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子寒却要疯了:“那她干嘛一直不说?我一直都以为她是男的!”

“你没问。”

对,他没问,谁没事问一个大男人,你是女的吗?多不尊重人啊,不是要挨打吗?

容棱没心情陪付子寒说闲话,又把自己要告诉冷意的话重复一遍,把付子寒撵走了。

付子寒出去后,过了巷角,撞见正要回大杂院的武鸿,武鸿今天没跟柳蔚他们一起去接人,他去办自己的事了,现在才回来。

付子寒看武鸿大摇大摆的,心里有点不得劲,他这段时间跟着冷大哥,和武鸿也算并肩作战过,但武鸿从没说过柳蔚是女的这件事,他觉得这些人瞒着他一个人,是看他笑话,很不开心。

武鸿本来还想和付子寒打招呼,结果付子寒闹脾气,理都没理他走了,武鸿以为他有急事,便耸耸肩,也没叫他。

回到大杂院,隔着老远,武鸿看到影影绰绰的,大厅里好多人,他知道今日柳司佐的家人都来了,便快走两步,想进去打声招呼。

结果刚进去,迎面撞一个姑娘,这姑娘手里端着个壶,像是正要去厨房沏茶,与他对了,这姑娘语气自然的招呼一句:“回来了。”

武鸿盯着那姑娘的脸,又看看她那一身鲜红色的裙装,人僵在门口。

他挡了人家姑娘的路,那姑娘狐疑的盯着他,而后对了他的眼睛,这才后之后觉的反应过来,她咳了一声,道:“不准笑。”

这是笑不笑的事吗?武鸿都傻了。

那姑娘错开武鸿,快步离开大厅,武鸿还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瞧了又瞧。

钟自羽这会儿也要出门,见武鸿挡着,叫他让让,武鸿回过神,马拽住钟自羽的胳膊,问:“那是谁?”

钟自羽不知他为啥这么激动,愣了一下,才回答:“谁,刚才出去那个?柳蔚啊。”

“谁?”武鸿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柳蔚。”钟自羽重复一遍。

武鸿还是没听清:“是谁?”

钟自羽烦了:“柳蔚,是柳蔚,你不是看见了吗?”

“可……”武鸿哑了,迷蒙了半晌,才哆哆嗦嗦的道:“那不是个姑娘吗?”

武鸿倒是没往男扮女装头想,他也是成了亲的,有娘子的人,是不是女儿家,这还能看不出来?刚才那姑娘是个女的,这个他可以确定,但那张脸,那分明是柳司佐的脸啊。

钟自羽这才正正经经的打量起武鸿,而后语带诧然的问:“你不会一直以为,柳蔚是男的吧?”

武鸿如遭雷击:“不是吗?”

钟自羽嗤笑一声,不知道说他什么好,最后他只能点评一句:“你可真行。”

真的很行的武鸿陷入了对自我认知的强烈怀疑。

付子寒回到驻兵大营后,见到冷意,他先把容棱要他带的话带到了,然后他一双眼睛探照灯似的,对着冷意下下的看。

冷意被他盯得不自在,敲了下他的头,问:“看什么?”

付子寒抱着胳膊,打量了冷意好久,才问:“冷大哥,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冷意笑出声来:“你都叫我哥了,你说我是男的女的?你这什么问题?”

付子寒没有放松警惕,他现在看谁都像女的,他靠近冷意,在冷意莫名其妙的目光下,突然伸手,抓住冷意的胸,还捏了捏。

冷意在震惊之后,顺手操了本兵书,往付子寒脑门砸。

付子寒被打的一边跑,一边叫:“我是看看,你是男的还是女的,是男的,是男的,我知道了,别打了,别打了。”

冷意没听他的,把他追到操场,按在行台揍了半天,才稍微消气。

第1721章 容棱简直美滋滋。

柳蔚是女的这件事,在大杂院,乃至整个青州府,都成了新闻。

三不五时的,就有不认识的青州官员,或者军队人士,跑来大杂院门口装巧遇。

柳蔚像猴子似的被围观了几天,撑不住了,问容棱,什么时候能够启程。

正月十二,他们收到密信,皇上驾崩,现在已经二月初了,因为等小黎他们汇合,他们在青州多呆了大半个月,现在小黎等人都来了,东海那边的师父也联系了,约好了在京都见,那么现在,他们也应该上京了。

青州这边,呼尔托忍逃离后,原本的官员便陆续获救,现在安抚民生,灾后重建,都有人统筹安排,不需要容棱再亲自盯着。

而军事那边,冷意大权在握,严控安防,自然也不会再惧怕呼尔托忍的卷土重来,况且呼尔托忍现在被听那族追着跑,也不可能再主动回到青州,送羊入虎口。

青州既然没事了,江南四州都恢复了安宁,京中之事,自然就迫在眉睫。

皇后在这个时候弄死皇上,不就是为了赶在他们上京前,让太子登基?

他们这要是再不启程,黄花菜就真的要凉了。

容棱这几天其实挺开心的,他以前就想柳蔚穿女装,柳蔚不答应,他怎么劝都不好使,现在柳蔚终于穿了,还不是昙花一现那种,穿一次,要过一年才会再穿的那种,她现在天天穿,容棱简直美滋滋。

柳蔚这几天沉浸在被围观的郁闷中,没注意到枕边人的暗爽,容棱考虑一下上京事宜,定好日子,二月初九那天出发。

二月初九,难得的好天气,不太冷,还暖烘烘的。

天儿一早,临出门的时候,就来了许多人送行,容棱在青州呆了一阵子,人缘不错,尤其是那些获救的官员,拖家带口的来感谢三王爷。

柳蔚这边来的付家人比较多,毕竟她和付子辰是至交,三年前就与付家人接触过。

付子寒看着柳蔚那一身浅蓝色的对襟长裙,怎么看,怎么别扭。

柳蔚也发现了付子寒一直盯着她的裙子看,她这几天被围观得很烦,见到付子寒这种目光,就想揍人。

别人不熟,不好揍,付子寒是付子辰的弟弟,四舍五入也是她的小辈,因此她动起手来一点顾忌没有,一巴掌就拍付子寒后脑勺上。

付子寒莫名其妙被打,又生气,又震惊“你干什么?”

“你看什么?”柳蔚恶人先告状“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付子寒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这么粗俗的话真的是姑娘家说的吗?

付子寒很不服气,但看到那边容都尉时不时转过来的目光,又不敢造次了,他磨着牙,哼哧半天,才道“我爹,和我五哥的事,还要继续麻烦你。”

柳蔚闻言,顿了一下,才点点头“放心吧,我弟弟也还下落不明,人是必然要找的,我这边继续找,你这边也别松懈,找到了互相通信。”

付子寒答应一声,那边容棱走了过来,手自然的搭在柳蔚后背上,轻推了她一下,道“上车吧。”

柳蔚又与付子寒,与付家其他来送行的人告了别,这才上了最前头那辆马车。

巳时之前,车队启了程,容棱没坐马车,骑的马,在前头带路。

几辆马车中,坐在第二辆的是纪南峥、白妆,和纪夏秋,纪夏秋撩开车帘就看到容棱威风凛凛的模样,笑着赞道“阿棱真能干。”

纪南峥一直都看不惯容棱,现在听女儿夸他,也不乐意,随口评价一句“油头粉面。”

纪夏秋无奈反驳“爹,你不能污蔑人家,阿棱就是很好,对蔚儿也好,对小黎和丑丑都很好。”

纪南峥特别固执,根本不听。

纪夏秋干脆靠到母亲身边,柔声问“娘,您说呢,外头骑马那个小伙子,看着怎么样?给您做外孙女婿怎么样?”

白妆迷迷糊糊的,本来在玩自己的石头,听到纪夏秋喊她,她就仰了仰头,顺势朝窗外看去,看了一眼,就笑着点头“长得真好。”

纪夏秋笑道“长得好,和蔚儿才配,蔚儿长得也好。”

白妆都不知道她说的是谁,稀里糊涂的跟着答应“对。”

纪南峥在边上听着,不高兴的撇撇嘴,他没说妻子,但把女儿瞪了一眼,觉得她在这儿瞎带头。

马车又往前走了一段,天蒙蒙黑的时候,他们已经出了青州边郊,再往前面,就是个十字路口,往左边是庆州,往右边是同州。

在十字路口时,他们的车队被迫停了下来,因为有别的车队要过,他们车队长,别人的短,出于礼貌,自然让别人的先走。

对方也很客气,撩开车帘出来的,是一位斯斯文文的年轻人,年轻人对高马上的容棱拱拱手,表达了谢意,又支使自己的四辆车快一点,别耽搁别人。

奈何对方的车队里,有一辆车轮子坏了,卡了半天都挪不过去,对方也很着急,频频对容棱道抱歉,容棱很体谅,让他们不用着急。

这个时候,对方车队的第一辆车,出来个娉婷俏丽的女子,那女子着的妇人装,形态羸弱,身边有两个丫鬟搀扶。

她下了车后,自然的走到那年轻人身边,问道“夫君,怎么了吗?”

原来是夫妻俩,那年轻男子握住妻子的手,道“那辆车轮子崴了,耽误别人了。”

那女子这才仰头,看向同样卡在十字路口的另一车队,这一看,就看到了最前头,那骑在大马上的青年。

乍一对眼,女子就愣了,恍惚一下,猛地瞪大了眼睛。

“阿莲,怎么了?”她的夫君发现她的不妥,不解的问。

林棋莲盯着眼前的容棱,从小在皇后身边长大,出入宫廷宛如出入自家后花园,她如何会不认得容三王爷。

林棋莲在京里就听说容棱没死,但因为没见着真人,她也不确定这是真是假,现在她见到的,是真的,容棱竟然真的没有死了。

明明宫里,连奠仪都给他做了……

“你认识我?”比起林棋莲对容棱的了解,容棱对林棋莲,显然是一无所知,或者直接点来说,容棱对除了柳蔚之外的其他女子,都没什么印象。

林棋莲隐隐还是有些惧怕容三王爷的,她稍稍往自己夫君身后藏了藏,小心翼翼的唤了声“见过三王爷。”

容棱挑了挑眉。

林棋莲的夫君这时也诧异的看向容棱,林棋莲的夫君是个低官,并未有什么机会接触京中权贵,对京中几位王爷,他是只有耳闻,从未见过。

原来这位就是三王爷容棱?

最近在京里因死而复生,传的街知巷闻的那个?

既然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自然就要行礼,林棋莲的夫君对容棱行了官礼,而后转身,立刻催促家奴赶紧修好马车,语气比之刚才,多了些不愿再与容棱有何接触的迫切。

而就在这时,容棱的车队里,其中一辆车中,突然出现了骚动。

白妆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跳下马车,后面跟着急匆匆的纪南峥和纪夏秋,白妆像是没听到有人喊她,她直接跑到最前面,突如其来的,一把抓住站在自己夫君身边的林棋莲,林棋莲错愕不解的看着这位老人家,却见着老人家面色一厉,抬手,竟对她扇下一巴掌。

第1722章 绝嗣蛊

林棋莲躲避不及,他的夫君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没有立刻的替她抵挡,这致使林棋莲莫名其妙的,活生生受了这位老人家一个耳光,打完之后,那老人家甚至还想打第二下。

这时容棱已经跳下马,赶在林棋莲的夫君要推外祖母前,将外祖母拉住。

纪夏秋与纪南峥这会儿也追了过来,两人一左一右拉住白妆,就听白妆愤恨的对着林棋莲骂道“贱人!”

林棋莲捂着脸颊,简直不敢置信,她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他的夫君也气得不行,把妻子掩在身后,瞪着容棱,寒声问“容都尉,您是不是该给个解释?”

容棱也不明白,他皱眉看着外祖母。

就见外祖母竟还在挣扎,想挣脱纪南峥和纪夏秋的束缚,继续对林棋莲动手,同时,她嘴里还在骂着“孙莳,你把我女儿还给我,你把我女儿还给我!”

正拉着母亲的纪夏秋一下愣住了,她手一松,一下放开了母亲,容棱眼疾手快,连忙拉住白妆的另一只手,没让她再冲上去。

林棋莲这时也委屈极了,她啜泣道“我不是孙莳,您认错人了……”

“你把我女儿还给我!”白妆继续喊着,眼里尽是疯狂,眼眶全红了“我们对你这么好,不求你知恩图报,只求你不要落井下石,是谁救了你的命,是我救了你的命,你被你爹卖到青楼,是我把你赎回来,是我让你在我们家长大,你觉得我侮辱你?要你给小秋当丫鬟?你不甘心?那你来找我啊,你报复我啊,你为什么要害我女儿……把我的女儿还给我,你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白妆说着说着就哭了,哭着哭着身子就软了下来,整个人没力气一般,跌坐在地上。

纪南峥连忙将她抱住,心疼的一直拍她的背。

纪夏秋却已经呆了,她控制不住的一直流泪,视线被泪水模糊,等到后面马车里,其他人都下来了,纪夏秋才正眼去看那个被母亲误认为叫“孙莳”的姑娘,这姑娘不是孙莳,但与孙莳年轻时,有三分相似……

只是,孙莳?这个名字真是久违了,那人自从做了皇后,一飞冲天后,就再也没用过这个名字了,这世上,还记得她本名叫孙莳的人,或许就只剩下她们了。

“你姓孙?”纪夏秋语气平静的问向那个姑娘。

林棋莲摇摇头,惊恐又害怕的道“我姓林。”

“母亲呢?”纪夏秋又问。

林棋莲顿了一下,才道“我母亲,姓孙,单名一个兮。”

孙兮啊,孙莳的妹妹。

纪夏秋对那林姑娘道“我母亲将你认作你姨母了,你有个姨母,对吗?”

林棋莲怯懦的低垂着头,看看那坐在地上的老人家,又看看眼前哭得泪眼婆娑的妇人,半晌,才点了点头。

她的姨母,就是她娘的姐姐,当朝皇后。

或者再过一阵子,就是太后了。

“她就是孙莳,她就是孙莳!”白妆听到纪夏秋说她认错人了,拼命反驳“她身上有我种的蛊,她身上有我种的绝嗣蛊!我不会认错!她就是孙莳!”

纪夏秋闻言,愣住了,回头看向母亲。

这会儿柳蔚、小黎、丑丑也下车,丑丑被小黎拉着,站在旁边,没敢上前添乱,柳蔚则连忙去搀扶外祖母,将外祖母拉起来后,她才拧眉看向对面的林棋莲。

柳蔚是记得林棋莲的,以前作为柳家大小姐,她参加过宫宴,那场宫宴中就有林棋莲。

柳蔚下车得晚,刚才她在车里睡着了,听到外面的骚动,才醒来查看,结果一出来,就是这幅情景。

不过外祖母提到了“孙”这个姓氏?她认识的人里面,姓孙的,还与外祖母有仇的,好像就只有那么一位。

柳蔚看向林棋莲,也没追究为何会与对方巧遇,只道“老人家年纪大糊涂了,你们先走吧。”

林棋莲的夫君还想再说什么,林棋莲却赶紧拉着夫君,只想快些离开。

这时白妆又激动了,大喊着“你别走!你别想走!你回来!”

后面车厢里的芳鹊,纪槿这时也赶了过来,纪槿照顾白妆的时间长,对这一段历史是知道的,她看向那急于逃亡的年轻姑娘,确定那不可能是表姑奶奶口中经常念叨,“害死”表姨的孙皇后,故此也赶紧安抚表姑奶奶“那不是孙莳,表姑奶奶,孙莳现在也有四十多了,那个姑娘还很年轻,她不是孙莳,您认错人了。”

白妆急的跺脚“她是,她就是,她身上有我的绝嗣蛊,我亲手种的,是我种的。”

纪夏秋忙问纪槿“绝嗣蛊?”

纪槿道“表姨您当年与那姓柳的男人私奔,后来就有消息传回,说您死在了宫里,表姑奶奶大受打击,单枪匹马去了京都,十六叔找到她时,她被关在刑部大牢,受严刑拷打,奄奄一息,后来我们才知道,她给皇后种了一种断子绝孙的蛊,对方想要她解蛊,才没杀她。”

纪夏秋不知道还有这段,她身子晃了晃,险些没站稳。

纪槿又看向林棋莲的背影“不过表姑奶奶即便糊涂了,也不会认错自己的蛊,她说那姑娘身上有她种的绝嗣蛊,就一定有,就是不知道为什么……”

“我知道。”纪夏秋扶着额头,虚弱的道“她是孙皇后的外甥女,如果是至亲血亲,有人帮忙,的确可以转移蛊源……”

纪槿睁大眼睛“也就是说,孙皇后把自己身上的蛊,移到了她身上?”

纪夏秋点点头。

这时,一直未说话的柳蔚突然道“林棋莲已经怀孕了。”

方才那短短一面,柳蔚已经看出,林棋莲的肚子,至少已经有三个月了。

纪夏秋摇头道“绝嗣蛊,不是让你怀不了孕,是让你怀孕之后,会流产,那蛊虫,是吃胎儿的。”

柳蔚皱起眉“若林棋莲身上有绝嗣蛊,皇后之前为何一直促成她与五王爷成亲?五王爷,可是皇后的亲子……”

“绝嗣的是林棋莲,不是容飞。”容棱突然接口道“妻不能生,自有妾生,林棋莲嫁给容飞,可以拉拢林家为太子效力,这才是重点。”

第1723章 柳蔚倾向于后者

瞧着急匆匆上了马车,躲在车厢里再不肯出来的林棋莲。

柳蔚皱了皱眉,这人是皇后的亲眷,柳蔚私心是不想多管闲事,但现在,林棋莲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做了母亲,对这种事,就很容易心软。

柳蔚看向母亲,目光隐晦,想说些什么。

纪夏秋自然懂女儿的心,她摇摇头,道“蛊是你外祖母下的,要她才能解。”

孙莳不顾亲情,将自己的蛊移到外甥女身上,林家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暂且不知,但这位林姑娘,的确是代人受过,无妄之灾。

尤其是对方现在已经怀有身孕,女子流产损害很大,掉一次孩子,命也得去半条,明明是无关紧要的人,却要为对方付出身体以及生命的代价,这不公平。

柳蔚又看向还望着林棋莲的方向,意欲除之而后快的外祖母,外祖母不认识人,也听不明白事,她方才在车厢里,根本没看到林棋莲,却第一时间冲了出来针对林棋莲,这明显不是因为看到林棋莲的脸与孙皇后相似才错认了,她应是感应到自己的蛊,才按照逻辑,认定怀蛊的人就是孙皇后。

现在外祖母绕不过这个弯,必然也不愿意解蛊,那林棋莲……

柳蔚问母亲“这蛊,多久会令女子流产?”

“七八个月。”纪夏秋道“我也是小时候,偷看你外祖母蛊书时瞧见的,绝嗣蛊的蛊虫贪吃胎儿,越是成型的胎儿,对它们养分越好,所以它们会等到孩子月份大后再啃噬。”

若是七八个月再流产,那不说是半条命,整条命怕是都要搭进去。

柳蔚抿了抿唇,又问母亲“您说移植蛊,是怎么移植的?”

“这个……”纪夏秋摇头“这种事,怕是只有养蛊高手才知道,现今世上,唯有苗族,巫族二族,尚有养蛊人,苗族避世而居,我也从未见过他们,巫族,辽州便有巫族一脉。”

可巫族不会救林棋莲的,柳蔚强烈怀疑,孙皇后的蛊,就是巫族人帮忙移植到林棋莲身上的。

巫族人三年前就与青州付家人勾结甚密,还与京都来往颇多,巫族从幼儿失踪案开始,已经背叛权王,他们现在效忠的,极有可能就是皇后,又怎可能再帮林棋莲脱身?

纪夏秋这时也叹息一声“这林姑娘,怕真就要做这个替罪羊了,若我没记错,移植绝嗣蛊,是不能移植到成年女性身上的,这林姑娘,怕是幼年时,就被转蛊了。”

柳蔚比林棋莲年长三岁,柳蔚今年二十六,当年传出母亲死于皇宫,致使外祖母上京复仇,也是二十六年前的事,当时林棋莲还没出生,但皇后已经生下太子与容飞,巩固了地位,柳蔚想着,那时候外祖母之所以要给皇后下绝嗣蛊,应该是见到皇后时,就发现她又怀有身孕,作为一国之母,皇后自然是希望嫡出越多越好,她是想多生的,但外祖母发现她怀孕了,就给她种了绝嗣蛊,这个孩子最后肯定是流了,皇后大怒,便关着外祖母,严刑拷打,要她解蛊,最后十六叔出现,救走了外祖母,而三年后,林棋莲出生,皇后与巫族联系后,便将主意打到了刚刚出生的外甥女身上。

林棋莲性子软糯,脸皮薄,唯唯诺诺的,对家人亲人十分依赖,皇后对她或许有赎罪的心理,才对她格外宠爱,甚至想让她嫁给容飞,给她一个五王妃的名分。

可就像容棱说的,林棋莲与容飞结合,也能顺便拉拢林家,所以皇后到底是为了林棋莲,还是为了林家,真的不好说。

柳蔚倾向于后者,不是她想将皇后设想得更坏,而是林棋莲现在怀孕了。

明知道林棋莲怀孕后,会流产,皇后作为知情人,为什么不一开始,在林棋莲还没嫁人前,就让她不孕呢?

不孕虽然很痛苦,但至少不会丧命,没怀过孕,就不会在胎儿成型后,再流掉,流孩子真的很恐怖,皇后从一开始,就没有刻意的想过去保林棋莲的命。

能让她有这样可有可无心态的原因,只能归咎到一点,她不在乎。

不在乎林棋莲的生死,不在乎林棋莲是否流产,也有可能,皇后自己当年因为绝嗣蛊流过一胎,致使后来再无所出,所以她扭曲的心态,让她也想看到别人经历同样的痛苦。

是有这种人的,自己悲哀过,就希望别人也悲哀,好像这样,她就能从中吸取快乐。

实则,损人不利己罢了。

林棋莲夫君的车队,好不容易修好了车轮,林棋莲迫不及待的让夫君赶紧离开,她脸上火辣辣的疼,还有些肿,她心里很委屈,但不愿意夫君因为她与容棱交恶,她怕夫君遭到三王爷的报复,所以她只想对那些人敬而远之就算了。

林棋莲的夫君很心疼她,马车离开时,他拥着自己的妻子,撩开车帘,特意看了眼容棱车队的方向。

林棋莲赶紧放下车帘,抱住夫君的腰,软软的说“没事的,那位老人家是认错了,她年纪那么大了,糊涂也正常,小辈就不要和长辈较真了。”

正说到这里,马车突然又停了。

林棋莲的夫君撩开车帘,就看到一白裙女子站外车外,正眉目凝重的看着他们。

“有事?”林棋莲的夫君认出这姑娘和容棱他们是一伙的,语气硬邦邦的。

林棋莲也好奇的看着这位姑娘,林棋莲是不认得柳蔚的,或者说,她没有见过柳蔚原原本本的脸,以前柳蔚回到柳家,就装毁容,出入人前,总是覆着一张薄纱,揭开薄纱,里面也是狰狞可怖的疮疤,所以京中几乎没什么人,知道她原本长什么模样。

“林姑娘怀孕了?”柳蔚张口就问,直入主题。

林棋莲愣了一下,手轻轻盖在自己小腹上,迟疑的“嗯”了声。

她的夫君显然事前并不知晓,闻言乍喜,忙握住妻子的手,急切的问“真的?”

林棋莲看夫君那么开心,也笑了,害羞的道“老祖宗的规矩,三个月后再说,稳当,我就没告诉你。”

林棋莲的夫君忙拥住妻子,高兴得不得了。

柳蔚这时冷飕飕的道“我是大夫,我可以为你引产。”

“引产?”林棋莲从未听过这个词。

她的夫君也一脸狐疑。

柳蔚道“就是帮你流掉,不损害身体,现在月份还小,现在流,调养得当,以后你还可以再怀,若是月份大了孩子再掉,你恐怕……”

“你在说什么?”林棋莲又呆又愣的看着这位姑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我为什么,要流掉我的孩子?”

林棋莲的夫君已经发怒了,对着家奴吼道“把这人赶走,什么人,凑上门说这种发咒晦气话!”

第1724章 又想骂柳蔚了

柳蔚的确是出于好意,因为还无法劝服外祖母为林棋莲解蛊,所以她能想到的唯一对林棋莲损害最小的方法,就是劝她现在放弃这个胎儿,但对方显然把她当神经病了,柳蔚很无奈,又有些焦头烂额。

蛊的事,一时半会解释不清,解释清了,林棋莲也不见得会信,柳蔚想做这个好人,救人一命,但她这没有前因后果的,任谁都不会相信她。

几个家奴将柳蔚撵走,柳蔚没犟,退到了一边。

车厢里的林棋莲还看着她,两人对视,直到马车越走越远,林棋莲才放下车帘,安静的坐在车厢里,她的夫君还拥着她,轻声安抚着,但不知为何,林棋莲想到了秦紫。

林棋莲与秦紫甚少说话,二人同为皇后身边的宠儿,但秦紫更聪明,更机敏,也更会揣摩皇后的心思,相比起来,林棋莲就要愚笨得多,她只会说一些甜嘴,但没有实际用途的话,她甚至都不理解,林家这么多姐妹,孙家也有这么多孩子,为何皇后娘娘独独对她一人特殊。

有人说她长得像皇后娘娘,可孙家有几个姐妹,比她与皇后娘娘更像。

秦紫受宠后,身边有些手帕姐妹便问她,会不会觉得被分薄了恩宠。

林棋莲其实觉得还好,因为她从小就认识秦紫,知道秦紫的确是个蕙质兰心的姑娘,况且秦紫愿意在太子重病缠身时,嫁给她冲喜,这份情意,皇后对她好一些也无可厚非。

但大概身边说这话的人太多了,又有更多人,将她们二者进行比较。

渐渐的,林棋莲就有些受到影响,每次进宫看到秦紫,她都会不自在。

这次离开京都,与夫君赴任同州,林棋莲是听取了秦紫建议,那天在宫中分别,她回家就问了夫君,问是不是他主动请求远赴地方的,夫君承认了,大概的意思是说,京中不安,七王党与太子党势成水火,皇上又正逢驾崩,远在青州还传言有个死而复生的三王爷。

林家是太子一党,势必会被卷入纠纷,若是留在京都,只会水深火热。

林棋莲明白夫君这是爱护自己,想让自己平安,所以宁愿放弃京官的锦绣前程,带她回老家安稳度日。

林棋莲深受感动,便听从秦紫的话,没有特地知会任何人,轻车简装的与夫君上了路。

可是在路途中,她们竟然偶遇了正要上京的三王爷。

秦紫当时在宫里说,若是她还留在京都,必然会死。

林棋莲其实不太明白这个逻辑,为什么她留在京都会死?因为林家卷入夺嫡事端?可是她是个外嫁女,就算太子事败,林家事败,若非株连九族,她一个外嫁女,也是不会受到牵连的。

那为何秦紫会如此断言,说她不走就会死?

京中千金对她与秦紫的比较,皇后对她没有理由的宠爱,秦紫扬言她会死的笃定。

一刹那间,全在林棋莲脑中盘旋。

是秦紫怕她留在京中,会谋夺皇后更多的恩宠,所以故意将她支走吗?

秦紫是这样的人吗?

不知道为何,林棋莲觉得她不是。

想到刚才那白衣女子的话,林棋莲突然伸手按住了窗棂,对着车夫喊道“等一下。”

她的夫君不解的看着她。

林棋莲对车夫道“回去。”

她的夫君皱紧了眉。

林棋莲对夫君道“我有件事,想问问那位姑娘,她或许会知道,我想得到一个答案。”

到底是爱护妻子的,林棋莲的夫君虽然不悦,但还是同意了,于是车队集体掉头。

容棱重新上了高马,打算带队前行,后面突然传来马蹄车轮声,他回头,便瞧见匆匆追来的另一支车队。

容棱叫停了车队,柳蔚听到声音,也从车厢里探出头来,朝后面的车队看去。

后面的车队停下,林棋莲在夫君的搀扶下走出来,她样子很窘迫,有些不安,又有些瑟缩,她对容棱道“三,三王爷,刚才,刚才那位姑娘……”

柳蔚这时已经下了马车,走了出来。

林棋莲看到她,眼前一亮,咽了咽唾沫,才问“你,你也知道,那,那件事吗?”

柳蔚挑眉“哪件事?”

林棋莲一愣“你不知道?”

柳蔚眯了眯眼,没听懂她的话。

林棋莲似乎有些失落,低着头道“我以为,你是知道那件事,才对我说那些话,所以,你也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继续留在京都,会死,对吗?”

柳蔚第一次听到这种说辞,有些诧然“有人告诉你,你继续留在京都,会死?”

林棋莲出于保护秦紫,没有说出秦紫的名字,只道“她是这么告诉我的,虽然我不知道原因……”

林棋莲说着,又不解的问柳蔚“既然你不知道这件事,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为什么要说伤害我的话?”

这下柳蔚明白林棋莲的意思了,有人告诉林棋莲,她留在京都会死,所以她离开了京都,而现在,自己又告诉她,可以帮她引产,会死,与引产,都是对她不利的事,所以林棋莲产生了联想,以为她身上发现了什么事,是别人能看到,但她自己看不到的,所以她以为自己,与说她留在京都会死的人,是出于同一种目的,才是对她说出相似的话,因此她特地追上来,想问出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