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昭和殿,浓浓的药味便扑面而来。

一整夜的会诊,太医们各施各法,险些就要把昭和殿大堂弄成第二个太医院了,太子妃不耐这个味道,一来是药味太臭,二来是,但凡有药材的东西,都会让她想到她刚滑胎的那阵子,影响心情。

眼下太子已经进了殿内,受了太医们的参拜要去殿内,一转头,却发现太子妃没跟上,太子皱了皱眉,虚弱的问“你做什么?”

太子妃驻足在殿外,犹疑的道“臣妾在外头等您便是。”

太子看了眼这满殿的狼藉,多少猜到了太子妃的心思,他有些生怒,太子妃不耐药味,那他呢,方才在马车上,她也是嫌弃自己,才坐得那般远的?

可体力不支,承受不住怒火,太子有气都撒不出,他平复了一下心绪,到底没说什么,只又瞪了太子妃一眼,才在树甄的搀扶下,进了内殿。

昭和殿外,太子妃的贴身丫鬟,不安的问“娘娘,咱们真的不进去吗?爷好像生气了?”

太子妃满不在乎“再气又能如何,现今登基之日将近,我娘家予他多少支持,他便是对我心中有怨,莫不是还敢责备于我?只待他登基为帝,这皇后宝座,我便收入囊中,届时再寻法子生下嫡子,到那时,他是死是活,又与我何干?”

贴身丫鬟隐晦的道“秦侧妃……”

“少提那个贱人。”太子妃冷飕飕的道“秦家效忠的是容溯,秦紫但凡给不了太子助力,她就注定要被我压一头。况且,我没生儿子,她也没生,就眼下来看,我还是比她筹码多。”

贴身丫鬟呢喃一句“但小世子……”

“你倒是提醒我了。”太子妃突然道“容矜東本就是个野种,待我母仪天下,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将他除之后快,眼下是太子无后,秦紫那贱人才为他提了世子的名分,待我生了嫡子,还有这小杂种何事?”

贴身丫鬟不敢再吭声了,她只是觉得奇怪,娘娘开口闭口都是嫡子,但太子这身子,哪里像是还能生的,若真要再行夫妻之事,怕是刚一上床榻,就得去找阎王爷报道。

贴身丫鬟没把话问出来,但太子妃自然有自己的考量,普天之下,奇药遍地,尤其是壮阳之药,尤能令男人起死回生,他不在乎太子行过一事会不会枯槁而亡,她只在乎太子在死之前,能否在她肚子里留下一颗种。

当然,就算不能,她也会让不能变成能。

总之,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另一边,太子进了内殿,便闻到了床边的痰盂里,散发出的恶臭之味。

他捂了捂鼻子,往那痰盂中看了一眼,看到泥泞一片后,狠狠的闭了闭眼,才问树甄“吐得就是这些?本殿怎没瞧见还有活物?”

“是虫卵,不知是什么虫子,也不知娘娘肚子里,是否还有这些虫子……”

“虫子……”太子沉默片刻,对树甄道“纸笔伺候。”

树甄忙献上纸笔,太子咳嗽了两声,虚虚的抚了抚桌子,才弯腰,在宣纸上写下一行字,随后让树甄取来皇后的印章,刻好后,交给树甄道“派人送去京都十三号街,七户,给游丝丝。”

树甄拿着那封信,愣了一下,才抬起眼睛,诧然的问“游,那位游……姑娘?”

太子皱眉道“快去。”

树甄不敢再耽误了,也不敢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别人,她亲自出了一趟宫,待她抵达京都十三号街七户后,便敲了敲门。

门很快打开,里面出来的,是一个年轻男人。

那男人警惕的打量树甄,目光冷冷的。

树甄迟疑的看了看院子里面,将手里的信,递过去。

青年接过,拆开看了眼,而后对树甄道“在这儿等着。”

他转身进了屋内,再出来时,身边跟着另外几个青年,他们当中簇拥的,还有一位容貌艳丽,端庄矜雅的年轻姑娘。

“姑姑是宫里的人?”那年轻姑娘问向树甄。

树甄其实已经猜到她的身份了,她“恩”了一声,又看了眼院子里那几个虎视眈眈的青年,道“阁下就是游姑娘吧,我家娘娘从昨晚开始,便呕吐黑虫、黑血,至今未有好转,这样的奇难杂症,姑娘想必是能治的吧?”

“黑虫?”那位游姑娘沉吟一下,对身边离她最近的青年道“星义,你去准备马车,我们进宫一趟。”

被唤作星义的男人皱了皱眉,但终究没说什么,越过树甄,去了外面。

……

从接到这位游姑娘与他的同伴,到快马加鞭回宫,一路上,树甄脑子纷纷扰扰的,始终没有平息。

直到马车停到了宫门前,他们换了宫内的车,再次回到昭和殿,树甄这时才平缓了心情,对待这位游姑娘时,也不再那么不自然了。

巫族一脉常年安于辽州,乃是权王的亲信。

但树甄却知道,早在二十多年前,皇后娘娘其实便与当年的巫族大巫,达成协议,两者有过不少合作。

巫族是皇后娘娘放在辽州的细作,权王对巫族越倚重,巫族在皇后娘娘这里能发展的效用,就越显著,巫族里或许不是每个人都知道他们真正效忠的主人是谁,但他们的新巫,肯定是知道的。

巫族七年前,换过一人新巫,这位新巫在三年前权王发现巫族背叛他,大力清缴巫族余孽时,中途身亡了。

而现在巫族的新巫,树甄知道,好像就是这位游姑娘。

但这位游姑娘,是个非常不值得信任的人。

在上一任新巫还活着时,那位新巫便对游丝丝意见颇多,大概的意思是,游丝丝与权王走得太近,这种近,是男女之间的那种近。

三年前,权王清除辽州巫族一脉,巫族许多人都身首异处,游丝丝活了下来,并且失踪了。

为什么她能活着,与权王关系最近的,窃听辽州机密最多的,难道不就是她?

放虎归山,权王那样的枭雄,怎么可能放掉一个如此了解自己生活习性,与自己同出同进数年的女人?

游丝丝成为巫族的新巫,带领剩下的巫族死士漂泊不定,现在,他们出现在京都了。

娘娘正好又在这个时候患了急症,吐出来的东西,还是黑虫卵。

到底是虫还是蛊?

巫族不就是最擅长制蛊的吗?

树甄压下心底的想法,游丝丝是太子要她带进宫的,现在娘娘的病情无法断症,当务之急,是先让娘娘清醒过来,无论游丝丝是不是下蛊者,无论娘娘是不是中了巫族的蛊,只要游丝丝能把娘娘救回来,这个哑巴亏,他们不吃也得吃了。

一路进到昭和内殿,一进去,游丝丝便与太子请了安。

太子与她像是有几分熟,让她平身,又指指床榻的方向。

游丝丝走过去,翻了翻皇后的眼皮,又检查了片刻她的脉搏,最后还特地确定了她的呕吐物,才道“娘娘这是被母蛊反噬了。”

第1730章 如此猖狂霸道

“母蛊?反噬?”太子不太懂。

游丝丝道“二十三年前,我才八岁,那年,我随大巫进京,入宫为皇后娘娘拔蛊,因那时我还太小,在大巫身边,也只是打打下手,跑跑腿,并不清楚皇后娘娘中的是什么蛊,直到回了辽州,又过了两年,我才偶然听大巫提及,皇后娘娘,当年中的是绝嗣蛊。”

“绝嗣?”太子狠狠皱起了眉头。

游丝丝点头“绝嗣蛊是一种禁蛊,也是一种无药可救的蛊,蛊虫即便被移植,子蛊移出,母蛊依旧存在,当年大巫便发现此蛊无法根本拔除,因此编造了一套血脉之亲,移蛊可成的说辞,也是为了替自己开脱,而暗地里,大巫给皇后娘娘配了绝育药,使得她终身无法再孕,既是无法再孕,绝嗣蛊便无法生效,这也算是一种亡羊补牢的方法,但因为皇后娘娘当时是抱着想要再孕的念头,才请的大巫去拔蛊,因此大巫未敢告诉娘娘,这蛊,其实一生一世都会在她体内,不过……”

“不过什么?”太子忙问。

游丝丝道“不过,既然皇后娘娘不会再有孕,这母蛊按理说也不会再起风波,但从现在看来,娘娘却是被母蛊反噬了,母蛊暴动的唯一原因,是子蛊遇难,太子殿下,不知皇后娘娘的姻亲里,是否有一户姓林?”

太子点头“是有。”

“那我便没记错。”游丝丝道“当年大巫用了血脉移蛊的说辞,推卸责任,选用的,便是娘娘姻亲中一姓林的姑娘,当年也是凑巧,刚好那小林姑娘正好降生,大巫便将她用作承载子蛊的器皿了。”

“当年刚刚降生……”太子稍微换算一下,没想出是谁,又看向树甄。

树甄立刻道“棋莲表小姐?”

游丝丝见有目标了,便道“那位表小姐,现在何处?”

太子对挥手一挥手“去把林棋莲召进宫。”

树甄连忙去了。

可半个时辰后,树甄再回来,却是满头大汗的道“林,林家人说,棋莲表小姐五日前便随夫君去了同州赴任,他们也是在前两日才收到的消息,殿下,这……”

太子脸色现在已经黑透了,不禁看向游丝丝“找不到子蛊,皇后可还有救?”

游丝丝沉默了片刻,道“救,是能救,但救法有些偏激,风险也很大。”

太子犹疑了片刻,盯着皇后看了半晌,道“派人去追林棋莲,找到将她立刻带回京,你……”太子盯着游丝丝“救皇后。”

游丝丝点点头,从自己随身佩戴的小匣子里,拿出三颗黑漆漆的石头,她将三颗石头珍贵无比的放在手心,对太子解释道“这三枚药蛊,造价不菲,是我花了近十年的时间才艰难制成,现在,我要将这三枚蛊虫,放进娘娘的身体,克制母蛊。”

太子不太懂这些,就点点头,让她赶紧。

游丝丝将石头的茧壳剥开,把里面蝎子一般的小虫,塞进皇后娘娘的口中,当她破到第三颗时,显然十分肉疼,太子看她慢吞吞的,有些不悦“快点!”

游丝丝忍不住解释一句“这是黑齿蛊,非常稀有……”

太子道“多少银两,本殿买便是!”

游丝丝咬了咬牙,心想这不是买不买的事,她原想用这颗黑齿蛊,看能否制出一只百齿蛊,要知道,百齿蛊算是药蛊之王,巫族历代大巫,没有一人能炮制而成,其价值,不可用金钱衡量,那是只有最厉害的蛊巫,才能做到的程度,那代表的是地位,无上荣光的身份象征。

游丝丝心里这般想着,还是吐了口气,将黑齿蛊放进了皇后的嘴里,她心里想的是,没关系,只要黑齿蛊能克制皇后体内的母蛊,损失掉另外两只蛊没所谓,只要黑齿蛊最后能存活下来,她依旧可以用它制百齿蛊,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待三只蛊虫都放进皇后体内后,游丝丝就安心等待,直到一个时辰后,皇后娘娘渐渐的平静下来,她虽然还是昏昏沉沉的,但没有出现反胃,吐水的情况了。

众人都松了口气的时候,游丝丝也自信了些,黑齿蛊果然效用十足。

但她还未来得及开心,便见皇后突然一下腾起,整个人趴在床沿,这次,黑虫卵从她耳朵里出来了。

游丝丝后退两步,心中震慑得无以复加。

她连忙去查看皇后的情况,惊悚的发现,皇后体内的母蛊,竟吞噬掉她的三只药蛊,并且壮大了声势,比之之前,能力更足了。

游丝丝忍不住捂住了嘴,心里震撼,这,这绝嗣蛊,到,到底,是何人所制?

竟,竟能,如此猖狂霸道?

……

京青官道上,经历了一整夜的急救,林棋莲终于缓了过来,而就地露宿了一夜后,第二天一早,白妆起的很早。

白妆一起来,就看到自己帐篷外,有一只黑漆漆的乌星鸟,正蹲在那儿。

白妆从小在苗族长大,山野之地,鸟兽很多,她对鸟雀也有好感,便顺势逗了逗。

没想到那小黑鸟却如此通人性,也不怕生,就飞到了白妆肩上。

白妆愣了一下,然后就高兴了,她坐到一边的地上,把小鸟拿下来,摸它的毛,嘴里念叨“你不怕人啊,怎么这么乖啊。”

小黑鸟用小隼去刮老奶奶的手背,样子亲昵极了。

白妆也开心,又问它“饿不饿,我给你抓虫子吃,你喜欢吃什么虫子?”

小黑鸟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竟直接跳到白妆的帐篷里,越过还没睡醒的纪南峥,把置于床头的,小木匣子推了出来,然后整只鸟趴在了木匣子上。

白妆现在有点被黑鸟迷惑了心智,她把自己放蛊的盒子打开,大方的对小黑鸟道“要哪个,挑吧。”

小黑鸟挑了其中一个。

白妆拿起来看了眼,啧啧一声,刮了刮小黑鸟的尖隼,道“小机灵鬼,专挑贵的。”

说着,她就吹了记口哨,把传说中的药蛊之王,百齿蛊,从茧壳里召唤出来,然后捉起那蝎子似的小虫,喂进了小黑鸟嘴里,看小黑鸟吃得香,她还摸摸它的头,笑着说“以后再给你做啊,跟我去苗疆,苗疆血融蝎多,天天做给你吃。”

小黑鸟那叫一个高兴,把自己整只鸟,都塞到老人家怀里,一点不想出来。

第1731章 你家珍珠长得不怎么样,有点丑

一整个早上,白妆沉迷吸鸟,无法自拔。

以至于纪南峥找她说话,她都不理,就抱着那黑漆漆的鸟儿,把它当儿子那么宠。

纪南峥又气又闷,去找柳蔚告状。

柳蔚昨晚就听丑丑说见到了珍珠,但她和小黎大半个夜都在林棋莲那儿,等到好不容易林棋莲情况稳定了,他们也累瘫了,稀里糊涂的睡了过去。

现在天色还早,柳蔚本来还想睡个懒觉,结果外祖父就来敲她的帐篷,让她把珍珠拿走。

柳蔚到底还有点神智,她迷迷蒙蒙的套上衣裳,出去就对上外祖父怒目横瞪的眉眼。

纪南峥揪着柳蔚的手,把她带到另一边,让她看证据,质问她,那只迷惑白妆,都快吃掉白妆半盒药蛊的小破鸟,是不是她养的!

柳蔚一看还真是珍珠,挠挠头,就对那边喊“珍珠。”

珍珠也看到了柳蔚,它兴奋的桀桀叫,但是身子没从老奶奶怀里出来。

白妆警惕的看着柳蔚,把珍珠抱得牢牢的,对柳蔚道“这是我的。”

柳蔚看了眼珍珠,又看了眼外祖母,最后再看了眼已经要气冒烟的外祖父,她咳了一声,走上前去,温声问“珍珠,你何时回来的,之前去哪儿了?”

珍珠桀桀的回答,说了两声,还用尖隼刮刮白妆的手背,白妆就跟剥花生似的,又剥出一颗药蛊,喂它嘴里。

柳蔚看着那盒蛊茧,见里头零零星星的,只有三四颗了,顿时头皮都发麻了,她问“你全吃了?”

珍珠雀跃的道“桀桀!”

柳蔚又看向外祖母,只见外祖母还是用防人贩子似的目光防着自己,柳蔚有些冒冷汗“外祖母,这些可都是您的心血,您怎么能给珍珠吃,它就是只杂毛鸟,吃什么都行,它会自己找食物的,不用人喂。”

珍珠愤怒的反驳“桀桀桀桀桀!”

柳蔚看都没看它,就伸手,小心翼翼的对外祖母道“外祖母,我带珍珠过去问它点事,您还没用早膳吧,先去用早膳,别饿着了。”

白妆以前就不认得柳蔚,现在更觉得她是拐卖的,她牢牢抱着珍珠,然后扭头,直接钻进了帐篷。

柳蔚头疼欲裂,偏外祖父还在旁边紧紧的盯着她。

柳蔚顶着巨大的压力,最后移向了另一个帐篷,那个帐篷是小黎丑丑睡的,小黎还没醒,丑丑也没醒,两个孩子缩在一块儿,丑丑整颗脑袋,都杵在哥哥怀里。

柳蔚站在帐篷边,把丑丑给薅出来,期间惊动了小黎,小黎睁开眼看了眼,见是娘亲,就没当回事,撒了手。

丑丑被柳蔚拎小猫似的拎出来,但她依旧没醒,就换了个姿势,又把头杵到了娘亲怀里,柳蔚抱着丑丑,最后是拿丑丑跟外祖母换了珍珠,外祖母对丑丑终归是不一样的,新来的小黑鸟,是比不上小丑丑的。

丑丑被转手落到了太奶奶怀里时,她终于醒了一下,睁开一只眼睛,迷迷糊糊的喊“太奶奶。”

声音软软的,带着奶音,白妆喜欢她,就把她放在自己的被褥里,让她就在自己旁边睡。

柳蔚把珍珠带走后,就把它带回了自己的帐篷,容棱还坐在帐篷里,看到珍珠,挑了挑眉。

昨晚他也看到了珍珠,不过当时发生了太多事,他分身乏术。

柳蔚把珍珠搁在一个行李箱上,让珍珠看着自己。

珍珠就看着她,黑溜溜的眼睛,亮晶晶的。

柳蔚先问“这段日子,你跑哪儿去了?是不是去辽州了?”

珍珠也不太能分清地理,它就道“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柳蔚闻言冷笑一声“还走得挺远,我跟你说,上次因为见着你,权王误会了,以为我找他有事。你以后没事不要去接触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人家找上门,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多尴尬。”

珍珠顿了一下,然后答应“桀桀桀。”

柳蔚又问“现在怎么舍得回来了,眼睛还挺尖,还找上外祖母了,你知道人家那盒子里的蛊虫多珍贵吗?你给人家吃了,也不怕闹肚子。”

珍珠低头看了眼自己毛茸茸的小肚子,没什么反应的样子。

柳蔚又问它“丑丑说昨晚就看见你了,你飞进那边那辆蓝顶红帘的马车里面去了是不是?林姑娘身上的血,是不是因为你?”

珍珠哪知道这个,它就解释“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柳蔚愣了一下,有些迷惑“你说吸引你?什么吸引你?”

珍珠说“桀桀,桀桀桀……”

柳蔚闻言愣了“你的意思是说,林姑娘身体里,有吸引你的东西,这种吸引是本能,你飞回来,也不是来找我的,是闻到食物的味道了?”

珍珠迟疑了一下,一下子没敢回答。

柳蔚弹了它脑门一下“说实话。”

珍珠就结结巴巴的,叫唤了两声。

容棱在旁边跟看戏似的,他虽然听不懂珍珠的语言,但看它那怂得脑袋都要埋进肚皮底下的样子,多少还是猜到了,他问柳蔚“它怎么说?”

柳蔚皱着眉道“珍珠说,它把林棋莲体内的蛊给吃了。”

容棱跟着一愣。

柳蔚又打量了珍珠一圈,最后,她把珍珠抱起来,带到另一个帐篷前。

她敲了敲那帐篷,里头,一头白发的青年,很快探出头来。

国师初来乍到青云国,一直表现得十分低调佛系,他是一开始就跟纪南峥、小黎他们从东海进入两江的,从遇见纪夏秋,再到留守庆州,最后前往安州,遇见纪太傅的妻子,整个过程,他都在其中参与。

只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连这里的地名他都还没记全,因此作为一个局外人,他从来不会干涉任何事,也不会发表任何意见,便仿佛没什么存在感一般。

柳蔚来找国师,把他叫到一边,单独就珍珠的问题,问了他许久。

国师依旧坚持自己的说法,表示伴月翼犬就是仙鸟,他还说“别看你家珍珠长得不怎么样,有点丑,还有点黑,毛色也不怎么均匀,看起来有点便宜,也不是那种长得金贵的名种鸟雀,但人不可貌相,它如果是伴月翼犬,那它就是有独特的能力。”

第1732章 问了它一个直击心灵的问题

这种能力究竟偏向哪个方向,国师也说不清,毕竟他也没见过真的伴月翼犬,但是伴月翼犬既然被称作仙鸟,那它肯定是与普通鸟不一样的。

柳蔚抱着珍珠,跟它大眼对小眼,想了想,她道“珍珠从以前开始,就很会打架,我曾经就认为,它比一般的鸟禽,更具有攻击性,这算不算独特的能力?”

国师思索一会儿,点头“战斗力高,也算是一种不凡的表现。”

柳蔚只能接受这个说法,进而延伸道“那战斗力高,营养就得跟上,所以他爱吃蛊虫?”

蛊虫是浓缩了十几种虫类,混合而成的变异虫类,若是无毒,营养价值,肯定会比一般普通的虫子高。

但种在人体内的蛊虫,它也能吃得到吗?

林棋莲身上没有鸟啄的伤口,这说明珍珠不是破开她的身体,吃下里面的蛊虫,那蛊虫,极有可能是钻出体外,才被珍珠吃下的。

自愿脱落?

这又是为什么?

柳蔚又盯着珍珠看了半天,珍珠回视她,样子傻傻的。

这时,容棱吩咐完人收整东西后,就走了过来,他贴着柳蔚的耳畔,说了两句。

柳蔚一愣“天敌?”

容棱道“外祖父方才来找你,与我说的。”

柳蔚不怀疑外祖父的说辞,可她不明白,珍珠有什么本事,成为绝嗣蛊的天敌,若是按照地位排行,人家绝嗣蛊都是一等蛊了,可珍珠明明是只三等鸟。

柳蔚又打量了珍珠好一会儿,最后也只能勉强接受国师所谓的“人不可貌相”这个说法。

牵强是牵强点,但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经过一夜的休整,今日早上起来,林棋莲的状态看着好了许多,至少脸上有了些血色,她的夫君一步不离的守着她,深怕她再有个三长两短。

柳蔚后来特地将外祖母带到林棋莲面前测试,林棋莲害怕外祖母,但外祖母对林棋莲一点过激反应都没有,她不再像昨日那般戾气十足,只是纯粹的觉得对方是个陌生人。

林棋莲不知这是怎么回事,柳蔚就与她解释了一顿,林棋莲没料到自己体内的蛊虫,竟因为昨夜那场大出血消失了,简直不敢置信。

“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林棋莲兴奋不已,平静下来后,她才回忆着道“我好像是记得,耳朵里有什么东西在动,我以为是我头晕,脑子昏了,便没在意,如此说来,当时那只蛊虫,就从我体内钻出去了?”

也是在感觉到耳朵滑滑腻腻的后,林棋莲才看到那只黑色的鸟儿才飞入她的车厢,突然袭击她。

林棋莲记得那黑鸟似乎没有伤害她,但那时她耳朵突然开始出血,接着是鼻子,最后是嘴里也开始吐血,她就慌了,其后也再未关注那只黑色的鸟儿。

柳蔚没把珍珠拿出来说,她又给林棋莲开了几张药方,都是固本培元,安胎稳脉的,随后又单独交代了林棋莲的夫君几句,待到快中午了,两支车队才分道扬镳。

昨日被迫停了一夜,今日双方启程,林棋莲夫妇要去同州,而容棱柳蔚等人,要去京都。

林棋莲走之前还不太放心,昨晚到今日,发生了太多她以前做梦都没想过的事,她现在还是患得患失的,一会儿怀疑,姨母怎么会给她种蛊呢,一会儿懵懂,蛊咋又没了呢?

她神神叨叨的,就有点不愿意和从昨日到今日,一直帮助她的这位柳姑娘分开,她拉着柳蔚的手,问“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吗?”

“我们以前就见过。”柳蔚说道。

林棋莲不禁错愕“我们以前见过?可这是我第一次离开京都……”

“我们就在京都见过。”

林棋莲眼睛一亮“你是京都人,你是哪家的小姐吗?还是表小姐?我们是何时见过的?”

柳蔚露出一抹笑容,稍稍倾身,凑到林棋莲的耳朵边说了两句。

待她说完后,林棋莲都傻了。

柳蔚拍拍她的手,离开了她的马车。

没多一会儿,林家车队朝着通往同州的方向,行驶而去,而车厢里,在夫君的陪伴下,终于回过神的林棋莲,一把捏住夫君的手腕,诧然的道“她,她居然是……居然是……”

“是什么?”她夫君狐疑的问。

林棋莲一下子又捂住了嘴,就像她不愿意对生人提及秦紫一般,柳蔚能告诉她自己的身份,这也是对她的一种信任,她不想辜负对方的信任,因此她不能暴露对方的身份。

想到这里后,林棋莲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她含笑道“没有,我只是觉得,以后,我和那位姑娘,应该还会再见面,到时候,我们要再次向她道谢。”

林棋莲的夫君“恩”了声,但他也只是嘴上答应,昨晚妻子的两场险境,都是对方造成的,虽然最后都化险为夷了,但他已经彻底怕了。

他决定,以后,见了那群人就绕着走,数月后,若是孩子平安出生,道谢是必然的,但再见面就算了,大家都放过彼此吧。

林家车队离开后,容棱这边的车队也继续往京都进发。

珍珠坐在柳蔚的马车里,小黎见到珍珠很开心,跟它喋喋不休的说话,问它这段时间的旅游见闻。

珍珠雀跃的跟小黎都说了,但聊到最后,小黎突然问了它一个直击心灵的问题“咕咕呢?”

珍珠“……”

小黎呼噜着珍珠的背毛“咕咕没与你一同回来吗?它不是老爱跟你一块吗?”

珍珠“……”

小黎突然一笑“你怎么身子都僵了,难道你们吵架了?”

珍珠“……”

小黎劝慰“都是好朋友,没有隔夜仇的,珍珠你是男子汉,你要大方一点,不能对女孩子小气,咕咕是雌鸟你不要忘了,你要让着它。”

珍珠“……”

小黎看珍珠越来越不对劲了,终于担心了“莫非咕咕出事了?”

珍珠突然开始流冷汗了,它一动没动,窝在小黎怀里,整只鸟看起来非常不自然。

它的反常举动,引起了旁边柳蔚的注意,柳蔚一把揪住珍珠的背毛,把它拎起来问“你把咕咕怎么了?”

珍珠战战兢兢的看着柳蔚,嘴都开始哆嗦了,最后,憋了好半天,它到底憋不住了,吭哧吭哧,极度不安的,叫唤了两声“桀、桀桀、桀……桀……”

柳蔚听完脸都黑了“你把咕咕忘了?你还把付子辰忘了?你见过付子辰?你怎么没告诉我?!”

第1733章 柳蔚这铁公鸡能舍得?

三月初一,在长达半个月的赶路后,容棱柳蔚等人,抵达了京都。

彼时,改朝换代的登基仪式已经结束,太子已经荣升新皇,受百官朝拜。

容棱进城得很低调,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连三王府都没回,而是住进了容棱一户靠近北城门的别院。

别院定期有人清扫,环境还算清幽,容棱没有大门钥匙,也不想回王府找管家要,就轻功飞进去,把锁给砍了。

柳蔚带着其他人,等待于别院后门外,听着里头乒乒乓乓的声音,她多少有点不自然。

纪南峥一脸警惕的看看外孙女,耳边是容棱撬锁的声音,他语气十分怀疑“这真是容棱的房子?你没骗我?”

柳蔚只能又解释一次“真的是,我以前就来过,这间大院的房契还在我房间,不过现在也没法拿给您看。”

纪南峥半信半疑,然后就听“砰”的一声,容棱终于把门锁给劈坏了,连带大门差点都让他给劈开了。

纪南峥瞪圆了眼睛,看着容棱从里面将门打开,地上的烂锁头,和沉木屑十分明显,纪南峥表情特别严肃。

柳蔚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赶紧扶着外祖母进了门,熟门熟路的带老人家去别院朝向最好,最冬暖夏凉的房间。

给外祖母安顿好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收整好了,别院不大,但也不小,住十几个人,还是没问题。

因为今日时间太晚,而且别院没人住,也没有米粮,他们无法开伙,柳蔚就决定带众人出去下馆子。

容棱不能去,容棱的脸,京都一半人都认识,他跟着出去就暴露目标了。

柳蔚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直奔北城最好的酒楼,但因为他们卡着饭点去的,现在已经没位置了,但柳蔚毫不担心,她跟掌柜说了两句,掌柜就殷殷切切的给他们安排上等包间了。

众人都很开心,连着赶路了大半个月,现在总算能吃顿好的了,大家七嘴八舌的商量点菜,魏俦故意问柳蔚“真的点什么都行?”

柳蔚说是她请客,但这间酒楼看样子就不便宜,真随便点,柳蔚这铁公鸡能舍得?

魏俦问出口后,其他人也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还是岳单笙打圆场“随便吃吃,吃饱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