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宝一脸懵懂,纳纳的往山头的方向瞧去,只见雾气未散,山林清净,不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的样子。

怀山上今日的确是出了桩事,事情的起因是前日夜里的雷雨。

前日天下骤雨,电闪雷鸣,怀山内居住的野兽被惊动了,昨日起,就有其他村上山砍柴的村民受到了暴怒野兽的袭击。

这两日,依山而建的各个村庄都小心谨慎,惟怕山上的野兽冲进村子,伤了人命。

而今天,红家村人也受灾了。

洪村长赶去时,就看到三四个他们村子的村民,围着一个不认识的,腿正在流血的汉子,着急的想把人救下山。

看到洪村长来,徐二宝他爹就忙道:“这人好像是柏三村的,让熊给挠了,瘸着腿好不容易跑到咱们这片地界。”

洪村长蹲下身看了看那汉子的伤势,问他:“柏三村离沼泽地不近,你这是在哪儿被挠的,还能跑这么远来?”

那汉子疼得呲牙咧嘴,嚷嚷着道:“您倒是先给我止个血,我这腿都快废了。”

洪村长满心怀疑的盯着那汉子又看了两眼,没再追问,先叫人把他背上,带进村子再说。

下山的路不好走,驮着伤员的村人走得比较慢,这若是平时,走得快的先走,走得慢的后走,这都是常态,但今天,洪村长却对走得慢的说:“你们走前头。”

大家都有些纳闷,但路就在前面,谁走前谁走后也没讲究,因此迈步就去了。

变故就发生在这一刻,被人驮在背上,扬言自己来自柏三村的那个受伤汉子,突然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二话不说,朝着驮他的村民脖子上抹去。

“你做什么!”关键时刻,一直心存警惕的洪村长猛地朝汉子扑去,抓住他的手,硬生生给人扭了一整圈。

那汉子受到钳制,背他那人下意识将他丢下。

谁知刚刚还一瘸一拐的人,现在却能双足立地,他绷着脸,就跟洪村长周旋起来。

几个村人这才发现问题,忙七手八脚的去帮忙。

一番扭打中,沉寂的山林里,不知从哪儿又冒出三四道身影,这些人与那汉子是一伙的,一出现,便朝村民们下狠手。

危险来得淬不及防,淳朴善良的村民们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情况,好好地救了一个人,却被这人攻击,且这人还有同党,同时出现时,这些人手上都拿着利器,对着村民的身子就开刺。

村民们空有一身力气,但终究手无寸铁,很快便有人被刺伤,匕首削铁如泥,刺在人身上,还没感觉到什么,已经出来一道血口子。

“你……你们……你们到底是谁!”洪村长咬着牙吼出。

杀手们面无表情,互觑一眼后,有人说:“留下村长,其他人先杀了!”

话音一落,已经有人朝其中一个村民的心脏捅刀。

洪村长吓得面无人色,几欲昏阙,大喊一声:“不!”

话音未落,却看捅刀的杀手手腕一荡,接着匕首落地,掉在石上,发出清脆的“哐当”一声。

林中的气氛,有一瞬间沉寂。

行凶者与受害者,皆齐齐一默,接着,他们就听到,身后,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传来。

柳小黎捏着石块,一颠一颠的从树林里走出来,那几个手持凶器的汉子互相对视一眼,皆看彼此,摇头。

柳小黎把石块抛得老高,落下来时,又稳稳接住,他轻轻软软的问:“村长爷爷,您没事吧?”

洪村长立刻就认出了这个小孩,还记得不久之前,有个黑水村的小男孩迷路了,误闯他们红家村,让他给送回了山上,当时那小男孩就说,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回来看他们。

洪村长也没当回事,更没放在心上,可今天,这小孩竟然真的出现了,还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

洪村长是个好老人,见状已顾不得寒暄,立刻嘶喊:“小朋友你快跑,这些人是坏人,你赶紧走!马上走!”

柳小黎却没动,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我不能走,我要是走了,这些坏人会欺负村长爷爷。”

洪村长说:“你快走,你赶紧走,走啊!”

行凶者见此,冷笑一声,阴森道:“谁都别想走!”

话落,捡起地上的匕首,猛地朝小黎冲过去。

小黎没费什么功夫,轻飘飘的躲过了对方的第一刀,在对方正要扭身施展第二刀时,扣住对方的后腰,在其腰骨位置,用指关节一按,那行凶者只感觉腰眼一疼,还未反应过来,半个身子已像被卸了一般,往地上滑去。

趁着对方还未落地,小黎脚尖朝着对方的裆下一踹,力道不轻不重,却足矣让人痛不欲生。

倒地后,行凶者什么都顾不上了,缩卷着身子,像个虾米一样趴着,小黎咂咂嘴,又抬头看向另外三人,眼底尽是笑意:“一起上吧,别耽搁时间了。”

几人似是被燃起了火气,正要一拥而上,却听山下传来喊叫声:“村长,桩子,你们在哪儿了啊?”

行凶者们互觑一眼,最后彼此打了个眼色,没再纠缠,闪身跑进了山林。

危险来得快,去的也快,小黎一低头,看到自己脚下那汉子也窜的跑没了,他也没去追,而是过去查看洪村长的情况。

村长刚才一通力气,与匪徒纠缠,现在早就没劲了,哐当一下坐在地上,另外几个村民也一个比一个凄惨,每个人身上几乎都挂了彩。

小黎面色严肃,问道:“村长爷爷,那几个到底是什么人?您怎么会与那样的人结怨?”

洪村长止不住的摇头,整个人也是混混沌沌的。

倒是旁边的有村民咬着牙道:“他们必然是来找白叔的,不行,村长,您赶紧写信给白叔,让他近段时日,可千万不能回来!”

第1391章 小黎出面,不看僧面看佛面

白叔不是红家村人,红家村却处处都是他的传说。

洪村长回到村子后,便立刻进屋去写信。

小黎被留在徐大娘家。

徐大娘知道了山上发生的事,非常惊恐,紧张的一直追问小黎当时的情况。

小黎跟她说了,徐大娘更担心,捂着头念叨:“这可怎么办是好,这些人,怎么会又跑到村子里来?”

小黎好奇的问:“大娘您也知道他们吗?他们是来找白太爷爷的?”

徐大娘点了点头,叹气:“白叔不是咱们西进县人,他刚来我们村时,我还很小,那时,就见过好几批不同的人来找他,有些来得礼数周全,有些来得穷凶极恶,直到多年前白叔离开,经久不归,这些人才渐渐没了声响,可哪知道现在又跑来了,还……还朝村人下杀手,这不是要人命吗。”

小黎更好奇了:“白太爷爷怎会认识那么多三教九流之人?”

徐大娘说:“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白叔啊,可是个大人物。”

小黎张大了嘴:“大人物?多大的人物?”

“我听我娘说,白叔是京里面的,他还连皇上都认识。”

小黎是真没想到,忙目瞪口呆的比着大拇指:“好厉害啊!”

“可不是。”徐大娘忍不住也有点与有荣焉:“我听说啊,白叔早年是当官的,后来致仕,便五湖四海的游山玩水,也不知什么契机,就让他留在了红家村,一呆就呆了许多年,直到五年前才离开。”

小黎又问:“那白太爷爷为什么离开呢?那些人又为什么来找他呢?”

“谁知道呢。”徐大娘又叹了口气:“白叔当初就走得突然,一走就走了多年,倒是回来了一趟,可也什么都没说,就是上回你遇到的时候,呆了三天,又走了。”

小黎跟着点点头:“我知道,洪村长还说我运气好,迷个路,还能撞见白太爷爷回村,其实上次离开后,我便一直想再回来探望白太爷爷,可县城里出了命案,事情太多,我娘又忙得焦头烂额,我得留在家里照顾妹妹,便没空回来,前个儿县里的事终于忙完了,我这才找了机会跑来,来前就想,也不知今个儿能不能见到白太爷爷,没成想,倒见了那群坏人。”

“那群坏人也不知会不会去而复返。”徐大娘又被牵起了愁丝,脸色一下就差了:“我们村里真的从未发生过这种事,以前来的那些人吵吵嚷嚷,可也从未见过动刀子的,哎,真是太让人挂心了,别是白叔在外面出了什么事啊!”

小黎小脑瓜转了转,就道:“要不我回去的时候,替你们报官?我认识西进县的宋县令,我跟他提提,让他派人过来看看,不然这样太危险了,咱们村子安在怀山里头,中间又隔了沼泽地,要真出了什么事,岂不是叫天天不应?”

徐大娘一拍大腿,忙道:“报官好,报官好,报了官坏人就怕了,不过咱们村子有些特殊,得先跟村长说好,走,我们去找村长。”^

两人一前一后,火急火燎的跑到村长家门口,刚好见着洪村长拿着写好的信要出去。

徐大娘将报官的事说了,村长想了想,便点头:“报官也好,加强防备,再跟其他村庄通个信,别让那些匪徒跑到别的村去祸害人。”

那些人到底是以什么目的来的,还说不准,但可以肯定的是,多半与白叔有关。

除了白叔也没其他可能了,这不是前阵子,白叔还回来了一趟?这些人怕就是这么跟来的!

小黎这回来红家村,纯粹是来探亲的,也没想到会遇到匪徒伤人的事情,插手将村人救下后,他心里却还是七上八下的,主要是红家村太偏僻了,他害怕他前脚一走,后脚那些人就又来,因此报官之事,变得迫在眉睫。

原本小黎还想从红家村离开后,再去黑水村走一圈,顺道再去柏三村,趁着今天有空,把西进县的朋友都见见,但现在这么一弄,他就不敢再瞎溜达了,趁着天没黑,就和洪村长一起回了城。

回城的路上,小黎还问洪村长:“村长爷爷给白太爷爷写了信?您知道白太爷爷住哪儿吗?”

洪村长摇头,道:“白叔上回走前给了我一个地址,说有事便让我寄信到那儿,可那个地址怪怪的。”

他说着,把写好的信拿出来,给小黎看。

小黎就看到,信封上写着歪歪扭扭的数个墨字——阜昌州桐平县八大里驿馆收。

“驿馆?”

洪村长点头,长叹了口气:“也不知白叔能不能收到。”

赶回城里后,小黎带着洪村长去县衙,因为是小黎出面,不看僧面看佛面,宋县令很认真的立了案,又亲自吩咐人前往调查。同时他脑子里也稍微溜达了一圈儿,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辖县里,还有一个叫红家村的地方。

红家村毕竟偷税漏税多年,洪村长也不敢太高调,看县令没问,忙以寄信为由,赶紧跑了。

小黎心事重重回到家,刚进屋,就被猛扑过来的李玉儿撞得差点摔倒。

李玉儿平时就这么蹦蹦跳跳的,但小黎都不会被她撞歪,今天却神不守舍的。

李玉儿也愣了,难得的不闹了,抓着小黎的手,盯着他看。

小黎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耷拉着两只耳朵去屋里找娘。

柳蔚被庄常奴役着,带了一大堆工作回家来做,对着满桌笔墨纸砚正奋笔疾书,小黎进去后,就拉拉她的衣袖,喊:“娘,我有事跟你说。”

柳蔚没空,不搭理他。

小黎就缠上去,抱住娘亲的腰,蹭着撒娇。

柳蔚没好气的立起身子,低头看着小矮子儿子,嚷嚷道:“你没爹吗?有事不会找你爹去!”

小黎愣了下,傻傻的看着她。

柳蔚这才回过神,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泄愤似的道:“去找你容叔叔,他没事干,带着丑丑在隔壁戏园子听戏,可把他给闲坏了!”

第1392章 去找外祖父

容棱其实没柳蔚想的那么闲,但柳蔚忙,忙的人看不忙的人,就怎么看都不顺眼。

容棱也省得在府里招她,索性带着女儿出去溜达。

小黎找到容叔叔时,容叔叔正坐在街边茶寮,拿筷子沾了蜜糖水,喂丑丑吃。

小黎一过去就跟容叔叔聊心事,说自己今天进了一趟怀山,想去见当初救丑丑的老爷爷,但是老爷爷不在,村子里还发生了事。

容棱听着也没个反应,倒是丑丑因为蜜糖水好喝,在爹爹怀里一直拱,还伸手要去拿那根筷子。

容棱一边护着女儿,一边估算着喝了小半杯了,是不是够了,主要是柳蔚一直说不给孩子吃甜的,怕坏牙,他这也是在外面偷偷给女儿喝,回到家也不敢声张。

小黎说了半天,见容叔叔看都没看自己,他很生气:“容叔叔!”

容棱这才回神,瞧他一眼,疑惑:“恩?”

小黎泄气了:“我跟你说话呢!”

容棱点头:“我听了,你要进山?去吧,天黑前回来。”

“我已经回来了,我去过已经回来了!”小黎大声咆哮。

容棱让他吼得有些迷茫,到底正视了自己的儿子,好声好气的道:“你再说说。”

小黎撅着嘴,把刚才说过的话又重复一遍。

容棱听完,总算有了反应,他的脸色非常差,语气更是冷涩:“如此重要之事,你为何不早说?”

小黎正要解释,我刚刚说了,你没听啊,但容棱已经起身,直接往府里赶。

回了府,柳蔚还是那副加班加到崩溃的死样子。

容棱把丑丑塞给小黎,将房门一关,与柳蔚呆在里面足一刻钟。

一刻钟后,房门被打开,柳蔚一脸冷肃,一边往身上套外杉,一边急匆匆的朝外走。

容棱与她焦急的样子差不多,路过小黎时,他嘱咐一句:“赶紧去通知你师祖爷爷,说他那位旧友找到了,就在红家村。”

小黎抱着丑丑,还有点懵懵懂懂的,闻言先是答应一声,然后就开始四下张望,找人接管孩子。

偏偏这时家里谁都不在,走了两个院子,才看到正在给李玉儿编花环的纪淳冬,小黎连忙跑过去,把妹妹往其怀里一扔,焦急道:“劳烦伯伯替我照顾妹妹,我有事要出去,很快就回来。”

纪淳冬哪里抱过这么小的婴儿,他都懵了,两手停在空中,动都不敢动,偏偏小黎说完就跑不见了,纪淳冬慌得不得了,一个脆弱的小婴儿放在他怀里,就跟黑熊捧着蜜糖罐子似的,怎么看怎么滑稽。

拒绝已经来不及了,那边小黎走得飞快,另一边柳蔚与容棱,也是匆匆忙忙。

出了府邸,两人便找了辆马车,说要去红家村时,那车夫明显愣了下,显然是没听过这么个村庄。

容棱提醒一句:“满村种着红月季,在沼泽地深处。”

车夫这才想起来:“那个村子啊,不过那好像不是我们西进县的村子,是鲁白县的吧,车钱……”

柳蔚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摆到车夫眼前:“现在就去!”

车夫顿时什么废话都不说了,扬着马鞭,马不停蹄。

柳蔚的外祖父没有死,这是她很早以前便知道的,最开始说的人是权王,因涉及那张藏宝图,权王将话说的很明白,那张图,就是由岭州纪家当初出海的数十人里,唯一一个安全返航之人所绘的。

因为那张图,他们才踏上了寻海之路,越过重重阻碍,来到这陌生的仙燕国,柳蔚一开始是迷茫的。

这里是另一片土地,另一片大陆,又时隔数十年,外祖父,真的还在吗?

师父曾说,白狼的主人就是她的外祖父,可白狼已经失踪,大海茫茫,音讯全无。

西进县一连串的案件,搅得柳蔚不得安宁,她忙着顾及眼前,竟是没想到,小黎是曾近见过白狼的。

不止见过白狼,他还见过外祖父?

那是外祖父吗?姓白,因妻子姓白,时隔多年,恐会忘却,便给自己改姓为白。

应该,是外祖父吧?

柳蔚揪着自己的衣领,咬紧牙关。

容棱搂住了她,无声的给她安慰,柳蔚将头搁在他怀里,闭着眼睛问:“为何现在才说?小黎是从外祖父手上救回丑丑的,为何现在才说?”

容棱落了个吻在她额上,深吸口气:“是我不好。”

那时容棱重伤抱恙,卧床不起,小黎进山一次,说看到了丑丑正被母豹子饲养,他心中担忧,想带回丑丑,可阴错阳差,险些伤了自己性命,小黎懂事,独自一人进山带回妹妹,见到女儿时,容棱又是庆幸又是恍惚,什么都顾不上了。

小黎那时因小灵童的身份每日早出晚归,父子二人竟也没空腾些功夫,说上一场话。

忙忙碌碌的过去了近两个月,时至今日,容棱才知,当初竟还发生了那样的事,小黎,竟是见过白狼,甚至见过白狼的主人。

小黎并不知白狼的主人有多特别,他只听师祖爷爷提过,白狼的主人是师祖爷爷的旧友,小孩子懂得少,柳蔚和容棱也没特地与他说过那位“主人”的重要性,因此纠纠葛葛,到现在才把话说开。

去往红家村的山路难行,一路上,柳蔚又是紧张,又是焦躁,她按住自己的额头,冷不丁的念叨起来:“一开始没料到大海之外是另一个国度,那时纪槿来寻我,与我说,外祖母重病在身,已经开始不记得人事,我明明说,会尽快赶赴岭州,见见她老人家,偏一场海难,不知何时才能前往……”

容棱把她抱得更紧了些,让她别再说了,只沉着脸道:“小黎见到的若真是外祖父,那也是他祖孙二人的造化,老天既定了这场缘,便不会再收了。”

柳蔚还是担心:“真的会是外祖父?这么多年,他都在仙燕国?他,过得好吗?”

“他很健康。”

柳蔚仰头看着他。

容棱吻了吻她的唇:“小黎是这般形容的。”

山路越发难行,柳蔚的心也跟着马车颠簸忐忑,她想见外祖父,又心存担忧,整颗心被搅得七上八下。

终于,临近傍晚时,马车在山脚停下。

车夫指着上头道:“越过前面的沼泽地,便是红家村,上面马车过不去,你们得自己走。”

第1393章 小黎把他叫来,神神秘秘

红家村占地面积小,村内村民也少。

但围绕着村庄的月季花田,却又大又美。

柳蔚也因这瞩目的艳红,确认了自己没有找错地方。

红家村白天遭了难,晚上又来了两个生人,村人们都非常警惕。

柳蔚立即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再说出与小黎的关系,淳朴的村民们这才放松下来,将他们请进村坐。

柳蔚看了容棱几眼,始终开不了口。

容棱便替她问:“敢问村中,是否有位姓白的老者?”

姓白的老者现在不在红家村,这是来之前柳蔚和容棱就知道的,小黎说过,姓白的老者多年前便离村远行,但两个月前,回来过一趟,且还是为了丑丑。

现今老者不在,柳蔚依旧执意跑这一趟,不过是想确定一番,确认那是否真是外祖父本人。

询问过程中,一些知道的问题,村民们都回答了,他们大概以为这两位公子是为缉捕行凶者而来,因此要对白叔的身份多加了解。

当容棱小心翼翼的问到白叔的亲人时,有村民说道:“白叔有个儿子。”

容棱一顿,立马看向柳蔚。

柳蔚:“……”

容棱握住她的指尖,牢牢的攥在手心。

柳蔚深吸口气,道:“很正常,毕竟几十年过去了。”

外祖母一直住在岭州,多年来,并未改嫁,晚年得了痴傻之症,心中想的,却依旧是分隔多年的相公。

柳蔚承认,当容棱跟她说,那位白老以前姓纪,是因怀念发妻,才替自己改姓为白时,她心中有多激动。

她笃信一夫一妻,她与容棱也好,她的母亲与早亡的父亲也好,皆是两情相悦,一心一意,哪怕其中一人离去,另一人心中,也始终留有一片空白,供以安栖。

柳蔚以为外祖父与外祖母也是,哪怕天各一方,哪怕时光荏苒,他们依旧彼此挂念,彼此相爱。

但是,原来有些人的情,并不一定就经得起时间的蹉跎。

几十年,半辈子,坚持不下来也很正常。

外祖父孤留异乡数十载,遇到了别的女子,成了亲也好,留了后也好,都情有可原。

只是可怜了外祖母,苗女一生爱一人,她到死,心里怕也只装得下外祖父,但外祖父,已有了新的家室。

村人们还在继续说,但后面的话,柳蔚已经听不进去了,此时天已黑透,这个时候下山回城是不可能的,村人们热情,但也畏生,毕竟是第一次见面,没有人有胆量留他们借宿在自己家中。

最后,一番商量,他们开了白叔遗留的那间空屋,清扫一番,让两位暂住。

房子里很空,除了一张床,两个柜子,便什么都没有了。

村人送来了干净被褥,容棱铺好后,转头看到柳蔚正盯着木柜发呆,他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

静静的拥抱,没有言语,但柳蔚受到了安慰,她回身把脸埋在容棱坚硬又温热的怀里。

安静的房子里,两人的拥抱也变得冗长,这一夜,柳蔚没有睡实过。

第二天,刚过晌午,洪村长与县衙的人一起回村来了。

洪村长昨日上县城报官加寄信,本是下午就可以回来的,但他又担心村子偏僻,县衙的人若是找不到路,会不会就不来了?

于是一咬牙,在城里住了一夜,今日一早亲自去衙门自荐,要给衙役们领路。

衙役们很尽职,进了村就开始调查伤人案件,还给每个受伤的村民录了口供,恰逢在这儿还遇到了柳蔚夫妇,衙役们更是惊喜,笑呵呵的与他们打招呼。

村民们这时也介绍一番,将柳蔚二人的身份,与小黎的关系,同洪村长说了。

洪村长听了后连称怠慢了,又说小黎没与他提过会请家里人帮忙,倒是他们招呼不周了。

柳蔚昨晚便想见村长,因为她听说,村长是知道白老如今的住址的,不管那是不是外祖父,又是不是有了新的家室,柳蔚都决定尽快见其一面。

洪村长本来不想公开白叔的下落,但这两位是特地来帮忙的,他便不好隐瞒。

犹豫了半晌,最终,他还是将白叔现今应当在阜昌州桐平县的消息与其说了,但具体住址在哪儿,他也不知道,只知道应当在八大里附近。

柳蔚听了,同容棱对视一眼,眼中意味明显。

容棱握着她的手指,道:“我陪着你。”

……

与此同时,县城那边。

成齐又跑到容府去串门,这次串门,他还带了一封信。

信是给纪淳冬的,但见到纪淳冬前,他先看到了院子里神不守舍的一老一少。

成齐是认识小黎的,但却不认识小黎身边的老人,他悄悄问厅堂里的云想:“那老头是谁?”

云想白了他一眼:“你称呼尊重些,那是容大哥的师父,之前不住这儿,昨日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小黎把他叫来,两祖孙神神秘秘的在那儿呆了一早上了。”

成齐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怎么在意,得到答案后便东张西望,再问:“纪大人呢?”

云想指指后院:“给玉儿扎蹴鞠呢。”

成齐溜溜达达的去了后院,果然看到纪淳冬挺大个人,坐在个小马扎上,手里忙活着扎蹴鞠布,背上还背着个小婴孩。

那婴孩成齐也见过两次,是柳蔚的小女儿,府里的金疙瘩,平日谁都会抱着她带,但成齐还是第一次看纪淳冬带这孩子。

他觉得好笑,还真哈哈大笑起来了:“纪大人这是唱大戏呢,怎么还扮起小娘子了?敢问这孩儿的爹是谁啊?”

纪淳冬杀人般的眼神,冷扫过去。

成齐笑意凝固,吓得不敢再往老虎嘴里伸爪子,咳了一声,老实的递出手里的信,恭敬道:“原州来的,说是给您的。”

纪淳冬接过信,拆开看了两行,不觉蹙眉。

成齐撩闲儿,探头去问:“谁写的?”眼尖瞥到了信纸落款上,有“父言”二字,猜测应当是纪淳冬提过的那位义父写来的。

纪淳冬没回答,几下把信阖上,起身,往屋里去。

但起来时因动作太大,把背上的婴孩给惊动了,小女婴娇气得很,当即不乐意的哼唧。

纪淳冬连忙放轻手脚,仔仔细细的把小女婴抱到怀里,笨拙的哄了两声,忍不住抱怨:“到底何时才把这孩子拿回去!真是要命了!”

第1394章 码头筹建,可愿了解一下?

其实家里这么多人,是不需要指着纪淳冬一个外人看孩子的,奈何丑丑还挺喜欢他,昨日带了一会儿,小家伙就赖在厚实的怀里不肯出来,任凭其他人怎么去逗,她都无动于衷,最后没法子,看纪淳冬也不像个会拐卖儿童的,大家一商量,就把孩子留他这儿了,说到底也是同一屋檐下,没那么讲究。

纪淳冬带了一天孩子,比自己生了一个还累,小孩子矜贵,他这个粗人习惯了大手大脚,冷不丁的这么小心翼翼,都快连路也不会走了。

现在更甚,他接到一封信,信是义父两个月前写给他的,寄到原州,但他不在原州,因此辗转一番,又从原州寄到白山洲,现在才落他手上。

信中义父言,要请他帮一个忙,让他收到信后尽快与其联系。

这种事纪淳冬还是第一回 遇到,义父闲云野鹤惯了,自打他为官后,义父就像没他这个儿子似的,几年见不着一面,更别说请他帮忙。

因为是第一次,纪淳冬也想表现一下,但带着个孩子,肯定不方便。

眼珠子转了两圈,他就盯上了成齐。

成齐也是倒了八辈子霉,好好来送封信,最后引火烧身。

一刻钟后,成齐抱着哇哇大哭的小女婴,手忙脚乱的去找云想求救。

云想接过孩子,哄了半天,方才止住丑丑哭闹,她问满头大汗的成齐:“纪大人呢?”

成齐没好气:“谁知道呢!别问我!烦死了!”

云想:“……”

……

纪淳冬去了县衙,一去便找上了宋县令。

义父信中所言,是望他能借职位之便,替其打听一个人的下落,因为这里不是原州,纪淳冬又没带什么下属,便只好来西进县衙,拖宋县令帮忙。

因为万立的案件,巡按府好几位大人还没走,书房、正堂,宋县令都让了出去,他现在办公的地方,是后院的小侧房。

纪淳冬求助宋县令,宋县令还挺热情的,亲自帮他翻阅典籍,但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宋县令便提议去文案室看看。

“万户集是每个州府县城必备的,纪大人您说的那人若真的于十年内曾涉过人命刑案,而万户典籍上又找不到,那便一定在二十吉法册中,今年的法册更替还未送来,但截止到去年的法册内容,文案室都有记录,只是要想在万千典籍中找到您要找的那一人,恐怕需要些时候。”

纪淳冬微微颔首,表示理解:“还是劳烦宋大人了。”

宋县令憨厚的笑了笑:“纪大人乃是御前当过差的人,又于原州位任高职,不知码头筹建,可愿了解一下?”

纪淳冬一愣,看着他。

宋县令哈哈大笑:“说笑而已,说笑而已,文案室就在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