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醒了。”采芙很快推门而入,像平日一样,笑盈盈端着热水进来。“夫人一早就来过了,老爷今日休沐,说要带小姐和小少爷去西山看梅花呢。”

姜艾此刻却完全没有游玩的心情,拧眉看着采芙:“你昨夜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小姐听到了什么了?”采芙惊讶,“奴婢昨夜睡得特别香呢,什么都没听到,连梦都没做。”

姜艾疑惑更甚,总不会是她做的梦吧,哪有这么真实的梦。她低头,将头发拨到一侧肩上,露出天鹅一般纤细白皙的脖颈:“你看一眼,这里…”

话未说完,采芙便惊呼出声,瞪大了眼睛盯着她颈后那道触目惊心的淤青:“天呐!小姐不小心撞到哪里了吗,怎么会这样?”

那便不是梦了。

姜艾立刻道:“你仔细检查一遍,屋里可少了东西?”

采芙不明所以,依言将放置贵重物品的柜子和箱子打开,一一清点;又亲自去小库房看了一遭,确定没有任何东西遗失,才来回禀。这个消息反而令姜艾的心更沉了几分,那样一个躲在黑暗中连气息都让人无法察觉的高手,一不图财,二不贪色,恐怕怀揣的是更大的目的。

紧接着她又猛然意识到——嘉宥送她的玉佩不见了!

昨晚被她拿在手里,此刻已经没了踪影。

这事简直匪夷所思。且不说那块玉佩只是嘉宥的随身之物,并非值得那样一个高手大费周折的名贵宝物,除了她、阿麟和嘉宥,再没有第四个人知道那块玉佩在她手里,那人又是如何得知?

越想越惴惴不安,姜艾梳洗完,立刻去找父亲母亲。

姜寅本打算趁着休沐带妻儿一起出去赏花游玩,女儿马上就要出嫁,一家人能在一起的机会不多了。已经派人去学堂给姜麟告好了假,不想女儿却睡起懒觉迟迟不起,夫妻俩都是极纵容她的,不舍得扰了她的美梦。反正西山不远,晚些起程便是。

姜艾急急忙忙跑来时,姜寅和沈氏正在玩你画画来我题诗的游戏,夫妻两人其乐融融,姜麟则一个人趴在另一张桌子上,安安静静地画自己的画。

“姐姐!”

姜麟完成时,刚好看到姐姐从院子里进来,立刻便将自己的画作拿给她看。姜艾心急如焚,被弟弟一拦还是停了下来,接过他举起的画,耐心欣赏。

八岁的孩子画工稚嫩,但线条简洁明了,能辨认出是绿草葱翠的河堤上,一男一女两个人并肩而立,头顶柳枝蔓生,随风轻舞。

画的是她和嘉宥吧。姜艾心头软软的,抱了抱弟弟,温柔夸他:“画的真好,我们阿麟是写意派的小画家。”

姜麟不好意思地抿嘴笑,身后那两个为人父母的,一个忍俊不禁,一个则毫不掩饰地朗声大笑。

姜艾让采芙领阿麟出去玩,接着掩上门,将昨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父母。然而他们第一反应都是不信的,昨夜府里风平浪静,一早起来也并未发现任何异样,若是有贼上门,那么多贵重东西不拿,怎会偏偏偷走一个年轻男女定情的玉佩?

“艾艾莫不是睡迷糊误将噩梦当真了吧?”姜寅道。

姜艾也知道这事听起来太过荒诞,但颈后隐隐的疼痛绝非她的幻觉。“我颈后的伤痕还在,爹娘若不信,一看便知。”

沈氏大惊,立刻查看她颈后的伤痕,只见白玉一般的肌肤上一片呈长条状的青紫,的确像是被人手刀砍出来的,而且下手不轻!这样重的痕迹,若真是睡梦中不小心撞到,早就把人给磕醒了。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脸色均变得凝重起来。

“艾艾莫怕。”姜寅道,“为父马上安排人手到你院里守着,绝不会再让歹徒有可乘之机。”

“家里也要再增添护卫,女儿总觉得这事不会这么简单,若那歹徒别有所图,恐怕还会再来,爹娘也有危险。”姜艾担忧不已。

姜寅点头,立刻便着人去办。沈氏见女儿满面愁容,将她抱在怀里温声安慰:“艾艾莫再担心了,这事交给你父亲处理就好。”

雪停了,难得的晴天。尽管心中思虑重重,一家四口的出行计划并未受到影响。毕竟能和家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姜艾一点一滴都不愿浪费。

安排好一切事宜,收拾停当,四人便乘坐马车,带着侍女仆从前往西山。

西山一年四季风景独好,山上修建了不少庄园,是富贵人家的休闲胜地。姜家也有一座别庄,距离郡王府的别院有一段距离。庄子不大,不及后者奢华,梅花开得也不如人家好,但位置得天独厚,西山仅有的三个汤泉池,便都圈在姜家的庄子里。

姜家一行人在山脚下了马车,步行上山。尽管距离不远,姜艾来的次数并不多,尤其从未在冬季来过。山路积雪深厚,有些地方甚至没过小腿。行走颇受阻碍,但别有趣味。这样跟亲人一边爬山一边赏花,互相搀扶,谈天说笑,那些烦扰忧虑一下子都被抛在了脑后,姜艾醒来后第一次如此快活。

别庄建在半山腰,路程不算远,但对常年待在闺阁中的女子来说,还是挺累人的。一路上和阿麟打闹追跑,姜艾到达别庄时,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雪中泡汤泉别有一番风味,难得来一次,自然不会错过这一番体验。

四人分好房间各自休整。沈氏依然像以往一样,与女儿一起,将幼子交给丈夫。只是大男人照顾孩子难免有不妥之处,她便先留下来安顿两人,姜艾一人先去了另外一间。

宅子人气不盛,但有汤泉在,热气蒸腾,仿佛置身春天。

采芙在里头整理行装,姜艾在屋子里走了走,打开窗子通风。

噗通——沉闷的声响,像是有重物砸在了雪地中。抬眼看去,却只看到白茫茫的雪地,和三丈外墙头下盖满了雪的井。

姜艾疑惑,刚才是什么声音?

正要叫丫鬟出去查看,视线中忽然出现一抹小小的影子,在雪地上扑腾扑腾跳了几下。她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褐色的小松鼠,个头太小,每次落下去都整个埋进了雪中,奋力扑腾着却无法逃脱困境。

姜艾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o(╯□╰)o

09

从丁师傅那儿回来,进了屋,黑熊将桌子上匕首地图之类杂物拂到一侧,掏出松鼠搁了上去,接着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花生来,丢给了它。小东西立马飞快捧着一颗花生就囫囵塞进了嘴巴里,一侧脸颊都撑得鼓了起来。

黑熊就站在桌子旁边,好整以暇地盯着,看它做贼似的不停往嘴巴里塞啊塞,直到再也再也塞不下为止。这才转身走向床榻,和衣一躺,闭上了眼睛。

两个时辰之后石头在外面奋力拍门,黑熊这才睁开眼睛下床,找遍屋子才在斗柜顶上一块灰布下头翻出腮帮子鼓囊囊的松鼠。

“大当家让你过去一趟。”石头鬼鬼祟祟地进来,半遮着嘴巴小声说。他口中的大当家,指的是上一任大当家段洪。段洪早年受过重伤,肺上落了毛病,随着年纪增大身体状况愈来愈差,便专心养病,将寨子交给了黑熊。石头叫惯了,一时改不过口。

八成是已经知道了他昨晚干的好事。黑熊把柜子顶上的碎皮屑搓下来丢掉,又给松鼠抓了一把花生,才不紧不慢地出门。

一路上石头都在叽叽喳喳打探昨夜的情况,但除了中途打个呵欠,黑熊连嘴都没张过。问了半天一个屁都问不出来,石头叹了口气,放弃了。自己第一次立功,似乎并没能得到好的结果。

黑熊进门,正堂上坐着一人,年纪五十有余,瞪着眼睛故作威严,脸上却显出一种苍老和病态,身上裹着一袭针毛细密的深棕色熊皮,不时抑制不住咳嗽几声。

“义父。”

“昨晚上做贼去了?”段洪没好气地问。

黑熊脸不红心不跳地嗯了一声。

段洪看到他那混样儿就气不打一处来,一激动便是一番惊天动地的咳嗽。黑熊亲手倒了杯热茶递给他,一声不吭,却隐隐带着几分关切。

“个熊玩意儿!瞧你那样子,邋里邋遢不修边幅,一点都不像…”话说一半又突然噤声,段洪叹了口气,接过他递来的水,几口喝完,气儿顺了不少。“可有被人察觉?”

“没有。”黑熊毫无迟疑地回答。

“那找到东西了?”

“没有。”

段洪冷哼一声,“你不是能耐么!”

事情还要从几日前说起。四叔得到消息亲自前往江陵,不料还是晚了一步,东西已经被人从福顺手中买走,只知对方家住湖广一带,其他线索全无。石头只知老大在找一枚于阗玉虎,却不知所为何故,碰巧那日下山采买,听到两个妇人在谈论,立刻留了个心眼。

也亏得当初三叔叫嚷着叫将阉人喂熊时,被二叔拦了,留了福顺一条小命,拿姜府那位姜大人的画像给他看过,证实当日买走玉虎的人正是姜寅无疑。

义父和二叔恐打草惊蛇,主张从长计议,黑熊却性急等不得,昨夜便瞒着他们夜探姜府。可惜最终一无所获,白忙活一场。

“往后不许再擅自行动!我们在这山上躲藏近二十年是为了什么?若是行迹败露那狗皇帝如何会放过你!”段洪吼完又咳嗽起来,用力喘着气,呼吸急促嘶哑。

梗着脖子油盐不进的黑熊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上前搀扶。

“以后万事先找你二叔商量,”段洪握住他的肩膀,用力捏了捏,“若是让老子知道你不听话,掀了棺材板也非出来揍你不可!”

黑熊却因这话动了怒,眉头紧拧,冷硬道:“你若不放心就好好看着,你以为二叔能奈何得了我?”

“你个混账东西!”段洪大怒,挥手将茶盏砸了出去。

方向明显是偏离的了,以黑熊的身手很随意便可避开,但他硬挺挺站着,不躲不避,任凭茶盏狠狠砸在他左侧额头上,半杯茶水顺着脸颊流下。

“臭小子,傻站着等死吗!”段洪吼了一声,再次剧烈咳起来,扶着桌子差点顺不过气来。

黑熊懊恼,忙笨手笨脚为他顺背,等他平复下来,才抹了把脸,攥着拳头说:“你莫再动气。”

他大步离开,石头忙跳起来跟上,不想一路跑着竟都追不上。他回来时黑熊正脱下打湿的衣服,头也不回地道:“去打桶水来。”

“太,太冷了…”石头气喘吁吁道,“西山,三当家的说西山有个庄子里有汤泉池子,咱们去泡澡吧,老大?”

黑熊略缩思忖,套了件干净外衣,将嘴里含着花生醉生梦死的松鼠抓过来,放在肩膀上,晃悠着下山,在半山腰拐上去西山的曲折小径。

有钱人家的庄子都常年闲置,这么冷的天,应该不会被人发现。石头在前头带路,一路畅通无阻地找到了三当家口中的那个庄子,兴奋道:“就是这儿!我先翻进去望风!”

墙头有些高,石头将衣摆往腰里一扎,助跑几步猛地一跃,双手扒在了墙头上。这种时候才能体会到认真练功的好处,吭哧吭哧好不容易才爬上去,他骑在墙头上,只见空旷的园子一片苍茫,零星点缀着一些傲然的红色。

“没人!”他转头招了招手。

黑熊纵身一跃,极轻松地翻了上来,脚尖在墙头一点,健硕的身躯便如一片雪花一般,轻轻巧巧落在雪中,半点声响都没发出。

石头嘀咕一句,将两条腿都迈进来,打算往下跳。正在此时对面的那扇窗子忽然动了一动,屋里竟然有人!

石头霎时心惊肉跳,慌慌张张出溜下来,结果脚下一软,噗通一声整个人扑进了雪中。

与此同时,吱呀——一声,窗子从里头打开了。

黑熊一个闪身贴在墙上,石头趴在雪中,屏住呼吸,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屋里的人似乎是听到了刚才摔落的那一声,好奇地在窗口看着,亏得前面刚好有一口井将他挡住。

黑熊距离打开的窗扇不过一步之遥,敏锐的耳力能捕捉到极轻微的呼吸声,他知道有人一直站在那里,像他们一样,一动不动。

雪里太冰,石头渐渐扛不住了,身体不由自主地打起哆嗦。无声的对峙持续着,他表情变得扭曲,仿佛下一刻便会抑制不住哇哇大叫着窜出来,呲牙咧嘴地朝黑熊的方向做了个“救——命——”的口型。

肩膀上的松鼠不知是被吓到还是怎么,毫无预兆地从黑熊身上跳了下去。

扑哧——

小小的毛团子几乎整个被雪埋住,努力往前蹦着想逃离铺天盖地的雪,但每一下都掉进去被埋得结结实实,顽强的样子实在好笑又可怜。

姜艾心软,转身走向门口,听到正在准备沐浴用具的采芙在身后问:“小姐要出去吗?”

“有只松鼠掉进雪里了,怕是会被冻坏,我去把它捡回来。”

“冰天雪地的怎么会有松鼠?”采芙惊奇不已。

姜艾已经打开了门扇,采芙急忙叫了声等等,拿了斗篷过来被她披上,“小姐病刚好,可不能再冻到了。”

“就出去一下,不碍事的。”姜艾担心那只小松鼠,没等采芙系好带子,便迫不及待走了出去。

从屋檐拐过来不过几步距离,白茫茫的雪中只有一个褐色的团子在拼命蹦来蹦去,姜艾快步上前,怕惊到它,很小心地蹲下来,试探着伸出手,将它从雪里挖了出来。

“可怜的小东西,从哪里跑来的呢?”

小东西似乎不怕人,冰凉的小爪子踩在她手心里,大眼睛无辜地望着她。

姜艾动作极温柔地抚摸它的身体,将沾在毛毛上的雪粒弄掉。她在放归山林和带走两个选择之间犹豫了片刻,将小松鼠包进斗篷中,转身回去。

屋顶上,被揪着领子拎上来的石头趴在黑熊旁边,两个人都沉默着。

半晌,石头终于忍不住动了一下。黑熊的目光转了过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卷曲的胡须遮掉了一半脸,一双眼睛毫无波澜,却令人不寒而栗。石头不禁缩了缩脖子,结结巴巴地说:“那姑,姑娘,长得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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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安顿好那边的丈夫和儿子回来,瞧见女儿怀里抱着什么东西从外头回来,不禁纳闷道:“艾艾做什么去了?”

“你看。”姜艾笑盈盈地将小松鼠抱出来。

“哟,哪里来的小东西?”沈氏奇道,“艾艾去抓的?”

“雪里捡的,都快冻僵了。”姜艾捏了捏它的小爪子,小松鼠显然不喜欢,飞快缩了回去,逗得她咯咯笑出声。

母女两人泡在温暖的泉水中时,姜艾便让采芙拿了脸盆过来,舀了些热水,想给松鼠也泡个热水澡,好让它快点温暖起来。不料小家伙惧水,碰到水便剧烈挣扎起来,敏捷地从姜艾手中逃脱,钻来钻去不见了踪影。

姜艾澡也不泡了,立刻擦干身体出来,披上衣服,和丫鬟们在屋里一通找,最后在她斗篷里寻到了,窝在温暖柔软的皮毛里。

它很亲人,姜艾将它抱起来,它便舒舒服服地窝在她温暖的身体上,小小的一只,让人心头不由柔软起来。姜艾实在是太喜欢这个小东西了,原本只是看它可怜想救它一把,哪知道逗弄片刻便舍不得它离开了。

傍晚回府时,她便将松鼠也带上了,姜寅和沈氏看她欢喜,也就由着她了。

黑熊和石头在房顶上坐到日暮西沉,竟一直没寻到合适的时机。最后眼睁睁看着那一家人整装下山,那姑娘裹着厚厚的白色斗篷,松鼠被严严实实抱在怀里。

两人站在山头,看着一行人渐行渐远,石头瞄了老大一眼,忐忑道:“那姑娘好像很喜欢它…”

黑熊盯着那几乎和雪融为一体的白色斗篷,半晌没言语。

乘马车从西山回来后,姜艾剥了些和核桃和瓜子仁喂松鼠,吃饱喝足小东西在房间里窜了一会儿,趴在温暖的被子上睡起觉。姜艾让丫鬟用蓬松的棉絮做了一床又轻又软的小被子,晚上将它安置在床榻里侧,不料半夜它却自发拱进了她颈窝,姜艾心软不已,便这样与它相拥而眠。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小可爱哪里去了,怎么不和人家玩了呢?_(:зゝ∠)_

10

昱王殿下驾临夷陵,不大肆庆祝一番实在不是东澜郡王的作风。姜寅这才得知夷陵来了这样一位大人物,不敢怠慢,与姜宸兄弟二人亲自登门拜访。城内知名乡绅皆在邀请之列,携各家女眷前往,只为一睹传闻中“俊美无双”的昱王真容。宴席当日郡王府好不热闹。

姜家既为一方父母官,又是乐善好施的首富,在夷陵颇有声望;两位千金也是美名远播,一露面便有不少同龄小姐上前攀谈。姜艾略略应酬一番,便留下热衷于此的姜芊一人享受众星拱月的待遇。

姜艾进去拜见郡王妃,留在她身边说话,见一向跟在她身侧的杨思思不见人影,便问了一句:“怎么不见思思妹妹?”

一上午忙碌着招待来客,郡王妃连喝口茶的空闲都没有,被她一提才意识到今日一直没见外甥女,忙遣人过去查看。派去的下人很快回来,面色仓惶地向郡王妃耳语几句,只见她当即皱起眉,压低声音难掩焦急道:“快去请大夫!”

“思思妹妹可是身体有恙?”姜艾道,“我去看看她吧。”

却被郡王妃拦住:“不可不可。思思那孩子突然起了疱疹,怕是会传染,等大夫来看过再说,艾艾别过去了,当心感染。”

她心里担忧不已,却脱不开身,不时露出焦急的神态。姜艾便在她身旁帮手。

直到大夫赶来,确诊杨思思发了水痘,开具药方,嘱咐许多事项,同时建议将病患暂时隔离开,以免传染他人。郡王府倒是有几处别院可以安置,但郡王妃哪里舍得将唯一的外甥女孤零零赶到庄子去。还是身边的老妪劝说世子马上就要大婚,病人留在府里不妥,她才勉强同意,命人先打点好行装,翌日再出发。

姜艾从未主动去害过什么人,尽管这次是因为杨思思蓄意破坏她和嘉宥的婚事,关乎到自己的一生,不得已出此下策;并且发一次水痘对人并不大碍,好生休养便不会留疤,她心中还是会有不安。更令她忐忑的是,偶然间听到郡王妃对身边的老妪说了一句:“思思这些日子都待在府里,没见过外人,你去查一查,可是哪个下人接触过发水痘之人,将不干净的东西带了回来。害了我可怜的思思,总要惩戒一番,也免得再祸害其他人。”

姜艾心头一跳,与采芙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忧虑。

不多时来了一位郡王妃的贵客,姜艾便说出去走走,识趣地离开。

郡王府比姜府要气派得多,花园中遍地珍奇花草,山茶、杜鹃、君子兰等等,被精心照养,寒冷季节依然满目缤纷。

有花的地方便不乏赏花之人,姜艾心事重重,为了避开喧闹人群,沿着小径走进僻静的深处。这里距杨思思的院子倒是不远,采芙借机溜了过去,没有引人注意。

“姜小姐怎么一个人走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