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幸亏柳蔚出来的急,没换衣裳,就这一身长袍,一目了然,也不像藏了什么武器的,因此好歹没搜身,只问了几句就放了进来。

进来后,李由还吐槽:“真是太严格了,出去买个菜,回来时菜篓子都要翻个底朝天。”

柳蔚笑笑没做声,只问:“那汝降王是个怎样的人?”

李由哪能知道这些,就道:“昨晚看过一眼,很年轻,顶多二十七八,但派头可不小,带了两百多侍卫呢。”

柳蔚挑眉:“两百多人都住这宅子?”

“那哪能住得下,只住了五十个,别的安置在别处,全是东拼西凑借的宅子,提前宋县令哪能想到一下带了两百人呢?”

柳蔚能想到昨晚清点人数时,宋县令凄惶的表情,她随着李由的步伐朝李宅的最里

面去,过了花园时,却见李由突然住了脚,咦了一声:“汝,汝降王!”

柳蔚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到花园偏左的凉亭那儿,坐了两个人,从这视角,能看到其中一个人的脸,另一个却只有个后脑勺,正脸的那人五官英挺,眉目俊朗,是个嘴角噙着笑,瞧着一身上位者姿态的年轻公子。

“那就是汝降王?”柳蔚问了声。

李由声音都结巴了:“就,就,就是啊,就是他啊……”

柳蔚往前面走了走,想绕近一点,仔细看清那个王爷。

却不想,亭中那一直背对着他们的另一个男子突然起身,大概与汝降王说了什么,

然后转身,一脸冷漠的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柳蔚就在此时僵住了,整个人仿佛被点了穴似的立在那里,她眼睁睁看着那冷漠男

子离去,满脑子都是对方稍纵即逝的侧脸。

是她看错了吗?

那个人好像是……

第1333章 柳蔚是不是中邪了?

等柳蔚揉揉眼睛,打算再仔细确定一下时,那男子已消失无踪。

莫非是自己看错了?

“先生,王爷要走了,要走了!”李由一惊一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柳蔚忙回神,便看到亭中那汝降王已起身,在周遭侍从的陪伴下,往花园的另一边去了。

李由叹了口气:“好可惜,还想多看两眼,那可是王爷呢,我这辈子怕就这一次机会能这么近的瞻仰王爷了。”

柳蔚想着问:“方才与王爷说话的人,你可认得?”

“啊?”李由懵了一下,似乎在回忆,然后说:“不认识,没见过。”

柳蔚有些心神不宁,她始终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但怎么可能,岳单笙怎么会在西进县,还是与汝降王一起?

他们落水的地方在两江靠东,她是在那边被钟自羽救的,容棱也是在那边被云家姐弟救的,就连小黎都是从那边飘到黑水村的,可汝降王在京城,岳单笙总不可能遇难之后飘到京城去了。

“先生,还要去看吗?”李由此时又问了句,他看汝降王离去的方向,就知道他们是去前堂,前堂管理没那么严,要是想去,还可以从后面绕过去。

但柳蔚这会儿已经没精神了,她思索了一会儿,同李由道:“方才与汝降王说话那位公子,你见着他的容貌了吧?”

李由下意识的点点头,问:“怎么了?”

“你帮我打听打听,那人叫什么,与汝降王什么关系,回头派人来告诉我。”

李由不明所以:“先生认识那位公子?”

柳蔚没回答:“总之你帮我问问就是。”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李由答应了,不过还是道:“那位公子能与王爷坐在亭中相对而聊,身份应当也不低,我也不确定能否再见到他,毕竟这李宅现在全是侍卫……”

柳蔚也没有多为难他,点头:“你尽力吧。”

从李宅离开后,柳蔚便去了衙门,跟宋县令聊了一会儿,之后转道,去了码头附近的一间客栈。

仓库退租后,钟自羽和魏俦又被安排到码头附近最便宜的客栈,柳蔚见到他们时,魏俦正翘着二郎腿,撅在床上啃馒头,钟自羽则坐在旁边,擦着手里的金丝线。

看到柳蔚来,两人都有些讶异,这十天的钱,前日钟自羽已经去取了,柳蔚应该没有来找他们的目的。

“有时间吗?”她问的是钟自羽。

钟自羽愣了愣,将手里的金丝线放下,跟着她出去。

两人没走多远,就在客栈外的大街,寻了个人少的地方,柳蔚犹豫的开口:“最近过得怎么样?”

钟自羽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觉得这样的开场白真的不适合她:“有话直说。”

柳蔚咳了一声,看看他的脸色,估摸道:“我记得你背伤了,现在好了吗?平日活动还有困难吗?还会疼吗?”

钟自羽眉头都拧成一个结了,语气特别不好:“你到底想说什么?”

柳蔚道:“就是关心你,多问两句。”

钟自羽笑了:“我这伤都快过去半年了,你倒是想起来了。”

柳蔚尴尬:“那没事了?以前的事也放下了?”

钟自羽还是琢磨不透她的意思:“放下什么,我有什么好放不下的?”然后突然一凛,像是猜到了什么:“是不是又有谁死了?你怀疑是我干的?呵,这种事你倒是第一个想到我。”

柳蔚摇头:“不是这个。”

钟自羽不耐烦了:“那到底是什么?”

柳蔚沉默了一会儿,缓了缓语气,唤道:“小钟啊……”

钟自羽脸都变了,猜测柳蔚是不是中邪了,同时道:“我好像比你年长?”

柳蔚一脸自然的改口:“老钟啊……”

钟自羽彻底没心情了:“你有事就说,别磨磨蹭蹭的。”

这会儿见他们一直没回去的魏俦也跟出来了,手里捏着半个吃剩的馒头,贼兮兮的缩在门槛边,朝他们这边打望。

柳蔚就在此时说了:“我好像见着岳单笙了。”

一句话,吓得魏俦手一抖,馒头掉地上了。

“卧槽!”

先有反应的不是钟自羽,而是魏俦,魏俦也不管人家是不是在说秘密,他一窜就过来了,一惊一乍的叫唤:“岳单笙?真的假的?哪儿见到的?他没死啊?”

柳蔚烦他,瞥了他一眼,扭头观察钟自羽的表情。

钟自羽表情很呆,似乎是木了,眼睛瞪得有些大,嘴微微开着,整个人一动不动。

柳蔚推了他一下,道:“打赌什么的,也是说着玩的,我知你在意他的行踪,跟你说一声,但丑话我也讲在前头,不管是不是他,你不能动手,有我在,我不许你伤他。”

钟自羽回了一下神,注意到她话语中的歧义:“不是他?”

柳蔚道:“还不确定。”

钟自羽使劲深吸口气,然后握了握拳头,道:“跟我细说说。”

柳蔚便跟他说了,听到汝降王的名字时,钟自羽眉头先就皱了一下,而后抿着唇,脸色变得难看。

柳蔚还不知这是怎么了,魏俦已经嘲讽起来:“亏你这么担心他,人家跟在王爷身边,吃香的喝辣的呢,和以前真是一个德行……”

柳蔚不觉问:“以前怎么了?”

魏俦有些生气,也有些为钟自羽抱不平:“岳单笙就不是个会吃亏的主,再大的磨难,他都能过得比其他人好,他全家被灭时,那会儿多惨,他自己崩溃了,他妹妹也病得快死了,可那么艰难的时期,他们兄妹俩愣是没出去挣过一分钱,全靠这傻子当牛做马的养他们,到最后,还成了这个结果,真他妈良心喂狗肚子去了。”

柳蔚皱皱眉,觉得这么说没道理:“是钟自羽有错在先。”

“那就能对他动手了?”魏俦是真气了,声音带着咆哮:“我他妈说句良心话,这小子作孽是不假,杀人是不假,但他有那么一丁点对不起他岳家兄妹吗?谁都有权利指责他,就岳单笙没这个资格!”

柳蔚脸色变冷:“那岳重茗的死……”

“这才是最扯的。”魏俦平日是怕柳蔚的,但这会儿气劲上去了,竟然不怕了,还敢顶嘴:“你不知道那段,我知道,岳重茗喜欢上了那男的,跟人家好了,岳单笙不在,钟自羽又不是人家亲哥,他没阻止,是他不对,可我换句话说,你和容棱在一块儿,你乐意人家阻止你吗?好好的小姑娘跟小伙子谈情说爱,有啥问题?谁知道那男的是个混蛋?那会儿钟自羽也就是抱着嫁妹妹的心看着他们好的,怎么最后岳重茗难产就怪他头上了?怪了这么多年也就算了,这回还下死手,是非要钟自羽给他妹妹陪葬啊?他岳单笙哪来的这个脸?那要真说钟自羽有错,他这个当人亲哥的就没错?他妹妹病成那副模样,他不陪在身边,出去乱溜达,把妹妹交给一个外人照顾,他就有道理了?”

第1334章 等着看好戏吧!

魏俦对岳单笙有意见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会儿说起来还就没完了。

到最后还是钟自羽打断他:“行了。”

声音冷冷的,带着不悦:“别废话了。”

魏俦气哼哼的瞪着他:“我他妈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就他妈你一个朋友,还不能为你操点心了?”

柳蔚听着两人骂骂咧咧,心里则想着岳单笙曾跟她说的话。

那时候在船上,她着重问过岳单笙当年的事,岳单笙的版本不是这样的,虽说事儿还是这么件事儿,但意思真的不同。

岳单笙的话里,钟自羽是知道那男的不可靠,还眼睁睁看着岳重茗跟那男的好,甚至纵容他们未婚行房。

连提亲都没有,就同意岳重茗跟那男的作实夫妻之实,带着自私的心思,眼看着岳重茗跳进火坑。

这才是岳单笙恨钟自羽的根本原因。

那段特殊的时期,他是真的以为,钟自羽会像他一样,将岳重茗当做亲妹妹照顾,所以才放心离开,他认为,他们那时已经算一家人了。

无亲无故,无父无母,萍水相逢的三个人,组成了一个兄友弟恭的新家庭。

他是真的这么想的。

但最后,岳重茗的死,把一切都毁了。

这么多年,岳单笙恨着钟自羽,他也同样恨着自己,恨自己所托非人,识人不清,恨自己连唯一的亲人,都保不住。

岳重茗的死,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个最坏的结果,而这个结果导致的兄弟决裂,是完全无解的。

魏俦带着个人立场,他和钟自羽是朋友,下意识的站在他这边,但失去亲妹妹的是岳单笙,他才是承受最惨烈的那个。

柳蔚也不赞同魏俦对岳单笙的评价,什么叫做再艰难的时候,他都能过得比其他人好?当初突逢巨变,家破人亡,岳单笙还是个刚找到妹妹,以为可以一家团聚的小孩子,钟自羽那时帮了他,所以他认了这么兄弟,真心实意的认为他们是铁哥们,岳单笙并没有骗过谁,钟自羽也不是冤大头,只是现实在那个时机,促成了他们这段情义,这里面不存在阴谋论,魏俦的说法太偏激了。

而同样不认同这席话的,还有钟自羽,他依旧吼着魏俦:“他是什么人我很了解,别说了。”

魏俦气得更厉害了。^

钟自羽不想再提那些旧事,转头问柳蔚:“汝降王住哪里?”

柳蔚停顿了一下,才说:“李宅,李大官人的府。”

钟自羽明白了,点点头,转身回到客栈。

魏俦想跟进去,又没跟,转头冲柳蔚发火:“你就骗骗他,哄哄他就成了,干嘛真把岳单笙的消息给他?你就不怕他找人算账去?”

柳蔚嗤笑一声:“他看起来不会。”

就因为觉得不会,才坦白相告,相处了两个多月,她觉得自己没看错人。

岳单笙也好,钟自羽也好,若非岳重茗的事隔在中间,他们都不愿与对方为敌,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经历过生死的情分,不是一朝一夕能放下的。

魏俦肺都要炸了:“你看得挺准的,他是不会,他是个傻逼,咱们都知道。”

柳蔚正视魏俦,微微蹙眉:“你的反应太大了。”

魏俦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他是个牛脾气,一根筋,最好的结果,就是让他们俩隔得远远的,谁也别有机会伤害谁,现在……呵,等着看好戏吧!”

魏俦所谓的好戏是什么,柳蔚猜不到,但很快,她就知道了。

汝降王遇刺了。

事情发生在第二天,李府的下人脚不沾地的来找柳蔚,说李宅昨夜进了贼,还刺伤了王爷,说这件事惊动了尚在西进县的所有官员,因为不知道刺客的身份,李宅被全面封锁。

李由特地派人来跟柳蔚说一声,他答应要帮柳蔚打听人的事,只能暂时搁置。

因为现在多问一句,都容易被挂上刺客同党的罪名。

柳蔚很理解,让李由不用管了。

回头又去了客栈,这回柳蔚没找到钟自羽,只看到魏俦。

柳蔚脸色很难看。

魏俦倒是因为事已发生,反而破罐破摔了:“看到没有?戏好吧,擦了十几天的金丝,用上了,差点勒断那个什么狗屁王爷的脖子。”

柳蔚皱紧了眉:“他人呢?”

“李宅啊。”魏俦语气很差:“昨晚去了就没回来,要岳单笙真在那儿,现在两人怕是已经遇上了!”

事情超乎了柳蔚的想象,她想知道李宅现在到底什么情况,没办法,她只能去找宋县令。

现在宋县令是她唯一了解真相的途径。

而在柳蔚与宋县令汇合时,李宅里却远不如大家所设想的那么严重。

千孟尧是受伤了,但只是擦破点皮,轻伤,而行刺他的刺客,已经被抓了。

之所以告诉外界刺客跑了,完全是故弄玄虚。汝降王在向外界求救,在向两个陌生人求救,因为他知道有人想杀他,但却不知道那人是谁,他被人盯上了,对方随时可能动手,而现在他抓到一个刺客,不清楚刺客背后的主人,不清楚对方是否还有同党,他不敢打草惊蛇,先把情况隐瞒下来,审问的事,慢慢进行。

知道王府侍卫里有内奸,刺客被抓的事,千孟尧除了几个亲近的侍卫,对其他人也瞒了下来,但他没瞒岳单笙。

“去看看吧。”这是半个多月来,他第二次召见岳单笙。

第一次是昨天,他们在花园小亭聊了点不愉快的话题。

千孟尧亲自带路,他看起来精神很好,脸色红润,眉目清亮,跟岳单笙说话时,他嘴角还噙着笑,他很喜欢笑,经常怪怪的笑,看起来很古怪。

岳单笙不精通审讯之法,他直说了:“我帮不了你什么。”

千孟尧却摇摇手指:“看看他的功夫底子,我要知道他的路数。”

这个自己倒是能勉强看看。

岳单笙没意见了,随千孟尧走到那关人的柴房。

一天一夜过去了,他们没给那刺客喝过一口水,吃过一点东西,对待俘虏,有着正规军素质的汝降王府侍卫不会手软。

门被打开时,岳单笙先适应了一下屋内外强烈的光差,柴房里很黑,有种闷闷的臭味,他眯了眯眼,看着那缩卷在墙角,背对着门口的身影,觉得那佝偻的身形很单薄。

这么单薄的身板,不像是个习武之人会有的。

千孟尧倒是胆子大,先一步踏进去,岳单笙后一步跟进去,走到柴房中央。

屋里的人应该早就知道有人来了,但他没转头,只是面对墙面,将自己抱成一团。

“去看看吧。”金主大人发话了。

岳单笙往前挪了两步,走到那身影背后,手扣住他的肩,将人慢慢转过来。然后,他看到了一张文质彬彬,斯斯文文,嘴角漫出一丝血丝的陌生脸庞。

第1335章 一家之主

这个人像个教书先生,胜过像个刺客。

岳单笙扣着那人的肩,能感受到掌下的人肩骨很薄,人很瘦。

他拉过那人的手臂探了探,半晌,拧眉回头:“内息平静。”

千孟尧挑挑眉,倚在门旁,含笑看着他。

岳单笙解释:“没有武功的普通人。”

千孟尧愣了愣,往前走了两步,走到那刺客面前,将人上下打量一番,又抬手,捏着那人的下巴,左右看看。

那刺客似有不悦,脸色深沉的挣开他的手,往后退了半步。

千孟尧笑起来:“脾气还不小。”说着又看向岳单笙:“确定?”

岳单笙一板一眼的:“不会看错。”

千孟尧突然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他握着那匕首,直接刺向刺客的小腹部位。

刺客眼眉一闪,侧身去躲,同时控制不住的伸手,反手捏住了千孟尧的手腕。

钟自羽以前是习武的,受了伤,生生破了丹田,无法再凝聚内力,但光论招式,他还是会的。

三脚猫的功夫,使不出大劲儿,但对付眼前这个一丝武艺都没有,纯粹是个绣花枕头的娇王爷已经绰绰有余了。

钟自羽捏住千孟尧的脉门,瞳孔一缩,已经用力按了下去。

千孟尧感受到他的杀气,想往后挣扎,同时看向岳单笙:“这叫没武功?”

岳单笙轻而易举的钳住钟自羽的手腕,也不管人疼不疼,把那手腕往后一掰,差点给人掰断。

钟自羽吃疼之下放了千孟尧,千孟尧赶紧躲到岳单笙背后,还把手伸出来,杵到岳单笙眼皮底下给他看:“红了”

岳单笙嫌碍眼,挡住自己视线了,抬手把他的手腕握住,在那脉门的地方揉了两下,蕴含了内力,力道很热,只两下,千孟尧已经没那么疼了。

他把手收回来,还有点稀奇,活动了一下手骨,发现真的好了,不觉又笑了:“有点本事。”

对面的钟自羽就这么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眼中的杀意越来越明显。

岳单笙不认识他了,因为换了一张脸,重伤后身体消瘦,乍看起来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但柳蔚能一看认出来,连柳蔚都认得出……

钟自羽不知自己想怎么样,他是希望岳单笙认出来?还是认不出来?他很模糊,自己也没个定数,只是有些气恼的看着他,又有些暴戾的看着那个王爷。

“花架子,伤不了你性命。”岳单笙平淡的道,说完,看到地上丢着一捆金线。

钟自羽立马弯腰去捡,刚捡起来,就被岳单笙夺过来,盘在手指上绕了绕,眯着眼说:“这个倒是能伤人,往脖子上一绕,头能被割下来。”

千孟尧把那金丝拿过来看,看了会儿,又笑着丢开:“铜的。”

岳单笙拿在手里,这也算武器,他不可能交回凶手手里。

这个刺客算是毫无收获,有点花架子拳脚功夫,但靠他一个人想夺堂堂汝降王的性命,根本是开玩笑。

千孟尧乐了:“到底是谁弄这么个玩意儿对付我?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了?”

“玩意儿”这个词,侮辱意味太重。

钟自羽已经皱起眉,若说假装行刺,不过是想以最方便的方式混进李宅,那现在眼前这个人,真的是让他非杀不可了。

有机会,他一定会杀了这个人。

“你们抓错人了。”片刻之后,还是钟自羽先说话,压着嗓子,是在解释:“我从府外路过,被你们的人抓住,污蔑我是刺客。”

千孟尧嘴角含笑,眼底闪着厌恶和不屑,根本不听他的狡辩。

钟自羽看他不信,就看向岳单笙,咽了咽唾沫,似乎有点紧张,这回他没有压嗓子,用完整的声音说:“我只是个待考秀才,并不认识你们。”

岳单笙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钟自羽是期待着,岳单笙却只是表情平平,眉眼连触动一下都没有。

他还是没认出来,哪怕钟自羽用了他原本的声音。

也是,两人自从岳重茗死后,就再没联系过,直到岳单笙杀钟自羽那回,当时他们也没说多少话,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可能还记得对方的声音。

当然,钟自羽是记得的,岳单笙却显然一点印象没有。

紧紧的握了握拳,钟自羽算是知道魏俦骂自己的话有多正确了,到现在,还记着这份兄弟情的,只有他一个了。

……

柳蔚从宋县令那儿离开后,回了租赁的宅子。

回去就把钟自羽的事说了。

容棱表现的平静极了:“所以?”

柳蔚知道他讨厌钟自羽,道:“我没想救他,不过我想知道,汝降王旁边那个,是不是岳单笙。”

小黎在边上喂李玉儿吃饭,闻言直接道:“让珍珠去看看不就是了,珍珠呢?”

柳蔚说:“不知道。”

珍珠和咕咕已经不是家养鸟了,十天半个月没见过它们一面了,它们已经是野鸟了,找都找不回来了。

小黎犹豫的嘟哝:“那我去?我是小孩子,容易蒙混过关。”他还是很了解自己的优势的。

李玉儿这时也不知他们在说什么,就瞎举手:“我我我,去去去……”

小黎把她手按下来,又正了正她衣领上的小围兜,道:“吃饭的时候不要乱动,怎么比丑丑还漏嘴。”

李玉儿以前是没饭吃,现在跟着小黎,已经天天吃饱穿暖了,吃好了就不会太珍惜粮食,也就暴露了傻子的特质,比如吃饭老漏嘴,人呆呆,有时候这一刻的事,下一刻就忘了,看起来浑浑噩噩,稀里糊涂。

李玉儿挺喜欢自己的围兜兜的,高兴的把围兜揪了揪,又张嘴,吃下小黎喂过来的一勺米饭带肉片。

柳蔚其实有办法混进李宅,但她特地跟容棱提了一下,还说不是为了钟自羽,就是想趁容棱反对前,先给自己找个借口。

但容棱哪是那么好糊弄的,他眼皮抬了抬,就知道柳蔚打什么鬼主意,于是冷漠的说:“若是,迟早会见。不是,也无须急于一时。”

这就是不赞同去李宅找岳单笙,至于钟自羽的事儿,更是想都别想。

柳蔚有点不乐意,她的姿态已经这么低了,之前容棱身子不好,她是哄着宠着捧着疼着,现在人能吃能喝,能跑能跳了,就开始压制她了。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柳蔚筷子一丢:“明日我就去,若是岳单笙,也好问问当时的情况,至于钟自羽,掺上那个不明不白的王爷也是个麻烦事,我把他带出来,有什么事私下说。”

容棱蹙眉,眼底凛着寒光。

柳蔚已经起身,道:“今晚我睡别的房间。”

容棱眼底的寒光刹那间烟消云散,他沉默下来,半晌才开口:“先用饭。”

柳蔚又坐下来,闷声捡起筷子,也不怎么吃。

容棱就给她夹菜,但柳蔚不领情,夹就给扔出来,如此一来,容棱也不夹了,放下筷子,声音浅淡:“你拿捏好分寸。”

这是松口了。

柳蔚这才不拧了,嘴角露出一丝笑,算是用事实证明了自己一家之主的具体地位。

容棱看着她嚣张的笑,牙齿不露声色的磨了磨。

第1336章 这是不正常的,就拿容棱来说

既然决定了,那就事不宜迟。

当天晚上,柳蔚就行动了,没跟李由说,也不打算惊动其他人,单靠她自己的本

事,要进入这样的府宅,是轻而易举的。

因为闹过刺客,李宅的防守比昨日更严格了,柳蔚从后院的外墙翻进去,就正好与

一队巡逻卫兵相遇。

她闪身躲进了附近的建筑阴影处,巡逻兵没发现她,从她身边错身而过。

李宅并不大,但因为巡逻的人太多,柳蔚躲躲闪闪,耽误了不少时间,直到一刻钟

后,她才抵达汝降王居住的小院。

趴在房檐上,她静听下面的动静。

屋里有人,还不止一个,他们在对话,但因为砖瓦累叠,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

知道他们似乎在争执。

柳蔚从房檐的前面蹭到后面,沿着墙体往下滑,借着一棵大树的遮掩,凑到了天窗

边,从天窗往里面看。

屋里有四个人,汝降王坐在内堂的圈椅上,低垂着头,正在摆弄着手里的宝石匕首。

他的面前站了三个侍卫模样的男子,三人似乎在吵架,吵得青筋勃发,暴跳如雷。

柳蔚听了一会儿,才听懂他们是在吵府邸防卫的事,三个首将,领着三队人马,其

中一队跟着汝降王进驻李宅,另外两队人被安置在了别处,但现在,汝降王遇刺

了,考虑到之后或许还有危险,或者之前逃逸的刺客会去而复返,另外两队的首将

提出他们必须也进入李宅,随时保护王爷安全。

但李宅就这么大,如果三队都要挤进来,那必然是不可能的,现在他们争闹的内容

就是,看谁的队伍最后能留下。

其实这种争论很没意思,汝降王才是主子,他一声令下,要哪队留下,哪队就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