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对我,大家的脸色就比较复杂了,这一天下来,他们对我是面色各异,有羡慕有不屑有怜悯,综合到最后只得三个字。

死太监。

一个死太监即使鲜衣怒马,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得意的,尤其我还跟在王琅身边,走到哪里,别人都把我当成了王琅的跟班。中午上小曼楼吃饭的时候,跑堂小二甚至还对我皱了皱眉,似乎在想:一个死太监,也能和王孙公子平起平坐?

我虽然没有立刻抄起板凳砸他,但也决定从此后不再喜欢小曼楼的千里婵娟,改为支持钟新堂去!

也正因为如此,到半下午王琅还在琉璃厂乐不思蜀的时候,我已经很想回苏家去,即使回苏家意味着被养娘拎着耳朵唠叨,也比四处接受‘死太监’表情,来得好些。

王琅还抗议,“你不是说晚上要带我上八大胡同见识见识?”

这个人玩起来真是比我还野,也不知道平时都把这一面掩藏到了哪里。此时此刻弯着腰细细审看一副碑文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个撒手掌柜浪荡公子,一点都看不出他平时在紫光阁里忧国忧民的样子。

“你疯了吗。”我白了王琅一眼,“本宫……人虽然心胸宽大,但也还没有宽大到傻吧?”

王琅于是难得失笑,敲了敲我的脑门。

今天一整天,他都是那个微笑着的王琅,即使矜贵气息不散,但熟悉他如我,却能看得出面具底下的愉悦。

算了,我忽然间又觉得当一天死太监也并不错,至少王琅今天除了琉璃厂,还见识到了什刹海的夏日风光,我们在湖面划船的时候,除掉那个一直以‘死太监’眼神打量我的船娘,其实也还是满开心的。什刹海虽然没有太液池幽静,但我想王琅和我都更喜欢这里。

从琉璃厂出来,我们就直接回了苏府,我养娘早有准备,我和王琅方才从角门进去下马,就看到她手执一根花花绿绿的鸡毛掸子,在车轿厅前肃容而立,明显是在等我。

果然,才一下马,养娘的鸡毛掸子顿时袭来,“苏家世代名门,家学渊源,小姐您今日却扮作了个阉人宫奴,诱拐太子爷出外冶游取乐……”

小白莲和小腊梅都露出了一脸的叹为观止,很显然,她们已经发觉了柳昭训的本领,那才真叫做家学渊源呢。

我养娘性格端正严肃,其实说起来,要比我爹娘都更严厉一些,她先后奶大哥哥和我,自从爹娘去世,哥哥去了东北,家里什么事都是养娘做主。从小到大我调皮捣蛋的时候,她打我最多。

不过老人家毕竟老了,其实她还是要比柳昭训好对付得多——我赶快躲到王琅背后,“妈妈,人家难得回来一次……”

王琅的肩膀轻轻抖动起来,他也笑着为我求情,“是小王行事无状,央求世暖带我在京城走走,请老人家不要介意。”

总算关键时刻,还懂得为我撑腰。

我心里又有了一点点甜,靠在王琅的背上,只是探出一张脸来求情,“妈妈,人家都饿了——”

养娘又板起一张脸来,将鸡毛掸子递到了一边小丫头手上,自己掸了掸衣服,跪下来给王琅请安。“老奴见过太子爷!”

她白了我一眼,没有给我行礼就站起身来,把我们带到了苏家宴客用的小厅里,变出了一桌丰盛得不得了的苏府家常菜。

这一天到现在才终于有了一点意义!

#

到了晚上,我和王琅当然没有回大报国寺。

养娘非但已经为我们安排了我的闺房作为落脚点,还给小白莲、小腊梅以及那二十多个武功高强的侍卫都准备了住处。她让总管陪王琅去熟悉苏家的布局,自己和我密斟了一个时辰,把我的耳朵拧得又红又肿的,才放我出来和王琅相会。

太子爷也已经洗过澡,换上了合身的便袍。看到我出来,他调侃我。“阿暖,过来给小王捶背。”

我忍不住送给王琅一颗大白眼,这才气鼓鼓地在王琅身边坐下。“你再笑我,明儿不带你个乡巴佬出门玩。”

王琅不以为忤,他的唇角好看地勾起来,“那你就在寺里好生待着也不错。”

是啊,王琅要出门玩,我不带他,有千百个人抢着带他。所以他非但不需要求我,还是我要求着他巴在他身边,免得哪个野女人,把他的心给勾走了。

想到这里,又觉得有点沮丧,“早知道就不出宫了,闹腾一天出了几身的汗,就为了成全无数人对你的仰慕!”

“那明儿就别出宫了,乘早回大报国寺清修一日,也可以向父皇交差。”王琅的唇又勾了起来,我赶快叫,“不行!我还有好多东西没吃,好多地方……想带你去看一看……”

唉,话说到末尾,真是又觉得自己不争气,又觉得王琅实在是太过分了,他要不要逗我到这个地步。

索性不分青红皂白踢打他几下,行使我不讲理的权利,“死王琅、臭王琅,你就只会欺负我!”

王琅由得我打,他的唇又勾了起来,附耳轻轻地说,“人人都对你那样好,连你养娘都这么宠你,你还缺人来宠?”

还不知道我要回家,只收到我出宫礼佛的消息,养娘就为我预备了一桌这么丰盛的酒席,与这处处惬意的闺房……王琅说得没错,老人家对我,是严在脸上,疼在心里。

“就缺你的宠嘛!”我却还是感到了由衷的委屈,“别人对我好……我没那么稀罕!”

他哈哈大笑,翻过身来,将我压在了身下。灿若星辰的双眼,锁住了我的眸子,王琅俯□来,难得主动地亲了我。

在这一刻,我心湖中忽然升起明悟。

他若不爱我,又为什么不顺水推舟,虚情假意地对我好,从小到大,只是处处和我作对,管我、罚我、约束我,变着花样地欺负我呢?

我身边从来不缺人爱,却独独就缺这么一个对我不好的人。

若他不爱我,他又为什么要我来读懂他的心思,而不是直截了当地用一句爱来糊弄我?

他毕竟还是爱我的!

我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卡着,忽然间又涨又酸又疼。

王琅毕竟还是爱我的!

当他略带喘息,松开我的唇时,我不禁张开口,在他耳边轻轻地问了一句话。

51、你是猪啊...

王琅一下就僵住了,他沉默了片刻,才带了一丝惊讶地反问我,“多少年前的事了,你为什么现在拿出来问?”

有戏!

他会和我绕圈圈,本身就说明了此事后头,果然有一点隐衷。

我就笑眯眯地环住了他的脖子撒娇,“我就是想知道嘛……王琅,这样的事,你也要我来读你的心思吗?”

王琅忽然间要从我身上翻下去,我赶快学章鱼,脚也环上他的腰,整个人硬是巴在他身上,跟他一道翻过身来,又伏到了他胸前。

在审问他的时候,得到这个充满优势的地位,不得不说,我还是很满意的。

见他闭上眼似乎不想回答我,我又戳了戳他的胸口,软语央求,“就是忽然间很想知道,王琅,告诉我嘛,告诉我好不好?”

如若不是夜色遮掩,我简直怀疑王琅的面色上,要有了罕见的深泽。他闭上眼坚持不肯理我,好似从前他要读书,我要找他玩的时候一样,不管我来硬的还是来软的,王琅总之就是一个不理。往往要激得我撕掉了他手上的书,他才会愤怒地放下书本来要揍我。

换句话说,就算他下定决心,要来个相应不理,我也总有办法达到我的目的。

从前两个人没有成亲,我年纪也小,还要顾忌一些廉耻。现在一来我年纪大了,懂得了很多以前不懂得的知识,二来嘛……哼哼。

一开始,我尝试着只是以亲吻来达到目的,王琅虽然闭上眼不理我,但对我亲他的举动倒也很配合。甚至还发出了赞赏的嗯哼声,配合着我啃咬他的下巴,他的唇瓣和他的舌头。

从前真不知道这种事有这样好玩的地方,在苏家看到小厮儿纠缠烧火的小丫鬟,我觉得又好奇又恶心,还曾经和王琅议论过这件事情,“到底有谁会喜欢这样吃口水呀,脏也脏死了。”

现在就不一样了……王琅的唇舌可以做到的事,我的唇舌当然也能做到,我们……咳嗯,别的事,就先不说了。只说亲吻两个字,从前我不知道,原来和喜欢的人亲吻,在唇舌纠缠之间,竟是一种甜甜的,麻麻的感觉直击心底,好像吃一颗耐人寻味的糖,叫人怎么吃都吃不够,越吃越还想要更多。

曾经我以为王琅并不大亲我,偶尔的亲吻,只是为了敷衍我的少女情怀。最近我渐渐发现,其实王琅对床笫之间的事,也有相当的热情。和那个微笑王琅比,我也很喜欢这个总是需索无度,热情得不得了的王琅。

我轻轻地喘着气,将额头搁在王琅的额头上,闭上眼感受着他的手上下轻抚着我的脊背,又过了一会,开始慢慢地往下滑去,大有开始不规矩的意思。

好嘛,想乘我迷迷糊糊的时候,把这个问题给含混过去吗?

我也挪动了一下,免得压着了王琅的……嗯,龙根。毕竟洗过澡之后,两个人都衣衫不整,这一下又不小心地让那东西擦过了我的腿儿。王琅从喉咙里笑了起来,他又主动地压住了我的后脑,让我亲他。

“王琅。”我赶快坚持我的逼问,“你……啊,讨厌!”

他轻轻地掐了我的,我的小珠一下,几乎把我的魂给掐得散了。所有的问题几乎灰飞烟灭,我所能感受到的只有他——的手指,在我身上随兴地撩拨,几乎将我撩拨得就要融化掉了,他才睁开眼来,笑着问我,“你刚问我什么?”

我哪里还能记得那么多?几乎是恳求着他,请他发发善心,“死王琅,进来啦……”

别的事情,做完了再说。——这句话,我就藏在舌头底下,没有说出口了。

虽然说我并没有比较的对象,也很少和别人谈到这种事,也就是曾经和万穗说起过床笫间的事情,而万穗口中的元王,简直要比王琅更恐怖得多,但我也可以肯定,王琅的体力应该是很好的。至少我每次都被他折腾得很虚弱了之后,他才会鸣金收兵。有时候他带了情绪,更是会将我折腾得快散了架,才会大发善心地放过我。

总比元王好一些,有时候兴致来了,情绪来了,居然就会把万穗折腾得第二天都下不了床……

云收雨歇之后,我伏在王琅身上晕乎乎地想。

他还没有从我身体里出去,我们依然保持了紧密的结合,我可以感觉到王琅在看着我,并且他可能在微微的笑。尽管桌边的红烛,已经被夜风给吹熄了。

从我嗓子里发出来的声音,简直娇柔甜腻得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甜甜地说,“王琅,我还是想知道,五六年前在太液池边,你把我救上来之后,就已经想着这回事了吗?”

王琅难得地发出了一声苦闷的呻吟,他简直有一点要发脾气了,他说,“苏世暖,你问这个干嘛?”

当时我还不会泅水,王琅救我上来,让我在他腿上吐掉了呛进喉咙里的积水之后,发觉了元王、端王等人的踪影,又直接给我披上了他的外袍,把我带到了假山后头。

虽然天气说不上寒冷,但泡过水又一吹风,我依然冷得发抖,他只好将我抱进怀里,止住我过分的颤抖,免得被假山外头的藩王们发现。

就是在那时候,我感觉到在我腿股之间,有了莫名其妙的一种触感,而王琅的脸忽然有一点红,他把我推出去了一点,又尽量不肯看我,等到人散尽之后,他的第一句话是,“叫你嫂子教你游水吧。”

当时我立刻就被王琅的话给引走了注意力,虽然很想问王琅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但更多的心思,还是放在了他终于许可我学泅水的好消息上:王琅害怕我学会泅水,越发更难以管束。一直严厉禁止我向任何一个人,学习泅水。

然而现在用经过人事的眼光去看,这件事就有更多的细节,可以耐人寻味了。我记得他曾经以一种近乎惊叹的眼神看着我,唉,那时候年纪太小,不知道原来女体对于男人来说,是有特别的吸引力的。

“我忽然想起来了嘛。”我在他耳边窃窃地说,“那时候多不懂事,被人占了便宜都懵然不知。可王琅你也太……太猥亵了吧!那时候人家才十三岁……”

“我也才十五岁呀。”王琅似乎豁出去了,他非但没有继续逃避这个问题,还立刻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我说法中的漏洞。“苏世暖你知道不知道,十五岁的少年郎,就是看到一条鱼说不准都……”

王琅真是难得失言!

“咦,那你之前难道看到谁也都会这样吗?”我立刻抓到了他的话把子,满心嫉妒愤懑地眯起了眼。“快说,都还有谁,有没有麦穗儿!”

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叹了一口气,别开眼喃喃地说了什么。我赶快凑过去细听。

“什么,原来那是你第一……唔唔。”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难得羞愤的某人给灭口了。我奋力挣扎,才从他修长白皙的手掌中脱身,不禁感慨。“王琅呀王琅,我可真想不到,你第一次兴奋,就是因为我。”

这件事虽然很小,但不知为什么,却给了我无比的信心,让我一下就几乎笃定,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过麦穗,或者说,即使王琅认为麦穗是更适合的太子妃,他也从来不曾真的喜欢过她。

这整件事的意义,一下就不一样了。王琅必须娶她与王琅想要娶她,当然有很大的差别。

可王琅毕竟是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任何一点甜言蜜语,仅仅是这句话,还并不够。

“那,你那时候已经等于是坏了我的清白……”我轻声指责王琅。

某人似乎咕哝了一声‘如果女儿家愚钝到五六年后才明白过来,那就不算’,但是我不理他,我继续问,“在我和你成亲以前,你自行解决的时候,是不是又在脑海里坏过我的清白呢?”

说起来王琅也是可怜,一般太子在成亲之前,总会有几个宫人来教晓他男女之道。甚至有时候太子本人风流一点的,十三四岁上,也就会临幸了身边姿色姣好的宫女。

可是王琅十五岁之前一直在咸阳宫居住,我姑姑总觉得男孩子太早开荤,心思就散了。于是他当然没有机会寻花问柳,十五岁到十八岁的三年里,他是一门心思地为我姑姑守孝,当然也不会自找麻烦地去闹什么桃色新闻。

等到十八岁,皇上又为他选了我作为太子妃。我和王琅青梅竹马,情分非比寻常,皇上也没有给王琅派出教晓人事的宫人,而皇贵妃的野心在那时候也已经开始膨胀。王琅只有更谨言慎行,说起来,成亲当晚,是我的初次,也是他的初次。

可是我也知道,男孩子到了那个年纪,总会有自己的情绪需要排解,比如我哥哥在成亲之前,也就有几个侍妾,甚至没事的时候,还会一脸神往地和我议论着京城中的大家小姐,似乎在想象中意淫一番,也能给他带来很大的快乐。这似乎出自男人的天性,也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地方。

而王琅呢,我想他在这方面也应该是个很正常的男人,从他的行为来看,其实他私底下说不定比我哥哥还色……

他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一般不会说谎骗我,最多就是保持沉默。

所以他保持沉默的时候,我就已经咯咯地笑起来,“傻王琅,你该不会已经在心底想了我五年了吧?”

对他说话,我的语气真的很少这样高高在上,这样居高临下,这样怜悯,这样优越。

他似乎也被我挑衅得兴起,又翻了个身,将我压在了底下。

“你想要知道?”他在我耳边轻声问。

王琅一向是很冷的,他的神色冷,言语冷,甚至连身上的温度都要比别人更低。

但现在他是火热的,在我耳边的吐息,压着我的身体,甚至是他的眼神,分明眼下是一片黑暗,但他的眼神依然在我的脸侧,烙下了一连串的痕迹,他说。“是,那几年当我兴起的时候,我一直在想着你。想着你一点都不知道,你的清白已经被我坏了,透过你的衣裳,我看到了全部的你,可你依然一无所觉。我想着就算将来你另嫁他人,始终你的清白也已经被我玷污,我想着你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明白,当时的情景意味着什么。你根本一点都不知道,还在我跟前跑来跑去,又是闹着要喝酒,又是闹着要爬树,这个野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就算是现在,我也经常会想,有时候只是看着你,我都硬得发疼。你穿着女装打扮得妖妖娆娆是这样,你扮上男装做公子哥儿打扮也是这样,就算你扮成了个小太监,当我看到你的时候,苏世暖,我想的还是要把你一点一点地剥光……这些事,你是一点都不知道,是不是?”

我已经感觉得到王琅已经再度兴奋了起来,他几乎是明目张胆地挤压着我,虽然他的手根本没动,只是在我头侧,支撑着他的身体,但他的确已经有了几分整装待发的意思。

“既然这样,那你又为什么背着我玩弄手段,去找茅太医要什么避子药……”在这一刻,我感到我不能再让王琅玩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今晚又什么都别提了。

他一下就沉默下来,又过了一会,才气急败坏地骂我,“苏世暖,你是猪啊!”

52、自轻自贱...

王琅的难听话,我是早就受得惯了,从前我们在一块呆着的时候,这个人一天不说我几句,那是绝不算完的。很多时候,他骂得也很有道理,有些事我的确是不应该做,我是明知故犯,他骂我,我只能好好地听着。

但是在这件事上,他居然这样数落我,就使我感觉到了不满意。

我也没有和王琅在口舌上多做争辩,只是直接伸出手,握住了他最脆弱的地方,轻声道,“你再说一遍?”

我和王琅说话,当然也有很多种语气,有时候是故作腔调,拿捏出我太子妃的身份来欺负他,有时候又是蓄意讨好,请他放我一马,有时候是无聊了闹他,而这种语气,则是在我快要生气,风雨欲来的时候才会祭出来的暗号。

说来也奇怪,我虽然一辈子没有发过太大的火,但一般用这种压抑着怒火的语调说话时,大部分人似乎也都会感到一点害怕。

王琅当然不至于怕我,但他也会忌惮我的情绪,不敢把我撩拨挑衅得太过。更别说现在我手里还握住了他的命根子,即使我还没有用力,他的态度,肯定也不知不觉,跟着软上了三分。

他就用压抑着怒火的态度,低声地数落我,“这件事你是从君太医那里听说的吧?”

这个人的脑子也实在是太好用了,我估计我这么一问,他脑子里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把君太医的调动,我最近情绪反常的低落和一切不合常理的表现全都联系起来,甚至已经推导出了整个过程,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我就嗯了一声,又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王琅的命根子虽然已经在我手中乖乖就范,但也依然很精神,一直在我腿根滑来滑去的,到处沾惹出滑溜溜黏糊糊的东西。

“说话还是那什么,你就不能选一个吗?真是……”我轻声埋怨王琅。

但太子爷的思绪,又其实能够被轻易打断的?他追问,“这件事君太医是怎么说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再隐瞒也没有太大的意义,我只好把事情和盘托上。“君太医有一次在药库里躲懒睡觉,等到众人都下值了才醒来。他听到有人和茅太医说话……”

我还是留了个心眼,没有把王珑和阿蒙扯出来,没想到我才一说完,王琅接着就道,“和茅太医说话的人,是七弟身边的阿蒙吧?”

我一下就没话说了,只好悻悻然点了点头,松开了握住王琅的手。

刚才握住他,是怕他理亏逃避,不敢和我对话,所以要表明我的决心。不过看现在的事态发展,我感到指责他已经成为一件不可能的事,更大的可能,还是我又要被骂了。

没想到他一下又把我的手给按了回去,语气严厉地分析给我听。“你听到了这件事之后,顿时怀疑我和王珑联手来骗你,表面上在你最容易受孕的日子里让你侍寝,实际上却暗地里给你下药,或者说是我自己来喝药预防你怀孕。所以一时间你顿时不知道该信谁好,这一阵子,才这样地闷闷不乐?”

看吧,这个人精明到这个程度,和我的心智发展,简直有霄壤之别,难怪他叫我去读他的心思,根本是因为他早知道,要读懂他的心,我得花上一辈子的时间,而要读懂我的心,他只需要看我一眼。

我闷闷不乐地说,“话都被你说完了,我还说什么?”

他又沉默下来,过了一会,才勉强夸奖我,“还是有进步,知道动脑子了。但依然——”

语气又是一转,“苏世暖,你是猪啊!”

我赶快讨好地捋他几下,“我又哪里没做对,你教我啊,王琅……”

这一招真是有用(我在心底记下来可以常用),王琅放缓了语气。“这件事最后你会放到台面上来说,可见还没有不可救药……你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你要是不愿意让我生孩子,多得是手段。”我如实告诉王琅,“犯不着还要扯上王珑,扯上那么一大帮子相干不相干的太医。再说,避子汤喝多了,很容易一生不孕,我平时不大喝药,你要下药也没有那个手段。至于你自己嘛……”

王琅要是为了让我生不出,不惜自己一辈子生不出,那我也服了他了。

王琅就满意地哼了一声,又提醒我,“别忘了,避子汤也只能管几天。”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的确王琅就算得到了避子药材,也根本没有大用,我应该在下一秒就想通这一点,然后向王琅问个清楚,只是我也真的很不明白。“我实在是不懂,你和王珑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件事,你也是知道的吧?”

“我们在做这种事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老提别人的名字。”王琅又挑剔起我来,他伸手狠狠地掐了我一把,掐得我软了半边身子,只能轻声告饶,“别再进来了……我用手帮你……”

这一次他似乎觉得自己比较有理,虽然我好说歹说,但还是没能逃过一劫,到末了不得不贡献出双唇,勉强第一次试着吹了一曲《鹧鸪飞》,王琅才放过我。由得我下床径自要水漱口,又要了一桶热水进来,清洗粘粘糊糊的身子。

“这件事,你到底还是知情的吧?”我又旧话重提,不屈不挠地想要找出这件事的真相。“王珑胆子虽然也不小,但我想打着你的名头去找茅太医要避子药材,如若没有你的授意,他恐怕还是不敢的。”

既然下了床,那么我就顺手把红烛、油灯都点上了,王琅的脸色,也就暴露在了一片光亮之中。他勾起唇,似笑非笑地道,“既然你都想得明白,又为什么要沮丧了这小半个月,才肯开口问我?”

我一下被他问到了心底,是啊,其实现在回头来看,只需要揪住一条线,这件事再耸动,也乱不了我的心思。我和王琅每个月敦伦的次数,根本不是一道汤药就可以回避得了子嗣问题,而我根本没有进补的习惯,男方喝避子汤的话,用量还要加大……王琅岂不是每天都要喝一海碗汤药,才能达到避孕的效果?

既然避孕的事,纯属子虚乌有,那么不管王珑有没有问题,这件事我完全可以向王琅说明,两个人一起来解决,而不是自己疑神疑鬼的,费了无数的猜疑,无数的伤心。也难怪他要骂我是猪了……

可我又为什么要犹豫这样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