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斜睨着她:“要我再说得直白一点吗?”

“宝儿?”怎么回事,明明是个孩子,眼神为何如此灼热?

“等我两年,一定娶你做媳妇。”宝儿敛起笑容,盯着她的眼睛,极认真地道。

“胡说~”庄然的脸哗地一下红到耳根,叱道:“我是你哥~”

“得了,”宝儿忽地伸指,在她胸前轻轻戳了一下,讪笑:“这种低极的谎话,只有慕容铎那傻子才会信!”

“宝儿!”庄然又羞又恼,提高了声音喝道:“我真生气了!”

“好嘛,”宝儿按住耳朵,用天真无暇的纯稚嘴脸要胁她:“你不喜欢说,那我就不提!但是,你一定要帮我跟姜梅住在一起,不然,我就去王爷哥哥那里告你的密!”

“你!”庄然又气又急,竟拿这鬼灵精怪的小家伙没有办法。

她拍了拍额头,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吧,说说你必须跟她在一起的理由,不然我没法帮你。”

“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宝儿一口拒绝。

“那我也没办法。”庄然把脸一拉,转身就走。

“喂,”宝儿狐疑地追上来:“你不怕我告密?”

庄然一听这话放心了,索性无所谓地耸耸肩:“嘴长在你身上,我有什么办法?”

若真有心告状,早就说出去了,也不必等到现在。

一个小屁孩,也想跟她耍心机?她才不会被他牵着鼻子走呢,哼!

“不帮也行,但不许从中做梗!”宝儿退而求其次。

他本来就没想借助她的力量,小事都搞不定,还谈什么大事?

庄然心生狐疑,回过头来打量他。

不对呀,他为何对只有一面之缘的姜梅如此执着?而且还再三强调不是喜欢她。

印象里,如此固执地守着姜梅的,似乎只有……

她脑中灵光一闪,惊叫:“我的天,你是雪……”

“嘘~”宝儿竖起中指压在唇间。

“啊,不说,不说!”庄然掩住嘴,拉着他急急地走到更偏僻的地方,百忙中还不忘四下打量,确定安全之后,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压低了声音问:“你,你真的是……”

宝儿歪着脑袋看她,鄙夷外带不屑:“现在不装了?”

“你怎么找到我的?”庄然猛地想起一事,又是惊讶,又是欢喜,还带着点新奇:“伊州离得那么远,而且我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居然是活生生的狼妖诶~

果然活着活着,什么事都遇得到!

“笨!”宝儿不屑地翻个白眼:“当然是气味呀!你以为象你们人,只看脸的吗?”

“宝儿,宝儿,宝儿~”庄然大喜过望,抱着他一个劲地亲:“我太爱你了~”

“打住,打住,打住!”宝儿小脸红红,厌弃地推开她:“要你给我做媳妇又不肯,还这么恶心!”

“哈哈~”庄然大乐,拧着他胖乎乎的小脸蛋,笑:“嫩嫩的豆腐,不吃白不吃~”

“走开啦~”宝儿挥手拍开她的魔爪:“我去找姜梅,你不许拦着。”

“知道了,去吧~”庄然爽快地点头。

他要找狼王令嘛,她记得的。

“还有,”宝儿跑了几步,忽地回过头来,一脸郑重地强调:“等我长大,你要嫁给我,听到没有?”

“呵呵~”庄然莞尔,随口敷衍:“等你长大再说。”

再过二十年,她都成老太婆了~

她心情愉悦,吹着不成调的口哨,轻松地离开。

一墙之隔,两条人影站在墙下,面面相觑。

他们负责留守伊州,与七王爷办完交接手序,星夜兼程赶回王府,没想到一进王府,迎接他们的竟是如此劲爆的场景?

半晌,喻守信开口了:“老大,我没有幻听吧?”

刚刚墙那边,听起来好象是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在相互示爱?

且不说断袖有多惊世骇俗,小的那个声音实在稚嫩得离谱。

阔别五年,京师已然开放到这个程度了?

喻守业轻哼一声,对明显无聊的提问,拒绝回答。

“话说,”喻守信也没指望他开口,自顾自地猜想:“宝儿是谁呀?我咋一点印象都没有?”

“没听过。”这次,喻守业恩赐给他三个字。

王府魅影

“另一个是谁?”喻守信的兴趣转得很快:“声音挺陌生,难不成是新来的侍卫?不对,他的脚步沉重,还没那孩子来得轻巧。老大,你说会是什么人?杂役?帐房?管家?”

“少废话,见王爷。”喻守业冷冷地打断他的幻想。懒

喻守信一听,笑了:“还好,你只要我见王爷,没叫我见阎王。”

喻守业轻哼一声,迈开大步前进。

到了静雪居,还没进门,慕容铎的咆哮已清晰可闻,两人不禁停下来,对看一眼。

“王爷跟阎王的区别貌似也不大。”喻守信摸摸鼻子,笑。

“一群废物!”慕容铎大发雷霆:“到现在连百里晗的影子也没见着!就算把七星阁拆了,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王爷~”喻守成小心翼翼地回:“朱敞说,七星谷那边似乎出了点小状况,短时间内公子恐怕无法回来。”

他若不在京城,莫说只是三尺,挖一丈也找不到呀!

“放屁!”慕容铎拍着桌子吼:“平时不想见的时候,苍蝇似的粘着,赶都赶不走!出事了,就左一个忙,右一个状况?躲得了初一,他躲得过十五吗?”

喻守信忙推门而入:“大半夜的,大伙都没睡,在谈啥呢?”

“小五!”喻守成见了他,喜出望外,冲上来一个熊抱:“你可回来了,想死二哥了!”虫

“少来~”喻守信早有准备,侧身一闪:“你哪会想我?想我帮你收拾烂摊子倒是真的!”

喻守业默不吭声地跟在他的身后,不闪不避,被喻守成抱个正着。

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近在咫尺,相互对视,如临水自照。

喻守成“啊”地大叫一声,猛地往后弹出数尺:“老大,麻烦你吱一声句,半夜三更,冷不丁看到你,还以为撞到鬼!”

喻守业看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吱~”

慕容铎情绪再恶劣,这时也忍不住被他逗得笑出声来。

喻守成脚一软,捧着心仰面跌进椅中:“老大,你以为自己是老鼠啊!”

众人随即轰笑,书房凝重的气氛一扫而光。

慕容铎问:“兵权交接,城防布署,重点防控……这些,都交待给七哥了?”

“都办好了~”喻守信点头,犹豫了一下道:“不过……”

“不过什么?”

“我按王爷的吩咐,把王爷的城防构想,兵力布局向七王爷细细交待,他似乎并不愿意多听,说是自有主张。”

慕容铎默了一阵:“也罢,既然七哥接手伊州防务,本王就不该再操心。”

“七王爷别说领兵打仗,弓马都不怎么娴熟,性格又刚愎自用,卑职担心……”喻守信欲言又止。

“可是柔然那边有了动静?”慕容铎对他们了若指掌,看神情,已知必变故。

柔然一直觊觎北越资源丰富,水草肥美,以往每年夏至秋季都要越境抢掠。自他驻防伊州之后,柔然投鼠忌器,一直按兵未动。

现在,他奉调回京,换了不懂军事的七哥镇守边关,柔然不闻风而动才是怪事!

“暂时倒没有。”喻守信看他一眼:“不过……”

“哎呀~”喻守成按捺不住了,骂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吞吞吐吐的忒不痛快!”

“听说柔然闹得很厉害,北苑大王拓跋明朗和几大部落族长联手,弑君攥位,柔然王拓跋明诚下落不明,大权落在了拓跋明朗的手中。”

“下落不明?”喻守成心中咯噔一响,看了他一眼。

小妹无意间钓到的那条大鱼,该不会就是这个失势的柔然王吧?

“你们也知道~”喻守信点头,苦笑:“拓跋明朗不比拓跋明诚,他性子桀骜,噬血好战,野性难驯。如果猜得不错,最迟三个月之内,必然会挥兵北上,扰我伊州。”

可,七王爷把他的警告完全当成耳边风,半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嗯~”慕容铎点头:“我明日早朝,会向父王上奏,请求他督促七哥加强边境的防守。”

“王爷~”朗四思忖再三,小心劝阻:“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冒然上折,会不会惹起七王爷不快?”

这次慕容铎强行从他手里接走了京畿地的驻防权,虽说他后来拿到三十万兵权做为交换,这才没有吭声。

但,这个便宜占得却并不是那么舒服——不管怎么掩饰,都抹不去在这次事件中,他只能任人摆布,受人施舍的事实。

不难想象,他心里对慕容铎定然满怀怨恨。

如今他刚到伊州,脚都没站稳,又被参上一本,说他疏于防务,这个梁子,不就结大了?

“他一个人不快换伊州数十万百姓安居,这个买卖你觉得亏还是赚?”慕容铎冷声质询。

关键是慕容铎现在初入朝堂,太子案还未摆平,什么实绩都没拿到,已经惹得朝野非议。

他不收知收敛,还去四处竖敌,实为不智之举。

道理谁都明白,谁又敢劝慕容铎?

几人相视苦笑,陷入沉默。

喻守信为打破僵局,随口问了一句:“宝儿是谁?”

“咦?”喻守成奇道:“你这家伙,好灵通的消息!我们都没认识几天呢,你就知道了?”

“进来的时候,无意间听到……”喻守信解释。

“原来你们遇到霍兄了。”白云遏笑。

“霍兄又是谁?”

“霍庭之子。”朗四淡淡地道:“王爷调他和曹瑛来办理伊州百人失踪案的。”

“霍庭的儿子?”喻守信越发惊讶:“王爷居然肯跟他打交道?”

“霍青玉跟霍庭不是一类人。”白云遏微有不快。

“宝儿呢?”

“他来历不明,说是被人诱拐到京城,霍青玉把他拣回来,认做弟弟。”喻守成嘲讽地笑:“不过,这话大概只有霍青玉才会信。”

“那孩子背景绝不简单。”朗四深有同感。

白云遏最为恼火:“人小鬼大,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他的功夫路数很古怪,不象是中原武功。”慕容铎若有所思。

那天为找平阳村,他们在山里转了大半宿,霍青玉走得两脚起泡,他半点事都没有,连大气都没喘一下。

“他会不会是二夫人的亲戚?”喻守信忽地忆起,方才隐约听得两人分手时,他是要去找姜梅的,忍不住问。

慕容铎被踩到痛处,拉长了脸喝道:“以后谁再叫她二夫人,立刻逐出王府!”

喻守信吐了吐舌头,改口:“刚才好象听到他……”

刚说到这里,忽然“啊”地一声极尖锐,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出事了!”几个人跳起来,纷纷往外跑。

“有刺客,抓刺客!”远处,侍卫奔走呼喝,灯笼火把迅速向西院移动,脚步杂沓,人声鼎沸。

“快看!”喻守信眼尖,指着西边大叫。

朦胧中,只见一道白影如鬼魅般自屋顶越过,转眼没入暗夜之中,快得不可思议。

“追!”喻守成与喻守业心意相通,飞身电掠而去。

“保护王爷~”白云遏看一眼朗四,随即追了过去。

慕容铎冷着脸,沉声道:“去看看。”

几个人簇拥着慕容铎匆匆赶到西院,那里已然灯火通明。

从卧室里传来凄厉的尖叫,一声惨过一声。

慕容铎进去一看,姜梅浑身染血,躺在地上,疼得满地打滚。

朗四上前,伸指连点她的穴道,替她止了血,扶着她坐起来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却见她左肩自肩以下被大力撕开,肌肉被生生挖去一块,露出森森白骨。

“王爷~”朗四机灵灵打个寒颤,压低了嗓子唤道:“你来看。”

慕容铎听得他声音有异,弯下身子仔细一瞧——在她的肩头留下两排数个几近手指粗的血洞,正涔涔往外冒着鲜血。

“这是什么东西?”他一怔,心中直犯嘀咕。

象是,牙齿印?但是,这里并非荒山野岭,不可能有虎豹等猛兽。

喻守信也凑了过来,盯着研究了一番,诧异地道:“奇怪了,怎么看着那么象是狼咬伤的~”

“狼?”朗四眨了眨眼,问:“你把雪球带过来了?”

“没有啊~”喻守信摇头:“上次大哥写信不是说了吗?雪球在你们走后不久,就失踪了。”

“不是雪球。”慕容铎摇头。

狼最忠心,雪球那么喜欢姜梅,怎么可能伤她?

庄然,你瞒得我好苦!

这一晚,庄然担心着雪球,想着假姜梅,想着她和慕容铎前世今生的种种纠葛,碾转反侧,难已成眠。

挨到天快亮时,迷迷糊糊正要入睡,忽听到窗户上啪搭一声轻响,等了半天却又没了。

“宝儿,又是你在胡闹,对不?”除了它,没有人从窗户进来。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