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小**!”屈贵人眼睛一亮,“大半夜的时候,也经常一个人在那里排练歌舞。从我这里屋顶上看过去,可以正正地看到晾台。小**虽然骚,但是舞跳得还是蛮好看的,大晚上闲着也是闲着,我经常跑到露台顶上看她练她的栏杆舞。嘿,你别说!那个舞跳得是真好,在栏杆上翻来翻去的,比耍猴还好看。”

传说中羊选侍野心勃勃,要挑战赵飞燕金盘舞的回阑舞,被形容成比耍猴还好看,我想她本人知道一定会感动得眼眶泛泪的。

屈贵人又兴致勃勃地往下说,“你知道我这个未央宫是从来没有所谓的宫禁的,就这么一扇破门,要是愿意,我随时一拔金钗就给它撬了。那天晚上我觉得远处看还是看得不清楚,就偷偷地出来了门,打算溜到池塘对岸看。这一走进呢我就觉得有点不对了。小**一直在露台左边跳,右边她始终没有过去,这一点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一靠近呢我就发现,有人趴在右边那根大柱子上,正在那左右用力,像是在锯着什么东西。”

我不禁竖起耳朵,凝神听屈贵人往下说。

“一开始我还以为那是我看错了,揉揉眼再看,没错哇,就一个高大的汉子,穿着一身黑衣,手里拿着一把东西,想是涂黑了,我也看不出是什么。”屈贵人开始给我演示,她挽了挽袖子,做拉锯状表演给我看。“就这样一左一右,一左一右,小心地拉着。小**就在上头跳舞。我就想,是哪家的冤死鬼,看小**那么不顺眼,要把晾台锯开了,让她掉下去?”

我的心跳渐渐地加快了,无数个想法,从我心里飞舞过去,屈贵人还在喋喋不休,“就在这时候,晾台好像晃了一下,喝,小**真是一下就飞到了屋里。那个穿黑衣的汉子也一下就翻上了晾台跑进屋子里去了。”

这一下,我是终于明白了皇上为什么要把蓬莱阁的事当得这么真。

羊选侍本人其实很有轻功素养,你想一个人没事的时候要在栏杆上翻来翻去的跳舞,下面就是四五丈高的虚空,她要是没有两把刷子,怎么敢玩所谓的飘飘欲仙?

可是我公公就很难说了,要是露台倾倒,他就是没有被砸死,受到惊吓和损害,也是免不了的事。

而羊选侍又把要跳舞的事闹得那样大……很多事也就真的很难说了。你比如说屈贵人,现在可不就是看到了一点很不该看到的事?

“这件事,你是谁都不要说!”我赶快压低了声音告诫屈贵人,“背后牵涉到的很可能就是……”

王琅两个字,又被我硬生生地吞进了肚子里。

这个猜测,还是我自己知道就好了。话一说出口来就是证,再说,我也实在不放心屈贵人的嘴!

是啊,如果是王琅一手安排,我也根本不会讶异的,又有哪个太子,想的不是早日登基呢?

我很快就下了决定,这件事我根本不会继续过问,更不会询问王琅。横竖我东宫的一饮一食,都有绝对的自己人来把握,也没有人可以轻易害到我和王琅。

至于是谁希望我姑爹早死,那是我姑爹自己的事。老人家虽然疼我,但很多事,我要是胡乱插手,给东宫惹出的麻烦,要比带来的好处更多。

屈贵人露出了懵懵懂懂的表情,她点了点头,不无委屈。“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才不会给小六子惹麻烦。”

我点了点头,忽然间又想起来。“等等,你明知道晾台有问题,为什么我和麦穗儿到露台上说话的时候,你不把我们叫进来?”

屈贵人姣好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点心虚,她别过脸去,不回答我的话,却成功地把我气得七窍生烟。

“你有胆的。”我咬牙切齿地说。“就因为我不许王琅去睡别的女人,你就巴望着我死?”

“那你也不是没有死吗?”屈贵人强词夺理地说,她的声音甚至比我还大。“没有死,你现在还来翻什么旧账?去去去,一边呆着去!”

我真是恨不得掐死她!

就在这一刻,我明白了万穗的心情。我想她肯定也恨不得掐死我,但还是不得不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屈贵人。”我咬牙切齿地告诉她。“虽然我也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但没有办法,有王琅在,我总是得和你打交道,你也必须接受我是王琅的媳妇儿。”

看她美丽的脸上泛起了波纹,似乎正要反驳我的话,我赶快站起身来,强调我的气势。“虽然你不想理我,我也不想理你,但为了王琅,我们一定要找到一个方式相处。蓬莱阁的事,我就当作没有发生。”

“为了惩罚你,今年生日,我非但不打算给你任何礼物,甚至都不会指点你穿衣打扮的诀窍,本来打算带王琅来和你吃一顿饭的,现在你也别想了。蓬莱阁的事,就这样一笔勾销,也就算了。”我一边说,一边又禁不住恨得牙痒痒地,加了一句话。“你也不想想,要是王琅愿意跳过露台来救我,又那样掉下去,你到哪里再去找一个小六子!”

屈贵人看起来终于有了一点后怕,但她脸上更多的还是若有所求的遗憾,还有丝丝缕缕的盼望,听到我的数落,她非但没有无理取闹地和我吵起来,甚至还露出了一点心虚,咬着唇沉思了起来。

我歇了一口气,觉得也没有什么好说了,更不想喝她的茶水,就站起身来准备出门。

人都走到门口,屈贵人的声音,又把我叫了回来。

“你说……”她吞吞吐吐的,有了少见的迟疑。“你说,你本来打算带小六子过来,和我吃一顿饭?”

屈贵人就是再彪悍,再不讲理,到底也只是一个母亲。

现在她脸上流露出的表情,就充分地证明了一个道理:千金重礼,也比不上儿子回家来陪老娘吃一顿饭。

“是啊。”我冷酷地说,打从心底,感到了丝丝的快意。“但因为你不在乎我的生死,甚至还暗暗地巴望着我死掉。这顿饭,您还是等明年吧。”

“哎——你——你你你——”屈贵人急了,她要来抓我,我赶快弯身躲过去,又钻出了屋子,拉着小白莲飞快地跑出了未央宫。

跑到甬道拐角的地方,我才停下来往回看了一眼,顺便也抓着小白莲喘喘气。好、好久没跑这么快,还真有点气喘。

屈贵人似乎知道自己理亏,她居然也没有追,只是站在未央宫门口,盼望着我们的背影。隔得远了,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得到她的身影,似乎渐渐凝固成了一种盼望的姿态。

我忍不住就叹了口气。

在小时候,讨厌屈贵人似乎是一件很简单、很自然的事,在我们有限的几次见面里,她总是冷不防地掐我的耳朵,又满脸是笑地围着王琅,问他在咸阳宫吃得好不好,住得好不好,我姑姑又没有虐待他——屈贵人似乎是认定了我姑姑谋夺王琅,是从来没有安过好心,王琅过咸阳宫,不是去做太子的,而是去做杂役的。提到我姑姑,她又从来都没有好话,要讨厌她,真是再简单也不过的一件事。

但年纪越大,越觉得其实要讨厌一个人很难,至少讨厌屈贵人这样一个母亲,并不太容易。

我赶快又想了一下蓬莱阁的事,来稳固自己的怒火。

就算她屈贵人不容易,我苏世暖也不容易吧?我可不是什么有委屈往肚子里咽的大包子,屈贵人敢巴望我死,就要有勇气接受我的惩罚,哼!

好容易喘匀了气,带着小白莲慢慢地出了西六宫,我还在琢磨着到底什么时候带王琅去未央宫,才能显示出我的恩情和威严。忽然间小白莲的呼吸声急促起来,她清脆地道,“奴婢见过瑞王殿下!”

我一抬头,就看见王珑站在一棵柳树下,对我盈盈而笑。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了要吱一声啊啊啊!

56、本性难移...

说起来,自从那一天两兄弟来西殿找我去钓鱼之后,我就没有再见到王珑了,就算有几次见面,也都是浮光掠影匆匆而过。我自己心情又不好,几乎没有去露华宫找陈淑妃喝茶,从大报国寺回来之后,更是全面收缩,等待哥哥在东北的战果。这一向和王珑也有一个多月没说几句话了。

“小玲珑,你要到哪里去?”不免笑着问王珑。

这里要去露华宫是不顺路的,要往皇子住的宫殿区去,也不顺路。王珑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还真有几分奇怪。

如果我不是一向最怕被别人说成自作多情——我几乎都要以为他是在等我了。

王珑就笑盈盈地回答我,“我从母妃那里出来,想着到太液池边喂一喂锦鲤,没有想到远远地撞见六嫂,从甬道里……嗯,疾走出来。”

他嘲笑我,和王琅的风格就不大一样,王琅要嘲笑我,总是正大光明,摆明了是在逗我笑我。王珑喜欢玩阴的,就这句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在夸我走得快呢。

我白了王珑一眼,想到很久没有去太液池边逗一逗那些肥肥胖胖的锦鲤了,又觉得小白莲这一向跟着我很辛苦,也要犒劳一下,就笑着说,“天色也还早,我跟你去喂一会儿锦鲤好啦。鱼食呢,你难道随身带在身边的?”

王珑浅笑着说,“阿蒙回去拿了。”

提到阿蒙,我不免想起来王珑和王琅联手蒙骗皇贵妃的事,不由得就又多看了王珑几眼。

私底下安排这样的勾当而不告诉我,看起来很像是王琅会做的事,这个人就好象是被锯掉嘴的葫芦,很多事其实说不说也没有什么关系,但他就宁愿不说,因为‘说出口的话,就像是长了四条腿的小狗,它跑到哪里去,有时候你根本都管不了’。

我姑姑的这句话是对着我们三个人说的,我当作耳旁风,但看起来王琅两兄弟,是听到了心里去。

只是我曾经以为,就算王琅会把这件事瞒着我,王珑也会告诉我,好让我安安心的。

毕竟王珑总是知道我的心思,知道我对王琅有多神魂颠倒的吧?他为了稳住李淑媛,为了稳住皇贵妃这样做作,告诉我,只会让我开心,王珑又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忽然间,我觉得我的确有被王琅教坏,现在我看人,总是先看到他坏的一面,再去往好的方向想他。

王珑又何必插手我们夫妻间的事呢?他本来也不是个碎嘴子,说不定他还以为这件事我早就知情……

“六嫂似乎有心事呀。”王珑就问我。

他脸上写了一点关心,看着并不多,似乎只是出于社交上的礼貌。但我能从他眼睛里看出来,他对我的情绪,还是很在意的。

是啊,一回宫我就蛰伏不出,几乎很少和瑞王碰面,可能他并不知道,我已经从前段时间那纠结的死结中走了出来。

我禁不住回给他感激的一笑,“前段时间我还是有点后怕,觉得蓬莱阁的事实在是太吓人了。要不是出宫走走,恐怕还没那么容易缓过来。”

王珑脸上顿时又多了几分关心。“六嫂这还是吓着了,应该请君太医开一点安神的药来吃。这可不能掉以轻心,万一落下病根,反而不美。”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到了太液池边一汪被网起来的绿水前,不少花花绿绿的锦鲤浮上水面,似乎已经开始期待即将投下的鱼食。

我们小时候经常到这里来喂鱼,由于我的手笔太豪放,甚至还屡屡遭到两个人的呵斥,王琅会说,“你看你,抓了一手的泥,等会往谁身上抹了,又是闹不清的脏。”

王珑就会说,“小暖,你拿得太多了,鱼儿都跑到你脚底下,就没有鱼儿过我们这边来啦。”

虽然小事,但两人的性格差异所在,也就是从这样的小事里看出来的。

奇怪,我忽然想,我为什么就偏偏中意王琅这样有话不好好说,又喜欢欺负我,又爱管着我的死硬派,而不中意王珑这样温柔体贴,就算对我有调侃,也从来都不忍心拂我心意的好人呢?

想到这里,不禁就看了王珑一眼。

我发觉王珑也在看我,见我望过来,他又别开眼去,望向了脚底的游鱼,甚至还对小白莲亲切地笑一笑,问她,“可否去看看阿蒙来了没有?”

小白莲从喉咙里发出了几声说不清的气息,她点了点头,转身迅速地跑走了。其速度要比我命令她做事的时候快很多倍。

我和王珑一起目送她的背影,禁不住就告诉王珑,“她很仰慕瑞王殿下呢。”

王珑弯了弯眼睛,又垂下头来,望着我们脚底的游鱼。

我于是偷眼去注意他的站姿,又是遗憾,又是放松地发现,他的左脚还是不能用力,整个身体,都倚在了右脚上作为重心。

当时那些胡乱的猜测,现在想起来真是荒谬。想来就算王珑可以治好自己的脚,一个人又怎么能十二个时辰都隐藏得好好的,不露出一点破绽?

一边想,一边听见王珑问我,“世暖,前些日子,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不开心?”

我啊了一声,又看向他。

他没有看着我,而是专注地望着水面,语气带了几分沉吟。“那一天在东宫西殿,你的神色有几分恍惚,虽然言辞无碍,但看得出,君太医对你说的话,还是让你有了几分心事……”

没想到王珑还是这样观察入微,看来那天我的不对,并没有瞒过这两兄弟。

而瑞王也还是这样无微不至地关心着我,令我感到我一再欺骗他,隐瞒他,也真的挺对不起他的。

我就半吐半露地将我的心事,告诉给王珑知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也知道,我和你六哥成亲也有一年多了,说起来两个人都挺硬朗的,怎么就还是没有身孕,实在是令人着急——”

王珑眸色一顿,凝在了我脸上,他似乎感到一点讶异,所以分外仔细地观察我的脸色,来确定我是不是敷衍他。

我也的确不是敷衍他,一想到年底就要到了,我就很有几分发愁。到时候屈贵人要是知道王琅还没有临幸别人,少不得又要闹出一番腥风血雨来。

一想到这里,就感到了一股说不出的烦闷,袭上了心头,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小玲珑,你说我要是和姑姑一样,在生育上特别艰难,那该怎么是好?”

直到说出口来,我才发现我的确是担心着这件事的。尽管理智知道,我根本没有姑姑的智慧,也不可能和姑姑一样操心。所以在生育上不会和姑姑一样艰难,但这种东西就好像一笔要收回来的账,尽管理智上也知道,它迟早是要还回来的,但钱没到手,孩子没有落地,人心里也就是不踏实。

而我又不想告诉王琅……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想提起这件事来。

或许我还是怕,怕他为了更多的考虑,去宠信别人吧。

毕竟他为了更多的考虑,曾经还更想娶万穗来做他的太子妃……

一想到这里,我又感到心头添了几分不舒服,整个人似乎都要忧郁得矮掉几分。尤其现在天黑得早,虽然时辰还挺早的,但天边的阴霾,已经让四周更阴沉了几分,我更感到一身的悲凉,再想到屈贵人暗暗希望我死的事——

哎哟,真是恨不得一头栽到水里去!

王珑忽然叹笑起来。

“六嫂,你担心什么!”他轻声说,“只要苏家不倒,就算十年没有孩子,大不了抱一个来养,就好像表姑抱了六哥……”

若是苏家倒了,有孩子也没有用。

这句话王珑没说出口,但我听明白了。

“你不懂。”我烦躁地说。“这道理我也不至于不明白,只是……只是……”

只是了半天,我也没只是出个所以然来,还是王珑一语道破。

“只是你还是不愿意将六哥送到别人床上去嘛。”他的语调还是轻轻的,轻盈得就像是水面上的一片落叶,实在轻得过分,反而令我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我们认识多少年了,六嫂的心事,我怎么会不懂呢?”

他又冲我微微一笑,恭喜我,“看来六嫂虽然当年不想嫁,但现在和六哥之间,还是很有情分的。”

从前我很怕听到瑞王提起往事,他只要一开口,我巴不得掩耳疾走。

但现在听他说起来,我就觉得有一股别样的甜蜜,流转在了心头。

当时的事,虽然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很丢脸——但这丢脸,却也有了不一样的含义。

从前我只觉得我的一片真心,原来被王琅弃若敝履,天下人都知道万穗和他两情相悦,都在看我的笑话。这样的羞耻,是我身为苏家女儿不能忍受的。

而现在我就觉得当时实在是太小,实在很不懂事,不明白王琅和万穗,也都有自己的苦衷。有些时候并非是两情相悦,才会想要结成夫妇。政治上的考量和需求,也会成为王琅和万穗这种人行事的理由。

即使王琅可能还是不想娶我,但他并不喜欢万穗,已经足够。我明白当年我不是一厢情愿地拆散一对有情人,已经足够。

我就微微地笑起来,想要和王珑说出这里头的细微差别,又觉得实在是不好意思,只好甜蜜蜜地扯开了话题。“说到当时的事,我就想起来,你还说要娶了落选的那一个姑娘,怎么最后还是王璎娶了万穗,你就没记着自己的话吗?我还以为你和万穗之间,会有一段故事呢。”

王珑也不禁失笑,他像是想到了当时自己说过的话,一下是连眉宇间都闪烁起了笑意。

“六嫂啊六嫂。”他笑着说,“你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一如既往,这一次,我还是不懂他在夸我,还是在贬我。

57、桃色绯闻...

从西六宫回了东宫,我就多了几分心事。虽然说不上茶饭不思,但有时候玩乐之余,也会有一点惆怅,有一点走神。不过这件事毕竟和之前的纠结又不一样,我公公就没有看出多少不对,也就是王琅有时候会古古怪怪地看我一眼。

屈贵人的生日眼看着就快到了,宫中上下却都没有一点消息,我们去瑞庆宫请安的时候,我公公提起的还是几个月后皇贵妃的生日,“今年你们就不要送太贵重的礼物了,免得小暖又要叫没有钱花。”

皇上和太子就都看着我,露出了明显的笑意,似乎我的哭穷,对他们来说是一种难得的娱乐。

不过说来也是,恐怕我的那些谋划,落到了王琅等人眼中,也只能当作娱乐来看待了。

我就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既然父皇这样说,那么今年皇贵妃娘娘的生日,小暖可就只送一个荷包,就算数了。”

皇上登时哈哈大笑,“苏世暖啊苏世暖,你说你们一家,怎么就这么光棍?”

东宫虽然穷,但毕竟是诸王的首领,我们只送一个荷包,福王怎么办?难道母亲生日,他就送一张草纸作数?皇上叫我们不要太破费,只是让我们不必挖空心思穷奢极侈,必要的场面,也还是要做的。

老人家的心情本来似乎并不很好,被我娱乐了一番,倒是有了一点精神,又和王琅说起了东北的军事。“昨晚锦衣卫回来报信,东北那边已经打起来了,听说是一场硬仗,死伤很重……”

以我公公的城府,也不禁是要被东北的战事给牵挂得将心事放到了面上,我自然是更不济了,立刻就竖起耳朵,做出了凝神倾听的表情。倒是王琅还是那一张死人脸,听皇上说了几句,他道,“儿臣今早起来,也听说了几句,说是对方丢了多少条性命还在点算,我们死了多少人结果也还没有出来……”

我公公看了我一眼,就和颜悦色地打发我,“小暖,今儿你就自己一个人去重芳宫请安吧,小六子要留下来陪他老子说说话。”

虽说皇上平时是各种不待见王琅,但到了这样关键的时刻,他总也是让王琅留在身边,瑞王、端王、福王或者元王,都没有份。

我虽然担心哥哥,但一思及此,心里倒也还是安稳多了,便乖巧地站起身来,悄无声息地退出了瑞庆宫。

皇贵妃对东北的战事就没有那么关心了,她更关心的还是太子爷被留在瑞庆宫和皇上密话的消息。我才稍加解释理由,她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当着我的面,就露出了一点嫉恨。

福王毕竟年纪还是太小了,在国家大事上,根本无法为皇上分忧。开心果平时当然出彩,到了关键时刻,就还是王琅这样经过千锤百炼的大鼓,才敲得响。

欣赏到皇贵妃的表情,我倒是觉得心中的百般忧愁,也为之消解开来——我顿时就理解了皇贵妃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屹立不倒,甚至在我姑姑手下也很春风得意。我想就是我姑姑,恐怕都很喜欢欣赏她的盘算与谋划,就好像皇上也很喜欢欣赏我的谋划一样,因为太简单,反而有了几分娱人效果。

皇贵妃又沉吟了片刻,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笑着问我,“在大报国寺祈福的三天,太子妃没有累着吧?”

“难得能够品尝大报国寺出名的斋饭,又能在佛前静心为哥哥祈福,小暖倒是没有感到太疲倦。”我笑着告诉皇贵妃。

皇贵妃又问,“那么太子爷呢?听说太子爷出外游览了几次,前儿我娘家亲戚进来请安,还说在什刹海边上撞见了太子。”

王琅身为男丁,出外游览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我倒是不禁有几分吃惊:皇贵妃不会是在这时候想要拿我跟随太子爷出游的事来做文章吧?

在这个时候,她要把这件事闹开来,不说别的,第一个嫌她多事的恐怕就是皇上了……

要是在平时,我也乐得见皇贵妃吃瘪,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我心里装着哥哥在东北的战事,实在也无心看皇贵妃唱戏。只好试着打消她的念头,把砖脚钉死。“那就不清楚了,大报国寺规矩大,我和太子爷一直是分开住宿的,虽然在一块祈福,但也就是用餐的时候可以见得到面,其余时间,世暖都在静室焚香祷告,并不知道太子爷的行踪。”

大报国寺的住持大师自然知道该怎么说话,皇贵妃就是要查证,我想也是查证不出什么来的。

出乎我的意料,皇贵妃似乎并没有被我的回答打击到,她反而满意地笑了起来。“太子妃真是虔诚!有你这份心啊,我看苏大将军是一定能打一场漂亮的大胜仗!”

我发觉皇贵妃的心思有时候也真的很难读懂,只好轻抚鬓边菊花,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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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三天,我终于知道皇贵妃那样问我的用意了。

阿昌哭丧着脸来找我。

这个小太监本来就眉清目秀,现在红着眼睛,更是越发好像一只兔子,见到我先跪下来磕了头,才沮丧地告状,“娘娘!阿昌真是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