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到底,还是因为人生地不熟,之前他行动不便,现在身子逐渐恢复了,为了还债也好,为了养家也好,他的确应该着手挣钱了。

只是什么东西来钱快,他也没心得,以前在青云国,他倒是从未缺过钱,哪怕幼时过得最潦倒的日子里,因有敏妃照拂,也没愁过吃穿。

没成想现在,倒还遇到了难题。

或许,西进县这桩案子,会为他带来第一桶金?

当然,这个第一桶金的意思不是说那两千两,那点钱,也算不上什么金。

……

柳蔚等人从房间出来时,已经过去一个半时辰了,听说宋县令来了,柳蔚一边解着手套,一边往大堂去。

远远的看到宋县令坐在大厅里一动不动,柳蔚就唤了声:“宋县令?”

宋县令像被惊动的鸟儿,一下立起头来,看着柳蔚,而后,他眼眶发红,嘴唇发青,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行将入墓的死气。

柳蔚看他不对,问:“你这是怎么了?病了?我给你看看。”说着就去把脉。

可还没碰到宋县令的手,宋县令就跟兔子似的跳开,他抹抹脸,一脸痛不欲生的道:“柳先生,柳姑娘,姑奶奶,一万两我是真的拿不出来,我们西进县很穷的,我们真的没钱,真的没钱,真的没钱啊!”

柳蔚都不知他在说什么,懵懵的:“什么一万两?”

宋县令捂着嘴抽泣:“问你相公去!”

柳蔚还是不明白:“你见过容棱?他怎么你了?他打你了?”

“不是打。”宋县令摸着自己的心坎,一下一下的捶胸口:“是挖,是把我的心直接挖出来,扔在地上砰砰砰的踩!”

柳蔚抓脑袋:“你到底想说什么?”

宋县令扁着嘴,眼泪包在眼眶,一连嘴把之前的事说出来了,说完他还告状:“你相公根本不是人,他是魔鬼!”

柳蔚有些哭笑不得:“一万两啊,唔,他这人有点没有金钱概念,也不知道你们西进县的具体情况,你知道的,富人家的大少爷嘛,不过我做主了,要我帮忙是不是,对折,五千两,五千两我干了。”

宋县令拼命摇头:“不可能的,没有五千两,杀了我也没有,你别想了……”

柳蔚很为难:“那不行了,这和蒋氏李宽那案子不同,你也说了,万立可是大官,有人脉,有手段,我帮你,我是要承担风险的,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再便宜我真的没办法接了。”

宋县令流着眼泪,过了半晌,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耶”的姿势:“两千两,最多两千两,我们县衙门出一千,我让庄大人想办法,让巡按府也出一千,不能再多了,真的没有了!”

柳蔚摸着下巴,琢磨着没吭声。

宋县令也不说了,两千两也等于他半条命,他带着一颗支离破碎的心,一脸沧桑道:“今个儿也晚了,我先回去了,你若答应,明早来县衙门见我吧……”

柳蔚赶紧送他:“那你先回去吧,可你的状态不好,要不要我派个人送你?”

宋县令摆摆手:“不用了,我想自己走走,冷静冷静。”

送宋县令到门口,柳蔚转身时,脸上便笑开了花,她蹦蹦跳跳的跑回小院,一过去就看到容棱一个人在舞剑,她冲过去就从后面把容棱抱住,脸贴着他的后背。

容棱感受到有人侵袭,但察觉到那道气息是柳蔚后,已收敛气场,轻轻松松的将他的妻子接纳。

转身,他单手搂着柳蔚的腰,低着头问:“做什么?”

柳蔚把他抱得紧紧的,下巴搁在他的胸前,吃吃的问:“宋县令说给我两千两,要我帮点忙。”

容棱知道结果会是这样,没什么特别表示:“所以?”

“所以,都是你的功劳。”她说着,伸手去挠挠容棱刚毅的下巴。

容棱捉住她不规矩的手,往下按了按:“便是没有我,他也会同意,两千两罢了,物超所值。”

“那可不一定。”柳蔚挑着眉毛:“若是没你,他能接受的最大金额,顶天了是一千两,而且还得磨来磨去,磨个天荒地老,但现在,一刻钟不到,谈妥了,两千两,还是他主动提的。”

容棱还是不觉得这有什么,脸上始终平静。

柳蔚从他身上起来,站直了身子,突然严肃:“不过我要去衙门帮忙,就没空盯着你了,你记住,量力而行,没我看着,也不能舞着你这把剑没日没夜的练,我会让云觅替我盯着,我知道你想尽快恢复回以前的样子,但复健这种事,是需要循序渐进的,绝对不可能一就而成。”

容棱瞧她唠叨的样子也没半点不耐,只在她说完了后,顺口提了一句:“明日之后,我也有事要忙。”

柳蔚不解:“嗯?”

容棱没明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第1341章 姓容的大夫

李由这两天一直过得谨小慎微,自从出现了刺客一事后,他这个李宅的主人,在府中的日子就越来越不自由了。

李由其实挺怕的,那可是刺客,杀人的,要是运气不好,没准还会误伤他。

心里不放心,李由就琢磨着想离开,把这个李宅彻底给汝降王腾出来。

但不行,守卫说他不能走,刺客一日没抓到,之前在李宅的所有人等,就皆有嫌疑,嫌疑没打消前,谁都不能离开。

李由简直方了,他心里非常后悔,早知当初就不提什么主动留下了,后悔的同时,他便开始不常出房间,不常出院子,就是王府侍卫找他这个管事人问话,他也多推脱抱恙,让管家去应付。

就这么哆哆嗦嗦的过了几日,府内却一片祥和,哪还有什么刺客的影子?

李由心里嘀咕着难道真的没事,只是他自己吓自己?

也是,他家这个宅子虽然不算高档,防卫也不严密,但那一百多个王府侍卫可不是开玩笑的,那么多人守着,什么刺客还敢过来。

李由放心了,选了一个良辰吉日,溜溜达达的出院儿了。

一出来,就碰上管家跟他说府里没柴禾了,说要让猎户送柴进门,得他这个当家人去跟王府侍卫说一声,不然人家不放人。

李由很惊讶:“没柴禾?柴房里不是还一整摞吗?”他闭关前看还有很多的,用都用不完。

管家不知道:“厨房就说没有了,哪间柴房还有?”

“就后院往西那间。”

管家想了一下,就说:“要不……您去找找?我前面还有事忙。”

李由也不摆主子架子,应了一声,便亲自去后院。

后院都是下人住的地方,守卫较为松懈,反正李由走了一路,没瞧见一个侍卫,他走到柴房前,正要掏钥匙开门,就发现柴房门上挂着的大锁是开着的,他也没在意,随意将门推开。

这间柴房里的确还有很多柴,李由大略数了数,若只供应后厨,加起来还能用十来天左右。

他也没带下人过来,想着厨房缺柴,就自己捡了一筐,背着要直接送过去。

李由自小在外给人做学徒,吃苦费劳力的事从没少做,背一筐柴,小意思了。

可他背着柴要离开时,却听到屋里有什么声响。

他愣了一下,转头在柴堆里看了看。

那声响又没有了。

李由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怎么在乎,但走到门口时,那声响又出现了。

这回他注意到了声音的来源处,几乎是立刻便大喝着跑过去:“谁在里面!”

原本以为是逮到了躲懒偷混的家丁,可不曾想,一摞厚厚的柴堆背后,竟藏着一个血人,浑身的血,脸上身上全是红的。

李由吓得往后跌撞,嘴里下意识的大喊:“来,来人……”

话音未落,后背突然撞到了什么。

他头皮发麻的转身一看,就看到一个面色冷凛,眉目清浅的青年男子不知何时站在那里。

李由认得这人的容貌,也认得这人的衣服,知道他是汝降王的人,忙指着那柴堆里面,哆哆嗦嗦的说:“死,死,死人……”

男子一语不发的蹙蹙眉,推开李由,跨步走进去,而后,他也看到了柴堆后的血人。

低头叹了一下鼻息,还有气,人没死。

男子转头,尖锐的视线几乎要在李由身上扎出一个窟窿:“怎么回事?”

李由哪知道,他可怜兮兮的摇头,手忙脚乱的道:“我,我就是进来拿柴,不知道怎么……怎么……”

男子语气不善:“门口的侍卫呢?”

李由更不知道了:“我,我来的时候,门口没人啊……”

男子不说话了,他狠狠的盯着李由又看了一眼,确定将这人的容貌记熟了,才转身,抱起那柴堆后的血人。

路过李由身边时,他说:“请大夫。”

李由慌忙不已的答应下来,却整个人都乱七八糟的。

……

今个儿天气好,捧着大罐茶晒太阳的老人,正眯着眼睛,撅在院中央假寐,岳单笙抱着一坨红色的不明物体从旁边窜过去时,

老人稍稍抬了抬眼皮,声音懒洋洋的响起:“干什么呢?”

没人回答他,房间的门被粗鲁的踢开,岳单笙已经进去了。

老人揣着手,从院中的躺椅坐起来,慢悠悠的往房间门口走,走到门边,就往里头瞧了一眼,继续问:“你干啥呢?”

依旧没人回答他,但他影影绰绰,能看到岳单笙把什么东西放在床上了。

老人又走进去一点,定睛一看,才看到那床上那是个人,全身是血,红得跟泡过油漆桶似的。

“呀,死人。”老人伸出手指,说了一声。

岳单笙头也没回,只捉着床上人的手腕把脉,眉头越皱越紧。

过了一会儿,院子外有别人来了。

老人一看,是汝降王,那小王爷穿着青竹花纹的衣袍,远远走来,儒雅风度,身后还跟着三个首领侍卫。

四人进来前,显然已经知道了什么,进屋后,那汝降王直接开口:“听说你将那刺客带走了。”

岳单笙这才回头,瞪着汝降王的目光很是冰冷:“你让人杀他?”

汝降王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淡淡的道:“既从他嘴里撬不出东西,也省得留下后患。”

岳单笙站起来,与他对视:“你没问过我。”

汝降王蹙眉:“问你什么?”

岳单笙回答不上来,他咬着牙,表情里带着气愤:“他不是刺客。”

汝降王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岳单笙加大了声量:“我说他不是刺客,他是来找我的,与你无关!”

汝降王嗤笑起来,指控似的道:“他伤了本王!”

岳单笙盯着他乱跳的样子,嘲讽似的道:“是吗?”

汝降王深吸口气,觉得这人有点问题,他对身后的三人道:“你们先出去。”

三人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互相对视,评判一番,才不情不愿的出去。

三人离开后,老人脚尖一勾,顺势将大门关上。

三人一愣,身子已条件反射的向前,想再把门拉开,但老人就堵在门口,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偏不让他们靠近。

待房间里安静下来后,汝降王便收起了之前的凌厉尖刻,他含笑着看着床上的血人,又看看愠怒的岳单笙,轻缓的道:“他们发

现了,认为这刺客不该留,便自作主张……”

岳单笙不想听他解释,只道:“他的命我保了。”

汝降王眼底的笑意加深了,温和的问:“之前本王提的事,你还要再拒绝吗?”

岳单笙直接道:“不拒绝,我同意了。”

至于那是件什么事,两人谁也没有明说,隔墙有耳,既然达成共识,他们从现在开始,便要小心为上了。

而彼时,李由已经请到了大夫,正带着这位姓容的大夫,进入李府大门。

第1342章 庸医容棱

“容大夫,就是这边。”李由一边在前头带路,一边拿小眼神悄悄瞄那个长得异常好看,一瞧就很有气质的大夫。

又走了两步,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以前在回春堂,没见过容大夫,王老大夫,是您的老师吗……”

“是朋友。”容大夫清清冷冷的回了一句。

王大夫是回春堂的掌柜,李由听说两人是朋友,就心里有数了。

同辈相称,这容大夫看起来年轻,医术应该不差。

想到那血人方才奄奄一息的模样,李由觉得,若没点手艺,恐怕不是谁都能救活的。

“就在前面。”李由说了一句,加快了步伐。

李由是不知道那血人被带到哪儿的,进门前是管家知会他的,他也是这会儿才知道,原来那个出现在他身后,抱着血人离开的冷面男子是住在以前李宽那间院子。

整个李宅若细分下来,最好的自然是李大官人夫妇的院子,其次便是李宽的院子,最后才是李由的院子。

能住李宽的院子,那人的身份应当也不低吧。

心里胡思乱想着,没多久便到了地方,守门的侍卫似乎知道他们的来意,没有阻拦,轻易放行。

李宽的院子很大,李由四下看了看,看到西侧的小院里似乎有很多人,他便走了过去,探头一看,发现院子里堵满了带刀侍卫,他一下就慌了。

李由不敢进去了,回头哆哆嗦嗦的想提点那容大夫一声,却见那容大夫面色清冷,提着医箱,便从他身边径直略过。

“容大夫,你,你等等……”

李由喊了一声,突兀的声响,惊动了院子里的人,所有侍卫齐齐回头,其中打头的三个首领侍卫,直接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你们是谁?”

李由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张嘴就喊:“小民李由,见过诸位大人。”

首领侍卫认了一会儿,认出了李由,又问:“你来这儿做什么?这人又是谁?”

李由忙禀:“这是回春堂的容大夫,是大人差小民去请的。”^

“还请什么大夫。”其中一个首领侍卫不悦的嗤了声,直接下令:“回去吧,这儿没人让你医治。”

李由愣了下,正想再说点什么,那容大夫已凉凉的道了句:“我闻到了血腥味。”

下令的首领侍卫不耐烦了:“让你走就走,少在这儿罗里吧嗦的。”

李由拉了拉容大夫的袖子,想说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走吧。

可那容大夫只是挥开他,迈着步,直接往里走去。

“喂,你这人……”

三个首领侍卫齐齐将他拦住,而他们一动,整个院子内的侍卫全都动了,拔刀出鞘,哗啦一声,银光闪闪。

李由吓得腿都软了,瘫在地上,动都动不了。

却见这时,人群里头突然冒出个白发白眉的老头,那老头怀里还抱着个大茶罐子,三分意外,七分愕然的站在那里,整个人上上下下都透着严肃。

……

容棱最终还是被带进了房间,也见到了那个血人。

而看到他出现的那一刻,房中另一个人,猛地起身,僵楞住了。

“你是大夫?”一脸和煦的汝降王问道。

容棱先是看着岳单笙,闻言便转首,看向旁边立着的那个清隽男子。

容棱应了声:“是。”

“那便看看吧,瞧瞧还能否救活。”

容棱敛着眉上前数步,走到床榻时,与站在床榻边的岳单笙四目相对。

岳单笙这会儿已经回神了,深吸口气,直接就往外面吼:“再去请个大夫来!”

容棱蹙了蹙眉,白发老头也不高兴了:“你什么意思?这小子跟他媳妇好上后,就苦习医道,你别小看他,他还给我拔过火罐呢。”

岳单笙脸都青了:“现在是性命攸关!”

言下之意就是,虽然久别重逢很高兴,你们师徒重聚也很高兴,但还有个人半死不活躺床上,所以,麻烦给他个真大夫!能救命的那种真大夫!

容棱没有理会岳单笙,直接就去看床上人的伤势。

这一看,才发现这人是钟自羽,容棱愣了一下,是在思考到底要不要救。

岳单笙在旁边急问:“怎么样?”

容棱瞥了他一眼:“我以为你巴不得他死。”

老人在边上偷偷笑:“我也这么觉得。”

岳单笙有些暴躁的加大音量:“我问你能不能救他?”

容棱的医术是真的菜,懂点皮毛,因为当时习医是为了给柳蔚安胎,所以看的书多半也是妇幼系列,可是要救人,还是一个身受重伤的人,他肯定是不行的。

事实上,今天之前他就在想办法进入李宅,恰好李宅请大夫,他就冒名顶替了,他以为就是治治感冒咳嗽什么的……

“能吧。”他自己也拿不准,含糊的应道。

岳单笙似突然想到什么,问:“你在这儿,那柳蔚也在?我去找她?”

“她不在。”容棱立刻说,然后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个瓶子,递给他:“先喂两粒。”

岳单笙半信半疑:“这是什么?”

“救命的东西。”

岳单笙还是不太放心,但也不能让钟自羽就这么干躺着,于是顾念着容棱好歹也属于名医家属的身份,便抖出两粒,喂给了钟自羽。

喂了之后,半点反应没有。

容棱想了想,打开医箱,翻了一会儿,又翻出一个瓶子,打开塞子嗅了嗅,味道很香,就又递给岳单笙:“喝半瓶。”

“这又是什么?”岳单笙问。

容棱还是那句:“救命的东西。”

岳单笙一咬牙,又给钟自羽喂了,期间钟自羽咽不下去,他还得仰着头他的头,帮他顺脖子。

喝完还是半点反应没有。

所谓知徒莫若师,老人这会儿稍微凑了过去,悄悄问他大徒弟:“这药箱不是你的吧,你知道里面装的什么吗?”

容棱也小声的回:“是参凝浆,我前阵子日日吃,是固本培元的东西。”

老人愣了下:“你为何日日吃?”

容棱脸色难看的道:“海难受伤。”

老人脸色变了变,忙抓着徒弟的手探脉,确定没什么大碍后,才松了口气:“看来柳蔚的确与你一起,我看你这脉搏,不止没有半点病后虚弱的颓气,反倒虎猛生劲、生机勃勃。”

第1343章 庸医夫君嚣张娘子加强版

容棱压根儿不想理他师父,又在医箱里捣鼓捣鼓,再翻出一只药瓶,同样也递给岳单笙。

岳单笙喂了三次,钟自羽没有丝毫好转,脸色还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他眉头拧成一个死结,盯着容棱的目光越来越不善。

容棱走到床边,又给钟自羽探了探脉。

很好,脉息更弱了。

又过了片刻,容大夫斟酌了一下措辞,一脸严肃的道:“伤势太重,备好后事吧。”

岳单笙:“……”

老人:“……”

汝降王:“……”

汝降王作为一个外人,对眼前的情况其实是不太明白的,但再不明白,他也看得出来,这个年轻的大夫是与岳单笙和白须老人认识的,而且他还是个庸医,稀里糊涂给病人吃了几瓶药,最后把人吃死了。

停顿了一下,汝降王好心的往门外唤了声:“再去请个大夫。”

门外的人有否接令,有否执行他并不关注,只上上下下,好整以暇的盯着那年轻大夫看。

瞧身形步伐,也是个习武的,手指缝隙内带着剥茧,是习剑的。

而就在此时,像是回光返照一般,钟自羽突然动了下,整个身子无意识的抽搐,接着中毒似的口吐白沫。

岳单笙脸都黑出墨了,瞪着容棱的目光,像在看个死人。

容棱也意识到没准是三瓶药药性相冲造成的,他没表现出心虚,只低着眉眼,又把脉。

他的亲师父都看不下去了,在他耳边小声说:“还是找柳蔚吧。”

容棱却很倔强,沉静的说:“第二三瓶乃是凝气蓄内之上好补药,第一瓶更是我平日所食药饮,于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至少,也会护住他心脉。”

“那他怎成了这样?”老人问。

容棱摇头:“我再看看。”

岳单笙已经受不了了,一掌拍开容棱的手,抱起钟自羽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问:“柳蔚在哪儿?”

容棱没说,抿着唇。

岳单笙走到门口又停下来,回头死盯着他:“在哪儿!”

容棱还是没说,且眉头皱的很紧。

岳单笙有些生气,浑身都透着火。

老人忙扯扯徒弟的衣袖,警示:“若钟自羽真死在这儿,他跟你没完。”

容棱最终还是说了,现在柳蔚不在宅里,他说了两个字:“衙门。”

岳单笙先是愣了下,后又想到柳蔚的老本行,便不再耽误,立刻带着钟自羽前往。

老人也跟上去,跟了几步又停下,回头唤徒弟:“你不去?”

容棱看了眼旁边一直在打量他的汝降王,敛了敛眉,道:“您先去。”

老人便也看向汝降王,视线在两人间绕了一圈,没有打听,转身离开。

待房间里只剩下千孟尧与容棱两人后,千孟尧先笑了声:“有何贵干?”姿态慵懒,周身透着自信。

容棱也将他上下打量一遍,而后慢慢的走近。

看着他靠过来,千孟尧本能的后退一步,退完他又止住,有些不悦自己的示弱,便挺直背脊,眯着眼瞧他,目含警惕。

容棱在他身前几寸处停下,过了一会儿,才终于开口……

……

岳单笙亲自驾了李府的马车赶到县衙门时,柳蔚正在与万重见面。

万立涉嫌贪污受贿、中饱私囊、包庇刑犯,诸多罪行,但万重虽也在亭江州任职,却与万立并非一个衙门,万立的罪状,并不涉及万重,换言之,万重如今的身份,竟成了协助结审万立罪行的审判官。柳蔚现在才体会宋县令那句“万立底下的人手”是什么意思,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说万立提前派出了人,会在背后贿赂其他审案官员,妄图脱罪,不成想,他的义子,竟也在审案官员之中,那可真是有意思了。

义父义子,不用避嫌的吗?

同一个问题,柳蔚问了庄检察吏,庄常是这么回答的:“万重对圣上保证了,他会公事公办,必要时,大义灭亲,也在所不辞。”

柳蔚问:“说了就信?”

庄常看着她笑:“不然呢?”

柳蔚品出了这个笑容背后的深意,庄检察吏定然也觉得很扯,但,九五之尊,上头那人怎么说,下头必然就怎么做,换言之,现在是上头那人,有意给万立一个机会。

这样看来,要定万立的罪,就真的太不容易了,圣上的亲信,待遇就是不一样。

那在如此不公平的情况下,巡按府还执意审查,这不是得罪皇帝吗?

这个问题,柳蔚也问了。

庄常这回的回答,就很微妙:“帝心好疑,疑罢。”

柳蔚明白了,那皇帝一边想要守着自己的心腹官员,一边又害怕心腹真的背地里做了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的事,所以一边想要护,一边又想要查,说来矛盾,但到底,也的确是个“疑罢”可以说透的。

于是,柳蔚就见到了万重。

一开始庄常是想要柳蔚与宋县令一起侦负监督之责,但现在,在花了两千两银子的现在,庄常改主意了,他把万重推给了柳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