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婉画带着几分羞怯,埋下了头。

齐鉴对她有那么几分意思,夫人也不是没有提点过自己,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事情,每每齐鉴示好,总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此刻那少年剑眉星目,便在这小窗下面亲手为自己用青草编手镯,听上去似乎带着少女的浪漫,她在想,夫人说自己动心了,便是此刻这种心中平静,却又蕴含着悸动的情形吧?

齐鉴隔窗将东西递给她,她还抱着小浮生,准备来接他手中的东西,却不想齐鉴忽然之间瞪大了眼,反手将剑从背后拔出,竟然一跃上了窗台,向着赵婉画后面忽然出现的蒙面人刺去。

赵婉画抱着小浮生急急忙忙一个转身,却被背后的场景下了一跳,齐鉴已经与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潜伏在房中的刺客缠斗起来,刀光剑影,你来我往,一时只见得杀机阵阵,让人招架不住。

来的这一拨人有四个,全都潜伏在赵婉画房中,等人一出现,抓住时机就开始动手,却不想还有个麻烦的齐鉴,但是仗着人多势众,也不忌惮齐鉴,直接与齐鉴打了起来,端的是肆无忌惮。

赵婉画心知不妙,这个时候竟然还能冷静下来,想着自己应该怎么做。自己与别人肯定是无冤无仇,之前夫人在淮南王之乱的时候就已经担心小浮生的安危,让她带着小浮生进入了馆陶公主府,眼看着这边的乱子平息了下来才敢让赵婉画回乔宅来,可是这才回来没有多久,竟然就出事了。

她躲向了一旁,却看到偏房那边已经烧起来了,一片火光忽然就起来了,并且还在不断地扩大。

这火光是从隔壁李延年他们的院子那边烧过来的,赵婉画一下就想到了李延年的妹妹李妍,这个时候已经容不得自己再想多少。

齐鉴一时不慎,竟然生生受了那蒙面刺客一见,转脸便朝赵婉画喊道:“走!”

前门已经烧起来了,就像是被人蓄意筹谋过一样,时间正好,恰恰卡在了一起,已经是危机的关头,赵婉画担心地看了齐鉴一眼,却见这血性男儿狠狠地一笑,横剑一挥,直接卸下了其中一名刺客的手臂,一声惨呼,让人毛骨悚然。

赵婉画趁着无人注意一下冲了出去,这个时候才知道火光犹盛,周围已经是火势凶猛,她打开了后门,便要出去,齐鉴与人缠斗,也跳出了窗,一把飞镖撒出去暂时挡住那些人,上来就护住赵婉画,“快走!”

后面是深巷,赵婉画不敢往后望,只能抱着小浮生一直跑,小浮生在哭,可是止不住,她此刻也无法顾及这些小事,只能跑,逃掉吧,她在想,逃掉吧,只要等到夫人回来,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逃。

逃不了。

背后是刀光剑影,狭窄的小巷一下就显得逼仄了起来,她脚步踉跄,似乎下一刻就要跌倒。

齐鉴连斩两人,一身恶狼一般的血腥气上来,那凶狠的眼神让人有些不敢接近。

“你们是哪一家的死士?”

齐鉴喝问,只是对面那两人,连同伴的尸体都没有多看一眼,径直提剑朝齐鉴刺来,两人同时发动攻击,齐鉴根本回避不了,挡了别人一剑,却挡不过另外一人的剑,一下便被穿透了腹部,鲜血涌出来,他却连捂都不捂一下。

忽然就想起了自己遇到张汤的时候。

他问张汤,天下何为公道正法?

张汤冷冷淡淡地瞧了他一眼,法在你心。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让人似懂非懂,又有故弄玄虚之嫌的一句话,四个字,让他觉得那一刻的张汤身上充满了一种让人向往的味道,所以他跟随了张汤。

还记得走的时候,张汤说:你未来的主子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他那个时候还问:天下难道还有人比张大人你更聪明吗?

一向沉默寡言的张汤,在那个时候也沉默了许久,然后说:她的聪明,和别人不一样。

然后他就见到陈阿娇了,说实话,到底是怎么不一样,他现在还没明白,也许……婉画知道吧?

婉画……

他眼前有些模糊,连退了好几步,赵婉画忽然之间不跑了,便站在那里看着他,他忽然觉得手中的剑很沉。

“走吧……”

他又转过头去,看向了最后的一名刺客,轻笑了一声:“四个打我一个,还被我削掉了三个,如今只有你一个,不如一同去见了阎老五吧,黄泉路上,好作伴。”

长剑斩风,刺入人身体的时候有一种艰涩的感觉,被刺入的时候,却是透心的凉。

天地在眼前旋转个不停,他最终还是看到了自己的血,洒在了灰白的墙上,还没有来得及踏破楼兰,会遍天下英豪,就已经呜呼一命……

天,黑了。

婉画,走快一点,走远一点……

谁的泪,洒了一路呢?

长安的夜啊,似乎快深了。

这一个晚上,没有风雨,也没有星月,陈阿娇奔在归家的路上,却忽然不知道何处是家。

你看那四海之大,却无她容身之处,从馆陶公主府,到皇宫,再到那生机一线的棺材,长灯墓室,华衣加身,从翁主到皇后,又从皇后到废后,最后又称为了一介平民,她本该尊荣至宠,却总想着要平平淡淡,也许是因为对这世界的恐惧,也许是因为对深冷宫门的惧怕。

日复一日,她从不将自己的恐惧宣之于口。

可是这一日,在这一个日色将近的黄昏,她跌跌撞撞地回到了乔宅,却看到了一片大火。

焚天灭地的火,焚毁了她的心,焚化了她的泪。

郭舍人说,赵婉画不见了,乔宅这一片都起火了。

东方朔的故宅,李延年的府邸,沿街的一片,坊里连成火海,太阳落了,人间的火,烧起来了。

她的乔宅,就这样被一片火光笼罩了。

李氏见到她来一下哭着扑上来,“夫人,夫人,还没找到婉画和公子……”

陈阿娇冷漠地看了李氏一眼,却没理会她,直接往那还燃着的宅院里冲去,这个时候,火势已经差不多了,残垣断壁都不足以形容此地的惨烈。

焦黑的廊柱,倒塌的墙壁,面目全非的花园,还有灼人的热浪,几乎要将陈阿娇鬓边的发烤焦。

浮生……婉画……”

她很想这么喊,可是这周遭都是静寂无声的,只有瓦片落下,墙柱倒塌,还有火苗安静地吞噬着木料的声音。

佛说,因缘业火。

外面有许多人在问,里面还有人吗,找到了吗,没找到,没人了,不,刚刚又冲进去一个人……

这是她的一场噩梦。

长安这烧了一连片,何人有这么大的手笔,还连着李延年的府上一起烧了?

陈阿娇竟然笑了起来,后面有不知道何处的侍卫们赶到了,郭舍人连忙让他们搜人。

陈阿娇就站在那里,站在那里,石头似的一动不动,垂着手,穿着这一身素蓝的曲裾深衣,像是一汪水,又像是一片海。

她眼底的世界,随着这一片火,寂灭了。

那一刻,她心底没有赵婉画,没有齐鉴,也没有小浮生。

无情,无感,无天,无地,无我,无世界。

既然早就卷入,她何必还像个旁观者?

此身此心,不如尽付与仇恨,还我一个痛快,可好?

她蓦然笑起来,仰着脸,看着天,星月不见,这化作了火海的乔宅,似乎就是她昔日作别的长门,千防万防,心机算尽,却防不住卫子夫,如此胆大妄为,丧心病狂,她的简单粗暴,让她的智计都为之失色了。

好一个卫子夫,一箭双雕,一把火烧了李延年府上那未来的李夫人,一把火烧了自己这个潜在的威胁……

一把火,多么干干净净直截了当?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天不灭我陈阿娇,今日便作涅槃,以我身心,经历此火,重塑往昔。

账,总要一笔笔算;债,总要一桩桩还。

郭舍人跑进来,俯身一跪,对陈阿娇道:“夫人,在后巷发现了……”

他话音未落,陈阿娇已经睁开眼,淡淡地,“走吧。”

后巷,鲜血染红的世界,两具蒙面刺客的尸体躺在那里,还有一个断了手臂,只是在那巷子口的尽头,却仰面朝天,躺着一个人。

这长长的冷巷,弥漫着血腥的味道,陈阿娇的身后有许多人,然而此刻,无一人敢直视她。

她缓缓地踏出了一步,前方的兵士们分水一样散开,为她让开了一条道路,她垂着眼,目光平静地向着尽头走去。

一步一步,翘头履掀起身前的裙裾,郭舍人忽然觉得很害怕。

张汤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抬着眼看着前方陈阿娇的背影,清瘦的背影,却挺拔极了。

“陛下呢?”郭舍人轻声问了一句。

张汤没反应。

而后面却有侍从回道:“已派人通知陛下。”

很快,刘彻就要来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中,陈阿娇已经走到了那两具蒙面尸首旁边,这两具尸体横在巷中,陈阿娇却淡淡地抬腿一迈,裙裾略略地垂下一角,波澜不惊地从这两具死尸身上迈了过去。

她继续往前走,看不出脸上是什么表情,而后慢慢停下了脚步,看向齐鉴,睁着眼,唇角是弯着的,却有一剑透心,他手中还握着一把剑,剑上有鲜血。

他躺着的位置,与方才那两具尸首的位置有些距离,这一拨刺客,大约有一个杀了齐鉴,追着赵婉画走了。

张汤对那些还站在一边的人沉声道:“立刻着人去搜查可疑嫌犯,并救附近火势,百姓无辜。”

他说完,周围的人立刻领命去了,张汤想了许久,诏狱之中的一幕幕却浮现到了心头。

他缓缓地迈出了脚步,却又顿住,停在那里许久,才跟了上去,一直走到了巷尾陈阿娇身后五步处停住。

陈阿娇的手掌,轻轻地从齐鉴的眼上拂过去,他终于闭上了眼睛,似乎睡着了。

她看到墙根边有碎成了两片的素玉,过去捡了起来,素白的手指,衬着着这颜色略带着青绿的素玉,有几分说不出的鬼魅来。

轻轻回身,她的脚步始终是沉稳的,手中便执着那两块碎了的玉,看向了张汤。

张汤俯身,那声音却像是一声长叹:“夫人……”

陈阿娇的手伸了出来,纤长的手指捏住那两片玉,不久之前还在说,小浮生不懂事,任性胡为,夺了张汤这块玉,她得拿回来还他,只可惜,一转眼,世事难料。

“张汤,可愿帮我?”

一如当日在长门深宫,她换了称呼,张汤,可愿帮我?

张汤伸手接过了那断成两块的玉,在手心里攥紧了,却屈膝半跪下来,一句话不说。

陈阿娇竟然笑了一声,然而没有声音,只是唇角弯起来,赵婉画还没找到,果然是失踪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幕后黑手,你查给我。”

说罢,她看着不多时已经被扑灭的大火,这面目全非的乔宅,记录了她无法逃脱的梦魇。

从已经被烧光了的后门进去,一步步地穿过那焦黑的中庭,花草没了,树叶焦黄,甚至有的已经完全烧成了炭枝。

她又站在了台阶上,刘彻便站在那门外,还穿着黑底金纹的黄袍,那目光,她都快看不懂了。

这台阶不高,可是让她寒彻。

依旧是那雪肤花貌,容颜秀艳,背后是阎罗场,她身上却带着平和的气息,一如佛性。眼底温然,唇边挂笑。面对着刘彻,她向着站在台阶下的他,伸出了自己的手,微笑:“彻儿,迎我回宫,可好?”

☆、第六十六章 回宫【二更】

出来的时候,陈阿娇是孑然一身,回去的时候,也是这样孤零零的一个。

一夜暴雨洗刷之后,空气里带着很清新的味道,阳光照进她眼底,晕成了一片薄薄的光。

她从华贵的车驾上下来,一身华丽的宫装深衣,袖口领口都盘着花,洒金的轻纱外袍披在身上,在阳光下面竟然有些夺目,她的回归,是如此地隆重,而且安静。

她还是陈阿娇,不屑于顶替别人的名头,用了自己的名字回来了。

刘彻的后宫到底怎样,别人的话语权到底是很少的。

宫里关于陈阿娇的留言是很多的,在她将自己心上所有的伤口和破绽全部粘好补好之前,刘彻便已经通令阖宫上下,他纳了新妃。

卫子夫早就收到了消息,她只差将自己的指甲掰断了,今日听说是新人进宫的日子,窦太皇太后和王太后都对这个人很感兴趣,对外没有通令她的名姓,只说是姓陈,称为“陈夫人”进宫。

一来就给了这样的高位,与卫子夫是平起平坐的,这样卫子夫心里很不舒服。

她对镜梳妆,看着镜中的旦白:“旦白这挽发的花样真是层出不穷呢。”

卫子夫假模假样地夸赞了一句,却看到旦白有些害怕地低下了头去,她心中暗暗地思量着,却打发她出去了,只留下贵枝在自己的身边服侍,将外袍慢慢地披上。

“最近可有看到旦白跟别人接触?”

贵枝给卫子夫整理放在后面的头发,“这倒是没有看到,娘娘是不是太过小心翼翼了?”

“上次的事情,没让旦白知道吧?”卫子夫用手压了压自己头上盘着的发髻,拖长了声音慢慢地问道。

“娘娘放心,她绝不知道,我们已经成功了——”贵枝语带得意,却不想卫子夫冷笑了一声,将那金步摇往妆台上一砸,脸带煞气。

“成功?那乔姝未死,我如何能够安心?不仅是乔姝,就是那李延年的妹妹也没能烧纸,那些死士都是干什么吃的?!一群废物!”

贵枝立刻跪下来,颤颤着不敢说什么。

卫子夫脸色冷了许久,才慢慢地松下来,将那妆台上的金步摇重新拿起来,“别跪着了,来给本宫插上这金步摇,听说今日陛下在外面物色到的新人就要进宫了,本宫倒要瞧瞧这又是哪里来的狐媚子……”

“娘娘这身段和容貌,配上这支金步摇最好看了,管她是什么人,只要一见了娘娘必定要自惭形秽,哪里还敢跟娘娘争宠?”贵枝奉承着,心下却也唾弃自己,说得太恶心了。

卫子夫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眼底却又滑过了几分阴鹜。

她按了按自己的额头,“走吧,去长乐宫看看,这陈夫人又是个怎样水灵灵的人物。”

这个时候的卫子夫想不到,就在今天,一切都被改写了。

肩舆一路到了长乐宫,这里乃是未央宫中最尊贵的女人住的地方,现在这里,属于窦漪房。

上了层层的台阶,来到殿中,卫子夫一看,窦太皇太后坐在上首位置,王太后在她左手边侍坐,埋着头,还算是一副温婉贤淑的样子,卫子夫心下冷笑,这王太后向来软弱,自己的势力还遭到窦太皇太后的打压。

不过这个女人也聪明,能够从一个美人成为如今的太后,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事情,不聪明,这女人早就死了。早年懂得拉拢馆陶公主,为刘彻被封为太子铺平了道路,如今懂得伏低做小,在窦漪房的面前一向不敢嚣张,可是卫子夫能够看到王太后眼底的野心。

她跟王太后,何时不是同类的人呢?

“臣妾叩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长乐无极。”

卫子夫的礼数还是很周到的,在这个后宫,甚至说,不止是后宫,就是在前朝,得罪了窦漪房,都只有死路一条。

这是一个高瞻远瞩的女人,她的阅历让她的心机变得深邃,常年的宫廷朝堂斗争,让她具有超凡脱俗的眼光与谋略。

窦太皇太后听到声音,抬了一下头,这个时候她已经看不见了,眼前只有一层模模糊糊的光,也看不清卫子夫的模样,只是听着这妖巧的声音,笑了一声:“免礼,这地上凉,来啊,看座。”

她手一挥,便有宫人手一引,示意卫子夫坐到窦太皇太后左手边下首的漆案边。

“这宫里有新人进来,你们都坐不住了,彻儿也不过是封了个夫人给她,瞧瞧你们都着急成了什么样子?”

窦太皇太后声音里含着嘲讽,老虽老矣,身上却含有极重的威势,她从不是什么普通的女人,王太后与卫子夫听到这声音都有些战战兢兢。

王太后抬起头来,淡淡一笑,“母后,彻儿最近不怎么踏足后宫,卫贵妃又有孕在身,这个时候突然说进来一个什么陈夫人,想必是彻儿很喜欢的,我们也正好见上一见,她来,首先要叩见您,我们便都来看看。”

卫子夫也笑,“母后说得极是,不知道哪里的新人妹妹,让陛下魂牵梦萦,我虽有身孕,但是陛下给我以协理后宫的权力,我职责所在,推脱不了。”

窦太皇太后冷笑了一声,“宣陈夫人晋见。”

汉宫逶迤,飞檐重叠,台阶深深,红墙绿瓦,嘉树成行……

这未央宫,似乎一如既往地让人从心底里感到畏惧。

长乐宫,便在未央之中。

陈阿娇身边跟着宫人,在上台阶的时候扶着她,她淡笑着抬起头来,一边走,一边问道:“还未问过,你叫什么名字呢?”

这宫娥看上去有些眼熟,想必是以前伺候过刘彻的,大约是他信得过的人,这才派来给自己。

她身边已经没有别人了,旦白在卫子夫那里,赵婉画生不见人,李氏去照顾李妍,只有她孤零零地回来了,带着满腔的恨,与仇。

卫子夫不希望她陈阿娇回来,她不想看到任何人来分了她的宠爱,她对皇后那个位置垂涎已久,她渴望高贵,渴望超凡脱俗——

她凭什么要让她如愿呢?

亲者痛,仇者快——这样的事情,陈阿娇不能忍。

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那么卫子夫,就应该做好准备,面对自己如今的报复了。

她想她死,她偏偏要风光地活下去,自暴自弃什么的,一点也不符合自己的作风。

连原来自己待过的公司她都敢坑,更不要说是区区一个卫子夫了。

那宫娥已经在宫中待了些年月,如果旦白在这里的话,应该能够认出来,这便是自己当初去上林苑找张汤的时候在路上为自己指路的那宫女,是个有眼色的,她初看到陈阿娇的时候可是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是见着了鬼,可是这位娘娘与昔日的陈皇后又不一样。

昔日的陈皇后刁蛮有余,倒让自己那娇美容颜变得可憎,可是如今这个……

“婢子名馥郁。”

“馥郁……花香醉人,馥郁,好名字……”陈阿娇扶着她的手,慢慢地走上了台阶,长长的衣摆就拖在身后,后面还有两排宫人跟着走,个个都低垂着头。

“本宫看你脸色有异,可是有什么话不能说?”眼看着长乐宫就要到了,陈阿娇停下了脚步,微微转过头看了馥郁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