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草席后,他现那是一具美貌女尸,女子已经亡故,但她的肚子,却在不正常的蠕动。那

时附近已经没有乡民,只有几位和尚在摆阵念经,佛家信奉上天有好生之德,几位和尚几乎没有犹豫,便去寻了稳婆过来。国

师就这样出生了。

因生得实在古怪,乡亲根本不敢接受这个从死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他顺理成章的被佛门弟子带走,却在十七年后,叛出佛门,续起长,成了道门俗家弟子,后也不知他是如何与皇上相识,总之猛然有一天,仙燕国有了国师这个官职。再

然后,国象监拔地而起。

国师过往坎坷,他当初为何离开佛门去了道门,最后又如何取得皇上信任,坐拥整个国象监的,这始终是个秘密。

相夫人与柳蔚说这些时,年长的贵妇非常气愤:“若让我查出他的痛脚,我必要他生不如死!”

柳蔚虽然也觉得国师离开道门,与皇上相识,这两段过往非常可疑,但她心里,又总觉得还有别的事,让自己忽略了。后

来,她终于想到了。

明月镇。熟

悉的明月镇,她进京时,曾留宿于此多日。

有了目标,再想查细节,就变得容易许多。

三十年并不算太久,许多当年目睹之人,现在还活着。

今晨来国象监之前,柳蔚收到了相夫人托人送来的书信。

信中所言,就是她方才所言。

“明月镇的闹鬼传言,是大人派人散播的吧?”柳蔚看着国师,眼底的笑意,依旧鲜明。国

师没有做声,沉沉的盯着她,神色冷静。明

月镇不是三十年前就开始闹鬼,试想一下,若是还未建镇之前,这里就鬼气森森,乡民们是脑子有坑,非得在这儿盖镇?人家不会换别的地儿?相

夫人所查的内容里,就写到,明月镇的鬼神军传说,是十年前才出现的。鬼

神军是正义的,被赌鬼老爹卖给屠夫当媳妇的新嫁娘,是可怜的,尸鬼,是邪恶的。

三种元素叠加在一起,这其实,就是一个故事。可

悲的新嫁娘误闯乱葬岗,遇到邪恶的尸鬼,将她生吞入腹,但尸鬼不止吃了她,还吃了后面追赶新嫁娘的屠夫一家,所以换一种角度来看,尸鬼也算替新嫁娘报了仇,只是被尸鬼杀害的新嫁娘实在无辜。因

此,又来了一队朝廷军,惩治尸鬼,为新嫁娘平息了冤屈,最后亡故后,鬼神军便镇守于此。

第一次听的时候,柳蔚就觉得这个故事太美好。

恶人自有恶人磨,好人最后又消灭了坏人,无辜的新嫁娘作为一个悲情人物,虽只是惊鸿一瞥,但仔细一想,其他人的所作所为,又都是围绕着她,为她服务。

朝廷军为何会对付尸鬼?人是人,鬼是鬼,说有个道士惩治了尸鬼反而更符合志怪异说的定义,但偏偏这里出现了朝廷军。

柳蔚看着国师,冷不丁的,竟说了一句夸他的话:“大人还挺可爱的。”本

心烦意乱的国师:“???”始

终一言未的容棱:“???”柳

蔚感受到容棱的森冷目光,轻声咳了一下,道:“能编出这么童真的小鬼怪故事,想来大人心中,也是住着一个天真孩童的,您将您的父亲比作尸鬼,将您的外祖父比作赌徒,将您的继父一家比作屠夫,最后又将平息此事,对您母亲施恩的镇长,比作朝廷军,您完成了对自己心中所有人物的定位,而你现在,又在将自己臆想出来的故事人物,努力变作现实,对吗?”

柳蔚想,他知道国师为何叛出佛门了,因为从他记事开始,他已是个心怀仇恨的人,他知道,佛家,并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甚

至最后,他连道门都没入,只是做了个俗家弟子,因为他害怕,害怕他对权势的眷恋,对旧仇的执念,会将道门的清净,一同辱没。

第1521章 柳蔚夸得这么过,到底想干嘛?

柳蔚的话,让原本还能保持冷静的国师面色大变。

被人看透的感觉很不好,国师皱紧了眉,声音阴冷刻薄:“你知道什么!”柳

蔚不知道全部,但这不妨碍她根据前因后果,胆大假设。

京城人杰地灵,官宦成群,是整个仙燕国最核心的帝都,皇城建造于此,皇上稳坐于此,这里是权力的中心。

可有明便有暗,光鲜亮丽的表象下,充斥的腐朽与污秽,是不可避免的。

远的不说,西进县苏家,苏怀欣,也就是那位红颜薄命的红粉姑娘,她的父亲,当初便是得罪京中权贵,才落至家破人亡的地步。

权力何其重要,柳蔚能理解国师的心情,他就像是另一个苏怀欣,但当初的红粉姑娘比他可怜,她被卖入青楼,让坏男人骗身骗心,最后甚至落了个不得善终的下场。反

观国师,他运气好,被佛门高僧带走,幼年吃斋念佛,即便清贫,却没受过半点侮辱,可他自己想不通,他记恨着生母的亡故,调查出了当年的旧事,于是他杜撰了一个皇廷军,因为在那时,他就知道,在皇权面前,抛弃母亲的生父,将女儿卖给恶男的外祖父,对母亲施暴鞭打的继父,这些人看似强大,只手遮天,但在皇权面前,他们其实都是蝼蚁,都是大人物能一手碾死的小臭虫。

所以在他心中,道士法师治不了尸鬼,但朝廷军可以。

权力,几乎无所不能。

正因为意识到权力的重要,他还俗归民,再扯了佛家道家的大旗,让自己变成了手眼通天的国师大人。而

现在,他又不甘于此了。五

年前,他衍伸了鲛人珠事件。当

国师不如当皇帝,他做不了皇帝,但他能操控下一个小皇帝。

母亲的旧事是他多年的执着,他将自己不完整的家庭,怪罪在当年的始作俑者身上,或许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就很渴望母爱,但他没有,于是对母亲的思念,促使他带着这个遗憾,做出了一件又一件,利欲熏心的坏事。柳

蔚简短的一一说出,每句话都像一把刀,不过一会儿,已将国师刺得鲜血淋漓,千疮百孔。

愤怒中,仙风道骨的白青年,已是浑身抖。鲛

人珠是什么,是一个传说,是一个志怪话本中杜撰的小故事。

从计划研制鲛人珠开始,国师就在作恶,但他并不为此心虚,因为没人有证据制裁他,我说我在制作一种叫鲛人珠的秘药,你信吗?

不,当然不信,那不是故事里假编的吗?是

的,所有人听到的第一刻,都会认为那是假的,没有切切实实的尸体堆砌在你眼前,这种荒谬言论,根本得不到支撑。柳

蔚现在还没有提到“鲛人珠”这三个确凿的字眼,但他暗示了国师,也就等同于表明了,她是“鲛人珠事件”的知情人。

国师的愤怒来自于柳蔚对他身世的剖析,对他各年龄层心态转变的描述,但鲛人珠,抱歉,他真的不在乎。

盛怒的面孔在短暂的自我调整后,再次变为平静。柳

蔚注意着国师的面部变化,她直接问:“在下说的,您承认吗?”

四周寂静,远处的三清正殿前,香火袅袅,人来人往。国

师有一阵子的沉默,半晌之后,他露出了一个不常做的,清浅又隐晦的笑容:“所以?”

这里只有三个人,这里是安静的,当面对质,国师并不害怕,对方劈头盖脸把他的过去一一甩出,他就没脾气吗?不

,他有脾气。

睚眦必报是他的性格,否则,也不会到现在,还记挂三十年前的旧事。

哪怕当年涉案人员早已通通死去,但他,就是放不下。这

就是承认了。柳

蔚并不意外,从现这国师与钟自羽相似时,她就知道,这人的有恃无恐,迟早会来。

不知道为什么,想着想着,有点想打钟自羽一顿了。

国师的笑容带着张狂与讽刺,目光又如钉梢一般,狠狠扎在柳蔚身上。柳

蔚有了第一个答案,将话题转到了此行前来的第二个目的。

“汪嫔已经怀孕了,想必里头,也有大人不少功劳。”

国师面沉如水,讲到细节问题,他却不会多言了。柳

蔚见他慎重起来,也笑了一声,转了话音:“虽于大人相交不多,但交浅言深,在下对大人,确实有几分佩服的。”

这话国师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但他谨慎的盯着柳蔚,总觉得这人突然又夸他,必然还是不安好心。刚

夸他可爱,扭头就把他的秘密全扒光在阳光下!柳

蔚这回是诚心诚意的:“大人年少贫苦,却在认清自己要的是什么后,为此付出努力,白手起家,其中艰辛,想必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这是夸奖他心志坚定,有勇有谋?

国师还是觉得这里面有坑。

“想必除开您母亲之事,在这世上,还有一事,是让您遗憾的吧,您是真的喜欢佛学,或还有道学,在下从您时不时抚摸丝的动作,能瞧出您对这一头白是满意的,尽管我很想告诉你,你可能患了一种叫白病的病症,就是类似于白化病……算了,这个容后再议,但我瞧得出,您因为这头白与传说中的神灵极为接近,而沾沾自喜着,如此说来,您是信佛,也信道的,或者这两者论调上会有相悖,但不可否认,您没有辜负十数年的佛家生活,也没有辜负其后拜入的道家宗庭,您需要国师的身份,因为您需要权势,但您心中应是渴望有朝一日,能真真正正出家的,对吗?”

不得不说,柳蔚这话,再次戳到了国师的心坎。可

越是如此,国师越不安。夸

得这么过,到底想干嘛?

然后柳蔚就说了:“您阅遍古迹,博览群书,佛家的名言,道家的古训,您都一清二楚,您相信鲛人的智慧是真实存在的,您相信世间真有神仙,您是佛教道教的虔诚信徒,那想必您,对数千年前仙燕国曾流传一时的神族言论,也是有所关注的吧。”来

了来了,果然来了。国

师一脸,我就知道,果然是这样。

他冷起面孔,这回却是咬死了不承认:“本官不知你在说什么。”

那日的小童与黑鸟同行,小童是眼前这人的儿子,那黑鸟与其必然也有关系。

所以,不能告诉他们那黑鸟极有可能就是伴月翼犬!

神族什么,听都没听过,别套话了!

第1522章 您可爱,您说了算!

柳蔚碰了个软钉子,倒也没有气馁,而是继续笑着:“大人没听过,那在下可得班门弄斧一番了,这神族啊,初时说的其实只是一群隐居山林的普通野族……”

简短的将自己昨天才听说的古志,故弄玄虚的卖弄了一番。

说到最后,柳蔚又摇头叹息:“日烈山火,本就是天灾,人闻到火气自然是要跑的,动物也相同,即便整座山的山民都获救了,那也不代表什么,怎么就成了那狼族之功?尤其是什么神雀?荒谬绝伦,漏洞百出,若真是那神雀说通了狼族领,带人撤离,那两者之间又是如何沟通的?狼族领为何能听懂兽语?这里面有太多不合逻辑,这所谓传说,简直狗屁不通……”“

啪!”柳蔚话音未落,对面的国师再次一拍石桌,皱眉呵斥:“无知小儿,狂妄自大!”柳

蔚听着这句责骂,却只是无辜的道:“在下不过浅抒己见,大人何必口出恶言?”柳

蔚觉得自己有句话说的很对,国师的确是位虔诚的信徒,在他心中,神是存在的,她否认神族的历史,否认神雀的功绩,这等同间接否认了他的信仰。

否认一个人的信仰,是很严重的。国

师的愤怒,在柳蔚的意料之中,但她的口出狂言,并不打算停止。激

将法,很容易被识破的歪脑筋,柳蔚相信,国师是现了的。

这个时候,他有两种选择,第一,沉默,沉默的在心中反对她的论说,不与她争辩,也坚持不给她任何套话的机会。第

二,反击,反击会很爽快,却必然会暴露。责

骂之后,国师冷静下来,他狠狠的瞪着柳蔚,这种狠辣里蕴含的火气,比之方才柳蔚揭穿他的身世,揭穿他与鲛人珠的关系,有多无少。柳

蔚不甘听取国师的辱骂,立出一二三四,争辩自己对神族的描述是合情合理的,她提出最有力度的论点是:“既然神族如此了不起,为何几千年前,他们的文明便断裂了?为何到现在,知晓神族的人少之又少?”国

师脸都憋红了,大喝一声:“因为战乱!”说

完,他一下清醒过来,脸由红变白。

柳蔚眼中的笑意越来越大,而这个笑,使得冲动之后的国师,寒毛直竖。“

战乱吗?”柳蔚眼珠晃了一圈儿,又绕回来:“仙燕国建造初始,绵延至今,历任三十多代,可却从未生什么能将文明层断裂的大型战事,大人您的谎言,听起来并不谨慎。”

“本官怎会说谎!”国师握紧拳头,这人是故意的,完完全全是故意的!柳

蔚是往国师身上戳刀子戳顺手了,看国师涨红了脸,气得不行,又说不出话的样子,她觉得特痛快,然后继续嘲讽他:“是是是,您没说谎,您可爱,您说了算。”

国师:“!!!”

容棱:“……”柳

蔚喝了口已经凉掉的茶,味道一般,却让她尝出了一丝甜味。

国师现在已经憋不住了,他猛然想到,自己根本没必要在这里听这人说这些辱没自己的废话,他大可以走,眼不见为净。

这么想着,他真的起身要走。

可两次拦他的柳蔚,这次却没开口,甚至在容棱要起身时,柳蔚还按了他一下,让他不必在意。国

师走了两步,感觉真的没人叫自己,他又停下步伐,回头看向他们。

那目光中饱含狐疑,但又问不出口。柳

蔚笑道:“失败者才会落荒而逃,您没有理论支撑您的怒火,但我的话确实有理有据,您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所以逃了。”还

回是以退为进。

果然,听她这么说,国师一时踯躅,走也不是,回也不是,好不尴尬。

容棱看了看天色,淡淡的道:“快晌午了,回吧。”柳

蔚一见果然不早了,便起身,还对国师行了个礼,道:“与您的谈话很愉快,那么,告辞。”

如果就这么让他们走,岂非默认了对方之前的无稽之谈?

国师狠狠的闭了闭眼睛,沉默了许久,终究在对方要出外殿时,叫了一声:“等等。”柳

蔚与容棱重新坐回了凉亭,对面的国师,脸已经黑得能滴出墨了。之

后的话,几乎就是国师在说。

他刻意避开了伴月翼犬四个字,反复强调神族与神雀的功绩,将柳蔚之前说的那些亵渎神灵的话一一反驳,口若悬河,这时的他,更像一个御史,与平日清冷缄默的高人形象大相径庭。所

以,打蛇打七寸,要对付一个人,就得抓到他的命门。国师的命门,就是他这一生的第二个遗憾,无法全身投入的信仰。

国师说了很多,从神族的展,到战争的到来,再到始祖皇帝的出现,建立当时还未开蒙化的仙燕国……

一长串的史志从他口中说出,就像活灵活现的画图,一幅一幅摆在柳蔚眼前。她

好像回到了数千年前,站在了那片富饶却原始的土地上,看到了那些还生活在石器时代的野人,他们在神族的带领下,逐渐学会了狩猎,学会了农作,学会了更好的生存。可

惜,当他们不再为食物愁时,矛盾却激了,狼族是所有野人的领,但当下面的各个部族开始起了反叛之心,狼族的结果,就变得可悲。

一个父亲,带着他的孩子们过上了幸福生活,可在孩子们吃饱喝足后,他们却觉得父亲已经老了,没有利用价值了,于是,他们杀害了自己的父亲,分食了他的尸体,再洋洋得意的,继续过自己的好日子。

狼族的衰败造成了文明的断裂,但数百年后,这片土地又出现了一位能人,他有一只会说人话的仙燕,这只雀鸟,帮助他统一了山河。有

人说,建造仙燕国的始祖皇帝,就是狼族的后人。

但这个论说,因为涉及到皇室秘辛,除了一些野史外,并没有正史记录。不

过在国师口里,他却有另一套认为:“始祖皇帝不是神族后人,但他能成为皇帝,的确是受了神族后人的照拂,他是神族安排的,惩治背叛者的利刃,因为他出现后,那些曾经辉煌的各个部族,那些当初分食神族的鬣狗们,一个都没有活下来。”来

了,又开始编故事了。

柳蔚看着国师,不管始祖皇帝是狼族后人,还是狼族准备的复仇工具,总之,柳蔚今天收益颇丰。那

么,她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神雀,最后怎么样了?”

第1523章 珍珠现在不得了了!

国师清浅的目光的在柳蔚身绕了好几圈,半晌,才缓缓道:“神雀,自是飞升成仙了。 ”

柳蔚似笑非笑的“哦”了声,认定了国师是在敷衍她。

国师本还真打算敷衍她,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真话,可真话反倒换来这副表情,他也有些恼:“阁下爱信不信。”

柳蔚摩挲着下颚,观察国师的表情,片刻后,她点了点头。

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但判断出了,国师的确没有撒谎。

或许,他真的认为那神雀已经飞升了,毕竟,是一个喜欢杜撰离故事的人。

国师看出了她还是不信,忍不住问了句:“你的一生,便未遇到一件匪夷所思之事吗?”

有,当然有。

穿越,与珍珠心灵相通,能举的例子多了去了,可那又如何?大自然还藏着无数未解之谜,但她宁愿相信这和磁场有关,也不觉得,这与鬼神相通。

有人说,过度的相信科学,也是一种迷信。

但在柳蔚眼,她的怀疑都是合理的。

从过去到现在,从现代到古代,她经历的事情足够不可思议,但她也没见过一只鬼,一尊神。

所以,凭什么又要让她相信这世是有神的?

她看着国师,也不知怀了何种情绪,竟说出了一句堪称无理取闹的话:“您要说服我世间有神,那便让我见一眼,我早亡的弟弟。”

国师愣住,脸盛满惊讶。

他也怀念自己那素未谋面的母亲,也怀念将他呵护长大的恩师,可他没有想过与天提要求,因为他只是凡人,再普通不过的凡人。

“不能吧。”柳蔚讽刺的笑起来:“若能再见弟弟一眼,便是要我向你磕三百个响头我都愿意,但是,你做不到。”

手背突然覆一层暖意,柳蔚偏首,对容棱紧张的目光,对于小令,她说得不多,但容棱该知道的都知道,她心有个冰冷的咕隆,容棱一直在想办法填补。

只是,收效甚微。

话说到这里,该问的也问完了,该听的也听到了,容棱不愿柳蔚再想那些伤心事,拉着她的手,起身便要走。

国师愣了一下,心忐忑片刻,突然扬声道:“神雀临世,伴帝而生,翼犬贵重,非同小可,若让有心人知晓了,无论是真是假,都属杀身之祸。”

柳蔚停下脚步,复杂的看了国师一会儿,点头:“多谢提醒。”

这国师不傻,她已表明小黎是她儿子,那么小黎、珍珠与她三者之间关系,国师必然心有数,换言之,若珍珠真是那什么伴月翼犬,它不生在皇家,却生在他们柳家,这该怎么说来着?怀璧其罪!

国师又道:“但若在本官手,本官能保翼犬安全,也能护小帝星安危!”

柳蔚露出一丝笑意,摇了摇头:“没有小帝星,也没有翼犬,在下只是随口问问,您想多了。”

国师皱眉,还想再说什么,柳蔚已与容棱十指紧握,相携离开。

国师有些不甘,在两人走出去好远了,还说了句:“若是改变主意,你随时可来国象监!”

柳蔚没有回头,只是扬手挥了两下:“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说的是那鲛人珠事件,一正一邪,一黑一白,他们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可能会有什么合作。

国师表情难看了下来,他紧抿着唇,低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从国象监回到云府时,正好是晌午。

珍珠因为掉了两根毛,这两天都娇气着,云想也知道珍珠吃了苦头,她特地让人开辟了一个院子,安了许多鸟巢,每日三餐供应肉食,让珍珠和咕咕住。

两只鸟儿住的舒服,呼奴唤婢,得意洋洋,一时也没闹着要回归山林。

看到容棱柳蔚回来,云想让人去添碗筷,又腾出自己旁边的位置,让他们坐。

餐桌还有许多人,云家几位老爷夫人都去了医馆,不在主宅吃,另外的人便是几个小辈,还有纪南峥、祝问松两位老人家。

丑丑正被太爷爷抱在怀里喂米汤,小黎怀里,则是抱的珍珠。

珍珠现在不得了了,毛毛掉了,要桌吃饭了,还挑嘴,要小黎剔骨头,有骨头的肉不肯吃了。

在碗筷送前来,柳蔚盯着珍珠看,小黎注意到娘亲的视线,把珍珠抬起来点,扒开它翅膀的毛,道:“已经长出小绒毛了,生发液有用。”

柳蔚伸手,往那边递了递。

小黎以为娘亲是要亲自检查,把珍珠交给她。

珍珠窝在柳蔚怀里,经过次被容棱嫌弃,它已经洗了澡,这两天伙食又不错,肉也长了许多,毛还油光水滑的。

柳蔚顺手撸了撸珍珠的脑门,问:“你是伴月翼犬吗?”

珍珠困惑的眨着大眼睛,细细的叫:“桀?”

桌还有其他人,纪南峥不明所以,祝问松老实吃饭,其他小辈则好的发问:“柳姨姨,什么叫一半的犬啊。”

几个小孩喊小黎叫哥哥,喊柳蔚自然得叫姨姨。

这辈分也是乱的,毕竟他们喊云想是喊姐姐,但云想喊柳蔚也是喊姐姐。

不过称呼罢了,柳蔚不介意,她随口道:“姨姨也不知那是什么,听说是一种仙鸟。”

小孩子们惊讶得七嘴八舌:“仙鸟啊,好厉害。”

“会飞吗?”

“笨蛋,鸟本来会飞,仙不仙都会飞。”

“哦哦哦,那会走吗?”

“会啊,鸟在树枝,不是在走路。”

“哦哦哦,那会游水吗?”

“你的问题怎么这么多!”

几个小孩吵吵嚷嚷,柳蔚把珍珠捧起来,看着它的小豆眼,又问:“你是伴月翼犬吗?”

珍珠还是一脸懵然,不过片刻之后,它又脆生生的叫了句:“桀!”

柳蔚一愣:“你是?真的?”

珍珠昂首挺胸,高高兴兴的道:“桀桀桀……”

柳蔚:“……”

容棱好:“它说什么?”

柳蔚道:“它说它觉得自己挺仙的,可能是仙鸟吧,但是不是叫伴月翼犬不知道了。”

容棱:“……”

珍珠自恋的毛病也不知随了谁,但它自己还挺沾沾自喜的。

柳蔚知道在珍珠这儿问不出东西,呼噜了它两下毛,又把它丢小黎怀里。

坐在对桌的祝问松还在吃饭,纪南峥偏头看他的时候,愣了一下:“你是小孩吗?怎么还漏嘴,吃得一桌都是。”

柳蔚好的看去,见师父桌前的确一片狼藉,还没小黎吃饭干净。

见柳蔚看过去,祝问松猛地一推碗筷,站起来,一边擦嘴,一边道:“我吃饱了,先回房了。”

说完,扭头走。

柳蔚看着他老人家急急忙忙的背影,先是不解,随即一愣,猛地看向容棱。容棱与柳蔚心念统一,他放下碗筷,已抬腿去追师父。

第1524章 有些事,一开始,已注定了

祝问松模样可见的心虚,他稍稍抬眸瞥了眼自己跟来的徒弟,又赶紧将视线挪开,继续往房间走。

容棱跟在他身侧,表情非常不好:“您有秘密,瞒着徒儿,徒儿不会怪责您半句,但柳蔚……”

祝问松脚步一顿,皱着眉毛瞪他徒弟:“你什么意思?啊,长大了,翅膀硬了,长本事了,学会拿你媳妇威胁人了?怎么,你师父我还会怕那黄毛丫头?”

容棱低眸,片刻又抬首,道:“那徒儿去叫柳蔚……”

“等等!”祝问松一把拉住他,深吸一口气,道:“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但里头许多内情,师父也未弄清,因此暂时还不想打草惊蛇。”

容棱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道:“既是想不清,便说出来,大家一起想。”

祝问松觑了他徒弟一眼:“我说出来,你能听懂?”

容棱一顿。

祝问松还真说了:“何为六壬,何为太乙?”

容棱皱了皱眉,几个词听着有些耳熟,似乎幼年时师父教授过他,但因当时他一心习武,对除了门遁甲外的一些并无兴趣,便没有深究。

现在猛然被问到……

祝问松又问:“何为三垣,何为四象,二十八星宿是哪些,九野如何背诵?”

容棱的模样似乎在思考。

祝问松嗤笑起来:“与你两个师妹一样,师父说的话,永远左耳进,右耳出,光是习练武艺便所向无敌了?星象八卦,一问三不知,你说你这脑子长来是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