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言自此在惊鸿殿安顿下来,温昭仪并没有安排她做些具体的活计,为了掩人耳目,也只是让她在自己房间刺绣,而晚晴虽然在惊鸿殿没有性命之忧,也并没有受到温昭仪赏识,只是做了惊鸿殿的粗使宫女,每夜回到房间时,也总会对锦言抱怨几句,锦言只能安抚她几句,久而久之,晚晴对锦言的态度也不如从前那般友善。

半旬下来,锦言终日在房中刺绣,不出房门一步。温昭仪也并未与她相见,只是晚晴带着疲惫而回,“在锦瑟殿,还可以唤你声莺歌,来到这惊鸿殿,到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了。”

锦言将手里的帕子绣好最后一针,咬断线头,仔细端详了下,看着上面两行字微微而笑,晚晴看锦言笑得奇怪,便夺过帕子来看,低低念着,“鸿雁不来,之子远行。所思不远,若为平生。”

晚晴看锦言有些紧张神情,便揶揄道,“诗意朦胧,难不成有心上人不成?”

锦言红了脸,说道,“不过无心一句,无关紧要的。”

“既然无关紧要,这帕子就送给我吧。”晚晴把帕子往自己怀里塞,锦言到不知道如何从她手里要回,只好惋惜着沉默。锦言这样劝慰自己,不过是方简单的帕子而已。

惊鸿殿内,温昭仪屏退了众人,与锦言闲话。

“澄瑞宫那一位有动作了,她今天在家宴上,竟然参与朝政之事,”温昭仪看了锦言一眼,徐徐说来,“本朝第一要案,牵涉众多,赵荣华的父亲也在其内。当朝一品丞相,收受贿赂,买卖官职,并与邻国端凌朝勾结,将本朝边疆布局设防全部交予邻国。这下边疆告急,需要有重臣去坐镇边关。”

锦言试探问道,“她可是曾举荐人去边关?”

温昭仪带着几分诧异说道,“她举荐的是谁,想必你也能猜得出来了?”

“锦王夏侯君悦。”

温昭仪拍手称赞,笑道,“不亏为姐妹,果然有点心有灵犀的意思。”

锦言心想,这原本就不难猜,只是许久未提起的夏侯君悦,此时此景,此刻这般轻描淡写得说出来,是费了多少心力。他,之于她,原本就是一段孽债,债未清,情难断。

“只是太后对她严加斥责,要她守本分不得干预朝政,在众人面前让她颜面尽失。皇上并未说什么,但是脸上也是不悦,拂手而去,后宫女子无不落寞而归。”温昭仪说完,自己脸上也带了些淡淡的失落,锦言这才细细打量她几眼,只见她今日妆容精致秀丽,比起素妆来更是多了一段风liu曼妙,想必也是为讨皇上欢心多叫他看几眼,这番皇上疾行而去,后宫女子肯定会恨透了皇后搅局,如此这般,素语的日子岂不是更加难过?

“她为何会举荐锦王出征,想必你知道缘由。”温昭仪想从锦言口中探知素语的心事。

只是锦言怎么轻易全盘托出她们姐妹与锦王的爱恨痴缠?不过只是一场清梦罢了,现在尘烟四起,该是拂去浮尘的时机,“我并不清楚,我只是猜得出人选,并想不出缘由。”

是夜,又是难眠之夜。锦言在想,素语今日会举荐夏侯君悦,说明他们一直有来往,而为什么素语一定要出头为夏侯君悦争来这项差使,倒是难以思量,此去边关路途遥远,凶险之极,锦言想不出此事对夏侯君悦有何利,如果非要说有一项利处,那便是可以赐予夏侯君悦手握重兵坐镇边关的权利,那黄沙漠漠,飞沙走石间,一面军旗迎风凌厉,穿着盔甲的男人骑在马上,胡茬苒苒,尽显男儿本色。

这便是锦言想象那时在黄沙大漠中的夏侯君悦,他难道想的只是拥兵自重,这一切值吗?他为了谁?为了自己,怎么许久未有音信?为了素语,她已是皇后之尊,两人要杜绝天下攸攸之口。

如果非要说一个理由,那便是为了他自己。

锦言的心有些揪痛,这本是她的暗伤,如今揭开了伤疤,血又淋淋流下,叫锦言无法面对自己的真实感受。

那梅花下娇语绵软,仿佛还在眼前,锦言从怀里掏出那面贴身的暖玉,那曾经是她的唯一的念想,也是她掩在胸口极力想要回避的定情之物。

因为皇后出言莽撞,干预朝政。太后与皇上采取了冷落皇后的措施,澄瑞宫上下一等都受到不同程度的责罚,这在殇未朝已是前所未有的举动。后宫众人都冷眼旁观,只觉得皇后那是咎由自取,所以并不以为然。而锦王夏侯君悦照样出入朝堂,并没有受到任何牵连。出征的人选还在商议中,可是一直未有定论。

可是,令所有人都惊异的是,边疆告急,六军待发,出征之人还是落在了锦王夏侯君悦身上。皇上携皇后在朝元殿为锦王摆酒送行,有些宫女偷偷跟过去瞧,晚晴也在其中,回来时给锦言眉飞色舞得描述当时的情景,“锦王真是英俊不凡,一身盔甲,威风凛凛,咱们皇上也很好看,只是比起锦王来少了三分英气。看他举手投足,信心十足的模样,这次出征一定能荣光而归。”

锦言只是淡淡听着,可是内心澎湃,激涛暗涌。有许久未见到他的模样,他曾经溺爱的语气,让她狠下心来让素语代替自己进宫,如今一切物是人非,素语成了澄瑞宫的皇后,自己做了惊鸿殿的宫女,而他却成了威风凛凛的大元帅出征边疆。

晚晴拿着帕子拭了脸,在镜中顾盼生情,“这锦王至今未立正妃,天下多少女儿家梦想入主亲王府呀。不过那亲王府,也不比后宫差多少,侧妃多了,争宠的事也少不了,照我说,这女人呀就是要拿住男人的心,否则什么品阶都是虚的。”

锦言在心里冷笑,“看来这殇未朝的女人们,要想出人头地,除了进皇宫,也只有进亲王府这条路了。”

正在这时,晚晴突然惊道,“嘢?掉到哪里去了?”

锦言看到晚晴着急的模样,也慌忙问道,“你掉了什么东西?”

晚晴看锦言出言相问,掩饰道,“没有,没有什么,不过就是一个香囊,我出去寻寻,寻不到也就罢了。”

锦言起初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她哪里知道,晚晴丢失的正是自己所绣的那一方锦帕,上面绣着,“鸿雁不来,之子远行。所思不远,若为平生。”

第二十一章 今朝有酒

晚晴并不是稀罕这方帕子,只是后宫繁杂,如若让奸佞小人捡了去,栽赃陷害,便有些麻烦了,所以晚晴还是执意循着原路找回去。

从朝元殿回来的路上,晚晴一直独行,只是路过御花园的时候,看见亭阁旁的几丛春花争妍,便停了下来,想来路上也只是耽搁了那一会。

晚晴低着头走过去一路寻过去,直到碰上了一个人的胸膛,才惊慌得停下来。是那个面如冠玉的男人,星眸闪亮,晚晴自然认得,这便是圣上,当即跪下请安,“奴婢莽撞,请皇上恕罪。”

皇上在晚晴面前站立,贵胄威严,“这么慌忙做什么?”

晚晴跪在地下未起,晨起落了些雨,此时地面未干,晚晴感到膝下的衣物都被洇湿了,“回禀皇上,晚晴丢了贴身的帕子,想出来看是否还能寻到。”

只听皇上“哦”一声,说道,“你要找的是不是这方帕子?”皇上把手中的帕子亮了出来。

晚晴并不敢抬头去瞧,只是用眼角余光看到,正是锦言所绣的那件,便叩头说道,“启禀皇上,正是奴婢丢失的,不想竟被皇上捡到了。”

许久,晚晴并没有听到皇上回应,只是伏在地下的她,隐约感觉到龙体颤巍,有些压抑的情绪以无可抵挡的势头蔓延开来,晚晴的手触到地上好凉,好凉,凉的心里发了颤。

“这帕子上的字是你绣的吗?”看似随意的一问,不知隐含了多少的心事。

也不知怎么地,晚晴便脱口而出,“回皇上,是奴婢所绣。”

皇上的第二个“哦”便多了些疑问,沉声说道,“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晚晴战战兢兢,抬起头来便迎上了一双深沉的眸子,看见自己时掩饰不住的失望,晚晴只当是因为自己容貌平平,才让皇上失望,那里想到其中就里,忙不迭伏身跪下,“奴婢陋姿,不堪入皇上眼帘。”

皇上俯身折了一枝花,举手投足间潇洒风liu,让晚晴偷偷瞧去已是痴了,“与这枝花相比,确实平庸了些。”

晚晴的心七上八下,她只是一个小小宫女,虽也曾幻想过被皇上看中,抬举成后宫之主,不过那也是想想而已,而今竟然与皇上有了独处的机遇,她曾预想的万种风情,都被这裙湿发乱给打消了,没有骄人之姿,没有几分才情,她能依仗什么?不过此刻看来,皇上对手中的锦帕很有些兴趣,一直摩挲着上面所绣之字,低低吟念。

“你且平身,待朕来问你,你是哪个宫的?”

晚晴站起身来,知道自己膝下衣裙俱湿,来不及掩盖,思量着如何回答,“回皇上,晚晴是惊鸿殿的。”

“惊鸿殿?你主子可是温昭仪?”皇上双眉紧蹙。

晚晴低低福身,“正是温昭仪。”

“真料不到,温昭仪如今胆子也大了,竟然敢藏人了。”皇上意味深长得说道。晚晴只当皇上说的是自己,不禁面上一红,心里却更加忐忑。

“既然你说这帕子是你绣的,可愿再为朕绣一个香囊?这绣工,朕瞧着喜欢,比江南制造还要精致,难得,难得。”

晚晴忙不迭得答应,“这是奴婢的荣幸。”

“好,明日这时,朕在这里等你。”皇上说罢便转身走了,谁也瞧不见他脸上那抹淡笑,看似风轻云淡,却多了一丝诡异与阴森,那抹阴森不在嘴角的笑容中,不在目光的思索中,隐在心底,难以被人发现。

所以,晚晴带着万分的喜悦而归,她在乞求,乞求锦言替她绣一个香囊,明日午时之日便完工。锦言虽有疑惑,但是架不住晚晴百般央求,便答应了下来。

又是一夜未眠,不过与昨夜不同的是,这次晚晴陪在身边,举盏奉茶,只有一个目的,便是为了这个香囊,可以让晚晴凭借东风之力平步青云的香囊。

一夜加上半日的功夫,锦言果然绣完。晚晴拿在手上止不住的欣喜,锦言见到她如此这般,便出言相问,“你要我绣这个香囊到底为何?别怪我没有把话说到前头,此物除了你,再不能让第二人见,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只怕再多的良言,也不能让晚晴刹住攀高之心,不是所有的人都看破迷尘,只因她们没有这般的机遇,当遇到这般机遇时,谁也会迷失了聪慧之眼。

晚晴吱吱唔唔着,好好梳洗了一番,轻施脂粉,面带浅笑,锦言在她身后说道,“瞧你这态势,似是去见情郎一般,这可是在后宫,赵荣华刚死,这惊鸿殿还不知是否是你我容身之处,后势不知如何,你不能乱来。”

晚晴笑道,“是,这后宫确实难以生存,可是一旦有了恩宠,就不是这般任人驱遣的奴婢了,你说,我会选择哪一个?”

锦言这会明白过来,沉下脸来说道,“这个香囊,是不是为皇上所绣?”

晚晴看事情已经被点破,也没了那层顾忌,说道,“先前赵荣华也有心抬举我,只是她人微言轻,我又只是姿色中庸,有心无力,现在与皇上偶遇也只是因缘际会,皇上对我属意,我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晚晴抓着锦言的手,说道,“我不比你,你长得那么美,一定会被皇上看上的,这后宫荣华迟早会有你的一份,而我错过了,便什么也没有了。”

晚晴已经梳妆整齐,紧握着手里的香囊,便欲出门,临走说道,“我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但凡我做了主子,一定会多扶持一把的,不会忘记你今日的大恩。”

锦言在后面喝道,“你难道真的以为,皇上不知道这不是出自你手吗?如若明日他再让你绣件绣品,你拿不出,怎么讨得圣上欢心?”

“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只要今日,至于明日如何我顾不得,这一世的荣华与我无缘,难道乞求的一日也是那般遥不可及吗?”晚晴转过身来,眼睛里已有星星点点的泪光。

锦言知她,识她,了她,算了,一切都是命数。可是当想起澄瑞宫里的素语,还有闻府内的双亲,锦言的心又揪了起来。

晚晴在开门的那一刻,倒在了地上,目光都是不可置信,就这么盯着锦言,有怨毒,有仇恨,而锦言握在手里的花瓶也随之滑落在地上,几声清脆,瓷片嘣起划破了锦言的手背,锦言抚了晚晴的发丝,颤声说道,“别怨我,别恨我,我并不是为了自己,那么多人的性命,不能这么毁在你的手上。”

锦言手背上的鲜血滴落在晚晴脸上,看起来诡异而恐怖,让锦言不由得瑟缩起来。情急之下的举动,阻住了晚晴赴圣上之约,可是后续如何筹划,锦言陷入了沉思。

第二十二章 贵人非贵

午时已过。不是午门斩首的午时,却显得更加凌厉而荒漠。

皇上还等在亭阁之间,久久看不见晚晴来,不禁忧心如焚。他急,并不是为了昨日相见的那个资质平庸的女子,而是那枚承诺所绣的香囊。

他断定她昨日说的只是假话,那帕子的绣工,除了那个她,浣衣房的燕瑾,后宫再无出其左右。既然晚晴敢承诺绣香囊与他,那个燕瑾一定在惊鸿殿。只是晚晴迟迟不来,倒是出乎他所料。

皇上的目光灼灼,看着惊鸿殿的方向,多了几分坚决,“惊鸿殿,你且等着。”

惊鸿殿内,锦言在房间内驻步不前,晚晴还在昏迷中,头上不见血痕,可是却没有清醒,锦言砸下的那一花瓶其实并没有用狠劲,只是情急之下的本能,维护素语维护闻家的本能。果真自己的娘亲杀死了素语的娘亲周氏,锦言对素语有愧疚之感,因为素语本没有错,因了自己的一己私情,夏侯君悦的巧言温词,她放任双亲把素语推进了这高墙深院之中,受天下耻笑,枉受三年荣华毙命,锦言心寒,从不觉得自己薄情寡义,如今才认清了自己。如果今日她得偿所愿,与夏侯君悦花前月下你侬我侬之时,不知道还会忆起素语今日之苦,不知道当素语死后,还会在她的坟前洒落几滴清泪。

为了闻家,她可以阻挡晚晴去寻找幸福,去寻找那一日之欢。为了素语,她可以手执花瓶砸向无辜女子,原来她闻锦言,也是一个狠虐冷漠之辈。这番想来,锦言对自己的认知有些挫败。

来不及思量,奔去惊鸿殿内寻找温昭仪商讨,未及殿门,便听到远处惊雷一般,“皇上驾到。”

锦言只好躲在殿门的花丛之中,看着皇上从花径中过去,眉眼都是玩味,仿佛来惊鸿殿就是来寻乐子的。

温昭仪出门迎接,行礼说道,“不知圣上驾到,臣妾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皇上虚扶温昭仪平身,“朕这些日子忙于公务,实在有些冷落你,今日看到惊鸿殿紫气苒苒,特地过来瞧瞧。”

温昭仪娇艳如花,那抹神色如同清风依恋,依附在皇上身上生存的女子,无不以此神色侍君,因为她们想活得更好,活得更久,“瞧皇上说的,臣妾这惊鸿殿平时鲜少有人来,哪来的贵人之兆紫气苒苒?如若有,那便是皇上您的驾临了。”

“静容说话总是这般合朕心意,可是你这惊鸿殿,倒真是藏了一个贵人,难道你不知?”皇上言谈犹如春风笑,只是温昭仪的脸色突变,唰得失去了血色,犹自强颜欢笑,说道,“皇上说什么,臣妾怎么听不懂?”

皇上捏起温昭仪的下巴,不须用力,已让温昭仪魂飞胆破,“听说你宫里有个刺绣很好的人,是吗?”

“皇上说的是…”温昭仪发出的声音已经变了调。

“晚晴,晚晴,对吗?你宫里可有一个叫晚晴的宫女?”皇上好整以暇的问道。

温昭仪似是松了口气,可是脸上疑惑不减,连忙应声,“有,有,既然皇上想见晚晴,臣妾亲自去把晚晴请来。”

“区区一个宫女,也要劳驾朕的爱妃前去请吗?派个人知会一声好了。”

温昭仪这时已经恢复了镇定,说道,“既然她是皇上看重的贵人,便值得臣妾走这一遭。再则言之,她小小一名宫女,恐觐见皇上有失礼仪,臣妾在路上也好教导一番不是?”

皇上端起清茶,抿了一口,说道,“也罢,既然你执意要去,便去吧,只是要给朕一个满意的结果便好。”

锦言隐在花丛的身子一震,慢慢往后退去,等离众人远了,才奔回自己房间。推开门,赫然看到晚晴已经从昏迷中醒来,呆呆得坐在床榻上,锦言惊慌说道,“晚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为之…”

只是晚晴并不理睬她,锦言细细看去,晚晴目光呆滞,似是傻了一般,锦言去摇她,可是怎么也摇不醒她,她的目光还是直勾勾看着地下的碎片,那是锦言来不及打扫出去的花瓶碎片。

温昭仪进门,看到这番景象,又是一惊,锦言只字片语也说不明情况,只是看着晚晴痴痴傻傻的模样悔恨,“晚晴,都是我害了你…”

温昭仪在身后说道,“现在说什么也晚了,皇上要晚晴是假,要你才是真,现在除了你亲去惊鸿殿,已经没有别的办法。”

“你知道我不能去。”锦言失神。

“你信不信,皇上见不到你,会血洗惊鸿殿挖地三尺来寻你?”温昭仪句句相逼。

“他不是血腥之人。”锦言的肯定只不过是心里的疑惑。

“如果这是其它,我可以与你赌之,可是现在,我不想拿我惊鸿殿上下一众的性命,来与你做这场豪赌。”温昭仪的话如重锤,即便是轻轻落在锦言心上,也是无力承受。

突然,绝望之际的锦言冒出一个想法,让她欣喜不已,“有办法了,我有办法了,我为什么早没有想到?”

温昭仪有些不信,这不是泛泛小事,哪里轻易想到解决之法?除非,除非…

想到这里,温昭仪惊异得看着欣喜的锦言,不由得绝望异常,“除非你死?”

对,锦言相信,只要自己死了,皇上不再寻找自己,也就不会泄露闻家之秘,而自己的死也会让素语消了怒气,为母亲赎罪了,一举两得的事情,不是吗?

温昭仪不住得摇头,脸色青白,“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走到这一步,就没有回头的路了,即便死也阻不住了。皇上已经来到惊鸿殿,如若看到的是你的尸体,他只会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对不起,闻锦言,我不能让你死,你没有死的权利,你身上背负着别人的性命。”

说完,不待锦言有所回应,温昭仪拿起地下的瓷片就往自己脖颈间划了一道,当即一道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仿佛当真锦言的刀尖划伤了她的脖颈,她撕心裂肺般喊起来,“快来人呀,有人来刺杀本宫,快来人呀。”

第二十三章 薄意深情

锦言掩嘴,惊恐之余,也明白了温昭仪所举之目的。

只不过是片刻间,便有人闯进了,皇上也跟着走了进来,看到是痴傻的晚晴,带着血痕的温昭仪,还有满地的碎片和斑斑血迹,最后注目在倚在角落里的锦言。

温昭仪看到皇上进来,便扑到了皇上怀里,娇声哭泣,“皇上,有人要刺杀臣妾,臣妾差点就见不到您了。”

皇上好言安抚她,转身喝道,“蠢奴才,还不快传御医。”

温昭仪还赖在皇上怀里不放,“皇上,你要为臣妾做主呀。这朗朗乾坤之下,竟然在圣上跟前刺杀臣妾,她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温昭仪指着锦言说道。

“她是谁?”皇上将怀里的温昭仪推开,坐在备好的椅子上,并不多看晚晴几眼,指着角落里的锦言缓缓问道。

温昭仪急急回道,“赵荣华死前,曾将贴身宫女送到臣妾这惊鸿殿来,臣妾也知道这不合体制,不过念着姐妹一场,臣妾愿意承担罪责。她俩人进了惊鸿殿,臣妾一直好生对待,可是刚才臣妾进门之时,便看到晚晴已经傻了,而她拿起地上的碎片就向我刺过来了,幸亏臣妾躲得快,否则皇上只怕看到的只是臣妾的一具尸体。”说罢,又嘤嘤哭了起来。

皇上听着温昭仪的哭声不断,似有些心烦,让人将晚晴带了出去,又便命御医和太监将温昭仪送回宫歇息。温昭仪临走时看了锦言一样,神情复杂而无奈。锦言知道,她不过是为了自保。

皇上的目光凝聚在了锦言身上,说道,“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锦言已经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极力掩住内心的恐慌,高声说道,“想这样做,便这样做了,并不为什么。”

皇上走近了锦言,那目光带着思索与探究,眉头微微蹙着,嘴角轻抿,眨眼间闪闪的睫毛黑而浓密,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在脸上留下完美的投影,“你究竟是谁?”

“墨韵堂里,我便说了我是谁。”

“那时,你说你是西楼,可是当朕册封了西楼之夜,却发现那只是个陌生的女子…”皇上仿佛不愿提及当日之事,便停住了话语。

锦言却接过他的话头,说了下去,“所以你便赐死了她,因为你认为她得不到你的庇佑,会遭别人毒害,你竟然连让她苟活于世的选择也没有。她之于你,是陌生人,我之于你,又何尝不是?”

皇上似是有些惊异,但是很快那抹惊异便消失了,“原来那日你果然在墨韵堂,鸿雁不来,之子远行。所思不远,若为平生。后两句便是你添上去的,对吗?你或许不知道,朕从看见你第一眼开始,就觉得你与朕并不陌生,仿佛是前世熟知了的人,所以朕才会对你念念不忘,朕是喜欢你。”

锦言背转过身子,轻轻摇头,“错了,你根本不是喜欢我,才去寻我,你只是因为没有得到,堂堂九五之尊竟然有被拒的女人,怎么可以忍受?即便是得到我的那一天,你也会如赐死西楼一般,赐死我,因为女人在你眼里低贱如尘土。”

“不,朕原本是有些寡情,可是对你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难道当初顶替我名字死去的莺歌,不也是一卷草席埋在后山了事了吗?那时谁都知道,皇上所寻女子毙命,皇上连尸体也未看便转身离开。”锦言现在想起来兰若轩那一幕,还有些惊秫。

“你怎么知道朕没有看?后宫传言听之一二即可,人云亦云的东西,都是些多嘴多舌之人乱嚼舌根。”皇上有些恼恨,可是凭他是皇上,也禁不住众人的攸攸之口,“朕亲自去看的,不是为了看兰贵人,而只是去看你,可是看到那具尸体两只粗陋不堪的手,朕转身便离开了,朕记得你抚mo珍妃的七彩流星屏风的芊芊玉手,所以朕断定那人不是你,既然不是你,朕何必厚葬于她,送她一卷草席,也不过是因为她有幸顶了你的名。”

锦言不知皇上所说是真是假,看着皇上诚恳的模样,锦言很想相信是真,可是她马上警醒过来,她面前的男人,不是闲人文客,不是世家子弟,不是官宦臣子,甚至不是那个情缘模糊的王爷,他是君主,他是殇未朝的天子,所以自己要做的事情,只有远离。

皇上看锦言不出声,又说道,“朕知道你心里疑虑,你想知道为什么朕明知道你没有死,却没有继续寻你,对吗?”

锦言面上一红,说道,“我不想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朕知道你没有死,可是兰若轩那一幕,虽然名义上是丽贵人厌胜太后,被赵荣华拿出了把柄,所以畏罪自杀,其实并没有这么简单。只是后宫牵扯繁杂,追究起来,又怕是伤筋动骨,支离破碎,再者我担心,如果我继续寻你,势必会让后宫知道你存活于世的人嫉恨与你,非置你于死地不可。所以,朕宁愿慢慢发现你,只要不危及你的性命,朕不妨等你些时日。”

锦言细细听着皇上的话,听到这里,已有五六分信了。

“你知道,朕捡到那条帕子的时候多么欣喜吗?可是朕又怕没有人来寻,所以朕站在那里一个时辰动也没动,就是为了等人来寻,现在想起来,倒是有点孩子气了。”皇上有些失笑,“可是,朕等来的那个不是你,是晚晴,她说是这帕子是她的,朕不信。可是朕不忙着拆穿她,正想着要拿什么来试探你的下落,她主动说要为朕绣一个香囊,这正中朕下怀。只要她明日拿来香囊,朕也坐实了你就在惊鸿殿的事实。谁知,朕怎么也等不来晚晴,朕深恐你出了意外,所以急忙来瞧瞧。”

果然与锦言料想无二,但是此刻她只有悲怆的冷笑,“你既然来了,现下如意了吗?你瞧见的是晚晴的痴傻,和你的爱妃的伤痕,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你要如何处置我都随你。”

皇上的眉头舒展后再度紧蹙,他没走近一步,锦言便不自觉得后退一步,“朕当初听闻你的死讯,起初只不过是不忍,谈不上心痛,后来发现不是你后,那种释放的心情令朕深惊,慢慢寻找你,时时刻刻脑海里想着你。那时朕对你只不过薄意,现在却是深情。”

“你不要再说了,我担不起一位君主的告白,我只是这宫里卑微的宫女,我承受不起,你有你的后宫粉黛,你有你的佳人妃嫔,而我什么也不是。”锦言大步退后,如果这扇房门,便是宫门,她宁愿破门而出,走出这如牢笼之狱的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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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妾是艳鬼》作者:冰山书号:1175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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