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芷楼知道失去爱马的滋味儿,心里觉得愧疚,若不是为了保护自己,白鹭也不用失去挚爱良驹了。

白鹭擦拭了一下泪水,摇摇头。

“它为保护七小姐而死,也死得其所,死得光荣,我们出发。”说完,她收了马鞍,大步向前走去。

凤芷楼站在车前,被白鹭说的话弄得有点发愣,自己是什么人?不过是凤家的七小姐,怎么值得他们付出这么多?死了还光荣?凤芷楼实在听不明白。

“收拾,收拾,准备上路,别碰那些弩箭。”奇伯在远处大声地喊着。

“马少了不少,大家挤挤,看货车能不能装下。”有人吆喝着。

凤芷楼听着大家的喊话,目光不觉向那辆绿色的篷车看去,却仍没看到商队主人的影子,他真的没事吗?

篷车四周到处都是飞溅的血点,飞渊正在努力的清洗着,似乎要篷车洗得一尘不染一样,

“我能见一下你们的主人吗?”芷楼追上白鹭,知道自己的这个请求有些过分,但她真的很想知道,他怎么样了?

“主人睡觉时,不喜欢被打扰。”

白鹭的回答,让芷楼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说来也是,一场混战,他怎能不累?

可这样的毒雨,这样的炸裂,他竟然能抵挡得住,就算在武京京都,也算是一等一的武者大师了?

商队的损失并不大,除了几辆残破的货车和摔破的花瓶之外,护卫们正在整理马匹,因为看不到尸体,看不到死马,芷楼也无法估算敌人的伤亡和数量。

趁着大家都在准备,凤芷楼向森林空地的深处走去,沿途的草地,灌木中,都是散落的箭弩,弯弓,可以想象敌人四处溃散而逃的情景。

原来广平知府联合五大世家,也就这点本事而已。

凤芷楼哼了一声,这次广平知府应该明白,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了。

正要转身返回之时,突然什么东西一把扣住了她的脚踝,芷楼一惊,垂眸一看,竟然是个没有死透的男人,男人脊背的衣服上赫然写着广平两个字,应该是广平知府的士兵。

“救命。。。。。。有。。。。。。妖兽。。。。。。龙。。。。。。”他吃力地抓着芷楼的脚腕,疼痛让他的脸几乎扭曲了。

“啊,放开!”

凤芷楼飞速地后退,猛然一甩,那士兵的身体被甩了起来,摔在空地之中,竟然只有上本身,腰部以下,已然不见,断裂之处血淋淋可怕。

什么妖兽,什么龙?

凤芷楼看着那半截身体,差点呕吐出来。

半截身体的士兵抽动了几下,伏在地上不动了,这次应该是死透了,凤芷楼捂住了嘴巴,有些不忍心看了,怎么会死得这么凄惨?

“别看了,他们死有余辜。”不知何时,白鹭走了过来,安慰着凤芷楼,似乎这样的场面她已经司空见惯,没什么好畏惧的了。

“广平知府和五大世家的人。。。。。。”凤芷楼的话还没问出来,白鹭已经会意。

“都死光了,不留活口。”

竟然一个都没逃出去,好厉害的商队主人,凤芷楼无论如何都要看一看他的庐山真面目。

100:惊现美男子

返回了商队,凤芷楼没有进入自己的篷车,而是径直朝绿色的篷车走去,几乎莲步如飞,他是谁?是康复之后的楚墨殇吗?如果真的是他,他为何不出来见她,就算他们之间夫妻的名义是假的,可夫妻之实却是真的,他如何能这般无情。

今日,凤芷楼决定要会会这为商队主人。

“七小姐,七小姐,少主正在休息,不能打扰。”白鹭随后追了上来,扯住了凤芷楼的衣袖。

凤芷楼转过身,看着白鹭,冷声道。

“你们一早就知道我要走这条路,是不是?”

“不,不是,你误会了,我们这是商队,做生意的。”白鹭尴尬地笑了出来,说他们真的是运送货物的商队,到东方交易,返回西方武京京都的。

“做生意?可你看看,货物散了一地,却没一个人俯身去捡,你说这是交易的商队,骗谁呢?”

凤芷楼可不是傻子,白鹭只是简单的一个解释,她就信了?刚才她也观察了许久,发现地上散落的铜器和瓷瓶不少,却没一个护卫哈腰去捡,大家只关心前面经过冷侯世家的危机要怎么应付,不关心商队到底损失了多少。

难道地上的货物不是钱吗?他们这样做生意,不是赔大了,除非,他们根本不为生意而来,货车上装的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掩人耳目而已。

这次白鹭尴尬了,张合了一下嘴巴,再也没法狡辩了。

凤芷楼不愿让白鹭这样窘迫,她也没有逼迫她的意思,于是放缓了语气。

“别骗我了,我都听到了,这个商队姓楚,就是我要找的武京楚大古董商的商队,是不是?”

白鹭的脸红了,为自己的隐瞒感到不好意思,她点点头。

“是,七小姐果然聪明,我家老爷就是楚大善人,七小姐要找的人。”

楚大善人,楚墨殇的父亲?如果这是事实。

那么车里的少主是不是楚墨殇本人,他受伤的时候,就能一掌将冷侯宗废掉,好了之后功夫如何了得,芷楼无法想象,但从这场战役来看,广平知府和五大世家,虽然有备而来,却仍旧全军覆没,商队主人的身手出神入化,只身抵挡毒箭雨,除了他,还有谁有这个本事?

“你家少主是不是叫楚墨殇?”

问出这个名字,凤芷楼的眼睛红了,他就这么不愿见她吗?既然不愿见她,为何还要来救她,就让箭雨将凤七小姐化作血水好了。

“楚墨殇?我叫少主不叫这个名字。”白鹭回答说。

“我不信,一定是他,你们都是他的人,什么都听他的,合伙来骗我,不行,我要见他,如果你敢再拦着我,我就不客气了。”

凤芷楼的目光愤怒地看向了白鹭,突然发了真气,白鹭一声惊呼,连连后退,一股力量让她没有办法扣住凤芷楼的手腕,身体也被弹射了出来。

这七小姐看起来柔柔弱弱,怎么会这么厉害?白鹭十分吃惊。

凤芷楼迈开步子,继续朝绿色篷车走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她的心竟然难以自控地狂跳了起来,见不到他,思念他,此时要见了,竟然有些畏惧了。

步子最终停在了篷车之前,飞渊自觉地让开了身体,竟然没有阻拦,任由凤芷楼的手拉起了篷车的帘子。

帘子掀开的一刻,凤芷楼紧张得只有出气儿,没有进气儿,处于严重缺氧的状态,如果这帘子的后面真的是他,她会怎么反应,扑上去,还是愣在这里,是笑,还是难过地哭,是质问,还是倾述,虽然分别不过几日,可想见他的心,让芷楼几欲崩溃。

帘子大开了,露出了一截白色夹杂银色丝线的衣衫,精密的纹理,错落的织锦,这是他的衣服,也只有楚墨殇才配得上这样精致纯洁的锦袍,还有一双褐色的葛靴,他好像也穿了这么一双,只是颜色。。。。。。

目光渐渐抬起,芷楼激动地看向了商队主人的脸。。。。。。。

一张有如美玉的脸,一双相似星芒的眼,倨傲的一笑,曲线沿着嘴角荡漾开来。。。。。。。

僵持、失望、绝望!

凤芷楼后退了数步,啪的一声将帘子放下了,直接一个转身,背对了绿色的篷车。

一定是错了,这人不是楚墨殇,而是一个比楚墨殇还要好看十倍,甚至可以用美来形容的男人,他的脸上没有淡漠,没有安静,缺少了楚墨殇身上拥有的太多气质。

凤芷楼被打击了,心也一下子被掏空了,空得什么都没有了,连思念是什么,都不知道了,他怎么会不是楚墨殇呢?怎么可能不是?击退强大敌人的,就是这么一个白白腻腻的家伙?

“七小姐,你想见我?”

帘子一挑,美男子竟然抬脚走了出来,任凤芷楼不相信也得相信了。

慢慢转过身,凤芷楼鼓起了勇气,再看一眼,真的不是他。

走出来的男人身材不矮,却没有楚墨殇那么高大,皮肤略显太白,一看就是少晒阳光的缘故,有缺钙之嫌,尤其那双眼睛,男人为什么要长这么好看的眼眸,女人看了就自愧不如了,这双眼睛频频放电,让凤芷楼说不出的不喜欢。

“你是。。。。。。少主?”

凤芷楼后悔了,为什么要来见他,凭白招惹了一个穿着楚墨殇一样衣裳的小白脸,就他,也能只身抵抗广平知府和五大世家的联合进攻?

打死她都不信。

在心里,凤芷楼将眼前的美男子狠狠地鄙视了一把,这厮甚至还不遗余力地用眼神和她交流,他以为她是随便见到什么美男子就动心的轻浮女子吗?

“在下楚言玉,正是他们口中的少主。”

他仍旧在笑,瞄着凤芷楼的脸笑,从下了篷车到现在,这厮就没停止过笑,笑得一副欠揍的样子。

所以他不是楚墨殇,楚墨殇才不会这么轻易地笑出来。

就在凤芷楼懊恼不堪,后悔来掀篷车的帘子时,另一辆蓝色的篷车之内,一只戴着龙形戒指的修长手指伸了出来,擎起的帘缝之中,现出一双深如寒潭的眼眸。

101:圣主的第一个女人

101:圣主的第一个女人

他看到了她的失望、懊恼,甚至愤怒,夺命崖下的点点滴滴,她的欢笑、天真,调皮,还有隐隐的忧伤都成了吸引他重新回来的力量,他是圣主,不可一世的男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和她之间本该没有交集,可上天偏偏安排他遇到了她。

眸光一暗,一抹冷情浮现眼中,不是他不愿见她,只是相见不如不见。

白鹭轻轻地走过来,恭敬地站在一边,低声说。

“少主,七小姐已经怀疑了,想不到她竟然这么警觉,多亏少主提前有了准备,换了篷车,不然就被她发现了,不过七小姐好像不相信言少爷。”

白鹭的话,没有得到篷车里主人的回应,可他深奥的眸光仍旧凝视着绿色篷车外站立的女子,眸光中涌上些许的愤怒,他没有那么轻松,也许他在乎的不是仅仅那么一点点恩情。

白鹭觉得有点不对,眼睛顺着主人的目光看了过去,发觉那边楚言玉笑得不雅,态度暧/昧,看来有人要欠揍了。

“少主,我过去教训楚言玉,让他应付一下,他竟敢对七小姐这般武力?”

“算了。”

篷车里的男人发出沉闷无奈的声音。

白鹭垂下头,知道自己这样过去训斥楚言玉,会引起凤芷楼的怀疑,毕竟少主是拿来尊敬的,不是教训的。

“主人放心,我私下里知会楚言玉,让他老实点儿。”

白鹭咬着唇瓣,眼角的余光仍旧瞥着楚言玉,这小子是不是找死啊,竟然敢对七小姐起了心思,七小姐是谁,也是他敢胡思乱想的吗?莫说他不该,最算再强大的男人,也要顾忌三分。

圣主的第一个女人,岂能是其他男人随便染指的。

“过了冷侯世家,我就离开,你好好照顾她,务必让她留在武京。”篷车里的男人低声叮嘱着。

“少主放心,白鹭一定竭尽尽力。”白鹭应后,怕引起怀疑,转身去收拾行装,准备启程了。

绿色的篷车前,凤芷楼很吃惊这个在白鹭口中少言寡欲,喜欢清静的少主,现在看来,这男人不但不少言寡欲,更加不像爱清静之人,此时他的脸上呈着浮夸的笑,哪里有半点白鹭描述的样子,看来白鹭的言词,信一半,也就不错了。

不管芷楼有多希望,都要感谢人家的保护之恩。

“原来你真是商队少主,凤芷楼在这里感谢少主的护送之恩。”

“应该的,应该的,面对这样欺人太甚的场面,我岂能袖手旁观?必然会拔刀相助,别客气,别客气。”

楚言玉竟然大言不惭,眸光含着倾慕,这凤七小姐的歌声实在太打动人心,唱得浑身的细胞都在亢奋,心烧火燎,在武京京都,他也没机缘见到这样神奇的女子,神啊,仙啊,不知该用何种词汇形容眼前的女人了。

“昨夜是少主一人抵挡箭雨,击溃敌人,芷楼实在佩服。”

凤芷楼这么说了,却一点都不信,此时若她出手,都不晓得这么小白脸能不能抵挡了她一个拳头的力量。

她佩服的话刚说完,楚言玉又浮夸地介绍起自己来。

“作为武京京都十元里古董商铺的主人,人送外号俊面郎、楚善人的我,身手更加的不凡。”

噗,听他这么介绍完,凤芷楼差点失态地惊呼出来,吃惊加尴尬,他竟然是楚善人?怎么楚善人不是一个老头儿,还这么年轻?

那么楚墨殇怎么也不可能是这个楚善人的儿子了,乱了,乱套了。

“你就是楚大善人?”

凤芷楼指着楚言玉,就差指到他的鼻子上去了,他怎么会是楚大善人,凤芷楼恨不得将他塞回篷车里,让他重新走出来,再介绍一下他自己。

“不,不,七小姐搞错了,我是楚小善人,大善人是我爹。”

楚言玉这样笑着更正之后,凤芷楼差点出手赏他一拳,他说话就不能清楚一点吗?害得她出了这一身的冷汗。

“原来是楚大商人的公子,那么楚公子是否有什么兄长,胞弟…”也许楚墨殇是他的兄长?至少在外表上,兄长才会稳重,这厮太轻浮了点儿。

“我是家里的独子。”楚言玉的回答让凤芷楼倍感失望,既然楚墨殇不是他的兄弟,那么就可能是表兄弟或者堂兄弟。

“楚公子的表兄弟,堂兄弟中,是不是有个叫楚墨殇的?”

“我的表兄弟和堂兄弟,以及所有的亲属家的男丁,没有叫楚墨殇的。”楚言玉的话让凤芷楼眉宇微微地发黑,她退后了一步,怎么可能,找到了姓楚的古董商家的少爷,竟然没有楚墨殇这个人?

楚言玉继续说。

“七小姐不要着急,凤家庄的事情,我已经知晓,定然会和父亲向皇朝禀报,谅广平知府不敢到凤家庄闹事,还请七小姐到我武京楚家小住一段时间,避避风头。”

“哦。”

原本到武京楚家的目的,就是求助的,既然有商榷的余地,凤芷楼也没什么推辞的理由,可心里隐约的还是有些失望,也许她更想见楚墨殇一面,却想不到武京楚家竟然没有一个叫楚墨殇的男子。

伤心地转过身,凤芷楼一步步地走向了自己的篷车,落寞拉开帘子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空气中还弥漫着泥土和血腥的味道,森林的出口,一溜长长的车队停留在那里。

凤芷楼失魂地坐在了篷车里,垂眸盯着自己的双脚,良久不吭一声,楚墨殇真的不是武京人,他没说出真实的身份,也许就是担心凤家鲁莽的七小姐突然来找他这个夫家,他在保护离洛姑娘不受到伤害,他的心里没有凤芷楼。

蓦然的,一颗泪珠儿滚落,凤芷楼感到很失败,他竟然不相信她。

“我找你,不是想赖着你,只是家里出事了…”凤芷楼抽泣了起来,那种被不信任的难受,又有谁能理解。

说来也是,她是凤家庄人人得而笑之的凤家七小姐,屡屡被男人退婚,连傻子娘都看不起她,像楚墨殇这样优秀的男人又怎么会将她看在眼里?成亲之夜过后,他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不愿回来再多看她一眼。

102:他送她的玉佩

轻叹一声,芷楼沉默了,她知道人的欲/望是无穷的,凤七小姐越来越贪心了,如果不是她碰巧救了他,他怎么会委屈和一个废材七小姐作戏结婚。

此时篷车的帘子开了,白鹭将早餐放在了凤芷楼的眼前。

“七小姐,吃早餐了。”

“白鹭。。。。。。。”凤芷楼突然失神地叫了一声白鹭。

“七小姐?”白鹭觉得凤芷楼的语气有点不对,便静等着她的下文。

“你有不被人信任的时候吗?”芷楼继续问。

“有,有啊,很难受,飞渊曾经就不相信我,我哭了好久呢。”白鹭回答。

“他也一样,不相信我,我来找他,真的不是为了一己私利,只是为了凤家,可他连个再见面的机会都不给我,他一定是怕我这个废材七小姐缠上他,你说是不是?”

凤芷楼抬眸看着白鹭,宣泄着心里的积郁,这样说出来了,她的心就好受多了,可委屈的泪水还是不听话地滚落出来。

白鹭被芷楼眼眸中大颗的泪水吓坏了。

“七小姐,别这样,其实什么相信不相信的,没那么重要吗?你看看我,现在不是和飞渊很好吗?”

“没那么重要吗?”

白鹭的话提醒了凤芷楼,天地很大,人心很复杂,到底什么才是重要的,她真该好好想想。

凤芷楼吸了一下鼻子,转眸笑了出来,眼里第二颗泪水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除了那夜的关系是真的,剩下的都是假的,她会因为失去的一层膜,一点血,就有所期待吗?虽然他做得很决绝,可也是为了他正常的生活,自己又何必自欺欺人?

“也许不重要,是我在那个局里,迷了路。”

凤芷楼端起早餐,拿起糕点放在嘴里,却食难下咽,她的心里还堵着东西。

忘了他,凤芷楼,彻底忘记了一个叫作楚墨殇的男人,一切重新开始,也许武京会是另一个精彩的世界。

看到凤芷楼笑了,白鹭才松了口气,放下帘子离开了。

蓝色的篷车里,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清冷的目光微微远眺着,白鹭走了过来,低声汇报着。

“七小姐刚才哭了。。。。。。。”

他的额眉微微蹙起,在那段日子,她除了笑,就是滔滔不绝地讲凤家庄的趣事,唯一哭了一次,是在新婚之夜,他伤情加重,吐血倒地不起的时候,她好像孩子一样抱着他嚎啕大哭,那种依赖,他岂能忘记。

如今她又哭了,他自然也明白她哭泣的原因,他让她失望了。

此时,他除了保护她,暂时什么都给不了她,但他会努力争取,不辜负她的心,可他需要时间。

白鹭等了一下,不见主人回应,便慢慢退后,离开了篷车。

商队继续西行,白天相安无事,夜里的时候天气晴朗,月大如盘,许是那一夜大家都没睡好,这一夜商队鼾声如雷。

凤芷楼在篷车里颠簸了一天,也累了,她趴伏在床上,脸侧在枕上,嘟着嘴巴,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何时帘子被拉开,何时有人进来,她都浑然不觉。

他就坐在她的床边,俯眉沉思,一袭银白的衣裳垂落在红色的地面上,红白相接,格外分明。

她白皙修长的脖颈上,还挂着那枚凤形的玲珑玉佩,在她体温的温暖下,玉越发的剔透、晶莹。

真是个不同的女人,别人都将玉佩挂在裙上,她却非要将它贴在胸口,显然,他留下的东西,她视同珍宝,蓦然,他尴尬地移开了目光,深深地喘息着,她越是这样,他越觉得亏欠了她许多。

“坏蛋。。。。。。。”睡梦中,她挥了一下手臂,不晓得这两个字是说谁的。

“楚墨殇。。。。。。。我不喜欢你。。。。。。你,你别臭美。。。。。。。”她的一条腿扬起,用力踢出,险些扫在了他的脸上,他急速躲过,狼狈地闪在了床幔之后。

这女人睡睡觉,又发了什么疯?

凤芷楼抹了一下嘴巴,猛然翻身坐了起来,呼呼地喘着,小脸因为生气,一阵阵发白。

睡梦中,她到了武京,见到了楚墨殇,可那个家伙竟然装不认识她,还问她叫什么名字,她气得肺都要炸了,就算不计他们之间发生的关系,怎么说,凤七小姐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啊,他怎么可以这样冷漠。

“我要是再想你,再念你,我就不姓凤!”

凤芷楼抬起了无名指,用力地拽着那枚戒指,一边拽,一边恼火地说。

“我不要你的东西,我扔了它。”

可拽了半天,也没拽下来,她泄气地坐在了床上,就算再赌气,也不能剁掉手指,沉默了一会儿,她突然想到了脖子上的玉佩。

“我不要你的玉佩,这东西,等我到了武京,会有很多男人送我,我挂脖子,围手腕,缠脚踝,我挂得浑身都是,就是不要戴你的。”

她一把将玉佩拽下,掀起车帘就要扔出去,可手停在空中许久,就是不见玉佩飞出去,她眨巴了一下眼睛,想了想还是拿了回来,又重新挂在了脖子上。

“扔了可惜了,到了武京,我将它换钱,买炒饼吃。”

说完,她又躺了下来,将脸埋在枕头里继续睡了起来。

床幔后,白衣男人的脸变得铁青,眼眸眯成了一条缝隙,月光从篷车的帘子外照射进来,刚好显出了他俊朗骨感的五官,那不是楚墨殇还能是谁?

他知道她要去武京找他,放下手头所有繁忙事务,前来护送,可她竟然敢说到了武京会有很多男人送她玉佩?她是去找楚家救命,还是卖弄风骚去了?

不过有个事实不能回避,她很特别,不娇柔,不做作,每日活在真实的自我之中,她脸上洋溢的微笑,能让人在最失落的时候,重拾自信,一个乐观坚强的女子,自然会吸引更多男人的目光。

那玉佩,她真的会卖了吗?就为了换几个烧饼?

楚墨殇稍稍有些愤怒,这个不识货的女人,她可知道,这块玉佩乃是圣地瑰宝,不是谁想要都能得到的,仅仅一块,就能买下整个武京的地皮。

103:药人冷侯宗

凤芷楼虽说要卖掉这块玉佩,换什么烧饼,可沉睡之时,手却将它牢牢地握着,一刻也没有松开过。

一段不愉快的梦,让她越发的孩子气。

他走出了床幔,望着她紧握着玉佩的小手,收了目光之后,掀开了车帘飞身跃了出去,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乌云升起,遮住圆月,夜色浓稠如墨,深沉不解。

天快亮的时候,云雾才慢慢散去,一线曙光乍现,凤芷楼翻身起来,揉了揉眼睛,新的一天又到来了,她已经离开凤家庄快一周了。

凤芷楼将帘子挑起,眺望出去,一片欣然的景象,树木翠绿,野草青青,几匹马儿在悠闲地吃草,收回目光,向前看去,绿色的篷车里,楚言玉的双腿搭在了篷车外,轻轻地摇动着,不断地将糕点扔在嘴里,偶尔望望天儿,说来真是奇怪,他要么不以真面目见人,露了面之后,就是这副样子,哪里有少主的沉稳可言。

不过在楚言玉的身上,她看到了一股未经世事的纯良。

“言少爷,你看看你,你把七小姐爱吃的糕点都快吃光了。”

白鹭不悦的声音传了过来,听起来好像在训斥楚言玉,真奇怪,之前一路还恭恭敬敬地叫少主,这会儿竟然不客气地批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