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大少爷,今天上午去医馆是吗?”流苏不愿将过去的事情和任何一个不相干的人分享,于是转移了话题。

“真的吗?我看你的脸色很不好?是不是生病了?要不医馆下午再去,我替你诊脉开一副补身的药,你歇息一上午?”

庄墨有些小心翼翼地询问,流苏对他这个少爷一直很冷淡。

“真的不用了,我没事的,大少爷,去医馆吧。”

庄墨有些狐疑地看着她,但是因为她坚持,所以他也不便多说,只好等从医馆回来,才给她开药,让她补身好了。

“好吧,走吧。”

流苏跟在庄墨的身后,往庄家医馆的方向走去。

今天庄墨要给他的徒弟们授课,流苏获准进入大堂听课。

整个学堂里,只有她一个女子,这在民间的古代,是惊世骇俗的事情,尤其,她又有着极丑的容貌。

但是,她丝毫不介意那些人异样的眼光。

经历了那么那么多的事情,她已经明白,什么事该在乎的,什么是不该在乎的,而不该在乎的,她丝毫也不会去想。

从庄府到庄家医馆有一段距离,庄墨以前都是坐轿子的,但是自从流苏跟着去学之后,他再也不坐轿子了,就和她一前一后地走着。

庄墨总是觉得很奇怪,她的身上明明就散发着一种完全不属于丫鬟的气质,但是,她却恪守着下人的本分,从来不和他并肩走。

“小秦,你还有家人吗?”他一边走一边问道。

“你不回去看看吗?”庄墨继续问道。

“还不到时间。”

流苏的回答很简短。

走着走着,抬头,她看到街边有一个很大的玉器店,突然,她心里一动——

“大少爷,对不起,请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流苏说着,不等庄墨说话,就转身匆匆走进了玉器店内。

“老板,你看看,你可以帮我把这块玉补好吗?”她将紫曦玉镯子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老板的面前,充满期望地问道。

她记起从前在电视剧里看过的,有人将碎了的玉又粘了回去。

“这个…”老板拿起来,左看看又看看。

突然,他脸色一变,这玉…无价之宝啊。

这臭丫头穿着下人的粗布衣裳,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流苏虽然不懂老板在想什么,但是她看出他脸上的异样。

她回头看了看站在街边的庄墨,计上心来,说道——

“老板,这玉是庄家大少爷庄墨的,我是我们家大少爷的丫鬟,我来替他修这镯子的。”

老板朝外看了看,果然看见庄墨的身影,他还朝这里面笑了笑。

庄柔把流苏关在门外,她被雨淋了,逐野瞳刚好赶来了。

“原来是庄大少爷的生意啊…”老板的脸色变得好了起来。

流苏见状连忙说道——

“对对对,就是大少爷的生意,老板,帮帮忙啊,这块玉对我们大少爷很重要,你若是帮他修补好了,他…他一定会重重酬谢的。”

“这位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大少爷的事情,我一定会尽力的,说什么酬谢呢。好了,你回去告诉庄大少爷,我免费帮他做好。”

流苏高兴地差点跳起来了。

“当然是真的,你叫大少爷先去办他的事,等他办完事回来,这玉就修好了,我保管把它弄得漂漂亮亮。”

老板拍胸脯保证道。

“好,谢谢,那等大少爷授完课,我就来拿。”

太好了,流苏那郁闷的低落的心情一扫而光,哈哈,天无绝人之路。

只是不好意思利用了一下庄墨了。

流苏走出玉器店,脸上虽然很平静,但是,心里已经在欢腾了。

只是,当她走出玉器店,一个神秘的身影又走了进去。

继续和庄墨一起走着。

突然,远远的地方,两路举着黄色的棋子的官兵匆匆而来,气势强大,一片肃然之气,行人们纷纷绕道。

流苏抬眼望去,当她看到令旗上的字时,心跳猛然加速——

只见,那令旗上写着一个——“尧”

【三九五】(1)

只见,那明黄色旗上,写着一个“尧”字。

逐尧皇来了!

街边百姓纷纷跪下,高呼三声——

原来今天是逐尧皇出宫祭天的日子,流苏恰巧就碰上了。

流苏也跟着跪在地上,但是,她忍不住朝他看过去——

远远的走来的,他端坐在华丽的轿子上,一身龙袍将他的身形衬托得伟岸,霸气,威严,浑身散发着天生的王者霸气。

他朝周围百姓挥手致意,脸上的表情恰恰反应出,他很爱他的子民。

而从百姓们的反应来看,也可以看出,他们打从心眼里敬佩和爱戴这位圣君。

前后左右,大队侍卫,冷眉和小宝,候在两侧。

近了,近了,越来越近了。

他的风姿依然不减,依旧风华绝代,无人能及。

相见却不相识,这是怎样的无奈?

流苏的眼泪慢慢的蓄上眼眶,她怕自己的异样被发现,所以,很想低下头来,可是,好不容易相见的一次机会,她又不舍得就这么错过。

远远地看着,也是一种幸福啊。

逐尧皇的视线环顾众百姓,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情绪,然后不期然与流苏的视线对上了。

而流苏,一下子忘了将目光收回,也这样,隔着人山人海的距离看着他。

逐尧皇目光,顿了一下,手下一紧——

这脸颊上有块手巴掌大疤痕的女子,为何含着泪眼看他?

除了流苏,他从不注意任何女人,但此刻——

所有的人,都低着头,匍匐在他的脚下。

唯有她,抬起头,毫无惧意地看着他。

眼睛一眨也不眨,眼泪却顺着那长着疤痕的脸颊流了下来。

她的眼睛…

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她…是谁…

像是受了蛊惑一般,流苏慢慢的直起了身子——

突然,人群骚动起来。

流苏吓了一跳,只见,四面八方,从天而降的黑衣人,带着肃肃的杀气,朝逐尧皇猛烈的进攻!

逐尧皇的视线迅速从这哭泣的疤痕女子脸上收回,猛然一跃而起,轿顶爆了,他飞身,顿时,四名黑衣人齐齐到底,吐血身亡。

“有刺客!保护皇上!”

顿时,小宝和冷眉拔箭,其余御林军亦挥刀开始与此刻搏斗!

老百姓们哪里见过这等祸事,纷纷惊恐的逃跑,顿时,一片混乱!

“小秦,快走!”

庄墨拉过流苏的衣袖,往小巷子那边跑。

“保护好百姓!”

逐尧皇沉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是!皇上!”

一场突然起来地惨烈斗争,黑衣人有备而来,不知周密,逐尧皇的御林军骁勇善战,顿时双方战的不分上下。

但是,因为御林军奋起抵抗厮杀的同时还要保护老百姓,而黑衣人凶残无比,以百姓作为筹码。

所以,逐尧皇训练有素的御林军虽厉害过黑衣人,但是却有些绑手绑脚。

“等一下!”流苏一手拂开庄墨抓着她的手,回头朝逐尧皇看过去。——

只见,同时近二十个蒙面黑衣人在围攻他一个人!

“杀!杀!杀!!!”

那二十个人不要命了一般发起一波又一波猛烈的进攻,逐尧皇至于中间,以一人之力,与之搏斗。

“尧!”

她惊呼出声,她不敢跑过去,因为她怕增加他的负担,可是,她的脚像是定住了一般不愿离去,她紧张的心就快要跳出来了。

“小秦,快走!!”庄墨来不及想清楚他们庄府的丫鬟怎么会直呼皇帝的名,拉着她就走。

“不!不行!我不能走!他身体有问题!不能走!”

流苏挣脱了庄墨的手,双手绞在一起。

逐尧皇武艺高强,久攻不下,轻而易举就将二十个黑衣人制服,流苏这才松了口气。

可是,接下来围攻他的这一批人,足足三十个。

他们手上没有任何武器,只举着火把,正当流苏奇怪大白天为何举着火把的时候,只听见一声“杀”,顿时他们将胸前衣服撕开!

“啊…”流苏倒吸一口冷气,这三十个人的身上都绑着火药。

他们要和逐尧皇同归于尽!!!

“皇兄!”冷眉见状,率领更多的御林军杀了过来!

“皇上!”小宝亦突破重围,飞身往逐尧皇身边而去!

“杀!!!”震天响的呼声!

“不!!不要!不要!!!”

流苏喊着。不要命一般朝逐尧皇飞奔过去。

“小秦!!”庄墨伸手去抓她,但是,晚了。

她朝那些绑着火药的死士们跑了过去。

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死,尧一定不能死,他不能死!他决不能死!

在一片混乱之中,逐尧皇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他转身,朝声音的来源处看见,只见在纷纷撤退的人群当中,那个长着疤痕的女子却朝他这边跑过来!

“危险!不要过来!!”

他飞身而起,穿过黑衣人的包围,试图阻止这疤痕女子的靠近。

“轰!!”

“轰!!!”

“小秦,小秦!!”

只听见无数声震天的巨响,现场爆炸了,顿时三十个人依次被炸的皮飞肉绽,现场白烟滚滚。

流苏使劲挥舞着眼前浓浓的白烟,但是,那烟刺得她眼泪直流,头昏脑胀,又看不见逐尧皇的身影了。

他有没有事?

【三九六】(2)

“尧!”流苏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满头大汗。

“你醒了?”

庄墨在房间外听到声音,连忙走了过来,走到伸手探了探流苏的额头,又按住她的手腕把脉——

“怎么样了?皇上受伤了吗?他现在人在哪里?”

流苏急切地问道,一下子忘了隐藏情绪了。

“爆炸之后,你昏倒了过去,我便将你带到医馆来了。皇上有宝将军和御林军保护,应该没有问题。”

庄墨没有忽略掉流苏眼中那不同寻常的焦急。

“你没有见到他完好无损的回宫吗?我要去看看。”

流苏说着,便掀开被子下了床,到处找自己的鞋子。

“小秦,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潜入庄府?有何目的?”

庄墨望着心急不已的她,开口问道。

流苏微愣片刻,她表现的太明显,自知已经瞒不住,庄墨并非糊涂人。

她看着庄墨,一字一句地说道——

“大少爷,实不相瞒,我就是秦皇后。”

庄墨整个人顿时愣了,这…这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他不是没有想过他可能和皇帝有什么关系,但是,绝没有想到,这个脸颊有疤的人,就是秦皇后,也是逐尧皇最宠爱的女人。

关于逐尧皇废后的事情,其实并没有流传至民间,天下百姓也依然以为逐尧皇和秦皇后恩爱如昔,庄墨自然也不知道。

“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庄墨单膝跪地,给流苏请安。

他的心里,酸涩的发疼,难怪她对他如此冷淡,原来,因为她的夫君就是当今皇上。

当初,兰陵王冥婚,感动了天下人,这件事轰动了整个日曜王朝,当初,庄墨还默默发誓,此生也要向兰陵王一般,遇见一个心仪的女子,如此轰轰烈烈爱一场。

只是,为何皇后会毁了容,又潜入庄府做丫鬟呢?

他的心头盘旋着诸多问题,但是流苏若不讲,他…自然是不好开口问的。

“大少爷不必多礼,快起来。我有一事相求,希望你能答应。”

“皇后…请吩咐。”

“我要进宫。”

逐尧皇祭天遇刺,整个皇宫如临大敌,御林军把守在东华殿,文华殿。戒备森严,连一只蚊子也飞不进去。

“皇兄,皇兄…”

大将军王,十三爷逐野瞳身上的盔甲来不及脱,便匆匆从练兵场到了文华殿。

“十三爷,您来了。”

薛澜上前,鞠躬请安。

“怎么样了?发生了什么事?”

逐野瞳将手中铁盔帽递给身后的左穆,一边走,一边问道。

“回十三爷,皇上出宫祭天,碰上了身上绑着火药要同归于尽的刺客,皇上受了轻伤,现在正等着十三爷呢!”

“天杀的,敢动我皇兄,本王要将他们一网打尽!除之而后快!”

逐野瞳匆匆走进逐尧皇寝宫,只见他坐在一盘棋面前,低头凝思,右手手掌包扎过了,缠着白色的绸布。

逐野瞳喊了一声。

“十三,来了。”逐尧皇抬起头来,他脸上流露着少有的杀气,但语气依旧平静。

“太医来过了吗?严不严重?”

逐野瞳坐了下来,关切问道。

“无碍,你放心。”

“是四哥吗?”逐野瞳手紧握着桌子的一角,他的眼中迸发出愤怒而复杂的光芒。

“来,我们来下盘棋吧。”

“下棋?!”逐野瞳愣了,他还以为他会大发雷霆,命他即刻捉拿乱党,严惩不贷,以振朝纲呢,谁知道,他竟然说下盘棋。

“好久没和你下过了,上次下棋,还是五年前吧,你来看我,结果下了大雪,你赖着不走,非要在我这里过夜,晚上睡不着,便缠着我下棋,结果和我杀了一个晚上,但你次次都悔棋。”

逐尧皇看似惬意地回忆起逐野瞳的囧事。

“你怎么现在还有心情说这个?刺客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要和你同归于尽!这太不寻常了!”

逐野瞳看了看棋盘,哪里有心情下棋、。

逐尧皇夹起一颗棋子,笃定落棋,说道——

“下棋最忌讳的就是心急求胜,你急对手就有机会赢你,你若无动于衷,对手就慌了,十三,记住,欲速则不达。”

无论碰到什么事,他从不慌乱。

“我就想知道是不是四哥?”逐野瞳听了他的话,随便看了一眼棋盘,然后下了一步。

“将军,你输了。”

逐野瞳心不在焉,逐尧皇将他一子杀死。

“是四哥吗?”逐野瞳穷追不已,根本没奖逐尧皇的话听进去。

“老四不在,你多去承和殿走动,替 你四哥尽尽孝心。”

“皇兄你的意思是…”

逐野瞳看着逐尧皇,眼中的阴霾渐渐加深。

“皇上,庄家庄墨求见,要不要末将去回了?”

珠帘外,薛澜的声音传了过来。

逐尧皇挥了挥手,示意逐野瞳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