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断然拒绝了。

“莫非你怕了?怕我偷袭你?”

诺敏双手环胸,脸上带着戏谑的表情,那帽子上垂下的流苏随着她头的摆动而晃动着,异域风情展露无遗。

“我怕你?”逐野瞳挑眉。

“不然为何扭扭捏捏的,只是让你闭闭眼睛,还推三阻四的。”

逐野瞳看了看她,闭上了眼睛,“少跟我玩花样。”

当她一闭上眼睛,诺敏脸上那戏谑的表情便敛去了,哀伤的愁容好似墙角孤独的小花。、

她一步一步朝逐野瞳走进,一直走到他的面前,扬起头来,悲伤地看着这个眼里心里只有流苏一个人的男子。

他就像一个绝世的英雄伫立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他长的好高,好英武,比她们草原上任何一个男子都要高,但他不像他们那么粗犷,他的身上有一种贵气。

他的眉毛飞入云髻,鼻梁高挺,嘴唇微微抿着…

真好看。

琪琪格。诺敏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他,她的心跳好快,她怀疑逐野瞳都要听到她的心跳声了。

她踮起脚,唇慢慢朝逐野瞳靠近,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睫毛上闪烁着泪光。

当那张嫣红的唇在贴近他脸颊的时候停了下来,隔着很近很近的距离,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其中一颗掉在了她自己的手上。

心,好痛。

哲别,你可知道,我琪琪格。诺敏是真心喜欢你。

诺敏清浅的呼吸萦绕在逐野瞳的周围,他感受到了那一股逐渐靠近的热源,他的睫毛眨了一眨,喉结上下滑动着。

诺敏伸出手,在逐野瞳的脸上拍了一把,然后转过身,飞快地跑出了树林。

至始至终,她还是没有亲下去。

被突然打了一巴掌的逐野瞳猛的睁开眼睛来,结果看到了一个急于逃走的人影。

“你!你当真偷袭本王?!”

逐野瞳以为诺敏是“畏罪潜逃”,便站在原处朝她的背影怒吼道。

“咦…这是什么?放了什么东西在我脸上?”

逐野瞳这才发觉,被她打了一巴掌的脸上有点黏黏湿湿的感觉,他用手摸了摸——

“这是什么脏东西?”

他不知道,这是草原上的蒙古格格琪琪格。诺敏留给他的一滴泪,一滴寄托着她的爱和伤得眼泪。

诺敏跑了好远好远,终于跑不动了,回头,依稀可见逐野瞳那俊逸挺拔的身影,她慢慢蹲了下来,把头埋在膝盖间。

东方露出鱼肚白。

虫鸣鸟叫,花香怡人。

流苏睁开眼睛来,揉了揉。

她隔着一道石门,陪着逐尧皇度过了最特别的一个晚上。

此番她来,便是要跟逐尧皇说一些话,要他坚持着,要他活着,她相信她即便不知道她来过了,但是,他一定能感受到她想要对他说的话。

而她,也会咬紧牙关,撑着命活下去,等到他出来的那一天。

她不但要自己好好活着,还要把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好好养大,不让她担心。

他们之间,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皇后娘娘…若您想要多呆几日,还是让人在此处做些准备吧,夜寒露重,长此以往,不是办法。”

薛澜上前,躬身说道。

随行的太医拿了一些药丸过来,让流苏吃下。

“不必了,回去吧。”

流苏站了起来,神情淡然地说道。

比之昨日,她仿佛是重新活过来的人。

周遭人也感觉到了,他们的皇后娘娘,不似之前那般脆弱了。

她自己知道,这是逐尧皇给她带来的力量。

“是,末将这就去传话,启程出发。”

流苏抬了抬手。

众人便一一退了下去。

“奔波了一个月,一个晚上就够了么?”

逐野瞳走了过来,早晨的日光映照在他的身上,他好像是从阳光里诞生的人。

流苏回头,看了看那道石门,说道——

“够了。”

“说实话,我不懂你们之间的相处方式。”逐野瞳走了过来,将他的暖手袋塞入流苏的手中,说道,“他对你,能付出生命,平时看来,却并不是很浓烈的样子,许多事情,甚至不是把你放在第一位,而是把天下和社稷放在第一位。

而你,和我在一起的日子,比和他在一起的日子还要多很多很多,你见我的次数比见他的次数也多很多很多。

你们之间的真正两人相对相处时间,我算了算,不到一年,可你却等上他十来年。”

【五O二】

流苏没有回话,只是低头浅笑,那一抹清浅的笑容在朝霞中显得凄美而淡然。

逐野瞳见了,却也越发心痛。

“想来,这是你们之间的秘密,不想和我说罢,算了,我不问了。”

他有些负气地说道。

“好啦,十三爷,以后你也会有自己的秘密,你也会不知道怎么和我说的啊。”

流苏笑他小孩子气。

逐野瞳转过身去。

“逐野瞳,如果你有秘密了,我会为你高兴的。”

“你杀了我吧,我就有秘密了。”

他突然看到远处那一抹身影,便变得有些不耐烦,那个女的,到底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什么东西,一个晚上都觉得怪怪的。

他又抬手摸了摸脸。

流苏笑了,不理他的疯言疯语。

又走到石门面前,站在那里,望着,望着。

这个时候,古墓里的逐尧皇也走到了石门后面。

两人之间,便真的只隔着一道石门了。

他们默契到,连站的位置都是面对面的同一个位置。

流苏缓缓地抬起手来,手心慢慢贴在石门上。

逐尧皇的心,突然一阵发热,猛的跳动,脸上带着激动不已的表情,他也抬起他宽厚的大掌贴在了石门上。

他们隔着石门,彼此掌心相对。

流苏的心,猛的加速,她仿佛感到了手心的温度——

“尧,你在,对吗?”

“苏苏,你…你来了,是吗?”

逐尧皇的声音在颤抖着,浑身都在颤抖着,他的拳头紧紧握着。

他有种十分强烈的感觉,流苏此时此刻就站在石门外。

他的感觉是不会错的,他的苏苏,近在咫尺。

他多么想冲出去,将他的女人狠狠抱在怀里,永远不再放开。

但是不能,他答应过苏苏。

他忍着,拳头咔咔作响。

“尧,我很好,过的很好很好,我的肚子里又有小宝宝了,你高兴吗?。”

“苏苏,苏苏…我很好…情况一天比一天好…”

“尧,你…你有没有喜欢上陆雪凝啊?”

流苏突然问道。

“苏苏…苦了你了…”

“你要是喜欢上她,我…我带着孩子回娘家!”

娘家,那就是现代丫,这要是一回娘家,逐尧皇就是把日曜的国土全部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他们了。

“曜京大概不会平静,任何事情,你都压下不要勉强,待我回去处理,你听话,好好养身体。”

“等你回来,我要好好折磨你,从现在起,我每天想一条折磨你的方法,我算算,啊,那一共就是九百多种,你受得了么?呵呵…”

流苏笑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逐尧皇笑着,眼眶发了红,酸涩不已,声音也变得深沉,喑哑…

两个人就这么隔着手贴着手,隔着厚厚的石门,讲着话,虽然对方完全都听不见,可是,他们却讲的那么投入,那么快乐。

说了好久好久。

最后,流苏先将手放了下来,尧知道她来过了,他知道了。

那么,他知道她心意了,他会努力活着的。

“我要走了,我等你回来,亲爱的。”

流苏对他说道。

最后一次,她回过头,望着那道深重的石门,石门上那十六个字——

我心已许,此生不变。

天地为证,日月为鉴。

在朝霞的映照下,如同她的心思一般。

她脸上露出了笑容,快乐的,轻松的,幸福的笑容…

尧,看过你,陪过你,我放心了。

我们,下次见。

她转过身,跟在逐野瞳的身后,一步一步朝马车上走去。

石门里面的逐尧皇,心又痛了,眼泪突然顺着完美的脸颊缓缓滑落。

他的苏苏…

一定是来过了…

捱得过刻骨的思念,才能换来天长地久,白头偕老。

他们之间的爱,别人可能永远也不会懂。

但是,她懂,他懂,足矣。

与此同时,幽冥宫乱了。

小宝匆匆跑到冷眉的寝宫,——

“四爷逃跑了!”

“什么?!”冷眉大惊。

“肯定是找皇后去了。”

“现在怎么办?!”

他还是不愿意放弃么?

冷眉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顿时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将消息封锁,把所有知道此事的奴才们关起来。我们马上领人出宫去追,拦截住他。”

“嗯,快!!”

一袭玄黑色衣袍的男子立于奔腾的骏马之上,他那馒头银白色青丝在空中飞舞,急如闪电一般驰骋在路上。

那身后的尘土,高高飞扬。

他脸上面无表情,冰冷骇人。

那踢踏踢踏的声音,搅乱了人的心。

仿佛是要急速追赶什么似的,他的马快的吓人。

“四哥…你放手吧!四哥…”

身后传来小宝和冷眉的声音。

他知道身后有千军万马在追,他的表情愈发深沉,胯下马的速度越来越快!

只是他的眼神眼神,却和往日有所不同——

焦急?焦虑?害怕?!

为何,他那万年如冰的眼睛里,会出现这样的神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五O三】

身后,千军万马在追捕四王爷逐冥冽;身前,流苏离开了古墓正赶回曜京。

风,呼啸而过,那舞起的白发,狂野而妖孽,将逐冥冽撒旦的冷冽气质衬托到了极点。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到了极致的感觉。

“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觉得四爷有些奇怪么?”

奔驰的骏马上,小宝用最大的声音朝冷眉喊道。

“不知道!我也感觉奇怪!”

冷眉大声回答着,她的心,跳的好厉害,从未有过如此慌乱的感觉。、

老天保佑,不要再出什么事了。

逐冥冽竟然没日没夜,毫不停歇,不吃不喝连续在马上奔跑了三天三夜。

不愧是从死人堆里走过来的人!

那些日曜王朝的精锐之军,被他落下好远了。

小宝和冷眉也累得只好停了下来,补充身体能量。

他,依旧不停歇。

“天啊,四爷是铁打的吗?他…太厉害了…他…”

小宝趴在马背上,差点没口吐白沫。

“我的三个哥哥,都是铁打的。”冷眉将手中的干粮扔给小宝,仰头喝了口水,“可惜,都太过执着,未必能幸福了,特别是四哥。”

“唉,四爷为何就不能放下呢?四王妃人多好啊。”

小宝叹息不已。

“放下?那他还是日曜王朝的冷面阎罗四爷吗?”

“说的也是,四爷是飞蛾扑火型的人。”

小宝点了点头,跳下马,走到冷眉面前——

“你放心,我也会这么执着的爱你的,冷眉姐姐。”

“我不喜欢比我小的。”

冷眉转过脸去,脸却红了。

“不喜欢?”

小宝双手环胸,坏坏地伸手捏了捏冷眉的脸蛋,“我都亲过你了,你还说不喜欢?”

“滚开!”

冷眉出招,又一拳揍在小宝的肚子上。

小宝这回没闪躲的急,被揍得直不起腰来了。

冷眉却也不管他,只顾自己跳上马,继续追赶逐冥冽去了。

“喂喂喂,丢下我不管啦?!”

小宝也急急上了,马,追了上去。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带着强烈的煞气而来。

只见那骑在马上的人,一头银发。狂野妖异,却又让人觉得身上散发着一种难言的孤寂。

街道上的人,闪避不及,许多被吓得摔倒在地。

在经过一个酒楼时,逐冥冽突然飞身而上,动作快狠准,只消片刻时间,又回到了马背上。

只听见酒楼里传来众人的尖叫声,那手里原本端着一只烤鸭的小二吓得瘫倒在地,他的脚边一锭花花的银子。

刚才,他端着一只烤鸭经过酒楼的窗口时,突然飞进来一个人,等他反应过来,他的烤鸭不见了。

酒楼中的食客们也见到了这快到不可思议的一幕。

什么人?

竟然如此厉害。

一头银发的男子,他们还从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