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言一时摸不透她话里的意思,可是却没有放过另一层玄机,问道:“温妃娘娘是怎么知晓我闻家隐秘的?还请娘娘告知。”

温妃不置可否地笑道:“休得提起这个人,即便知道是谁了,你也没有办法的。”

锦言却不肯轻易放弃,追问道:“难道此人与逼死赵荣华娘娘的人,竟是同一个?”

温妃未来得及回答,呼吸却不匀了,抚着胸口喘不上气来,两眼一翻似要晕过去。锦言大惊,急忙叫人,并用手掐她的人中。温妃悠悠醒转过来,抓着锦言的手,说道:“救我父性命!我枕下有书信,你拿去......”

闻声赶来的绿屏手中的茶盏跌落在地上,茶渍碎片满地,大声惊呼:“来人呀,娘娘被人害死了,娘娘被人害死了......”

话音刚落,已有侍卫将锦言扣了起来。断气前,温妃用手指指着锦言,吐了一口血,还是香消玉损了。

十五:唯有相拘意

任锦言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绿屏一口咬定是她害死了温妃,侍卫们不敢怠慢,早已有人将此事回禀了太后和皇上。

皇上从朝元殿赶过来,看见温妃死不瞑目,眼睛犹睁着,嘴角溢出鲜血,便用手为她轻轻合上眼睛,不忍再看。李朝海命人将温妃的尸身安置妥当。

皇上目光呆滞,失声说道:“朕的骨肉......就这样没了?”

BBS·Jo Oyoo·NEt绿屏膝行向前,哭着说道:“皇上,绿屏该死,绿屏转身去倒茶的工夫,娘娘就被她给害死了!”

锦言冷眼看着绿屏,说道:“你如何知道温妃娘娘是被我害死的?”

“你来的时候,娘娘还是好好地,原本还说今儿个身子舒坦了些,要去御花园走走,不过就是吃了你带来的几块点心......”

锦言喝道:“绿屏,你不要红口白牙乱说话!难道是想说这点心有毒?你可知这点心是谁赏给温妃娘娘的?”

皇上瞪着锦言,目光冷冽而阴狠:“朕不管是何人赏赐,也知道这里面你脱不了干系!你说,你为什么要害死静容?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挑衅朕的权威?难道真的以为朕不舍得杀你吗?”

锦言本已是惊魂未定,听了皇上冷酷无情之话,反而被激得满腔怒火,怒极反笑:“好,好!您既然不肯信我,不如杀了我好了!”

皇上紧紧盯着她,用手捏住她的下巴,力道之大锦言差点惊呼出声:“你拒绝朕,朕只当你不是媚俗女子,可是你一再加害朕的爱妃,甚至连她怀着朕的骨血也不顾惜,整个后宫谁又及得上你心狠手辣?留你性命也是一害,罢了,罢了,只当朕错爱你一场。”说罢,他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低声喝,“李朝海,将她就地处决,也算是安慰静容在天之灵。”

锦言悲痛欲绝,霎时间只觉得犹如万箭穿心,浑身颤抖,强子笑道:“谢皇上恩赐。”

李朝海对锦言早已暗藏杀心,只苦于没有机会,这下得了皇上旨意,忙吩咐侍卫上前。就在此时,只听有人急切地喝道:“住手!”

来人正是素语。她喝退了侍卫,不慌不忙走进大殿之上,说道:“皇上,这案子还有诸多疑点,不查清楚就杀了她,岂不是多一个冤魂?温妃已经冤死,难道你忍心见她也冤死,还是死在陛下的手上?”

皇上有些动摇,转头去看锦言时,只见她咬牙含泪倔强地抬头看天花板,没有丝毫求饶之色。

皇上怒火又起,吼道:“如今人证物证均在,哪里冤了她?”

素语冷哼一声:“人证?不过是这个贫嘴恶舌的丫头,怎么能信她一面之词?至于物证嘛,别说还没令太医查验,即便查验出有毒,这些点心可都是太后的赏赐呀。”

皇上也渐迟疑,既痛惜温妃之死,又暗恨锦言不向自己服软。李朝海深知皇上的秉性,怕他心软松开,随即进言:“皇上,事情未查清之前,不如将她先遣往留痕室,听候发落。等真相大白之时,另作处置。”

皇上不耐烦,挥挥手算是应了,随即让众人都跪安,他要独自留在惊鸿殿静一静。

李朝海阴险地一笑,心道:只要你进了留痕室,我断不能让你活着出来!

而素语看眼下保住了锦言一命,再与皇上争执,只怕前功尽弃,只好带着兰舟回了澄瑞宫,又命福全去留痕室打点,务必让锦言少吃些苦头。

福全是从留痕室出来的,深知留痕室那些折磨人的手段,当下不敢耽搁,带了好些银两而去。

永宁宫内,苏姑姑急忙向太后回禀了此事,太后仿佛早已胸有成竹,说道:“也罢,就让她在留痕室多吃些苦头,出来以后,方能好好忠心于哀家。你去给留痕室的管事说,叫他千万不要下死手,也不要破了相。”

苏姑姑迟疑道:“皇后正命苏渔阳查太后赏赐给温妃的点心呢,看样子皇上也是准了的......”

“怕什么?谁告诉你那点心有毒?就让他们查去吧,查不出来,哀家倒要看他们如何给哀家一个交代。”太后不以为意,事情可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苏姑姑恭维道:“太后这一石四鸟之计真是高明,奴婢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

太后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语气却仍然平和:“你倒是给哀家说说,哪一石四鸟之计呀?”

苏姑姑侃侃说来,似有卖弄又似有讨好之意:“这其一就是将燕瑾置于死地,等她心灰意懒之时,再将她救出,她自然会对太后感恩戴德。这其二借刀杀人,除掉温妃,令皇后无法胁迫温时运,绝了锦亲王粮草后援。其三,震慑后宫,令后宫妃嫔不敢轻易生事,也令太后少一些烦恼。这其四就是离间皇后和燕瑾,令其姐妹反目成仇,势如水火,太后才好借助燕瑾之力除掉皇后。”

说完,苏姑姑洋洋得意,抬头去看太后。太后神色骤变,喝道:“苏辣子,别怪哀家没提醒你,哀家身边从来不留聪明之人,即便留着,也是当做棋子用的!哀家的棋局即为死局,不丢掉几颗棋子,何以取胜?你难道要做哀家的棋子?”

苏姑姑心惊胆战,只觉得魂魄俱飞,跪倒在地,哀求太后饶命。

留痕室内,锦言被侍卫推着进了一间破落的屋子,里面昏昏暗暗,看不见人影。锦言跌落在地,吃痛惊呼,咬着牙爬起来,却不敢走动,僵硬地站在那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腿脚都有些麻了,想找个地方靠靠身子,可是苦于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正想试探着挪步,突然听见有人说道:“左走五步,上前三步,有一处席子。”

锦言大骇,没料到这间屋子竟然还有另一个人,心里疑惑,站在那里却是一动不动。

那声音再度响起,仿佛自嘲般:“你肯定是想,屋子里这么黑,我怎么就能看见东西,是吗?你如果在这间屋子里待久了,分不清年月,分不清昼夜,只怕也能看清东西了......”

锦言左走五步,上前三步,蹲下身子摸去,地上果然有一张席子,顾不得许多,坐了上去,只觉得身心疲惫,万念俱灰。

屋子漆黑,还有些不雅的味道,令人难以忍受。

锦言对同屋子的人并不好奇,于是也不开口与其搭话,反而是那人千方百计想从锦言口中得知外面的局势,间或问问各宫妃嫔的现状。

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锦言饥不可耐,肚子咕咕作响,在这落针可闻的屋子里动静显得格外大,不禁有些不好意思,问那人:“你不饿吗?”

那人轻描淡写地道:“习惯了,这里每日只送一次饭。说是饭,就算是扔给宫里的狗,狗也不会吃的。”

未等锦言开口说什么,便听见屋门被猛地推开,有两个太监邪笑着将锦言给架到了另一间屋子里。那间屋子光线略好,锦言看见当中椅子上坐的正是李朝海。

李朝海得意地笑了:“贱婢,你躲过了初一,还是躲不过十五,看本公公怎么收拾你!别怪本公公狠心,怪只怪,当初你不长眼坏了本公公的好事。”

他手里拿了一条鞭子,往锦言身边走来。锦言惊恐不已,慢慢往后退去,直靠到墙上才知已无退路。

正在这时,一个看似留痕室管事的太监走过来,轻声对李朝海说了几句,李朝海不以为意地冷哼:“你说有人要保她性命?不就是皇后吗?本公公还不把她放在眼里!”

那太监又在李朝海耳边低语了几句,李朝海脸色骤变,迟疑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小的不敢蒙骗公公。”

李朝海咬牙切齿,面目扭曲:“算你今天走远,有人要留你一条性命,不过你也别想讨了好去!”他说着,将手中鞭子递给管事,向那管事使了个眼色后,转身而去。

那管事手握皮鞭朝锦言走来。锦言慌忙喝道:“你既然说有人要保我性命,难道就不怕那人怪罪于你吗?”

那管事是个五十开外的太监,虽不是面目可憎之人,但也绝非善类。“这留痕室什么怪事都有,既然只说是留你性命,让你吃点苦头也没什么。再说,我还要给李公公一个交代,姑娘,这几鞭子你受着吧。”说罢,挥起鞭就朝锦言打来,锦言无处闪躲,受了那一鞭,皮开肉绽,疼得倒吸冷气,只不过三鞭就蜷缩在地上,昏了过去。

锦言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刺痛,伤口重新被刀子划过一般,浑身湿透,分不清是水还是汗,就着唇边的水渍舔了一下,才知道刚才被人用盐水泼醒的。她痛得浑身颤抖,牙齿禁不住咯咯作响。

有个小太监进来,在管事耳边低语几句,匆匆出去了。

那管事神色不安,说道:“姑娘,既然有人保你性命,我就不再难为你了。实话对你说了吧,这是皇后娘娘的旨意,我一个小小的管事怎么敢违忤?如果你有机会出这留痕室,也不要记恨于我,这已经是留痕室最轻的惩罚了。”

管事的话无异于给锦言心灵上又一次重击。竟然是素语指使管事这么折磨自己的!这怎么可能?可是他一个小小的管事,如何敢信口开河?

留痕室的太监们又将锦言架回了原来的屋子,扔在地上,扬长而去。

永宁宫内,太后刚刚沐浴完毕,苏姑姑给她擦净了身子,又涂上宫廷秘制香膏,这才服侍太后穿上褒衣。

苏姑姑一边忙着给太后系上衣带,一边说道:“太后,奴婢已经将话交代给了留痕室的管事。他也是按照您的吩咐放了话出去的,那燕瑾听了后就一直不再开口说话,伤口再疼也不开口叫唤。奴婢看她是伤透了心,太后这招真是高明!”

“她伤得重吗?可别留下了疤痕,一个破了相的女子,哀家要来还有什么用?”太后缓缓说着,话音里却丝毫未见怜惜之意。

苏姑姑有些自得,笑道:“太后放心,那燕瑾虽然挨了鞭子,伤了皮肉,可是奴婢已经命人将去腐生肌的药混在盐水里了。她一方面是受了罪,可是另一方面也留不了疤痕。”

太后也笑了:“苏辣子,哀家发现你是越来越聪明了。好,好得很。”

苏姑姑看太后脸上神色未变,这才放下心来,当即暗下决心,以后决不在太后面前卖弄聪明。

太后问道:“奴婢听说,燕瑾被送去留痕室后,皇后将她带回澄瑞宫了,听说一直跪在澄瑞宫的后院里呢。”

“好,你去知会兰舟一声,叫她......”太后对苏姑姑低声吩咐了几句,苏姑姑领命而去。

澄瑞宫内,素语不安地走来走去,显得有些焦虑。福全和兰舟都BBS·JOOYoO.nEt在一边候着。兰舟说道:“娘娘,苏太医查过那些点心了,都没有毒。如今该怎么向皇上交代呢?”

素语喃喃地道:“这个本宫并不怕,怕就怕那些管事的阳奉阴违,置燕瑾于死地。”

“那个绿屏兀自嘴硬,一口咬定是燕瑾所为,可是听她口风,不像是有人指使呢。”兰舟道。

“贫嘴贱舌的东西!如果不是在这节骨眼上,本宫真想除掉她。”素语怒道,“就这么叫她跪着,倒是便宜了她!兰舟,你去,该怎么做不需要本宫教你吧?”

兰舟应了下来,转身时,脸上有诡异之色一闪而逝。

福全道:“娘娘,福全今儿个去留痕室的时候,发现李公公也去过了,不过没一会儿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那老匹夫,本宫非除了他不可!”

正说这话,便听见兰舟奔回来喊道:“娘娘,绿屏自尽了......”

素语大惊,吩咐福全将绿屏的尸首看管好了,别让人有机可乘,在尸首上下毒陷害自己。福全领命而去。

看福全走远了,素语才朝兰舟喝道:“贱婢,你做的好事!”

兰舟跪倒在地,有些慌张,不知如何应对:“娘娘,兰舟可是做错了什么?”

素语抄起茶盏朝她扔了过去,兰舟的额头上当即血流不止:“贱婢,是不是你杀死了绿屏?你如果不老实交代,今儿个我就先逼你自尽!”

兰舟仿佛是下了决心一般,痛痛快快地应了下来:“对,是兰舟杀死了绿屏,并制造了她自杀的假象!”

“你杀了绿屏,她口口声声说是燕瑾害死了温妃,这下死无对证,如何是好?是谁支使你这么做的?”素语心烦意乱,盛怒之下也觉得这话多此一举——定是太后支使。

兰舟倒像是定下了心神,说道:“兰舟确实该死,不过在娘娘和燕瑾之间,兰舟还是选择救娘娘一命。”

“这话怎么说?”

兰舟思虑再三,伏地而泣:“娘娘,兰舟从前受太后指派,确有监视娘娘之意。不过兰舟现在想一心一意伺候娘娘,不敢再对娘娘有所欺瞒。”

素语眯起眼睛,听到兰舟亲口证实了自己的疑虑,她心潮起伏,还是强作镇定:“你说下去。有功本宫自然会赏,有过本宫也不会轻饶了你。”

兰舟仍不敢抬头,说道:“刚才兰舟接到太后指令,让兰舟胁迫绿屏,要她在明日审案时,翻供咬定是娘娘您害死了温妃娘娘。兰舟不敢违忤太后,可是也不愿见娘娘被人陷害,唯一的办法只有除去绿屏。娘娘,兰舟这辈子头一次杀人,兰舟对您是一片忠心呀......”

素语大惊,手不由得抖了一下,只觉得一颗心要蹦出来一般,深舒一口气,亲自扶起了兰舟,和颜悦色地道:“如此说来,你救了本宫一命,本宫该谢你才是。以后你就在本宫身边好好效力,本宫不会亏待你的。”

绿屏“自尽”的消息传到了永宁宫,太后勃然大怒,喝道:“这个兰舟是留不得了!燕瑾未洗清罪名,皇后还动不得她。定是兰舟这贱婢杀死绿屏,向皇后卖乖!”

苏姑姑惊惶地问道:“太后,现下怎么办?”

太后不屑地说:“你急什么?少了一个绿屏,不还有一个替死鬼吗?”

“太后是说赵太医?奴婢怕他分不清轻重,将温妃假怀孕之事再抖搂出来,可就麻烦了。”

太后不悦:“说你聪明你就开始糊涂!那绿屏自尽了,赵太医就不能自尽吗?赵家一门就不能都自尽吗?”

苏姑姑恍然大悟:“太后高明!如此一来,绿屏和赵太医俱畏罪自尽,可是仔细琢磨起来,却像是有人故意嫁祸于两人,这人是谁呢?便是皇后。”

太后阴沉地笑了几声,闭目不语。

次日,永宁宫内,皇上亲临,宣召后宫妃嫔齐聚,彻底调查温妃被杀之案。

太后坐在主位上,环顾众妃嫔。素日与温妃有过节的妃嫔,都战战兢兢,惊恐不安。素语倒是十分镇静,一边翘指看着自己的镶金指套,一边细心听着皇上问话。

皇上今日却无昨日那般义愤填膺,只是问了几句紧要之话,听到绿屏和赵太医俱已自尽的消息,并无震怒,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太后眯着眼,口气平和:“皇帝,那绿屏和赵太医俱已自尽,此事算是死无对证。不过哀家倒似听说,赵府满门畏罪自尽之前,赵太医还留下了一封信,说是受皇后指使的。哀家也知道,只凭一封书信不足以说明什么,不过既然当着众妃嫔的面,皇后也该给个交代才是。”

素语已经明白过来,太后是要保锦言,所以心思一动,说道:“绿屏和赵太医都是犯下滔天罪恶之人,他们的话能信吗?那绿屏还口口声声说燕瑾是凶手呢,太后,您觉得燕瑾会是凶手吗?”

太后今日微施粉泽,玉面淡拂,凤仪庄重。听到素语发问,她也不恼怒,徐徐说道:“皇后辩得极好。哀家不相信燕瑾是凶手,自然也就不能相信皇后是凶手。皇后谋事果然不简单呀。”

这弦外之音素语自然清楚,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只是碍于皇上在场,不敢公然对抗。手一紧一松,镶金指套已经在手里留下了深深地印痕。

皇上星眸闪烁,不怒自威,鄙夷地道:“此事无须再议了,温妃之死是咎由自取。即便她不死,今日朕也要将她赐死!”

众妃嫔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连平时一向莽撞的瑶妃,这会子都不敢接话,唯恐牵连到自己身上。

太后和苏姑姑对视一眼,太后目光似是探询:皇上何以得知温妃假孕之事?而苏姑姑暗自摇头,表示不解。

皇上接着说:“温妃和赵太医串谋,谎称有孕,欺上瞒下,罪该万死!然念温妃之父温时运还在为朝廷效力,朕就开恩不再追究温家上下。李朝海,着朕的手谕,吩咐御监司仍旧按妃的体制下葬,即刻去办,并严密封锁温妃已死的消息,朕不想让温时运分心。等他办完了差,回到京都,朕还会重重赏他。”

众妃嫔跪倒在地,齐声称赞皇上英明慈悲。

皇上有些不耐烦,环顾了众妃嫔一眼,挥手道:“都跪安吧。该放的人就放了,朕也不想有人无辜枉死。”

素语暗喜,知道皇上这是下令将锦言放出留痕室,当即打算吩咐兰舟去留痕室要人。却见兰舟不停地在跟自己使眼色,她朝太后那边望去,太后已经在吩咐苏姑姑去留痕室将锦言接回永宁宫,不由得暗骂了一声“老妖婆”,也终于放了心。

众妃嫔散去后,太后却单单留住了素语,意味深长地道:“皇后,目的没有达到,是不是很失望呢?”

素语当即回敬:“这话臣妾听不明白。但是臣妾却知是太后失策了才对,绿屏自尽,太后定然很意外吧?”

太后冷哼一声,说道:“那兰舟本是朝秦暮楚的小人,皇后留在身边好好用着,将来少不了你的好处。”

素语笑了,笑得没心没肺的,话却是字正腔圆:“太后请放心,那兰舟不管曾是谁家养的狗,臣妾也会将她调教得服服帖帖的。”

留痕室内,锦言还卧在地上,伤口牵扯起来有些疼痛,竟是动也不敢动。

和锦言同屋的女子似是不在了,锦言听不到她一点动静,也不知她是生是死。慢慢试探着坐起身来,锦言理了理杂乱的头发,长叹一口气。

皇上命李朝海处死自己的绝情,素语命管事折磨自己的决绝,都像一把把利刃划在她的心口上,划得血肉淋漓,痛得几乎令她窒息。

锦言在黑室内悄然思索,只觉得自从太后颁下懿旨,要册封闻家嫡女为皇后之后,一切都如梦一场。

入宫后,自己总是在别人的争斗和阴谋中顺势而为,从未想过争取什么。从前总以为,只要素语肯放过双亲,自己就算命丧皇宫也值了。如今看来,素语是决意不饶过自己了,否则她不会命管事在留痕室对自己下如此毒手。

温妃到底是如何死的,锦言还不知,但是料想必然与素语有关。那绿屏指认温妃是自己害死的,岂不是受了素语的指使?那日素语在皇上面前对自己的维护,不过是做戏给自己看的吗?

锦言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只觉得心乱如麻,有些泄气地闭上眼睛,慢慢睡了过去。睡梦中,只觉得身子轻晃,伤口扯得微痛,她皱眉呻吟。蓦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进了亮室,苏姑姑在一旁陪伴着,看见她醒来,笑道:“好歹是醒了,姑姑我害怕你这一睡会有好些时候呢。苏太医已经给你察看了伤势,留下一些药膏,我让人给你上了药,又换了身干净衣服。太后呀,嘱咐我在这儿候着,我哪儿也不敢去,就坐在旁边守着你。”

锦言连忙挣扎起身:“折煞燕瑾了,燕瑾怎么敢劳烦苏姑姑呢?”

苏姑姑按住她,不叫她起身,笑道:“一会儿我叫人给你送些吃的来,你精心养伤,别辜负了太后一片苦心,她可是打心眼里疼你呢。”

锦言谢了几句,苏姑姑便去给太后复命了。

不一会儿,便进来一个宫女,眉眼弯弯,嘴角含笑,让人看着就喜欢,锦言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那宫女马上脸色微红,端过来一碗药,扶起锦言让她喝下去。锦言受不住那苦,只喝了几口就推开了药碗。

那宫女轻笑,也不劝,将药碗收起来送了出去,有进来站在床侧,也不说话。见锦言疑惑地看她,便说道:“姑娘莫见怪,苏姑姑临走时,吩咐从柳好好照顾姑娘。”

“你叫从柳?坐下吧,你我都是宫女身份,也不好称什么姑娘,叫我燕瑾就好了。”锦言客气地道。

那从柳也不坚持,搬过一个绣墩来,坐在锦言床边,两人闲谈了起来。

锦言似是无意地问道:“惊鸿殿的事情是如何处理的?”

从柳似有些躲闪,支支吾吾地道:“太后吩咐过,不让我给你说。”

锦言侧了侧身子,一心一意要追问个明白,半是央求半是威胁,终于让从柳开了口。

“那绿屏在澄瑞宫自尽了。听说死前曾经透露,是皇后娘娘指使她陷害燕瑾姑娘你的,赵太医一家畏罪自尽,听说 也是皇后娘娘指使人做的。最后太后为了力保你出来,还和皇后娘娘费了好一番口舌呢。”说罢,长叹一口气,“那绿屏和赵太医也是可怜,白白做了别人的替死鬼。”

锦言只觉得从柳的话犹如当头棒喝。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素语,你好狠的心,难道你不知我原本就宁愿死在你的手里?

锦言恨极反笑,笑得妩媚动人,眼中却泪光盈盈:“从柳,这后宫总是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谁也摸不透其中的道理。”

从柳故意装作没看到她的泪水,说道:“不知皇后娘娘为何执意与你过不去?后宫好些人都传开了,说因为皇上对你有意,皇后娘娘心怀嫉恨,才想除掉你。”

锦言喃喃的道:“是吗?”她知道的,素语从来没有因为皇上二嫉恨过自己,如果非要说因为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却是锦亲王。

苏姑姑跪在蒲团上给太后捶腿。太后闭目养神,手里握着一串佛珠,慢慢赶着珠子,忽又开口:“那个从柳人机灵吗?别笨嘴笨舌地说漏嘴。”

苏姑姑笑道:“太后放心吧,那个从柳最是能说会道,即便不是让她做那项差使,奴婢也想荐她在太后面前说话解闷呢。”

“这就好,哀家费了那么大的工夫,不能毁在她的手里。”说罢,太后又闭上了眼睛。

苏姑姑停下手里的动作,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太后,咱们知晓温妃假孕,又瞒下来的事,皇上仿佛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