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可惜的事,柳蔚不知道这件事,也给不了她想要的答案。

但她说出另一番话“你留在京都会不会死,我不知道,但如果你现在不引产,五个月后,你有七成的机会,会死,这个我是可以百分之百确定的。”

林棋莲的夫君又想骂柳蔚了,林棋莲拦住夫君,理智的看向柳蔚,问“为什么?”

“因为你注定断子绝孙。”后面感应到绝嗣蛊的白妆又跑出了马车,骂骂咧咧的打断了柳蔚正要说的话,冲着林棋莲,又扇过去一巴掌。

林棋莲看到这位老人家就怕,吓得连连后退,正好撞上了身后的马车,她跌到了马儿的身上,棕色的大马大略不适,突然扬起蹄,一脚踢在了林棋莲的后背上,林棋莲只觉得重心不稳,身子往前一扑,稳稳的摔在了地上,肚子着地。

林棋莲的夫君与柳蔚,都忙着抵挡疯狂的老人家,没有顾上林棋莲,林棋莲这一摔,吓坏了一群人,他的夫君连忙将她扶起来,林棋莲满头大汗,手捂着自己的肚子,痛的眼睛都睁不开。

第1725章 不踩碎,就没有通天大道

京都,太子府。

容矜東离开书房,走过小畔桥时,正好见到一群群的下人丫鬟,往东院方向在搬东西。

东院住的是太子妃,自打三年前太子妃因意外掉了孩子后,便伤了根本,三年下来,她一直安心卧床,潜心静养,但最近好像是听说,她身子大好了,也开始常与娘家人联系了。

容矜東静静的看了一会儿,侧首问身边的小厮:“侧妃娘娘呢?”

小厮回忆了一下,才道:“好像是早晨进宫了,这会儿还未归来。”

容矜東看了看微暗的天色,吩咐:“你去前门守着,侧妃娘娘回来,先告诉我。”

小厮应声答下,这便去了府门口。

日渐西斜时,秦紫乘着马车,回了府,小厮立马回院儿通传,以至于秦紫刚踏进正院,见到容矜東迎面而来的身影。

秦紫脸带着笑,温和的问:“这是要去哪儿?”

“来接您。”容矜東说道,对秦紫行了个晚辈的礼。

秦紫托住他的手,没受这个礼,问:“接我做什么?”

容矜東眼睛朝向东院的方向。

秦紫便懂了,她抬步往正厅走去,容矜東跟在她身边。

到了正厅,摒退左右后,秦紫看着下首的少年,还是笑呵呵的模样:“她这几日动静是大,吵着你了?还是找你麻烦了?”

容矜東摇头,直接问:“我原是以为您对她,该有成算了,她这病,怎突然好了?”

都是一条船的人,从秦紫进门开始,一些心机,她便没有隐瞒过容矜東,容矜東很清楚秦紫想要除掉太子妃,毕竟无论是皇后还是太后,侧室,都是没有资格担任的。

秦紫想扶正,只有杀死太子妃这一条路,这是搁在脚边的障碍,不踩碎,没有通天大道。

但现在,太子妃的病好了,在朝廷已经开始筹算太子登基大典的前几日,病好了。

容矜東想知道,秦紫是什么打算。

秦紫见他都问到这个份了,也说开了:“你师父与你三皇叔活着回来了,这事儿你知道吗?”

容矜東沉沉的点了下头:“七皇叔派人通知过我。”

“你了解你师父吗?”秦紫突然问道。

容矜東静默片刻,摇了摇头:“她是我生母的表姐,是小黎弟弟的母亲,她教过我功夫,也教过我为人之道,但我们相处的时间很短,我对她,谈不了解。”

秦紫笑了笑:“青州之前打了一场仗,皇后兵败如山倒,她手大将呼尔托忍,败在了你三皇叔手,但我又打听到,其实幕后策划这一切的,正是你师父。”

容矜東并不惊讶:“师父任过镇格门司佐,是三皇叔的军师,是位女子。”

秦紫身子往后靠了靠:“看来你是真的不太了解她,对她的形容,很片面啊,不过我也不了解她,我并未见过她,只听过她的事迹,但我选择相信她,我觉得,她能带给我惊喜。”

容矜東有些愕然:“您是说,让太子妃痊愈,是师父的意思?”

秦紫“恩”了声:“算是吧。”

容矜東低下头开始思索。

秦紫又问:“登基大典是哪天?”

容矜東算了算:“五日后,二月十七。”

“你师父,三皇叔他们,什么时候回京?”

容矜東又算了一下,却沉默了,半晌才道:“最快二十,最晚二十三?”

秦紫点头:“他们根本不想阻止太子登基。”

容矜東没做声,只低首捏了捏手指,抿紧了唇。

秦紫笑问:“怎么,失望了?原本是觉得,你自己能登基的对吗?”

容矜東摇了摇头,道:“三年下来,七王党与太子党势成水火,我又如何看不到五皇叔、七皇叔,还有您的辛苦,其实,到底能否取代父亲,登基为帝,我自己心里也是悬着的,如今既然大家都放弃了,我也会放弃,不会再给大家添麻烦。”

“容矜東。”秦紫突然板起脸色,语气冷厉起来:“一个储君,嘴里该有放弃这两个字吗?”

容矜東讶然:“可……不是……”

秦紫皱起眉:“没人放弃你,太子登基对我们是有利的,你要对你那病入膏肓的父亲有信心,他活不了几天,但在除掉他之前,我们面前还有另一个敌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话你可明白?”

容矜東下意识的点点头,而后,脑子一转,他突然懂了:“您是说……”

“没错。”秦紫点了点头,嘴角又浮现笑意:“这也是你师父出的损招,所以,你也像我一样,尽管相信你师父,相信你三皇叔够了。”

容矜東只觉得心头火热,他猛地站起身来,握紧了拳:“我现在回书房,勤有功,戏无益,我……我太笨了。”

秦紫赞赏的道:“去吧,你还小,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切记不可自负自傲,亦不可自满自大,我们都会在你身边帮助你。”

容矜東告别了秦紫,立刻回到了书房。

而另一边,京青官道,眼见着天月亮都快出来了,柳蔚才满头大汗的稳住林棋莲的筋脉,也为她保住了肚子里的孩子。

长达两个时辰的急救后,现在的林棋莲,状态也很差,她窝在车厢里,脸色苍白如纸,眼角和鼻尖都是红的,显然之前她哭过。

包括现在,她也在哭,哭得一嗝一嗝的,整个人都摇摇欲坠:“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这个孩子,即便现在保住了,以,以后也,也会掉?”

柳蔚坐在她旁边,也挺尴尬的:“你刚才一直说,要救孩子,要救孩子,我给你救过来了,若非如此,我该给你顺势流掉才对,现在流掉,损害小,成胎后孩子再掉,你该怎么办?”

林棋莲不敢相信:“姨母,姨母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柳蔚又道:“我也有孩子,我理解你的心情,自己的骨肉,是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的,但你自己的命也同样重要,我的意思是,现在流掉,等将来我外祖母清醒了,再为你解了蛊,到时候你再怀,孩子能平安健康,你懂我的意思吗?”

“不……”林棋莲呢喃的嘟囔,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用手一下一下的摸。

她是,不愿意舍弃这个孩子。

第1726章 换了女装,气势一下就没了

柳蔚看她这么犟,也不好跟她辩,若是她自己,必然也是不愿意的。

那怎么办,现在外祖母还在车厢外,叉着腰,虎视眈眈的准备把林棋莲大卸八块。

林棋莲特别委屈:“我不是我姨母,那老人家,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柳蔚摸摸鼻子,没法替外祖母辩,这件事,林棋莲的确是一百个,一千个无辜。

这时,林棋莲突然又抬了抬眼睛,气势汹汹的道:“我要回京都,我要问问姨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能将蛊移给我,必然也能移给其他人,我要让她把蛊移走,大不了,大不了等孩子生下来,她在给我移回来,只要生下这个孩子,我再不求什么了!”

柳蔚觉得她在说笑:“说移移,你以为是串门呢?”

林棋莲不听:“我要回京!”

柳蔚按了按眉心,觉得很无奈:“你不是说,京里还有别人告诉你,你留下会死吗?明知有性命之忧,还回去做什么?”

“死死!”林棋莲生气极了:“不管怎么样,我也要试试!况且,秦紫的话也不见得……”说到这里,林棋莲突然卡壳了。

柳蔚挑眉看着林棋莲:“说你不离京会死的,是秦紫?”

林棋莲偷偷打量柳蔚,眼泪汪汪的,捂着自己的肚子,往后面挪了点。

柳蔚嗤了一声:“原来如此,那我明白了。”

林棋莲抬眼看她,呢喃着问:“明白……什么……”

“没什么。”柳蔚随口敷衍。

在皇没有驾崩之前,柳蔚和容棱寄信回了京都,他们料到呼尔托忍战败,皇后丢失四州后,会有所作为,所以柳蔚与容棱也商量出一个对策,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因为两地传信不便,信柳蔚大概形容了自己的意图后,其他交给了容溯他们自行发挥,现在林棋莲突然听了秦紫的断言,说她不离京会死,柳蔚本也不知这是啥意思,但现在一听是秦紫授意的,她明白了。

容溯原来想用这个方法啊!

不过用林家开刀,的确会牵连林棋莲,林棋莲已经外嫁出去,人又本性不坏,的确不该受这场株连,让她避得远远的,也算是日行一善。

既然知道容溯他们的打算了,现在林棋莲嚷着要回京,柳蔚自然要阻拦。

林棋莲这儿说不通,柳蔚直接跟容棱嘀咕了两句后,让容棱去跟林棋莲的夫君说。

男人和男人说话总是方便一些,要是以前,柳蔚自己去跟林棋莲的夫君掰嘴皮子了,但现在她换了女装,气势一下没了,娘们兮兮的,失去了男人的尊严,说话也没有说服力了。

看着容棱和林棋莲的夫君在远处说个不听,柳蔚还怪羡慕的,她嫌弃的看了眼自己的白裙子,觉得好碍眼。

那边白妆还守在林棋莲的车厢外头,一步都不肯挪,柳蔚叹息着走过去,跟母亲与外祖父、纪槿芳鹊一起,想把老人家劝走。

哪知老人家怎么说都不听,固执得要命,还推了外祖父一把,说这个陌生人怪怪的,一直拉她手。

把外祖父吓得,以为发妻又要忘记自己了,汗都流出来了,后来他闭嘴了,不敢再招外祖母烦了。

外祖母在很多时候其实很温顺,相处了十来天,这也是柳蔚第一次看到外祖母如此执着于一件事,林棋莲现在不敢出车厢,车帘都不敢撩起来,哆哆嗦嗦的,别提多可怜了。

大家这么僵持着,容棱和林棋莲的夫君说了半天,也没个结果,那边小黎都累了,他抱着丑丑回车厢,打算给丑丑找点吃的。

丑丑脱离哥哥后,摇摇晃晃的走到娘亲身边,柳蔚见小黎没在,让女儿去找容棱,丑丑又走到爹爹身边,容棱正在跟林棋莲的夫君说正事,没工夫照顾女儿,让丑丑去找柳蔚。

丑丑来来回回,走了两圈,最后她茫然的立在间,低头问手的小蛇:“阿碧,哥哥呢?”

阿碧也不知道,它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天空。

丑丑顺着它的视线问:“阿碧在看什么?”

阿碧嘶嘶了两声。

丑丑眨了眨眼,不太确定的张望了一番,才问:“真的吗?我没有看见呀。”

阿碧又叫唤了两声。

丑丑闻言挠挠头,然后走到她娘身边,又拉拉娘亲的裙摆。

柳蔚回头,安抚的对女儿道:“丑丑别在这儿玩,不是让你去找你爹吗?”

“爹他……”

“外祖母,咱们真的认错人了,那姑娘跟咱们真没关系……”

丑丑的话还没说完,她娘又不理她了,丑丑只得再次跑到爹身边,去喊:“爹,阿碧说……”

“丑丑,去你娘那里,乖。”容棱说着,还轻推了下女儿的后背,把她推开一点,他站的地方树多,地不平,小孩走容易摔。

没有得到任何人重视的丑丑只能撅着嘴,自己走到角落去,哥哥还没回来,丑丑看着天空,一直看,过了一会儿,阿碧又叫唤了两声,丑丑也看到了,微黑的天空,一道迅影般的线条,朝这边划来。

丑丑开心的嘴都咧到了耳朵根,没一会儿,一只黑漆漆的乌星鸟准确的落到丑丑身边的马车顶,丑丑赶紧喊:“珍珠!”

珍珠本来想去柳蔚那里,听到丑丑的声音,跳下马车顶,去蹭丑丑的脸。

丑丑被它蹭的痒痒的,直接把珍珠像抱母鸡那么抱在怀里,问:“你去哪里了呀,我都好久没见到你了。”

珍珠把脑袋整个扎进丑丑怀里,撒娇。

丑丑抱稳了珍珠,又问它:“你怎么突然又回来了?是娘找你回来的吗?哥哥说你和咕咕去玩了,要很久才回来。”

珍珠叫唤两声:“桀桀桀。”

丑丑戳了戳珍珠的脑门:“哥哥总说丑丑贪吃,珍珠才最贪吃,珍珠是馋猫。”

珍珠又跟丑丑腻了一下,要去找柳蔚。

但是丑丑跟它告状:“爹娘都忙,不肯理丑丑,珍珠不要去,要被撵走的。”

珍珠有些犹豫了,停顿一下,对丑丑道:“桀桀桀。”

丑丑“嗯嗯嗯”的点头:“好,那珍珠去吃吧。”

然后丑丑眼睁睁看着珍珠从她怀里飞出去,准确无误的进了太奶奶牢牢蹲守的那辆马车,进去了没多久,里面传出女子惊声尖叫的声音。

林棋莲的叫声惊动了所有人,柳蔚离得近,第一时间掀开车帘,看到一只黑色的乌星鸟,从里面飞跃而出。

柳蔚一瞬间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这不是珍珠吗?

但还不等她回过神,刺鼻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柳蔚抬头一看,林棋莲的裙子,全都是血。

柳蔚忙进去查看,而一直守在车厢外头的白妆,突然失神一般的看着身边围着她转的众人,纳闷的问:“都看着我做什么?”然后她也看到了车厢里满身是血的林棋莲,她吓坏了:“呀,这姑娘流血了……”

……

百里之外的庆州城,付子辰叉着腰,问面前憨头憨脑的大鹰:“珍珠呢?我问你珍珠呢?你说句话啊,你怎么不吭声!”

付子辰身边还站着纪茶和玉染,两人均是缠着布,显然之前受过伤,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最后玉染道:“它说的,你也听不懂啊。”

付子辰气坏了:“不是说带路吗?怎么走到一半跑了?柳蔚到底在哪儿?”

玉染啧了声:“这鹰还在,还有人质,我找条绳子把它拴,付大人你也别着急,没准明早起来,珍珠回来了。”

第1727章 珍珠不可以抢姨姨的虫子

林棋莲大出血的地方不是小腹,不是下体,是七窍,她眼耳口鼻,尽是血流,一张脸都被鲜血模糊得甚至看不清五官了。

她的夫君慌慌张张的跑来,却被柳蔚隔开,柳蔚钻进车厢,放下车帘,嘱咐外面的人“叫小黎过来,其他人不准靠近!”

林棋莲的夫君还想进去,林棋莲也在里头喊着她的相公,但容棱一边命人去找小黎,一边把林棋莲的夫君牢牢抓住,他和柳蔚就像两个棒打鸳鸯的恶棍,把这对小情人非分开不可。

小黎本来是去给妹妹泡糊糊了,丑丑现在大了,早就可以吃硬食了,但因为从小吃糊糊习惯了,所以偶尔小黎还是会给她泡糊糊吃。

小黎听到侍卫的传禀,立马放下糊糊,找出娘亲的医药箱,背着就往林棋莲的马车上钻。

林棋莲的夫君急的快跟容棱打起来了,但容棱单手就把他双手揪后头了,文弱书生气得跺脚,但是又一点办法没有。

白妆小心翼翼的站在纪南峥和纪夏秋后面,偷偷指着前面的马车问“那姑娘怎么了?”

纪夏秋错愕的看着母亲,扶着母亲的手问“您不认得那个姑娘吗?”

白妆愣愣的道“我又没见过她,自然不认识她。”

纪夏秋皱紧眉头看向父亲,纪南峥也百思不得其解,若说纪夏秋是因为小时候与母亲相处多了,进而耳濡目染,对苗族养蛊文化有了那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了解,那纪南峥认识白妆时,白妆可完完全全,就是个每天和蛇虫鼠蚁泡在一起的苗女。

两人私定终身前,纪南峥就天天看着白妆捣鼓那些虫子,因为好奇,他也问了很多问题,白妆都是知无不言,所以说同为外行人,纪南峥就要比纪夏秋,对苗蛊更为了解一些。

苗女对自己的蛊天生就有亲和力,之前白妆一意孤行认为这位林姑娘是她的仇人,正是因为这位林姑娘体内,有那一枚她亲手炮制的蛊虫,现在她一下子又不认识这位林姑娘了,若要用蛊的方式解释,那么有两种可能,一,对方体内的蛊虫沉睡了,二,对方体内的蛊虫脱落了。

纪南峥拥着白妆,尽量让她不要被周围纷纷扰扰的目光吓到,他轻声问“你的蛊呢?”

白妆愣了一下,偷偷看了纪南峥一眼,低着脖子道“我,我没养蛊……”说着,她又咕哝“我答应过你,进了中原就不养蛊,你家人怕,所以我真没养了……”

纪南峥深吸一口气,闭了下眼睛。

是啊,当初带白妆回纪家时,他就这么婉转的提议过,中原人对苗蛊有许多误解,如果可以,他希望她不要在纪家其他人面前,表现得太过另类。

也是从那次之后,白妆便不再养蛊,直到他失踪前,白妆都本本分分的,用尽全力的当一个尽职的中原人妻子,她摒弃体内对蛊虫根深蒂固的喜爱,完完全全的,对他,对这个家,付出了所有。

纪南峥按了下眉心,眼眶有些变红。

白妆拉了拉他的衣袖,轻轻的说“我真的没有养了,不信你翻我柜子。”

“养。”纪南峥咬紧牙关道“喜欢养就养。”

白妆楞神的瞧着他。

纪南峥牵起她的手,一时什么都不想问了,那位林姑娘体内的蛊到底是怎回事,跟他们没关系,这些人,这些事,都与他们没关系,他现在只想带着妻子,去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与她说说话,趁着她现在还把他当做夫君,他想好好的,弥补弥补她过去所受的委屈。

纪南峥这么想着,还真就带着白妆回了自己的车厢,纪夏秋被撂下了,她本来想跟去,但他爹瞪了她一眼,让她别碍事。

纪夏秋只得停下,想了半天,就回来继续盯着那林姑娘的马车看。

珍珠吃得饱饱的,就回到了丑丑身边,丑丑看那边鸡飞狗跳的,有些害怕,就走到角落去,抱着珍珠问“珍珠是不是做坏事了?那个姨姨流血了。”

珍珠歪了歪脑袋,理直气壮的道“桀桀桀。”

丑丑撅起了嘴,教育它“珍珠坏坏,姨姨没请珍珠吃虫子,珍珠不可以抢姨姨的虫子,哥哥说,这是很没礼貌的。”

珍珠不当回事,懒懒散散的没搭腔。

丑丑就把珍珠撒开,道“珍珠去跟姨姨道歉。”

珍珠不肯去,把脸埋在丑丑的怀里,不出来。

丑丑把它推出来,戳它尖尖的嘴“珍珠坏坏。”

珍珠顺势叼住丑丑的手指,没用力,还尖隼去扎她指腹。

丑丑痒痒的,忍不住笑了起来,把手撤回来,在衣服上擦擦,然后说“珍珠要道歉,不然丑丑就告诉娘亲。”

珍珠还是怕柳蔚的,闻言小身板僵了一下,就把脑袋垂了下来,显然是被威胁成功了。

丑丑可得意了,又呼噜呼噜珍珠的背毛,看那边还在忙,就说“珍珠一会儿去,现在不去,娘亲和哥哥在给姨姨止血。”

珍珠就安稳的坐在丑丑怀里,小眼珠子还盯着丑丑的手腕看。

躲在丑丑袖子里的阿碧,吓得瑟瑟发抖,一动不敢动。

现在天已经很黑了,柳蔚和小黎还在车厢里没出来,容棱不知还得耽误多久,就让人就地搭建营帐,今晚就在这过夜了。

等到营帐陆陆续续搭建好了,那边膳食也热好了,容棱让大家都先用膳,林棋莲的夫君还守着妻子的车没过来,容棱就把他揪过来,让他也多少吃点。

……

京都皇宫,昭和殿内,太医进进出出,已经过了好几波人了。

皇后孙氏的大宫女树甄,急的满头是汗,看又有一位太医出来,忙拉着他就问“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娘娘这到底患的是什么急症?”

那太医一脸难色,纠结的道“恕老朽眼拙,实在,实在是瞧不出娘娘到底哪里不好,按理说,脉象正常,内息稳健,不像是突犯恶疾的症状,可娘娘……”

今日傍晚开始,皇后娘娘就突然开始不好,一开始是说心口疼,后来是小腹疼,再最后成了浑身都疼,说是疼得像万箭穿心一般难耐,然后,她五官就开始流血,招了太医来看,可十几位太医,愣是一个都瞧不出病症,还楞说娘娘哪里都好。

第1728章 子蛊与母蛊

树甄急的快疯了,忍不住对太医们发了火“娘娘千金之躯,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整个太医院,都要去陪葬,明白吗?!”

如今太子即将登基,七王爷虎视眈眈,朝中局势不稳,皇后就如定海神针,有她在,朝中六成官员,才会对太子马首是瞻。

若皇后娘娘倒下了,只怕整个朝野都要跟着颠覆,多少人要人头落地,其影响有多严重,简直不敢想象。

太医们也是压力巨大,可皇后现在还在不断喊疼,无论如何,先把这痛止住才是要事,至于病源,只能容后再议了。

十几个太医头凑着头,商量来商量去,半天商量不出个结果。

树甄在旁边等得着急,便跑进了内殿,去看皇后娘娘的情况,这一去不要紧,竟直接看到娘娘在呕吐,且吐出来的东西,是黑色的虫子。

“啊——”树甄尖叫一声,喊道“太医,太医!”

……

京青官道的马车内,纪南峥拉着白妆的手,看着她神采奕奕的把自己当珍宝一般重视的“石头”一颗一颗的拿出来,口里喋喋不休的对他述着这些石头的来历功效,他看得眼睛都移不开。

“你听到我说的没有?”白妆看眼前的夫君愣愣的不说话,忍不住推了他一下。

纪南峥忙道“听见了,你说这只白齿蛊能止泻护肠,有调理内息之用,是你们族内,最常用的药蛊,我都听到了。”

白妆忍不住笑笑,摸摸那颗百齿蛊,说“这颗百齿蛊可不容易制,血融蝎在中原不好找,这是我托人从家乡带来的,本来送来三只,两只都被养死了,就活了这么一只。”

纪南峥顿了一下,才讪讪的问“你还与苗族人,有联系啊?”

白妆点点头“前几年才联系上的,绝嗣蛊不好养,去京都前,我特地回了趟苗族……欸……”说到这里,白妆突然了愣了下,然后挠挠头,迷惑的自言自语“我去京都做什么?我养绝嗣蛊做什么?”

纪南峥忙捏住她的手指,把她从错乱的记忆中拉回来“没有,你没养绝嗣蛊,也没去京都。”

白妆点点头,理所当然的道“我不会去京都的,纪家的仇人都在京都,我去京都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白妆说着,又对纪南峥科普“而且我也不可能养绝嗣蛊,绝嗣蛊在我们族里,是禁蛊,一般人不能制的,若是被发现私制了,是要受族刑的,万蚁穿心呢。”

纪南峥浑身一僵“万,万蚁……穿心?”

白妆唏嘘的道“吓人吧,反正我是不敢制,被发现就完蛋了,而且绝嗣蛊除了本身损人不利己外,还有一个问题,众所周知,蛊虫可以移植,就像你那时候误闯苗族,身受重伤,我为了救你,往你身体里装了十好几只蛊虫,将养了几个月,才把你救回来,但那时候,这些蛊虫在你体内已经生根了,那些蛊是生蛊,制的时候,就没有融你的血,所以他们进入你的身体后,不会保护你,反而会把你的体内当做巢穴,逐步的毁坏你的身体,但因为我会移蛊,所以最后,我是用移蛊的方法,把你体内的蛊,移到一头牛身上,才给你将后患都清除的。”

纪南峥大概记得这段过去,忍不住点点头。

白妆又道“一般蛊都是可以移植的,但绝嗣蛊不可以,如果硬要移植,那么移出的也是子蛊,不是母蛊。”

纪南峥狐疑“子蛊?”

“吃掉中蛊人腹中的胎儿,绝嗣蛊就能自己孕育一个胎儿,若是被强行移植,那子蛊会流出体外,但母蛊依旧会留存在原本的那人身体里。”

纪南峥瞪大了眼睛“还有这种事?”

“对啊。”白妆道“而且子蛊与母蛊,还有感应,子蛊受伤,母蛊会暴动,母蛊受伤,子蛊也会暴动。”

纪南峥想到刚才那位林姑娘,心想若是这蛊一开始是种在那位孙皇后身体里,但现在被移到了林姑娘身上,那林姑娘体内的岂不是子蛊?

若是子蛊的话……

“那中子蛊之人,突然七窍流血,又是怎么回事?”

“啊?”白妆纳纳的道“脱落了?”

纪南峥问“如何脱落?”

白妆道“绝嗣蛊若是脱落,必然是从七孔钻出,所以脱落时,会七孔流血,但正常情况下,除非遇到天敌,否则蛊虫不会脱离巢穴,即便感应到母蛊,它也不会脱离追随。”

“天敌?”纪南峥问。

白妆点头“蛊虫也有天敌的,绝嗣蛊是由百虫所制,其中好几味虫,都有十几种天敌,见之闻风丧胆。”

“所以,如果见到天敌,绝嗣蛊会从中蛊人身上,自己跑出来?”

“被威胁就会。”白妆道“动物之间,会用声音,呼吸,发声,暗示,对彼此进行威胁,诱导,绝嗣蛊被威胁了,就会乖乖的钻出来,但绝嗣蛊一般没有天敌,至今我没听说过绝嗣蛊有天敌。”

纪南峥皱紧了眉,又问“子蛊脱离,母蛊呢?”

“暴动啊,刚才说了。”白妆道“母子连心嘛,子蛊受伤,甚至死亡,母蛊都会有感应,会暴动,让人痛心断肠的。”

纪南峥忍不住看向车窗外,远处,一群人还点着灯笼,忙里忙外,没有停歇。

纪南峥突然觉得有些迷幻,过了一会儿,才又问“为什么绝嗣蛊不能转移?我听别人说,是可以的,只要转移到同族血亲身上就可以。”

“哈哈哈。”白妆笑得不能自抑“你听别人说的?听谁说的?巫族人说的?我跟你说,巫族那些叛徒,除了会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一点真本事没有,蛊虫都可以转移,但有些蛊,因为制蛊的原料不同,就是不能转移,绝嗣蛊这种毒蛊,更是毒性黏腻,不好脱离,所以才成为禁蛊,巫族人一知半解,还什么同族血亲,那蛊要是移到另一个人身上,那还移它做什么?我们苗族用蛊,都是为了救死扶伤,怎么可能救一个害一个,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白妆难得说这么粗俗的话,说完又不好意思了,尴尬道“我就是不喜欢巫族那些人,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我们苗族和巫族,是势不两立的!”

纪南峥抓住重点“所以,绝嗣蛊就是不能移植对吗?同族血亲也不可以?”

白妆肯定的道“不可以。”

然后又道“绝嗣蛊本身是无害的,只是对胎儿尤其敏感,但不会损人性命,一般若是将绝嗣蛊种在一个人身体里,这个人就废了,就算移植出了子蛊,也顶多是多养一个子蛊,子蛊不能死,如果死了,母蛊在原本那人身体里就会发疯,本来无害的蛊虫,会就会变成催命的符咒。”

第1729章 反噬?

昭和殿内,一整夜都没熄过灯。

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聚集在这里,树甄进进出出的跑,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偏皇后娘娘的急症,在太医会诊了一夜后,却是半点未见转好。

太医们也很慌,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这样的奇症,明明脉象没有半点问题,偏内腹连呕,一开始是呕黑色的虫卵,再后来就成呕黑血,到今日天明时,皇后娘娘已经呕不出东西了,那模样,面白如纸,眼窝深陷,竟仿佛一夜之间老了三十岁,连鬓角都多了几簇白发。

临着天亮的时候,宫门开了,太子府的马车进了宫。

树甄听到小宫女的禀报,连忙将手里布巾交给别人,自己亲自出去迎接。

太子也是一副形如枯槁,病骨支离的模样,他是今晨收到的传信,说是皇后病了一夜,这便天没亮透,就带着太子妃,亲自前来探望。

太子重病几年,根本禁不起风霜,他连站久一点都会晕倒,现在的他,比一个十岁孩童还轻,整幅身子,除了骨头就是皮,一点肉见不着。

太子走路的时候,是由太子妃搀扶的,太子妃倒是丰腴,三年前虽落了孩子,留了病根,但将养了三年,整日好吃好喝伺候着,唇红齿白,还是当年的模样。

太子妃人比花娇,太子却半条腿都迈进了棺材,来的路上,太子就狠狠的盯着太子妃看了许久,如今树甄出来迎接,便见到太子推开太子妃的手,转而将手挪向树甄。

树甄连忙搀扶出,心急的道“娘娘这得的是怪症啊,太医诊了一夜,什么法子都试了,愣是一点效不见显,殿下,您说这怎么办啊!”

太子妃被推开后,倒是不急,她扶了扶自己高挺发髻上的珍珠簪子,漫不经心的跟在太子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