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苏阑惊讶,苏阑的父母也很惊讶。苏阑讨厌柔姨入骨是苏家人都知道的事实,老爷子虽然对苏阑总是不加辞色,但是轻易也不会用柔姨来刺激苏阑,更不要说让柔姨来和苏阑说话。

苏阑神色一沉,看了柔姨一眼,冷漠锋利的目光看得外表柔弱的妇人不自禁的颤抖了一下。

旧式的女人,再大胆,所能依靠的也不过是丈夫和儿子。

儿子大了不由娘,成家立业之后生活的重心也早就不在她的身上,她所能依靠的也不过是自己的丈夫。苏家的男人都有种天性的冷漠,苏阑是其中之最,而苏阑的两个叔叔不如苏阑父子强势,但也不是那种体贴的儿子,因此,她不得不像株菟丝花一样紧紧的缠绕在丈夫的身边,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一丝安心。

苏阑也不理会柔姨,忖度了一下祖父可能的意图,就径自走进苏老爷子的房里。

柔姨在后面犹豫了半晌,余光里小心的看了看客厅里苏阑的父母。

这对夫妻并不像苏阑一样把她当仇人看,但看着那个女人所生的儿子,她总有说不出的心虚,想了想,还是咬牙跟在苏阑身后。丈夫的房间,自从苏阑的奶奶过世之后,她就被授意搬了出来,老爷子的理由是年纪大了觉轻,分开睡休息的好些,但她心里明白,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即使为他生了两个儿子,由始至终,丈夫的心里还是只有那个女人,那个与他决裂的前妻。

端了两杯茶,算是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柔姨敲了敲苏老爷子的房门,怯怯地走了进去。

老爷子靠在床头,苏阑搬了椅子,不远不近的坐在床侧。

两个人似乎并没有开始说话,气氛有些冷淡,看到她进来,苏阑的眼神蓦的一冷,柔姨手一抖,茶杯晃了一下,洒出几滴茶水来。

苏老爷子叹口气,看她一眼,淡淡地说:“把茶放下,你先出去吧。”

柔姨一震,正被放在床头柜上的茶杯一滑,叩出两声脆响,落在床头柜上,虽然没有打碎,但茶水泼出大半,溅到她的手上,滚开的水立时烫红了她的手背。

“我…去拿抹布。”

“不用了,你先出去休息吧。”苏老爷子挥挥手打发了她。

柔姨一僵,咬住牙根,忍下眼中的酸涩,转身出去了。

合上门,几步走回自己的房间,跌坐在床上,眼泪一滴滴的落在手背上。

这个女子就是年轻的时候,容貌也及不上苏阑奶奶的十之五六,所胜的地方就是娇婉柔弱,眼中含泪的时候更加楚楚可怜。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如果铁了心的纠缠上一个男人,恐怕很少有男人能逃过化成绕指柔的那一刻。毕竟,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的女人对自己言听计从,把自己当作皇帝老爷崇敬。

苏阑的祖父也没能逃过,或者也只有那么一刻没能及时回复理智,再回头就已经是百年身。

曾经,她以为她是争赢了的。

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去引诱一个有家室有孩子的男人,甚至这个男人还曾是自己的老师。

她以为她是赢了的。当男人的妻子决绝的出走,甚至宁肯舍弃自己的骨肉也要离开男人的时候,她以为自己赢了。当她如愿的嫁给了自己看中的男人,并且生下了第二个儿子的时候,她以为自己赢了。

但是,她真的赢了吗?

那个女人死了,她也被打入冷宫了。

甚至,在这个家里,与其说她是女主人,不如说她是丈夫的看护和保姆,除了尽心尽力的伺候丈夫,寸步不离的守在丈夫的身边以外,她甚至找不到自己可以存在的理由和地方。

她豁出一切争到的,难道就只有这些?

她的丈夫,在她哭着求他能在心里给自己留下一席之地的时候,不是也曾经动容过吗?不是也怜惜的帮她擦过眼泪,不是也在她不顾羞耻的主动下…甘愿为她舍弃了高洁的名声吗?

那又为什么,如今她却只有这种境况,像个在家的弃妇一样,百般凄凉。

柔姨不明白,苏阑也不明白,虽然他们困惑的事情完全不搭边。

苏阑沉默的与自己的祖父对视,等着听他到底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出于长年养成的习惯,沉默的同时,脑袋里的各种针锋相对的路线,也都明晰的紧绷着待命,时刻准备反击。

等了半晌,等到茶杯里的残茶都没了热气,只等到了苏老爷子的一声轻叹。

“沈醉那小丫头终于不要你了?”

苏阑的拳头一下子就攥紧了,青筋毕现。

“多谢您老的关心,她只是回去养病。”

“哦?”苏老爷子抬了眼皮看了一眼孙子冰雕一样的脸,笑了几声,“是吗,怎么我听说的不是这样,难道你父母在骗我?”

苏阑的眉头一动,眼神冷的几乎像是暴风雪,咬紧了牙,忍下反射性的锋利言辞。

苏老爷子仿佛没有注意到苏阑极度压抑的情绪,笑容和蔼的像个疼爱孙子的爷爷,眼神都充满关爱,看得苏阑的脸色越来越青。

“别像只刺猬似的,让你难受我有什么好处?我是你爷爷,不是你仇人,不会以害你为己任。”潜台词,他不像苏阑那个不孝的孙子,以忤逆他为毕生志愿。

苏阑听得牙根痒痒,但是忍着,等着看老爷子葫芦里买的究竟是什么药。

“你小子再怎么不甘愿,骨子里流的到底还是我的血脉啊。”

苏阑忍不住,冷冷的说,“也流着我奶奶的血。”

苏老爷子也不惊讶,点点头,“确实。我和你奶奶的性情脾气,你都继承了个十足,也难怪你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至少我自重自爱,没有负与他人,也没有为长不尊,自毁名誉。”

“没有负与他人?小子,你觉得什么叫做辜负?”

苏阑沉默不语,直视着老爷子的讽刺眼神充分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不错,我对你奶奶是辜负,而我也确实的得到了报应,你奶奶至死都没有原谅我。但你难道就从来没有辜负过谁吗?”

“就我所知,没有。”他从来没干过朝三暮四的事情,对自己认定以外的人从来没有多看过半眼,他觉得那完全是浪费时间。因此,他毫不心虚,这也是自成人以来,他在与老爷子针锋相对的时候所秉持的基本立场,让他在每一次的口舌之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苏老爷子不是白活了那么多年,当然看得出孙子心里的想法。

“你以为,我容忍你在我面前放肆,是因为你自以为的白璧无暇?”老人摇摇头,叹息,“若不是因为我实在愧对你奶奶,你以为我会容忍一个忤逆尊长的子孙留在家门里?”他不过是藉由苏阑的口,听到那些当年本应该从自己妻子口中说出的鞭笞罢了。他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妻啊,直到死都没有对他骂过半个字,同样的,直到死,也都不愿再见他一面,甚至留下遗言,连葬礼都不许他出现。

生死两觉,那个倔强的傻女人啊,不愿意原谅他,却也不想恨他。

不让他面对她的死,又何尝不是一种慈悲。

老人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悲怆,却打动不了苏阑自由积累下的愤恨,看了刺眼,只觉得是虚情假意。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既然已经做了,又何必再来假惺惺的悔不当初。

“说的好,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这一辈子,对不起两个女人,我对不起素雪,辜负了她对我的情义让她抑郁而终。我也对不起茜柔,我娶了她,却因为心里对你奶奶的惭愧忏悔而无法善待她。这是我的因果。但是小子,你呢?你就没有你的因果?你骨子里像我,目空一切,唯我独尊,但是又随了你奶奶的宁折不弯,认准的道理就不懂得改变。你如果没有错,为什么接二连三的,你看中的女人都离开你。”

苏阑眯起了眼睛,“多谢您的教诲,这些是我的私事,不老您烦心。”

老爷子看着苏阑冷硬的神情,叹息的摇摇头,“我当年大错铸成,无颜再去挽回你奶奶,幸好你恨极我当年所犯的错,还能有点机会。”

苏阑对老爷子今天忽然关爱后辈开诚布公的这么一次对谈极为费解,同时缺乏兴趣,干脆也不再话,直接爷子说够。

苏老爷子无奈的看着面前名为孙子的这根朽木,也没什么心情再废话了。

这孩子性情糅合了他和他奶奶最偏激的地方,看不上眼的就真的半眼都不看,看得上眼的又都是些不好相与的丫头,要是这个臭脾气不改,可怜素雪的血脉啊,不知道还能不能延续下去。

可是话说回来,现在这个世道,世风日下,家里有几个钱的孩子都学的不三不四,宋墨那孩子看着干净,其实也不见的老实。倒是这小子,真的颇为洁身自爱,哪个丫头要是嫁给他,虽然要受点委屈,但是也不怎么吃亏。

想到这里,老人索性挥挥手,“你听不进去我也不和你废话了,你只要记得,女人不是家具,你既然重视,就真的把人家看进心里去。行了,我也累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沈醉那丫头我看着不错,你要是错过了,也不是我的损失。”

苏阑本来已经站起准备走了,老爷子说出“女人不是家具”的一句话,猛然间和沈醉的话重合,在苏阑的心中产生了一道震荡。

他再看自己的祖父,老人已经躺下身,闭目养神。

唇线紧抿,苏阑转身走了出去,和父母打了个招呼,直接驱车回到住处。

沈醉刚走那段时间,苏阑忙于公事,根本没有心思分散在风花雪月上,后来也就恢复了往日的习惯。

今天下了车,他忽然抬头看了看房间阳台的窗子。

沈醉刚来的那阵子,他一直尽力按时下班,经营出居家的气氛,让沈醉觉得稳定踏实。而那段时间,沈醉都是把工作先摆在一边,赶在他下班的时间之前开始做饭。偶而他回来,赶上沈醉正在厨房,仰起头,就能透过阳台上那些错落的藤蔓和雕花栏杆,看到沈醉隐约的身影在厨房里怡然自得的来去忙碌。

如今沈醉离开了。她的到来和离开,似乎都没有给这间房子带来任何改变。唯一多出来的东西,就只有当初为了让沈醉安心待下特意架设的那条网线,也早被他缠成一团收在书房的角落。

苏阑不爱让人打扰这间房子的清静,尤其不喜欢有人擅自动他奶奶留下来的东西。除了会让人补充必需品之外,房子的清洁和保养多半都是他亲自做的。

让沈醉到这里和他同居,对沈醉来说是个巨大的赌注,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

即使看起来再理智沉静,沈醉也始终是个女人。他不是不曾忧虑过,沈醉也会像其他女人那样,对已经确定关系的男人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心和占有欲,破坏了奶奶留给他的这方天地。

但是,超乎他的预料,沈醉太合他的心意,完全的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当下他只是自得于自己的识人之明,现在看来,他却忽然发现了一些之前没有注意到的问题。

沈醉爱书,工作也与书紧密相关,不仅写书,也需要大量的书做参考资料。但是,书房的书柜里却从来没有多过一本书。她买回来的书都放在客厅,和那个沈醉赖以生存的笔记本电脑放在一起,走的时候统统带走,一本不剩。而书柜里的书,沈醉即使借出来看,也马上归位,不曾让奶奶的书在书柜外过夜,也从没有一本书的位置变了地方。

如同沈醉说的,她从来没有试图在自己工作的时候打扰自己,甚至连听音乐都是用耳机听。

他自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尽善尽美,所以沈醉才义无反顾的投向他。

看起来似乎也不是。

沈醉有颈椎和腰锥的毛病,这是很多长期伏案工作的人都有的毛病。但一直到沈醉的颈椎病和肩周炎发作,她都在窝在客厅里工作。那个只是为了休息而设计的地方,空间敞开,没有桌椅。沈醉只能把电脑放在膝盖上打字和查阅资料。而他虽然看到,却从来没有想到要给她布置出一个工作的区域来。

——女人不是家具,你既然重视,就真的把人家看进心里去。

——女人不是一件家具,看中了,付出某些代价搬回去,然后就可以置之不理。

老爷子和沈醉的话交互重叠,在脑中回响。

苏阑一个人躺在那张朴拙的双人床上,静默良久。

旧约

中国人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管时代怎么变,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观念都深植在国人的心中,尤其是长辈们。不管子孙如何出色,总要结婚生子后,才算完成了家人对他们的全部期望。

苏阑事业极度有成,甚至已经出色的青出于蓝。但他毕竟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婚姻大事才是家人关注的重点,这也是苏老爷子破天荒地找一向以气死他为己任的孙子恳谈的原因。继苏老爷子之后,苏阑的母亲也开始不太熟练的扮演起了唠叨妈妈的角色,过问起他和沈醉之间的问题。与沈家家长的不欢而散苏阑父母都是亲眼看到的,确实错在苏阑身上,不过假使能够挽回,他们还是希望苏阑能赶紧定下来。

家人的压力并没有给苏阑造成多大的影响,真正让他满心满肺都胀满了不明气体的,是宋墨越来越诡异的表现。

宋墨此人从各方面来说都堪称传奇人物。

宋家本身也有一个经营了很多年的家族企业,由宋墨的父亲和伯父共同管理。宋墨从国外留学回来之初直接就回到了家族事业里,和伯父家的兄弟争夺公司新生代的管理权。当时也是苏阑刚进入苏家强势控股的集团公司管理层,正在极力稳固扩张自己实力的时候。在一次重要的竞标中,宋墨被苏阑抢了先机,赢走了一笔对当时的宋墨来说至关重要的生意,因此失去了在公司里的主动权,等于争夺王位无望。

而此刻,宋墨的神奇之处就表现的淋漓尽致。他非但没有对苏阑横眉冷对,反而比以往的十几年更积极的紧接苏阑,成功的说服了有强大事业心的苏阑和他合作开了一家新公司,在另一个全新的领域发挥自己的光和热,混的也是风生水起。

这样一个人,当他开始表现诡异的时候,也就是应该防备他的时候,苏阑深谙此理。

两个人联手打拼出来的公司已经很有规模,有专门的公关部,除非是特别重要的客人,否则已经不需要苏阑和宋墨一起出马。不过今天的情况特殊,一笔生意合作方的老总专程从德国飞来,两个人不得不联袂出席宴请招待。

那个老总是个很老派的德国男人,家庭观念很重,酒品又不好,几杯高度白酒下去就倾倒在中国几千年的酒文化下了,开始偏离公事,围着苏阑和宋墨的个人问题打转,用德语和带着浓郁口音的英语夹缠不清的大声教诲有妻子的诸般好处。

宋墨听的津津有味,频频点头,一副此发言深得我心的样子,还不时的和那个老总一起怜悯的看看苏阑,然后对视一眼,无奈的摇头。

看得苏阑本来就很零下的表情逐渐向冰川演进,只能借着一杯一杯的酒,来压抑自己的情绪,顺便心理阴暗的打算把德国老总灌趴到桌子底下去。

好不容易挨过了这顿饭,兴致高昂得要去继续欢乐的德国团队集体趴下了,苏阑和宋墨虽然没达到醉的程度,但也都喝了不少,为了安全,还是由司机林叔送他们回去。

宋墨没骨头一样的趴在车后座,苏阑拒绝和他恶心的并坐在后座,改坐在副驾驶,开了车窗抽烟。

抽了半根,苏阑透过后视镜扫了一眼后座歪歪斜斜的宋墨。宋墨大半个身子横在后座上,懒懒地靠坐在那里,发现苏阑在看他,很欠揍的露出了一口白牙,眯着眼睛笑回去。

苏阑脸上的肌肉跳了一下,几口把烟抽掉,然后示意林叔停车换手。

让司机林叔自己搭车先回去,苏阑径直开车载着宋墨飞驰。

“怎么,想把我拉去杀人灭口还是毁尸灭迹?”

苏阑没搭理他,就近找了间酒吧,一个漂亮的甩尾,把车停进了车位,然后示意宋墨下车。

宋墨无可无不可的跟着苏阑进去,要了支柯罗娜,等着苏阑开口。

“你和沈醉还有联系吗?”苏阑果然开口,而且单刀直入。

宋墨瞄着苏阑挽起的袖口露出的线条结实的手臂,琢磨着要是实话实说自己在追求沈醉,那只手臂的杀伤力会有多大。

“你问这话的立场是什么?”

苏阑皱眉。

宋墨很有耐心的解释,“虽然也没什么必要回答你,但看在老朋友的份上,不吊你胃口,有。”

酒吧里变幻的灯光效果掩盖住了苏阑的表情变化,宋墨不在乎的耸耸肩。

苏阑似乎是冷笑了一下,“我没冤枉了你吧。”

“似乎是没有。”

“你还真是乐此不疲。”

“抢来的东西特别好吃嘛。”宋墨理所当然的说,“不过这次应该不算抢,沈醉已经不要你了不是吗?”

苏阑的手臂的肌肉线条猛地绷紧了,又缓缓放松下来,“你就这样期待吧。”

“原话奉还。某些方面我不如你,但是我劝你还是别太自信的好。”

“哦?”

“别问我,我没理由开导你,就像沈醉也没理由一直等着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从沈醉那里回来之后苏阑就没有再和她联系,虽然那天他是气急之下失言,但他其实并不相信沈醉会真的接受宋墨。

宋墨一摊手,“就字面上的意思,你自己琢磨吧,我要回去睡觉了,你要继续喝就顺便把我的帐结了。”

喝完瓶子里的最后一口,宋墨潇洒的撤退,留苏阑一个人继续琢磨一根烂木头的心事。

说起来,贺音当年他也不怀好意的示好过,可没见他这么紧张。仰头看看光害严重的夜空,宋墨似笑非笑的露出个怜悯的表情来。

女人和女人是不尽相同,贺音当初可是在他和苏阑之间着实苦恼过呢,不过最后便宜了沈际那小子,也算贺音聪明。沈醉很难得的从头到尾都保持清醒,拒绝到让他扼腕无奈。他是真的很欣赏这个有些表里不一的女人啊,可惜,看起来没他的戏份了。

不过,幸好,据说也没有苏阑的了。

是被宋墨激的成分多些,还是自己心绪不宁的原因多些,苏阑无法明确的分清楚。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第三次坐上飞往沈醉所在城市的飞机了。

故伎重演,抵达之后,苏阑拨通了沈醉的电话,完全出乎意料,得到的回音是,您拨的号码是个空号。

苏阑的心忽然悬了起来,似乎有些他本以为尽在掌握的东西脱了轨。

没有犹豫的,苏阑按照记忆里的地址找到了沈醉的家。

并不是周末,苏阑只能选择晚上拜访。敲开门的时候,幸运的只有沈父和沈母在家。

本来以为是出门应酬的大儿子夫妻回来了,打开门没防备看到苏阑,沈母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苏阑顶着沈母明显的不欢迎,低头问好,恭敬地奉上带来的礼物。

沈母看了一眼,皮笑肉不笑了一下,“这可不敢当。”

苏阑坚持的双手捧着礼物,微微鞠躬等着沈母接过去。

沈母到底还是心软,虽然不甘愿,还是接了过来,然后回手交给听见声音走出来的沈父,一转身走进客厅里去了。

沈父虽然对苏阑也有些薄责,但不像沈母的火爆脾气,态度好很多,点个头,把苏阑让进客厅里。

和上次来的待遇差了不是一个等级,沈母尽了基本的礼貌,倒了杯茶水给他,就坐到一边不理人了。

苏阑仔细观察了下,沈醉不像是在家的样子,斟酌了下,开口问沈父:“请问,沈醉现在…”

“她出门了。”

“那她什么时候会回来呢,有些话,我想当面和她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