫名。

打头的大汉拧着眉问:“你说真的?”

李由深吸口气:“我骗你们这个做什么?你们不是扬言说是我大哥的人吗?问问他不就是了,看我说的可是谎话!”

其中一个大汉走到老大身边嘀咕两句,李由竖着耳朵,将对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大汉说:“大少爷这是什么意思?对这小瘪三这么好,怎么还让我们来抓他?”

老大说:“这小瘪三口舌了得,别是他颠倒黑白,故弄玄虚?”

大汉回望了李由一眼,挠头:“我看他不像撒谎,是不是什么地方弄错了?要不再问问大少?”

老大不赞同:“大少都下令了,哪还有错,别让他三言两语糊弄了,先把人关起来!”

两人商定了主意,回来跟同伴揪着李由就走。

后半路,李由竟然无比配合,从头到尾再不吭声。

领头的大汉狐疑,故意问:“你怎么不说话了?方才话不是很多?”

李由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道:“你们必然是搞错了什么,若真是我大哥吩咐你们,那要不就是你们听错了,要不就是我大哥在逗我玩呢,我大哥不会害我,我相信他,所以我一点不怕。”

领头大汉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听错大少的指令了……

大汉忍不住有些慌,害怕真的是自己在乱来,他盯着两个手下,眼神询问他们怎么看?

两个手下也都让李由那镇定自若搞得七上八下,最后,其中一个道:“你们带着人先去关押,我去见见大少。”

李由闻言,好心的提醒:“今个儿初九,你们别去李府,今日大哥不回家,是回北六街二十三号的米姑娘那儿,对了,米姑娘是我哥还没报给我嫂子的那个,你们去的时候从后门走,别让人瞧见了,回头传到我嫂子耳朵,我嫂子可得闹一通。”

汉子半信半疑的“哦”了声,没再呼和李由。

那汉子离开后,剩下两个汉子不自觉对李由放松了些手脚,怕绳子将他束得太疼,回头若真是误会,大少会不饶他们。

李由这下倒是有些反客为主了,笑呵呵的问两人:“你们不是本地人,是我大哥外地的打手?我知道我大哥在远丰县有八个护卫,你们是远丰县来的?”

两个汉子起先都没回答。

后来领头那个清了清嗓子,再出声时,声音就有些变化:“老实点,别乱猜,要是让哥几个知道你在耍我们,看老子不活撕了你!”

李由哈哈大笑:“活撕了我?好,那你们看看,前面那是谁?”

两个大汉往前一看,只看到前方是条清幽雅静的小道,并没有什么异样。

两人愣神的功夫,李由突然暴动,他周身一荡,原本绑得紧紧的绳子,不知何时被他解开,他往后一撤,一个眨眼的功夫,便跑进了附近的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