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终还是辜负了我对自己许下的誓言。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为什么再也不想见你?”

忽然间,我感到我的坚持已经再没有所谓。

万穗尽管有很多地方胜过我,但其实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可怜的人,她无法和她喜爱的王琅在一起,却不得不与王璎——并不愿意娶她的元王,携手共度一生。

我对她的责怪,其实多少,是有些迁怒了。

我就靠近了万穗,在她耳边轻声说,“或者你从不知道,但王琅其实的确,他是喜欢你的。我知道你一直想做太子妃……但我没有告诉你,其实当年,他,也想要你做他的妻子。”

万穗一下就瞪大了双眼,讶异之情,溢于言表。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上好~~~~~~~~~~~~~~~~~~~~~~~~~~~~~~~~~~~~~~

每次更新的时候好像都还处在吃完晚饭的醉意里……OTL,脑子晕晕乎乎的,想说啥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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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心胸狭窄...

这还是我在当年之后,第一次和别人谈起当年的往事。

即使是王琅,即使是柳叶儿,即使是我哥哥,知道的也都只是一层表面的真相:在那一天之后,我忽然间就再不肯嫁进天家,做王琅的太子妃。但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也就只有我、王琅与王珑知道了。

我省略掉了所有伤人的往事,只是简简单单地在万穗耳边说,“是我心胸狭窄,我不肯见你,只是因为我没办法接受……比起我,王珑更中意你一些。”

我第一次看到万穗这样的表情,她的眼睛瞪得特别的大——嘿,知道什么?就算是风情如万穗,在这样瞪眼睛的时候,看着也一点都不诱人。

然后,万穗呆呆地问,“王、王琅他……更中意我做他的太子妃?”

“是啊。”我很歉疚(其实也没有太多歉疚)地对她说,“当时如果将这件事告诉你,可能结果又会不大一样了。”

万穗和王琅虽然互相倾慕,但彼此间却似乎并没有坦承过心意,她震惊地眨巴着眼睛,又过了半晌,才道,“我和你整理一下情况。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当年特别想做太子妃的。”

我使劲地白了万穗一眼,“我虽然不特别聪明,但也并不傻。”

不过,万穗想做太子妃,这一点我倒并不怪她。她毕竟有她的难处,太子妃这个位置,争一争也是好的。我们之间虽然有交情,但这交情还没有深到她会拿未来几十年的圣眷来换的地步。

当然,我这么想的时候,还以为太子妃之位十有八九,还是会落到我身上呢。站在赢家的位置上看万穗,就有了一点怜悯,所以虽然她和我比拼得很激烈,但我当时真的以为我们之间的交情,并不会受到影响。

那时候我十四岁,万穗十五岁,都还是乳臭未干情窦初开的年纪,一起在紫禁城里住着,准备着当年的选秀。

虽然我公公一直贪花好色,但我和万穗这两个人是为谁准备的,大家心里倒也都有数。当时不少人建议我公公索性兼收并蓄,把我和万穗都配给太子——要不是皇贵妃竭力反对,说不定我和万穗就娥皇女英,共侍一夫了。老人家左右摇摆了很久,最终还是定了下来,我们两人身份高贵,哪一个都可以配得上王琅,东宫正妃,也就要在我们两人中间择其一了。

整个选秀整整持续了三个月,在这三个月里,万穗的改变,我也是看在眼里的。

她本来在打扮上并不太上心,外表只是维持整洁美观也就够了,可这三个月里,她是一点点地蜕变成了一个耀眼的、迷人的少女,眼角眉梢散发着的风情,让我这个女儿家都不禁有些心动。

十四五岁的时候,差一岁就是差了一岁,那时候和万穗比,我简直是个一无是处的野丫头。好几次王琅和我们在御花园里撞见,也都不禁欣赏地看万穗几眼。

……早在那时候,我就已经感觉到了不对。但我还是天真地相信,王琅和我之间早有默契,即使我什么都比不上万穗,毕竟我们之间的情分,还是比得过她的美貌。

然后,王琅的态度一天天在变,他对我一天天地生疏客气,见到我的时候,眼底再也没有笑意,只有一片的冷冰冰。而万穗呢,她什么都比我强,女红比我强,礼仪比我强,就是那一股女子的风情妩媚,也都比我强得多了……见到太子,她眼底也会钻出一只手来,一招一招地,让太子去看她……

那时候我才明白,原来万穗在太液池边说的那一番话,用意就是在此。她知道我从小就喜欢王琅,但她也没有办法,能当太子妃,她为什么不当?

我姑姑说得的确没错,在宫闱之间,一个人往往会变得太快。

但即使万穗是这样想的,我也没有怪她,只要我和王琅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一点点波折,我无所谓……

可王琅他又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虽然我自小出入宫廷,紫禁城于我,就像是第二个家,但当时毕竟是在选秀,我也不好太明目张胆,四处去堵王琅,问个清楚。

我只好找瑞王帮忙,让瑞王帮我去问王琅,我和万穗,他到底更喜欢谁,到底更愿意娶谁。

王珑是很不愿意帮我这个忙的,或许是因为他早已经知道了答案,或许是因为……我也说不清,王珑的心思,我从来都没有看得太透。

我苦苦哀求,甚至不惜押上了我们之间的交情,瑞王到底只能屈服。那一天是一个黄昏,我这一生一世,永远忘不了那个黄昏。那一天的夕阳,红得就像是血。

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我假意回了屋子,又从小门里偷偷溜出去,在太液池边找到了瑞王。

王珑告诉我,王琅正在太液池边钓鱼。

太液池边当然是可以钓鱼的,那时候王琅没有多少事做,无聊的时候,常常在太液池边学姜太公,愿者上钩。

那一晚,他就钓起了王珑。

那时候我藏在假山后头,远远地听着他们的对话,风把王琅的声音吹到了我的耳朵里,虽然并不响亮,但却很清晰。

王珑问他,“现在宫中两个女儿家,每个都是一时之选,小暖身世高贵,和你青梅竹马,万穗温柔贤淑,和你似乎也很投契。六哥在这两个女儿中,到底更喜欢哪个呢?”

王琅一开始还并不想回答,他说,“婚姻大事,当然是父皇做主,我们做儿子的只有听命的份。喜欢不喜欢,很要紧吗?”

他的声音淡淡的,又有那种谪仙一样的出尘,我在假山后头露出了半边脸望着他,心中依然是心醉神迷,又带有一点点的甜。

那些年间,我望着王琅的时候,心里纵有很多的酸苦,散尽后回味起来,却到底还是甜的。

王珑就叹了口气,又问他,“可六哥你心里总是有个成算的吧。”

他又开玩笑一样地道,“六哥是哥哥,王珑是弟弟,做弟弟的不好和哥哥抢,这样,六哥你挑一个,剩下的那个,王珑明天就去父皇跟前求她。也决不让她走空,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当时他这一番话说出来,我心中更是大定:王琅那时候已经管我很严,不许我和王珑私底下往来,我想,他是再怎么样,都不会让我嫁给王珑的。

王琅就低低地笑了起来,他说,“那可不行,就是父皇恰好选了万穗,三哥对世暖也是志在必得,你要娶世暖,还得过三哥那一关。”

当时元王还做着‘娶个老婆当太子’的美梦,三不五时就来找我,希望我自己去和皇上说,我想要嫁给他。这一场闹剧娱乐了宫中每一个人,只是苦了我,又怕回绝元王太绝情,他恼起来真要打我,又怕王琅以为我移情别恋,不是个好姑娘……

听了他的话,我还以为他又在吃醋,所以才迂回地打消了王珑的念头,甚至还傻笑了一会儿,才明白了王琅话里的意思。

王琅是想娶万穗的。

“我还以为……”王珑似乎也有几分惊讶,“再怎么说,六哥和小暖青梅竹马,自小就……”

我已经不记得王琅到底是怎么回答的了。

因为我气得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当时想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我要问个清楚,问明白王琅他到底他娘的是什么意思。

后来的事,在一团怒气之间,我记得并不太清楚。只记得我从假山后跳出来,直接就跑到王琅跟前,问他,“万穗和我,你选万穗?你选万穗!”

王琅的脸上有没有惊讶,我已经记不得了,他一直保持沉默,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别开眼睛,不去看我。

对王琅来说,那就等于默认。

好,他喜欢万穗,不喜欢我。忽然间所有事都有了答案,一个多月来,他对万穗越来越和气,万穗对他也越来越有礼貌,对我却越来越冷淡,老是躲着我,不理我,不和我说话……

我直接把他推到太液池里,自己回了宫中,哭了一夜。

那是我身遭世界崩塌的开始,我曾经坚信,曾经笃定的一切,似乎都开始片片分离。我曾经一厢情愿地相信,我和王琅互相喜欢,原来从一开始,我就错得厉害。

那过去的几年来,我对他的好,又算什么?我以为他是想要的,我以为他是珍惜的,我以为,我以为我的好,有送到他心底去……现在看来,全都是我的一厢情愿,说不定人家早就觉得困扰,只是不方便明说,才忍到了现在!

那我又算什么?我本可以逍遥度日,不管宫中的是是非非,可是为了王琅,我忍,我学规矩,我尽量作出娴雅大度的淑女样子来,即使谁都知道,这并不是我的本性……

如果姑姑还在,他又怎么敢这样欺负我!

我哭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就没有起得来床,迷迷糊糊发了高烧,万穗甚至还亲自来看我。她脸上的关心——最可怕的是——她脸上的关心,居然还是真的。

她想做太子妃,到底是因为万家的需要,还是因为她也喜欢太子呢?

忽然间,所有往事都变了颜色。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万穗和太子的年纪更加相近,只差了一岁,从小到大,两个人虽然没有特别亲近,但彼此之间也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

万一,万一这才是互相倾慕的男女,表现出来的样子呢?

万一从头到尾,都是我在这边一头热地棒打鸳鸯,妨碍万穗和王琅之间的姻缘呢?

我只想找一个地洞,把自己埋下去,最好再也不用面对万穗和王琅,免得每见一次,就要提醒自己一次:他们本来可以顺顺利利成就姻缘,还不是因为你痴心妄想,事情才闹到了这样尴尬的地步?

一边自怨自艾,一边又忍不住气王琅。

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他难道很了不起吗?他不喜欢我,我为什么要喜欢他?

甚至连万穗也一并讨厌了起来。

如果早知道太子喜欢自己,为什么不告诉我,看我自以为是,很有趣吗?

整个世界在一瞬间,似乎都已经将我抛弃。在那一天,我下了个极重要的决定。

王琅既然并不喜欢我,那我也不要再喜欢他。我非但不会做他的太子妃,还要尽力成全他和万穗,我是苏世暖,苏家的女儿,是我的,谁也抢不走,既然不是我的,送给我,我也不要!

不过,我到底还是心胸狭窄,没能做到光风霁月,我没有告诉万穗,其实王琅也想要她做他的太子妃。

作者有话要说:……试试看能不能成功更新。

37、有情眷属...

万穗一下就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待得殿内的歌舞已经告一段落,才轻声道。“我没想到你也看出来,我对太子妃一位,并非没有野心。”

“喂,我虽然不太聪明,但也没有那么傻吧。”我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宣言,使劲地剜了万穗一眼,“当时看不出你对太子妃有野心的人,只怕也就是皇贵妃了。”

皇贵妃素来忌惮我身后的势力,当年她似乎觉得两害相权取其轻,把万穗嫁给太子,总要比我嫁给太子更好一些。所以在积极撮合元王与我的同时,还把万穗叫去谈了很多次,似乎有鼓动她更加大胆一些,来争取太子的意思。

殊不知万穗早在她说这事之前,就已经展露了对太子妃的野心,反倒是被皇贵妃这么一鼓励,鼓励得越发谨慎起来,当着人简直都不敢和太子说话了。

“你当年为什么没有用好贵妃这一枚棋子。”一思及此,我不禁又问万穗,“我还以为,你会和贵妃密切合作,一面撮合元王和我,一面与太子亲近。”

既然话说开了,我也没有再小气的意思。当年说来还是我对不起他们两个,好好一对有情人,到底还是没能成为眷属。虽然我已经尽力喊着退出,但皇上最终还是没有改变主意,反而出乎意料,将万穗配给了元王,还是将我嫁进了天家。

万穗就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她伸出手来,狠狠地揪了揪我的脸颊,“你啊,说你聪明好,还是说你笨好?要是真靠着皇贵妃上位,我就算当成太子妃,又有什么意思?”

我这才明白过来:也是,靠皇贵妃上位,就算能成功入住的东宫,恐怕也是一辈子无宠。王琅毕竟是个太子,他就算再爱万穗,也决不会容忍她和自己的大敌勾勾搭搭。

唉,果然和万穗比,依然是什么都不如她。王琅喜欢她不喜欢我,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就酸万穗。“对不住哟,早知道,连选秀我都不会选,索性成全你们两个,你也不必委委屈屈,还被元王拒婚。”

想到那时候紫禁城里的热闹,就算我身在局中,依然都不禁有几分好笑。元王先追求我不成,后来被配给万穗,是天天去瑞庆宫求皇上,口口声声,“她那么好,我可配不上她。”

虽然这个大个子罕见地懂得了客气,但不愿娶万穗的态度,却做得不要太明白。

而我呢?皇上虽然下了旨意要聘我做太子妃,我却还是不管不顾地,每天侍奉了爹娘,就上街打马冶游,要不是没有多久爹娘相继去世,恐怕没等嫁进皇宫,要废我的呼声就已经高得不行了。不愿嫁王琅的态度,表现得不要太分明。

万穗和王琅这一对苦鸳鸯,恪守礼教的结果,就是彼此之间不了解心意不说,被硬生生拆散之后,还要背负上拒婚的羞辱。

说来说去,倒还像是我占了便宜似的,这四角闹剧里的三个人都被拒婚过,也就是我,先推元王后拒太子,不知道的人,还当我心比天高,是势要嫁给一个比太子更尊贵的人才肯罢休呢。

万穗白了我一眼,又去看殿内,她的视线先在元王身上打了转,就转移到了太子身边,神色莫测地注视了太子半晌,才慢慢地道,“苏世暖,你啊你啊。”

她忽然间又揪住了我的脸颊,恶狠狠地向两边扩展了开去,“说你看不懂,你看得比谁都清楚,说你看得懂,你又比谁都糊涂!”

我捂着脸,迟迟疑疑地看了万穗一眼,心头似乎有一点小火花,一闪就又灭了。

“你,你什么意思嘛。”我嗫嚅着道,“我警告你麦穗,现在我是太子妃你是藩王妃,你可不能再抬出姐姐的名分,硬是要欺压教训我……哎哟!”

她倒是没有再扯我的脸颊,而是干净利落地给了我一个爆栗子。

“我当年对太子妃一位有意,这倒没什么好说的。”万穗抱着手,靠到栏杆上,又抬起头去看天边的月牙,“在太液池边,我也早已经告诉过你,想做的和要做的,总是不太一样。”

她又冲我露出了一个温婉的笑,笑得我脊背发麻。

“你说,以我的手段,如果我是真想做王琅的媳妇儿,还轮得到你苏世暖在他身边打转吗?连我的心意都看不懂,该打!”

眼看着那只白生生的手又要伸过来拧我,我赶快跳起来躲到角落里去,防卫地反驳,“我哪里知道你的心意,谁晓得你和王琅两个死人脸玩的是什么把戏。一天到晚郎情妾意的,见了面,好像要从眼睛里伸出手来握一握……”

不过心底却到底还是有了一股松快的感觉。

原来当年,我不是拆散一对有情人,万穗对王琅,其实是无意的……王琅本人不过是单相思罢了。

“你还说!”万穗看了屋子里一眼,似乎是肯定没有人在注意我们,便放下心来,伸手要拧我,“三年没有被我打,你还得意起来了?还敢顶我的嘴,胡乱编排我……”

到底当着我公公的面,万穗也没有过分,她把我逼近在角落里,狠狠地拧了拧我腰间的软肉。便姑且放过了我,犹自恨恨地道,“猜了那么久,猜你为什么和我生分。万万想不到是为了这种事,要是这样说,你和元王之间也有过婚约一说,你看我当时有不理你么?”

“那怎么一样。”我一边揉着腰,一边不以为然地道,“我自小喜欢王琅,这谁都看得出来,麦穗儿,难道你自小喜欢王璎?不喜欢,我们可没什么好比的。”

万穗转了转眼睛,没有答话,她又摸了摸我的头,忽然间感叹道,“王琅也真是辛苦,娶谁不好,偏偏娶了你。”

即使我自己私底下也时常这样认为,面子上却还是决不能承认的,我干咳了一声,俨然地道,“稀罕啊,又不是我上赶着要嫁他,谁辛苦谁不辛苦,还是说不定的事呢!”

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挽着万穗的胳膊,幸福地蹭了蹭她的肩膀,万穗嫌弃地抽出手,瞥了我一眼,道,“干嘛,才一说开,你就当我们和好了?呸,哪有这么容易,我也要生你的气,生足三年!”

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此女浑身上下,到底有哪一点和大家闺秀这四个字,有少许的粘连?凭什么宫中上下人等,都认为她会比我更有母仪天下的气派?

既然当年的事,对万穗这边来说,只是误会一场,那么说到底还是我理亏……

我正待再向万穗陪陪罪,忽然又觉得有点不对。

该死,真的差一点被她绕进去了。

就算万穗不喜欢太子,她当时一门心思要跟我竞争,这件事总假不了,我就是心胸狭窄又怎么了,我的手帕交要和我抢男人,还不允许我生气吗?

本打算和万穗再唇枪舌剑几句的,但又觉得辫不过她,索性绕开锋锐,另辟战场。“你要是愿意和我再断交三年,我苏世暖又岂会怕你!”

我高高地抬起了头,作出了一副倨傲的样子来。

这里头的潜台词,万穗当然不会听不明白:当年我和她做的约定,虽然现在我们俩都还很当真,但终究有一天,王琅将登基为帝,执掌天下,到时候我居高位她为低,这约定到底还算不算数,就看我心情了。

也所以她这样着急,一定要和我解除误会打好关系,免得将来要用我的时候,我吝于伸出援手。要是再断交三年,我等得起,万穗却是等不起的。

万氏这女人,也实在是很喜怒无常,我这样下她的面子,她反而还笑起来,话语中有了一丝赞赏。“总算是比三年前聪明了一点,不会随便一吓,就吓得你六神无主的。”

她就主动挽住了我的手臂,笑着说,“好,不断交,不断交,我还指望你在关键时候,能够出来为王璎那个大笨蛋,说一两句话呢。”

我追着她的目光,和她一道望进殿里,看向了殿中的元王。

元王就坐在王琅身侧,两个人都刚跳过舞,脸上也都泛起了微红。

只是这王朗的红,是水淋淋的红,是情.色无边风流无际的红……

元王的红嘛,呃……

我看我还是不说他算了。

贪看够了王琅,忍不住又看看万穗。

万氏的眼神,却是极为专注,只在王璎身上打转,她脸上喜怒变换,时甜时苦,竟是难得地将情绪表现在了脸上。

忽然间,我就有了个可怕的猜测。

看万穗这个样子,她、她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了王璎这个莽汉子吧?

等等,从小到大,她有表现过对王璎的一点特殊好感吗?似乎一点也没有呀!我和她虽然没有互剖心迹那样亲密,但毕竟往还也很频繁,如果她对王璎真的有那么几分中意,那也是无论如何,都瞒不过我的……

万穗感到我的眼神,她好像有点慌了。

“干什么。”她不自在地道,“都说了快半个时辰的私话,也该回去了。”

我嗯嗯地应了几声,还是盯着她不放,一边看她,一边又探索地去看王璎。“麦穗儿,你该不会……”

这下,麦穗儿似乎真的有几分慌张了。

她甚至难得地跺了跺脚,“苏世暖,我告诉你——啊!”

也不知道是我们运气不够好,还是蓬莱阁这个露台实在是太少人上来了,我们俩在这露台上一顿追逐跑动,打情骂俏,竟使得这突出于假山之外的露台有了微微的晃动,我们两个倒是都没有留意,麦穗儿又追着我到角落里,和我在露台最外头的角落上窃窃私语了这么久,再加上这一跺脚,露台一下开始不祥地摇晃,饶是以麦穗儿的淡定,亦不由得变了脸色,轻呼起来。

我更是比不上麦穗儿,这露台一晃,晃得我好生心慌,勉强稳了稳,才催促万穗,“快,我们乘着这东西没——塌啊啊啊啊!”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塌字还没有完全出口,木板迸裂声中,连接露台与屋内的小台阶猛地断裂了开来。这宽大的露台似乎也跟着受到影响,猛地往外倾斜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