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尔朗推了魏俦一下,道“我不多吃,你还舍不得怎么的?”

柳蔚听他这么说,高兴死了,对魏俦摆摆手道“别这么小气,人家是客人,我做了很多,都够吃的。”

魏俦一脸阴沉,看着自信心爆棚的柳蔚,又看着不知人间疾苦的雷尔朗,半晌,冷冷的道“哼!”

雷尔朗不明白魏俦的态度,他开开心心的去了外厅,等着蹭饭,结果过了好半晌,他却闻到厨房飘过来的糊味。

他皱了皱眉,不禁问向一边正在看书的钟自羽“是不是什么烧着了?”

钟自羽眼皮都没抬,凉凉的道“什么?”

雷尔朗指着厅外“好像什么糊了?”

钟自羽抬起头,也往厅外看了一眼,而后摇头“没有,我没闻到。”

雷尔朗耸了耸鼻子,发现那糊味都快扑他脸上了,他皱着眉道“别是出什么事了吧,我去看看。”

钟自羽忙叫住他,警惕道“你答应留下用晚饭的,别想跑。”

雷尔朗不解“什么?”

又过了一个时辰,饭菜上桌了,雷尔朗明白了。

外面的天现在已经接近西斜,冰冷的冬季里,厅堂里的气氛还算热闹。

雷尔朗浑身僵硬的看着满桌“珍馐”,手里的筷子,差点就要捏不住了。

魏俦这时轻描淡写的凑过来,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抖出一粒药丸,悲悯的塞给了雷尔朗,道“你保重。”

雷尔朗握着那粒药丸,手都抖了。

柳司佐很有才华,很有智慧,很有头脑,但她做饭真难吃。

雷尔朗一脸被雷劈过似的用完了这餐让她记忆深刻的年夜饭,之后他是扶着墙,蹒跚着离开的。

满桌十四道菜,魏俦全程都在吃那碟萝卜丝,萝卜丝里除了油,啥也没有,它就是盘正常的萝卜丝,和生萝卜味道差不多,但在其他菜色的对比下,好吃得赚人热泪。

雷尔朗手慢,没抢到萝卜丝,被热情好客的柳司佐夹了好几道大菜,他都吃了,吃得怀疑人生。

那个叫钟自羽的青年更好笑,他什么都没吃,明明一个时辰前还挺健康的一个人,又是看书,又是聊天,像模像样的,结果吃饭的时候,他突然就不好了,说喉咙生了炎症,说不了话,吃不了东西,只能喝水。

魏俦爱上吃素,钟公子喉咙不好,柳司佐一腔热血就发泄在送上门的自己身上。

雷尔朗从来没觉得柳司佐这么亲切过,对他可说是无微不至,碟子里但凡少一点菜,她都得立刻亲自给你补上,确保你碗里的“佳肴”必须是冒尖尖的,不冒尖就是她没有待客之道。

雷尔朗现在算明白了,为啥三王爷和那个姓岳的公子,还有叫武鸿的海东军大过年的也不回家用饭,他们也不容易,谁不是为了活着呢。

雷尔朗就闹不明白,柳司佐手艺怎么能这么差,离开大杂院时,他就问了亲自送他出来的魏俦。

魏俦绷着脸道“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能把东西煮熟,也会炒些不精致的小菜,但好歹都是能入口的,但是前几天……”

“前几天怎么了?”

魏俦怅然“前几天,她去饮江楼订小宴,说是要买一桌宴,年三十这晚,让小二送到大杂院来,让大家一起过个好年。”

雷尔朗点头“这很好啊,饮江楼的小宴,很好吃啊。”

魏俦摇了摇头“饮江楼订单满了,不接新单了,我们说,那就订另一家,结果柳蔚不高兴了,她说前一日去问都说还能接一单,都约好了第二日她去付定钱,怎么第二天去就说满了,她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雷尔朗无语了“这能有什么猫腻?”

“真的有猫腻。”魏俦很沧桑“饮江楼的掌柜,给自家表外甥插队了,要了最后那桌。”

雷尔朗扶着额头“所以呢?”

“柳蔚赌气了,说她要自己做,就做饮江楼的那个菜单,一模一样的。”

雷尔朗握住魏俦的肩膀,都要疯了“饮江楼的大厨是北方的,南菜和北菜做法截然不同,你们怎么不劝她!”

魏俦也很生气“我们怎么知道她是个残废!能做这么难吃!”

雷尔朗捂着脸,悲痛得不行。

魏俦给了他雪上加霜的最后一击“最可怕的是,昨晚吃完,容棱还说好吃。”

雷尔朗都惊了“三王爷是认真的吗?”

魏俦凄冷一笑“是真的,他今晚会回不来吗?”

雷尔朗懂了,他沉痛的点点头,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正好这时柳蔚出来倒水,看到院子里的雷尔朗还没走,柳蔚特别热情,扬声就喊“雷尔副将,新年快乐哈。”

雷尔朗僵硬的扭过头去,看了眼门庭下笑得灿烂的男装女子,再转过身时,他仰起头,眼泪,流回了肚子里。

他凄惶的嘟哝“那就……快,快乐吧。”

第1717章 死而复生,王者归来

正月初一,容棱忙于军事无暇归家,正月初七,由听那族新族长珂娅率领的一万轻骑兵,于两江向西,庆州夹道上方,发现了呼尔托忍带领的六万整编队过境的身影。

珂娅当机立断,想夜袭呼尔托忍,但出发前,却被随行检察官李君阻止。

李君是在年前三天赶往青州的,秦俳受伏,受伤颇重,容溯在京都听闻此消息,特地派了李君过来,助他一臂之力。

李君抵达后,发现秦俳并不在青州,他受容棱之命,带着容溯从京都运出的兵马,镇守京青主道。

李君明白他们反客为主的计划后,本想过去帮秦俳,但容棱给他安排了其他任务。

容棱把李君安排进了听那族的兵队里,名为辅助,实意监视,听那族八万兵马下中原,七万留在松州丰州两地,只余一万允许带往内陆,但即便是这一万人,容棱也没有完全信赖,他让李君全程跟随,目的,就是确保听那族不会临时起异心。

珂娅想在庆州附近,尚有民居的地方与呼尔托忍进行火拼,李君第一时间遏制,坚决不允许她将青云国百姓牵连进去,珂娅尽管很气愤,但寄人篱下,终归只能放弃,她继续跟踪呼尔托忍,打算到更为合适的地段,再行动手。

李君跟着听那族追踪呼尔托忍时,秦俳于正月初二,在京青官道拦截到皇后派往青州的四万援军。

一切,似乎都朝着众人一开始预想的方向前行。

正月初八,位于青州的容棱下令,将南州,丰州,松州三地的驻兵,遣回原地。

与此同时,大批士兵迁移两江,再次引起周遭百姓议论,而与两江相干的其他州府,也终于百分百确定,四州不日之前,的确受过设伏,而幕后首脑,不是旁人,正是当朝皇后。

皇后的阴谋揭露出来,但因为困惧的四州已重归正途,因此并未造成人心动荡,可尽管如此,小道消息依旧在两江之上纷飞乱舞。

西海附近,安州府尹也终于拿到了青州官府那边的确切文书。

文书是统一寄出的,从青州,寄往安州,岭州,庆州,同州,召州各地,几乎两江所有州府都收到了相似的文书。

信中记载了过去几个月松州、丰州、南州、青州发生的一切,断言,如果叛军的脚步没有因青州停留,那么他们之后的路程,会是庆州,同州,直至安州,岭州,最后两江所有州府都会陆陆续续,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江南会彻彻底底,成为皇后于朝堂上争权谋势的最大筹码。

在叛军之乱风起云涌时,关于三王爷容棱死而复生,王者归来的消息,也同时传入了青云国上下各地。

不光是南方,京都,北方,也都有所耳闻,但因为没人真正见过容棱本人,因此偏远一些的地方,更偏向于认为,这只是一个噱头,一个死了的人,怎么可能活过来?说到底,这次的江南之乱,不过是七王爷容溯,与皇后进行的一场政权上的角斗,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七王爷胜,不过为什么要扯上早已过逝的三王爷下水,大概是因为,在兵事上,三王爷的声望比七王爷大吧?

容棱回来的消息,对有些人来说,可有可无,但对另一些人来说,却是尤为致命。

皇后野心勃勃,早就想拥兵自重,改朝换代,但她为何隐忍蛰伏这么多年,无外乎是忌惮皇权,忌惮兵权。

好不容易熬到皇上病重,成个了活死人,而有治世大才的三王容棱也葬身大海,尸骨无存,她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大展身手,马到成功,却不想最后关头,会出这样的变动。

若说以前皇后对容棱多为避讳拉拢,那现在,她已彻彻底底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青州一役,呼尔托忍满盘皆输,这再一次让皇后回忆起来,皇上这个三子,曾在军事上,有多么显著的天分。

容棱从小丧母,在宫中过的是遭人白眼,看人脸色的日子,他能成功,离不开早已过世的敏妃扶持,但敏妃能为他争取的,也仅仅是一个机会,一个与其他皇子相等的机会。

一开始容棱走的兵途,京都容不下他,尚十五的他,自请为一小小伍长,请命前往边境镇守。

在边境呆了三年,他声名大噪,十九岁那年,老将军受伤残疾,他临危受命,点兵上阵,将气势如虹的敌军打得落花流水,重振青云声威。

容棱在军事上的魄力与能力太过卓绝,这不是一件好事,怀璧其罪,二十一岁那年,他的出色,遭到了他父亲的忌惮。

皇后想到了那时乾凌帝对她说的话。

“那个孩子,太野性,不束在身边,要出事。”

当年皇上正当盛年,帝王心术玩得风生水起,他不光避忌自己的同胞兄弟权王,也担心自己会被亲生儿子们后来居上。

因此最后,皇上以受封为名,将立下战功的三子召回了京都,为他封王立府,同时将镇格门交到他手上,同时阻绝了他在军事上的任何前途。

那时的镇格门,是乾凌帝的私家班,上上下下,效忠的都是帝王一人,容棱在里面,名为都尉,实被排挤,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就在眼皮底下,不受控了呢?

皇后想不起具体的时间,但她看得到后果,三年前容棱失踪,皇上病重,镇格门这块肥肉,是她与容溯都紧紧盯上的。

但最后,他们都失败了。

没人挥斥得动镇格门的人,镇格门的人,打着效忠皇上的名目,将对他们抛出橄榄枝的势力,全都拒之门外。

谁不知道他们效忠的其实是三王容棱,但镇格门建立初始,的确就是乾凌帝的私产,现在镇格门打正旗号,外部势力,完全无法渗透。

皇后那时并不知道镇格门的人在坚持些什么,不过现在,她知道了,镇格门的人,原来是相信容棱还没死的啊……

好,很好。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

青州一役不是结束,京都才是她的主场。

容溯在她面前尚要唯唯诺诺,满朝文武,六成以她马首是瞻,容棱会打仗,他会弄权吗?在京都他除了镇格门,还有什么?

乾凌帝死后,这皇位终究要太子继承,尽管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皇后也要说一句,太子已经废了,可只要他不死,皇位就还是他的,谁垂帘听政,谁把持朝堂?

说到底,最后坐拥天下的那个,依旧是她!

那么现在,赶在容棱回京之前,有件事情,就非做不可了!

正月十三,今日的容棱难得闲暇,留在大杂院,陪着柳蔚制了一天的药。

自从初一那天,吃了柳蔚的黑暗料理,之后连着半个月,路过大杂院门口都要绕道而行的雷尔朗,今个儿临着傍晚时,竟又一次登门了。

他带来一封急报,是关于京都的。

容棱打开信封,看到了信纸上短短八个字,沉默了片刻,面无表情的将信纸放到了一边。

柳蔚正在切药材,那信纸正对着她,她便顺势瞅了一眼,这一瞅,她就愣了。

白纸黑字,信上写道……

正月初十,皇上驾崩。

就在两日前,苟延残喘三年有余的乾凌帝,终于死了。

第1718章 杀鸡儆猴的好时候

皇上驾崩,举国哀悼。

京都皇城之内,昭和殿中,皇后孙氏高坐鸾椅,下面是陆续进宫,以表哀思的各家夫人小姐。

秦紫也坐在这些人中间,但与别人的疏远相比,她因太子侧妃的身份,而同皇后言行举止间,都显得要亲近许多。

秦紫送上了自己亲绣的丧服,正月初十皇上驾崩,今日不过十三,一整件丧服便制了出来,从头到尾,都是秦紫亲力亲为。

皇后的大宫女树甄接过那件丧服,皇后大略因为太过悲痛,看着没什么精神,她摆了摆手,对秦紫道了句“你有心了。”

秦紫微微颔首,稍微往前走了两步,一脸担忧的道“母后保重身体。”

皇后抚了抚额角,又看了一圈下方的众家女眷,半晌,才哽咽道“皇上病重三年,本宫早该想到有这一天,可这一天真出现时,本宫又难以接受,你们说,本宫是不是太没出息了?”

身为一国之母,天下女子的表率,在任何大事正事上,都要端庄合宜,不露喜悲,客观来说,国母因国君驾崩,而连续两天沉浸伤痛,以至形容憔悴,精神不济,连接见诏命时,都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这的确是显得太过小家子气了。

可即便大家都看出了皇后的失仪之处,也不敢真说实话,女眷们立即百花齐放,连嘴的,都是劝慰安抚的话。

皇后听着,却神色奄奄,又过了一会儿,她实在没有力气了,便将除了自己外甥女林棋莲,与太子侧妃秦紫之外的其他人,都谴了回去。

林棋莲三年前正当俏丽时,皇后曾想将她许配给自己的亲子,五王爷容飞,但容飞极力抗拒,几次三番后,京都大街小巷都传开了,说林家棋莲小姐厚颜无耻,对五王爷容飞穷追猛打,奈何神女有心,襄王无梦,五王爷对林小姐敬而远之,恨不得街头见了街尾绕道。

尽管事实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么严重,可林棋莲的名誉还是因容飞的多次拒绝,而有所损毁,林家本还想以此为要挟,要容飞非娶林棋莲不可,可林棋莲自己反倒不愿意了,她面皮薄,做不出死缠烂打的事,被容飞踩着脸面游街示众后,她已经对这人死心了,在林家还在为她争取容飞时,她自己却一时赌气,与一位七品清官走到了一起。

现在米已成炊,她已嫁作他人妇,但因为皇后从小疼爱她,即便可惜她不能做自己的儿媳妇,还是给了她允诺,让她时不时可以进宫来坐坐。

林棋莲低嫁之后,倒也与夫君琴瑟和鸣,这阵子她经常进宫,也是想为夫君多谋一个前程,而皇后似乎真的很喜欢她,对她一些不过分的请求,都是答应的。

倒是秦紫,比起太子正妃,与林棋莲这个皇后从小宠大的外甥女,她竟也能在短短三年之内,在皇后面前站稳脚跟,这让当初很多因她冲喜才嫁给太子,进而幸灾乐祸的千金小姐们大跌眼镜。

现在秦紫和林棋莲单独留下来,林棋莲看没了外人,便主动走到高台,亲手给自己的姨母捏肩捶腿,孝顺之心溢于言表。

秦紫没上去凑近乎,她和林棋莲立场不同,拉拢讨好的方式自然也不同,林棋莲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用情分套住皇后的宠爱,她不行,她用的是价值的方法。

“这丧服,都是你绣的?”外人离去后,皇后悲痛的神态稍稍舒缓,她捻了一角那白色的丧服,眼中有些挑剔。

秦紫低眉顺眼,规矩的道“是一个月前开始准备的,多次修改后,算是拿得出手,母后若是看得上,现在便可试试。”

皇上两天前才死,丧服却在一个月前就准备好了,皇后并未因此意外,她将丧服放开,扫了下首的秦紫一眼“本宫早就说过,你是最聪明的。”她说着,抚了抚林棋莲的手,笑道“你个笨丫头,该多跟你表嫂学学。”

林棋莲谦逊的点点头,看了下方的秦紫一眼,眼神却有些复杂。

秦紫受了这个不知算不算赞誉的夸奖,她知道皇后单独留她下来,不光是为了丧服的事,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果然,之后皇后又开口了。

“你兄长,此次可是坏了本宫的好事,京青官道上,你知道,他杀了本宫多少人吗?”

秦紫一句辩解都没有,扑通一声跪下,直接磕头。

皇后看她那诚惶诚恐的模样,叹了口气“之前是本宫想岔了,原以为,你既一心向着本宫,便好生服侍太子,莫要与你娘家人走近便是,现在看来,你非但不该与他们疏远,还该多走动走动,秦俳效忠七王,可三日后登基的,是你的夫君,是太子,秦家但凡是个聪明人,自然是会选的,本宫看来,你今晚就回秦家,好好与你父母说道说道,本宫不是弑杀之人,不想看到生灵涂炭,你原话告诉他们,看他们到底明不明白。”

秦紫闭了闭眼睛,咬着牙齿道“母后多虑了,有的时候,生灵涂炭并非一件坏事。”

皇后挑了挑眉“你说什么?”

“秦家不识抬举,在母后这里使了多少绊子,大家都看得到,如今新旧交替,太子即将登基,正是杀鸡儆猴的好时候,与其此时再拉拢讨好,不若就拿他们立威,也好给太子壮壮声势。”

皇后稍微坐正了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秦紫抬起头来,反倒劝皇后“母后,一将功成万骨枯,秦家不会效忠于您,这样的人,不除不行。”

皇后深吸口气,皇后身边的林棋莲现在已经傻了。

片刻之后,从昭和殿离开,林棋莲追上了走在前方的秦紫,她拉着她的衣袖问“为什么要这样?”

秦紫看了她一眼,问“怎样?”

“你和以前一点也不像了。”林棋莲以前也是贵女圈子的人,虽然不像李茵,方若彤那般,与秦紫青梅竹马,但也终归是打过交道,互相认识的,以前的秦紫,绝对不会这么狠。

狠到,连自己的亲人都愿意舍去。

秦紫看着林棋莲单纯的面庞,无奈的摇了下头,其后反问“听说你夫君年资到了,原本正月月底,就要赶赴同州任府尹,但你却不愿意?”

林棋莲不知她为何提起这个,这件事在上流圈子里不是秘密,她嫁的不好,整日进宫,都是为了夫君奔波,这次远赴的官职,她不太满意,所以这两日进宫,也都是想找机会,开口求求皇后。

“去同州,太远了……”林棋莲低低呢喃。

秦紫问她“你夫君也不愿去吗?”

林棋莲低了下头“他倒是……愿意的,同州是他的家乡,他早就想衣锦还乡,可是我家里的人都觉得,他离开京都,就很难有机会回来了……”

“去吧。”秦紫突然劝道,她看着林棋莲的眼睛道“赶紧去,越快越好,你大概不知道,同州之任,不是年资到了,排到你夫君,是他向上头自荐的。”

林棋莲意外的瞪大眼睛。

秦紫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道“他想保护你,林棋莲,你嫁人了,不能再围着娘家转了,你夫家不说什么,不是怕他们,是他尊重你,不要耽误,马上就去。”

林棋莲皱了皱眉“你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

秦紫笑了一声“因为我同情你,相信我,尽快走,不要告诉你娘家的人,也不要告诉皇后,时间一到,跟你夫君离京,短时间内,不要回来。”

林棋莲吓了一跳“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走,你会后悔。”这是秦紫对林棋莲的最后一句忠告,无论她听不听,她言尽于此。

离开皇宫后,秦紫回到太子府,将一封密信,交给最信任的丫鬟,那丫鬟带着信离开,绕了很久,抵达了秦府,将信送入。

当天晚上,容溯赶到了秦府,见到那封信,他“嗯”了一声,点头,宣布道“计划,照常执行。”

第1719章 流眼泪的那个,是你的外孙女

正月过后,尚在安州的小黎等人,接到了柳蔚的回信,信中柳蔚道,她会派人去接他们,让他们就在安州别离开。

正月初四,陆续解救了付家家眷,以及一干青州高官后,付子寒接到了冷意的命令,要他去一趟安州。

这个命令其实是容棱下达的,不过冷意因为走不开,就让付子寒去跑这个腿。

付子寒难得收到独立任务,高兴坏了,屁颠屁颠的就点了兵就跑。

正月十五,紧赶慢赶十天有余的付子寒抵达了安州码头,安州官府因提前收到通知,在这儿等了他一天了。

付子寒不是朝廷命官,但这段时间跟着冷意打下手,也算是半个驻兵大营的人了,他与当地官员寒暄一番,安州府尹看他好说话,人年轻,就逮着他问江南四州的事,付子寒也不吞吐,有什么说什么,把呼尔托忍和皇后,黑了一顿。

安州官府不明觉厉,对他尤为恭敬,又带他去了小黎等人的住所。

彼时芳鹊已经与纪槿他们汇合,也在小院里,付子寒进去后,除了小妞,一个人不认识,认识小妞还是因为她姐姐大妞,小妞这丫头很早就被七王爷接到京都了,但大妞在此之前,一直都在青州付府住。

小妞也认得付子寒,她心里记挂着小姐,也记挂着姐姐,便逮了个空挡,问了付子寒。

付子寒听小妞管柳蔚叫小姐,还觉得挺变态的,一个男子汉,怎么是小姐?不过他和小妞不熟,也不好管别人家主仆的兴趣爱好,就把柳蔚的近况告诉她了,简单来说,就是吃嘛嘛香,活蹦乱跳。

不过大妞……

付子寒纠结一下,选了个措辞才道“当时青州即将大乱,为怕他们受到株连,我兄长将他们都转移走了,具体转到哪儿去了不知道,现在我兄长也行踪不明,找到他,应该就知道了。”

小妞一脸懵然,没料到姐姐竟然不见了,她人都呆了。

付子寒见此,只能安慰“柳司佐也在找我兄长,他弟弟也是与你姐姐一同被转移的,他那里在找,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付大人到底去了哪儿?”小妞着急坏了。

付子寒道“容都尉问过京都,也问过辽州,七王爷与权王都说,没见过我兄长。”

这件事在付子寒这里也是个心结,五哥带着父亲到底去哪儿了?他为什么没有去京都,也没有去辽州?他离开不是为了寻找可靠势力,对抗呼尔托忍,解救青州百姓吗?为什么他会彻底失踪?

不管怎么说,这次来安州,付子寒的任务就是接到小黎等人,将他们平安的带往青州。

现在人见到了,明日天一亮,他们就要回去。

离开前,小黎礼貌的与安州府尹道了别,纪槿也回了他们之前的居所一趟,给纪茶和玉染留下信号,告诉她们,她们去了青州。

一切办妥后,第二日清晨,众人上了船。

纪南峥从头到尾都陪在白妆身边,两位老人家互相搀扶着,有时候,年迈的老奶奶会说几句稀里糊涂的话,他身边的老爷爷便会耐心的与她解释,然后握着她的手心,让她一步一脚,都有他倚靠。

从安州到青州,回去又花了十来天时间,因为船上有老有小,不敢全速前进,他们便走得有些拖沓。

等到小黎等人抵达青州,已经是正月月底了,柳蔚与容棱正在码头等他们。

见到船只靠岸的那刻,柳蔚几乎是抑制不住激动,她捏紧了容棱的手,容棱将她半拥着,拍着她的肩膀,无声安抚。

船停好了,里面的人陆续出来,先下来的是小黎,在外独立自强的小少年,在母亲面前,笑的纯粹又开朗,他抱着妹妹,灵活的站到娘亲面前,丑丑也很久没见爹娘了,高兴的举着手就喊“爹,爹,娘,娘……”

柳蔚把女儿抱起来,感觉她脸蛋有些凉,亲了亲,才问“丑丑想不想娘?”

丑丑马上说“想。”

柳蔚又亲了她一下,把她交给边上眼巴巴的容棱。

容棱从小就疼丑丑,丑丑也亲她爹,见到爹,丑丑比见到娘更开心,她马上抱住爹的脖子,兴冲冲的跟爹说着这一路上,她吃了多少好吃的,见过多少以前没见过的杂耍把戏,唠唠叨叨的,跟个小老太婆似的。

容棱耐心的跟着女儿的节奏,眼角始终带着笑,时不时伸手,为女儿拂拂鬓边飘过来的碎发,这么久没见了,他也想孩子得紧。

不过容棱到底还记得,他不是只有一个孩子,他还有个儿子,因此抱了丑丑片刻后,他又低头,夸奖小黎“一路上,你辛苦了。”

小黎正站在娘亲身边,跟娘亲说话,听到容叔叔的话,他背脊僵硬了一下,才客气的道“不,不辛苦。”

容棱感觉到小黎有些不对,正想再问一句,在接连几个船工之后,纪南峥领着白妆,还有纪夏秋,纪槿芳鹊等人,下了船。

芳鹊看到容棱,眼睛都亮了,激动的喊“师兄!”

容棱对她点点头,再次见到师妹,他也是开心的。

纪槿见到柳蔚也很激动,虽然她们只是塑料表姐妹,没多大的感情,但毕竟也是亲人,柳蔚表姐是表姑奶奶的亲外孙女,纪槿也希望柳蔚表姐平安长寿。

纪夏秋久违的见到女儿,眼泪刷的一下就涌出来了,天知道接到柳蔚有可能葬身大海的消息时,她有多崩溃,现在女儿“死而复生”重新出现在她面前,纪夏秋又开心,又后怕,一哭就停不下来。

柳蔚也想念母亲,她迎上去,抱住了母亲,她鼻尖也红红的,动容的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纪夏秋连忙点头,捂着眼睛道“好好的就好,好好的就好。”

纪南峥与柳蔚等人没分别多久,没有特别的感觉,他现在眼里心里都只有身边的发妻,所以看这些人哭哭啼啼的,他就牵着妻子的手,闲暇的为她解释“很久没见了,所以才哭,看看那个,那个像男娃娃的姑娘,流眼泪的那个,是你的外孙女。”

白妆茫然的看着柳蔚的方向,此时柳蔚也走了过来,柳蔚擦了擦眼睛,弯下腰,尽量放低身段,去看佝偻的外祖母。

白妆看着柳蔚的衣着发饰,有些拘谨的抱着纪南峥的胳膊,往他身后藏了一步,悄悄的说“他不是姑娘。”

纪南峥道“是,她是,就是穿了男装。”

白妆不信邪,她还是摇头,喃喃的道“我又不傻,我分得清男娃女娃……”

纪南峥闻言立马紧张了,扭头瞪着柳蔚,道“把你这身衣服给我换了,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样子,以后不准在你外祖母面前穿男装,她不认识!”

一句话都还没说的柳蔚“……”

第1720章 所以,她为什么要换衣服?

一群人回了大杂院,柳蔚给他们都安排了房间,才在外祖父虎视眈眈的注视下,灰溜溜的去找纪槿借衣服。

芳鹊和纪槿一间屋,听见了,主动道:“纪槿没几件好看的衣裳,嫂嫂你穿我的。”说着,芳鹊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两件色调非常艳丽的裙子。

柳蔚看着有点被劝退,她喜欢的颜色都是白色,青色这样的素色,芳鹊的衣裳较张扬,头的绣纹还偏华丽,柳蔚除了在柳家当大小姐那段时间,从没穿过这么高调的衣裳。

“红的这个吧,这个好看。”两条裙子都很漂亮,芳鹊择选了一番,把鲜红色那条递给柳蔚。

柳蔚拿在手里,手都有点抖。

芳鹊没给她犹豫的机会,拉着纪槿出了房间,空出屋子让柳蔚换。

柳蔚赶鸭子架,心想明日一早去制衣铺做几条符合自己审美的女装,但今天这件,是非穿不可了。

付子寒完成了任务还没走,坐在大杂院里,等着柳司佐出来夸他。

但是等啊等,等了半天,他也没看到柳司佐,难道又出门了?

付子寒看天色也不早了,他还要带那一千士兵回驻兵大营交人,寻思是不是先走?可他刚起身,看到门外三个姑娘走进来。

其两个他认识,一个叫芳鹊,一个叫纪槿,也是他从安州接过来的,但间那个……

付子寒盯着看了会儿,又看了会儿,半晌,他揉揉眼睛,再看一遍,然后,他惊讶的张大了嘴。

柳蔚理了理繁复的裙摆,正在嫌弃这裙子怎么这么绊脚时,仰头,对付子寒晴天霹雳一般的目光,她不太高兴,冷飕飕的问:“看什么?”

付子寒眼睛都瞪圆了,指着她的衣服,手一颤一颤的。

柳蔚觉得特丢脸,绷着声音说:“想笑笑吧。”

这是笑不笑的事吗?付子寒讶异得话都不会说了。

正好这会儿纪南峥陪白妆看了房间,又牵着她出来,瞧见了已经换好衣裳的柳蔚,纪南峥忙拉着白妆又说:“看,这是你外孙女,这回认得了吧?”

付子寒听到“外孙女”三个字,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白妆耐着性子打量了柳蔚一圈,而后拍了纪南峥胳膊一下,笑道:“你糊涂了,我才二十岁,哪来的外孙女?咱们女儿才三岁呢!”

纪南峥闻言只能点头,笑称道:“是是是,你二十岁,我给忘了。”

柳蔚:“……”

所以,她为什么要换衣服?

天快擦黑的时候,付子寒终于要走了,容棱送他出去,顺便让他给冷意带句话,结果付子寒全程魂游太虚,容棱问:“我说的,你可听见了?”

付子寒这才回过神,后知后觉的道:“啊?”

容棱皱了皱眉。

付子寒全副心神都不在这儿,他看了看热闹的屋内,又看了看满身凉气的三王爷,压低声音问:“柳,柳司佐……真是女的?”

容棱淡淡的“恩”了声。

付子寒捂着额头,抓了抓自己的脑门,又问:“那她干嘛一直穿男装?”

“她喜欢。”容棱回答得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