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皇帝,也是哀家的儿子,还能为一个小小的妃子来质问哀家不成?”太后有些闹怒。

苏姑姑不敢再问下去,手里又捶起来,只是手劲拿捏不好,让太后没来由地厌烦,挥手让她停下了。

“那个燕瑾,哀家有心抬举她,让她笼络住皇上的心,可是看皇上最近对她冷冷淡淡、不闻不问的,倒是麻烦B BS.JOOYOo.NeT。”

苏姑姑思索了一下,仿佛想起什么似的,笑道:“太后尽管放心,奴婢倒有个法子,能让皇上对燕瑾重新热络取来,准保比以前还上心。”

太后点着她的鼻子笑骂:“都一把年纪了,说话也不知道害臊!”

“太后,要不要奴婢去探探燕瑾的口风?从前皇上对她有意,可是她一直回避着,如今皇上对她又是那种态度......”苏姑姑迟疑着。

太后不以为然,自信满满地道:“她从前拒绝,只是不想人知道她的身份。如今,哀家既然已经知道她是闻家的庶女,不如就名正言顺地给她个身份,让她死心塌地地忠于哀家。”

“那奴婢现在就去给燕瑾说......”苏姑姑兴冲冲地要去找燕瑾。

太后喝止她:“不急,现在还不到火候,先让她养好伤。再者,让从柳再给她煽把火,该怎么说不需要哀家教你吧?”

苏姑姑笑道:“奴婢这就去办,一定不辜负太后的嘱托。”

温妃之事处理过后,皇上严密封锁消息,偶尔听见有宫女太监私论此事,也是杖毙处理。其后,皇上更修书一封,令钟离将军派人给温时运送去,并要人务必拦住温时运,让他在距边疆八百里处盘桓数日。

在书信上,没有提温妃惨死之事,皇上照旧安抚温时运,许诺回朝之时定会重用他。

素语也命福全偷偷将两封信送了出去,一封给温时运,告诉他温妃已死,谋害温妃之人是太后;另一封信则命人送抵边疆,直接交付锦亲王。

锦言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因为用药及时,并没有留下疤痕,身上依旧肤如凝脂。

从柳终日守在她身边,话也不多,里里外外也算侍候得周到,只是锦言始终觉得有些不妥,所以对她也是礼让三分,分外客气。

这一日,阳光明媚,从柳劝锦言在庭院里走走,锦言本不想动,耐不住从柳一个劲儿地劝,只好应了下来。

庭院里,花争奇斗艳,风清爽宜人,倒有几分舒适。锦言靠在椅塌上,闭着眼,闲散地与从柳说着话,只听从柳悠悠说道:“最近皇上除了去永宁宫请安,都歇在瑞宣阁,只有前几日因为修贤公主身子不适去过瑶仙殿,再没有临幸过别的妃子。”

锦言“哦”了一声,不再言语,心里却又痛了起来,手不自觉地捂在胸口位置慢慢揉着,却如何也缓解不了。

“太后心里烦闷不安,后宫一直无子嗣,皇上再不亲近妃嫔,如何是好?”

锦言仍旧不出声,微闭着眼,手却仅仅按着胸口。

“燕瑾,你虽然得太后怜爱,可如今还只不过是个宫女,难道你没有想过以后吗?”从柳看锦言一直不肯说话,不知不觉声音便透出一股急躁来。

“以后?”锦言默默念着,无奈地道:“我哪里还敢奢求什么以后?”

“有,只要你肯去争。”

“争?我拿什么去争?”锦言苦笑,难道要拿皇上如今的厌恶和冷漠去争吗?这已经不是从前了,皇上对自己成见甚深,否则怎么会下令处死自己?

“有,在这个后宫,你得到了最大势力的支持,你该庆幸的。”

“你说太后?太后对我确实好,只是我怕无以为报。”锦言明白了从柳的意图,只是不想轻易松口,她有她的顾虑。

永宁宫内,太后亲自召见了从柳,说道:“哀家问你,那燕瑾是否心动了?”

从柳谨慎地回答:“回禀太后,奴婢不敢妄断。她只是说太后大恩无以为报,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既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深浅,奴婢愚笨......奴婢摸不透这个人。”

太后叹气,说道:“不用自责,哀家有时也猜不透她。左右不过还是个孩子,哪里有多深的城府?或许是性子太过于内敛了。无妨,你先回去伺候着,诸事不要露出马脚来,也不要让她轻易跟外人接触。”

太后示意苏姑姑,苏姑姑忙去里间挑了几样首饰过来,太后拣了一支石榴红镶金簪子赏给了从柳,这才打发她回去。

苏姑姑说道:“太后,奴婢以为那燕瑾还是心存疑虑,忌惮皇后是她的姐姐,下不了决心争宠。”

太后阴险地笑道:“哀家自有办法让她永无退路,你且等着看吧,这两姐妹往后的日子可有得好看了。苏辣子,你悄悄散出消息去,就说燕瑾乃是闻家的庶女,皇后的姐姐,皇后一向容不下燕瑾,所以才千方百计要置她于死地。”

苏姑姑明白过来,含笑出去办差。

太后从椅塌上站起身,踱到殿前,看着夕阳落下,烟霞漫天,不禁也生出些余暮的感慨。后宫风云几十年,为的就是保郝连家的势力长存,如今朝廷奸佞忠臣俱在,难保没有人出来弹劾郝连家,只有让郝连家女儿永远坐在后宫主位上,掌控后宫,才能维持郝连家的家族声威。自己也累了几十年,谁能替自己接下这副重任呢?

锦言还住在靠近宁泊湖的房间,房间虽小,里面的家具物什却在悄然换新,慢慢地有些宫女拿来一些妃嫔才能用的物什,锦言怕逾了礼制,只是吩咐从柳放在箱底,从来不肯用。

从柳有些无奈,也暗暗佩服,所以在言语上对锦言越发慎重,也不再说些煽动的话,锦言终日只是觉得闷,却也不肯轻易言语。

已经是六月初一,各宫妃嫔都来永宁宫给太后请安,太后也命人过来知会锦言,要她前去,并且特别交代,要她好生装扮一下再去。

从柳轻笑:“太后是寻思着,要你将后宫妃嫔都比下去呢。”

锦言不敢不应,让从柳给她轻施脂粉,淡扫蛾眉。从柳从太后赏的衣物里挑了一件鹅黄衫子,锦言不肯,执意挑了一件浅绿衫裙,上面绣了六月初荷,衬得她越发风姿绰约,娇艳动人。

锦言来到永宁宫大殿时,太后跟各宫妃嫔都在闲聊。锦言的出现顿时令妃嫔止住话,视线齐刷刷落在了她的身上,或惊艳,或嫉妒,或不屑。

锦言给太后请了安,抬头便看见素语冷漠地看着自己,眼神中意味深长,既灼热又压抑。锦言不再与她对视,草草请了安,便站在太后身侧,低着头。

太后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一脸的满意,笑道:“哀家倒是没有想到,一妆扮起来,尤为出色,只不过这衣裳太素了。”

锦言淡淡地回道:“奴婢见宁泊湖的荷花开了,碧波涟漪的,很是入眼。料想太后无暇前去观赏,便穿了这件衣服应应景。”

太后欣慰:“难得你这丫头一片心意,用这种方式来提醒哀家赏荷。苏辣子,你去准备一些茶水点心,哀家今儿个兴致好,要去大家一同赏荷去。”

苏姑姑忙应着吩咐人去准备,连太后没有吩咐道的东西也一同备全了。

瑶妃不依地娇笑,扶着太后边走边说:“太后,这是怎么了?这燕瑾就是比臣妾们好看,也不能这么宠着呀。她穿件带有荷花的衣裳,太后就拉着我们赏荷,她哪日穿一件绣着月亮的衣裳,您定要带着我们赏月去,这还是好的,如果她穿了一件绣着山石的衣裳,太后是不是预备带着臣妾们登山去了?”

说着,众人哄笑,太后也朗声笑起来,点着瑶妃的额头笑骂:“你这张嘴呀,都怪哀家平日里太宠你,什么都说得出口。那登山,哀家是有心无力,哀家老了,没用了。”

当即有人过来溜须拍马,说了一堆好话,太后倒也开心,众人说说笑笑间便到了宁泊湖。

那满湖的荷花果然好看,水中荷叶如盘,左右摇摆,风姿绰约。初荷天然去雕饰,玉洁冰清,一池碧莲千点红,令人心旷神怡,连心胸也开阔了不少。

十六:惜佳期

永宁宫算不上最大的宫殿,只因此宫内独有的假山湖泊、林间小径而别具一格。到了夏季,满湖的荷花怒放,大似瓷盘,小似粉拳,格外动人。

太后命苏姑姑将茶水点心布上,因坐席不够,太后坐下后,只赐座给素语和瑶妃,还余下一个座位,太后上给了锦言。锦言连忙再三辞让,太后只得作罢,将座位赏给了惠婕妤。

惠婕妤谢了恩,脸色并不好看,朝锦言望过来。锦言装作不知,只牢牢盯着那满池荷花出神。

就在这时,皇上来了。他今日一身黄袍,额上带着沁红血玉,端的是风流逸致。众女纷纷将视线从荷花上转移到他身上,娇态媚笑不一。

“母后怎么如此偏心,这么好的景色,只叫了她们过来游赏......”皇上走过来,惠婕妤已经站起身,将座位空了出来。如此,素语和瑶妃依次坐了下去,唤作皇上挨着太后坐下了。

锦言站在远处,离湖极近,偶尔衣衫被风吹起,便触到荷花之上。她不敢回头,可是感觉身后有一道炙热的目光,刺得后背生痛,不知不觉脚步便往前移了移。

太后笑道:“哀家见有人穿了荷花衫子好看,便想过来看看这真的荷花了。皇帝,今儿个早朝劳累,这会子赏赏荷,歇上一歇吧。苏辣子,给皇上预备一些酸梅汤,也给皇后她们准备些吧。”

当太后说道荷花衫子时,锦言心里一惊,回头看去,见皇上正疑惑地看着她,眼中似有一丝不屑,正是那一丝不屑,击得她心碎神伤。

素语嘴角勾起一抹令人难以觉察的冷笑,转身道:“白嫔,这样的好景色,难得太后和皇上都在,你就唱支歌来听听也好。”

自从庆嫔被赐死后,白嫔一直未曾近君服侍,终日也只是守在曼音阁。锦言还在澄瑞宫时,也曾与她闲聊了几次。锦言从留痕室出来又去了永宁宫后,两人倒一直未曾相见。

白嫔福了福,说道:“臣妾自是情愿的,只是身子不争气,昨夜吹风受了凉,今儿个嗓子不适......”

素语轻轻“哦”了一声,皱眉道:“怎么曼音阁的人没来禀报?这帮奴才越来越混账了,耽误了主子的身子,看他们有几个脑袋来担待?”

白嫔忙回道:“是臣妾不叫她们说的。只不过是受凉而已,今儿个已经喝了姜汤发了汗,不过嗓子还有些不适,养几天就好的。”

太后悠悠说道:“也罢,皇后,挑个医术精湛的太医给白嫔瞧瞧去。白嫔,有他们这些人陪着哀家,你回去歇着吧。等身子好了,再来给哀家请安。”

白嫔谢了恩,转身离开,经过锦言身旁,对她微微一笑。

白嫔刚刚离开,众人不禁有些扫兴。突然听见有人说道:“太后,皇上,臣妾的歌声虽然比不上白嫔姐姐,可也甘愿献丑,让太后和皇上高兴。”

众人将视线投到那人身上,却是灵选侍,她自从在竹林被封,至今未曾被皇上临幸,早已成了后宫的笑柄,如今看她站出来,四周都是不屑的冷笑声。

瑶妃冷哼一声:“人家唱歌讨了皇上欢心,你也来凑热闹?别掂不清自己斤两,徒增笑料。”

瑶妃生气恼怒不是没有缘由的。那白嫔本是从她瑶仙殿出去的,这会子素语又将灵选侍安排在她的宫殿,瑶妃将怒气一股脑发泄在她身上,平时也没少作践她。这会子看她竟然有胆子越过她出来争宠,瑶妃怎么不气?这以后谁还能将她看在眼里?

灵选侍牢牢盯住瑶妃,说道:“白嫔姐姐与臣妾出来献歌,都只是为了讨太后和皇上高兴罢了。瑶妃娘娘既然不悦,那么请瑶妃娘娘来献歌可好?”

瑶妃顿时脸上煞白,极其难看,那双眼睛似是要喷出火来。她嗓音沙哑,说话声音已是有些不悦耳,何况是唱歌?在众人面前被人揭了短处,她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上前撕烂灵选侍的嘴,一字一板地喝道:“灵选侍,你竟敢在太后和皇上面前侮辱本妃?”

惠婕妤离灵选侍近一些,忙扯了扯她的衣袖,算是提个醒,不过也不愿意开口为她说话。瑶妃的面色更加难看,一时竟哭了起来,不依不饶地道:“太后,皇上,你们就忍心看臣妾被人羞辱吗?”

素语暗地里觉得好笑,不慌不忙地道:“瑶妃,你也不必生气。依本宫之言,就叫灵选侍唱吧,唱得好就不追究了,太后高兴了也会赏她。唱得如果不入耳,那么就再追究她以下犯上之罪,也算给你一个交代,可好?”

瑶妃一愣,没有想到素语竟会为自己说话,那以下犯上的罪名定得十分重,算是给足了瑶妃面子。瑶妃冲素语感激地一笑。她哪里知道,素语恨极了灵选侍,当日她受温昭仪指使混进澄瑞宫,虽然没有酿出大祸来,也是害得素语时时刻刻防备,哪里想到她一下子就被封为灵选侍?

太后听着烦躁,心里烦乱,说道:“也罢,也罢,让她唱吧。即便她唱歌难听,也比你们这样吵来吵去的好些。”

灵选侍不安地看了看皇上,见他依旧毫无表情,只是望着满池荷花出神,似是没有听见众人的对话,不禁有些着急。

因为紧张,灵选侍一张口便失去了音准,声音也有些干涩,不甚动听。她心里恐慌起来,只将目光紧紧盯着皇上。皇上仿佛是听见了她的歌声,初始皱眉,慢慢竟转头过来,目光中渐渐有了些鼓励。

灵选侍心里一动,声音慢慢稳住,最后的旋律虽然不能令人惊艳,也颇有些伤感的回味。一时之间,大家都沉迷在歌声中,不似婉转,不似悠扬,只是那种情感打动了众人。

皇上表情复杂,沉默了许久才问道:“你这歌里唱的是什么?”

灵选侍答道:“臣妾唱的是一个女子,思念出门在外的丈夫,等到丈夫回来时,那女子却已经死了,两人相爱却不能相守,天人永隔。”

皇上再次陷入了深思,只是这一次,他看着灵选侍时的眼神竟有了些温柔。锦言牢牢抓住帕子,无奈地闭上眼睛,她知道皇上已经被灵选侍的歌声打动了。

瑶妃冷笑道:“灵选侍,你这唱的是什么呀?亏你还好意思自己站出来唱给大家听,也不怕污了太后和皇上的清听。”她转身朝素语难得地一笑,说道:“皇后,先前你说她唱得不好便可以处置她,现在歌声既已听了,也该下令处置她了吧?”

未等素语回答,皇上脸色阴郁,喝道:“都给朕住嘴!朕看她倒是有诚心,正因为唱得不好,还要主动来讨太后和朕的欢心,这点诚意足以令你们汗颜。”

众妃嫔纷纷跪下不敢出声,气氛顿时凝重,有些胆大的妃嫔也偷偷拿眼瞪灵选侍,灵选侍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脸色尴尬。

“皇帝,这点事何必动怒,难得今儿个好兴致,你既然觉得灵选侍诚心可嘉,不如晋了位以示褒奖吧。”太后挑了一块点心,放在嘴里慢慢嚼着。

太后的话,令各宫妃嫔又是倒吸一口凉气,将先时对锦言的嫉恨立即转移到了灵选侍身上,生怕皇上一高兴,便将灵选侍晋为嫔。

皇上皱眉思索了一下,还是只将她封为灵常在,众人纷纷松口气。倒是灵常在失望之色掩饰不住,谢了恩后便不敢随意开口了。

起风了,风吹涟漪碧波微动,满池荷花摇曳生姿,红绿相映分外有趣。

锦言站在湖边,离得众人远了些,也分明看得清皇上阴郁的眼光,落在自己身边的初荷上。那朵初荷不曾怒放,只是羞涩地掩住了红颜,别有一种情怀。

锦言不知不觉便伸出手,想去够那朵初荷,只觉得那朵初荷能给自己带来些许安慰。手刚刚触到初荷,便听见一声断喝:“谁允许你摘那荷花的?”

锦言吃惊之余,回头看去,正迎面碰上皇上那犀利而鄙夷的眼神,顿时心如刀割,身子一软,便滑进了湖里。

六月天,湖水并不寒冷,只是由于事发突然,锦言惊吓之余不住地在水里挣扎,心却是痛的,宁愿就这般死去算了,想着想着便停下不再挣扎,任自己沉下去。

耳边还隐约响着太后的呵斥和众人的惊呼,这一切都要远去了,素语,你该忘记仇恨了吧?

就在她感觉要窒息死去的时候,才发现那湖水不过及腰深,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发现皇上蹲在岸边,衣袖全部湿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凑在她耳边说道:“你费尽心思将大家引到这里来,就是为了上演这一幕吗?可惜了,已经晚了,朕对你已经失望透了。”

锦言怒极,咬住嘴唇不出声。皇上冷笑一声,起身离开了湖边。

苏姑姑笑道:“太后,您看燕瑾姑娘站在这满池荷花里,竟是比那花还要美上几分呢。”

众人齐刷刷看去,锦言在水中粉黛尽去,映在几朵荷花中间,竟似出水芙蓉一般亭亭玉立。美则美矣,只是眼神却满是隐忍和伤痛。

彼时,锦言看到皇上走到灵常在面前,拉着她的手远去了。临走时有意无意地看过来,眼神中的憎恶让她犹如万箭穿心,痛到极致。

太后命人将锦言扶出来,担忧地说:“好端端的怎么就掉进了湖里?虽然是六月天,也难保不受凉。苏辣子,快去准备姜汤,待会儿给燕瑾送过去。”说着,便命人将锦言送回了房间。从柳看锦言这副模样回来,也是大吃一惊,赶紧提水来伺候沐浴。

锦言只觉得心里凄苦,皇上临走时那憎恶的眼神,令她无法承受,还有什么比那眼神更令自己心痛的?他早已没了当初对自己呵护的薄情深意,现在只剩下厌恶和憎恨。

锦言苦笑,太后啊太后,你这般费尽心机想让我做他的女人,可惜失算了,我已经无法成为你利用的筹码了。

瑶仙殿内,皇上拉着灵常在的手进了偏殿依月阁。灵常在喜笑颜开,她自觉终于熬出头来了,哪知才进了房间他就松开了她的手,坐在椅榻上,默默不语。

灵常在自是不甘,这说不定是她唯一的机会了,她得珍惜。

她给皇上斟了茶端过来,皇上却不接,她只好放在皇上身侧的几上。她将手小心翼翼地落在了他身上,慢慢揉着,另一只手不着痕迹地解开了自己的衣扣,顿时满室春光。等到灵常在的手慢慢往下时,皇上却似突然醒过来一般,猛地推开她。灵常在没防备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看着脚下这个衣衫不整、媚态毕露的女子,皇上突然没来由的厌恶,站起身来便欲往外走。

灵常在大惊失色,最终鼓起勇气,喊道:“皇上,您难道要令臣妾无颜面存活于世吗?”

皇上丝毫没有动心,仍旧往外走。灵常在孤注一掷,膝行抱住他的腿,说道:“皇上,只要您今夜留在依月阁,臣妾愿意将温妃之死的真相说出来!”

果然,这句话比千求万乞要有作用,皇上站定了脚步,弯下腰来,用手捏起她的下巴,狠狠问道:“你如果撒谎骗朕,可知有什么下场?”

灵常在豁出去一般,说道:“如果臣妾有一句假话,臣妾甘受皇上惩治。”

皇上没有做声,灵常在从地上站起身来,拉着皇上的手,便往床榻那边走去。

他皱眉坐在床榻上,问道:“快些讲给朕听,到底是谁害死了温妃?”

灵常在这会子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眼媚身娇,只着一层轻纱,便往他身上靠去,娇笑道:“皇上,皇上,臣妾不美吗?只要皇上要了臣妾,臣妾便什么也愿意讲给皇上听。”

皇上心里冷笑,眼光落在灵常在的身上,却也有些心动。她身子滑腻,柔若无骨,偎依在自己身上,顿时让他有些意乱情迷。

灵常在慢慢褪尽了衣物,不着一缕地呈现在他面前,又用手来解他的衣扣,娇笑着便要往他怀里拱去。

猛然间,灵常在被他扣住喉咙,狠狠摔在了地上。仓促之下灵常在面如死色,嗫嚅道:“皇上......”

“放肆!不要跟朕讲条件,快些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或许朕会考虑饶你性命。”皇上浑身散发着一种阴郁气息,目光更是犀利,令灵常在不敢直视。

灵常在不着一缕跪在地上,因为胆怯,身子不停地颤抖,声音也略显干涩,说道:“皇上,温妃娘娘与寄灵是族亲,这些宫里也有人知道。当初温妃娘娘将寄灵带进宫,不过就是为了能争宠,恢复温家荣光。寄灵不争气,只是做了宫女,问妃娘娘看寄灵没有利用价值,所以和寄灵也是甚少来往。她临死前,曾偷偷见过寄灵一面,她说当初皇后娘娘中毒不是她下的手,至于那个陷害她的宫女,她也实在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皇上有些不耐烦,说道:“朕来问你,当初温妃谎称有孕,难道没有一个人知道吗?”

寄灵慢慢回忆,说道:“温妃娘娘倒是说过,她说那赵太医虽是自己指使的,可是后来,后来......”

“后来怎么?你如实招来,朕没有那么多耐心与你周旋。”皇上不悦,两道剑眉蹙在一起。

灵常在咬咬牙道:“本来寄灵不敢说,说了是死,不说在皇上面前也逃不过去。是太后知道温妃娘bb S.joO yo O ·NeT娘假孕,替她瞒了下来,却又让赵太医在她的安胎药里放了些虎狼之药,温妃娘娘不敢不喝,所以身子慢慢耗竭了。她那日死前,寄灵曾去见过她,看见燕瑾奉了太后之命前来,温妃娘娘忧心忡忡,而寄灵怕人看见便躲在了幔帐后面。”

“就这些?”皇上听她絮絮叨叨没有个重点,早已心生厌烦。

“寄灵听到,温妃娘娘临死前说在枕下留给燕瑾一封信,只是燕瑾当时被绿屏陷害,进了留痕室,并没有机会拿走那封信。”

皇上急忙道:“那封信现在何处?”

寄灵跪在地上,这会子却得意地笑了起来,说道:“那信自然在寄灵的手里,只是寄灵却不会这么轻易给皇上,除非皇上肯答应寄灵的条件。”

“朕如何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皇上如若不信,大可以去问燕瑾。”

皇上脸色或阴或晴,倒似令灵常在吃惊,不过她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寄灵要皇上答应不杀温时运。”

皇上笑道:“朕怎么会杀他呢?他是朝中重臣,温妃已死,朕自会保全他。”突然又盯着灵常在,狐疑地问道:“就这样简单?”

灵常在鼓足勇气回视他,说道:“臣妾不是无欲之人,只是纵有再多的要求也不敢向皇上提。皇上不喜寄灵,自然不会宠幸寄灵,如果寄灵强求,只是徒增皇上厌恶罢了。寄灵宁愿留着一条性命,好好活着。只是保全温时运的性命,是温妃娘娘的遗愿......”

“那信的内容,可以告诉朕了吗?”

“皇上,寄灵不能告诉皇上,等温时运回朝之时,寄灵才能奉上。”

皇上脸色终于阴沉下来,喝道:“贱婢,你就不怕朕现在将你就地处死?”

“那信的内容至关重大,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皇上不看定会后悔不已,否则寄灵也不敢跟皇上提条件。”灵常在似乎是信心满满。

皇上冷笑一声,从床上抓起一件衣衫来扔给她,说道:“从今儿起,你就给朕待在这,哪里也不要去。等温时运回朝之日,朕自有决断。”

“皇上,寄灵可以不离开这依月阁,可是如若有人非要来见寄灵呢?”

皇上置若罔闻,拂袖而去。身后,灵常在颓废地坐在地上,冷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