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我才决定打破这片黎明前的沉静:“抱歉,你找了我三四个月吧?”

他回答:“更久些。”

“是吗?大概沉海底太久,我只觉得自己睡了几个星期,做了很多梦,感觉变迟钝了,”我侧侧头,笑道,“莫非你找了我大半年?真够耐心。”

“不,”他轻轻抓过我的手,小心放唇边吻过手背,轻咬指尖,就如同对待易碎的瓷器,良久后,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嘶哑:“是四年零三个月。”

同居生活

原地不宜停留,需要尽快撤离。

虽然心里别扭,但我只能同意由飞坦背着我离开这里,被他背着的感觉挺不错的,不再像孩子,像个男人,但我不想告诉他。

于是一边乱动一边感叹小个头的肩膀没想象中那么窄啊,挺结实的,而且体温有些高,摸起来手感不错,然后无聊地往他脖子和耳朵吹气玩。

最后他忍不住了,回头怒骂:“放老实点!”

我想起现在已经不是他对手,不可以像以前那样玩弄,便赶紧俯首低头,发誓从此规规矩矩做人,不乱来了。

他深深地窥了我一眼,似乎有点郁闷。

我想回流星街,但飞坦说不行,因为我现在比普通人还虚弱,无法抵抗流星街外围由垃圾产生的沼气,也不适合在里面生活,会死得很快。所以托伊诺在顿尔西镇找了处独栋别墅,伪造了身份证件,住了下来。

我不干,我闹别扭。

被暴力镇压之。

风水轮流转,实力决定说话权,遭到报应的我,回首往日辉煌,无语双泪垂。

废掉后的日子就是混吃混喝等死了,每天坐在阳台,抱着软绵绵的枕头晒晒太阳,发发呆,看看书,很是悠闲,那些防御、警惕什么的统统无视,反正现在来个小偷,我都只有看着他偷东西,顺便叫两声加油的份。

我曾问飞坦是怎么找到我的,他只是淡淡地说:“两年前收到一条自称你熟人的家伙提供了线索。”然后不愿多谈。我便没有再问他如何处理其他事件——一个小时候挨打可以记仇记到七八年后的变态、一个刑讯拷问专家、一个暴虐狂,三者结合的家伙会做什么用膝关节都能想到,我还没打算影响自己的好胃口。

厨房里传来粥的香味,我赶紧用吸管把旁边放着的冰冻西瓜汁喝完,笑眯眯地等待某人服侍。

飞坦端着满满一大碗粥,拿着个大勺子,踢开门走进来,随脚勾过张凳子,一言不发地给我喂食物。他的服务态度很端正,他估算过粥温,盛粥的手也很稳,一滴都不会洒出来,就是粥的味道不太好,喂的速度太快了点,一口接一口,差点把我呛死

唉,不能指望一个从小在垃圾堆里啃烂苹果都啃得津津有味的男人干得好饮食服务业,样样皆能的不是飞坦,是飞神!

“还要什么吗?”灌完粥后,飞坦发问。

我想了想后,爽快回答:“要你。”

他更爽快地从了,三陪服务进行得很彻底。

自从不死能力消失后,某种运动变得很和谐,我也不再排斥。

这种有房(冒名的)、有车(偷的)、有男人(矮子)、有存款(抢的)的生活蛮幸福的,我才懒得纠结“残废了你还要不要我?”这种蠢问题,男人这东西要留你赶不走,要走你留不住。

飞坦倒是很HAPPY,他在枕头上说:“我一直想将你的腿砍掉,用锁链锁起来,让你老实点,现在不用了。”

我愤慨:“怪不得以前你切磋的时候老砍我的腿!我还以为你喜欢攻击下三路!原来是这种可耻目的!”

飞坦:“不要提醒我重算你的无耻行径。”

我强辩:“才不是逃跑!我我只是不想你误入歧途”

“放屁!”飞坦愠怒,“做我女人是误入歧途?”

我习惯性嘴硬:“当然!”

飞坦笑了,翻身压过来,用双手撑在我肩膀旁,低声问:“那现在呢?”

“上床就一定是做你女人了么?”为了面子,死不认输的我搜肠刮肚想了一圈词,迅速回击,“也可以叫炮/友!”

“”

MD,老子屁股给他打红了。

==========

我愤怒地发誓决不低头,宁死不屈,决不承认自己是他女人!

当然,这不影响我和他的和谐运动,再加上没地方逃跑,身体弱得不禁打,所以他暂时放弃了逼我屈服的暴力行动,只是静静地陪我每天看夕阳,看我调戏隔壁的老肥猫。

过了一个多月,我终于适应了身体的脱力感,凭借自身顽强的意志力,也可以站起来扶着东西走两步,端杯水,不至于生活无法自理。

飞坦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别墅里,他把地下室改装成训练室,游戏机堆满卧室,几乎不出门,连邻居都不认识他。

唉,从小我就觉得这孩子挺宅的,而且是特阴暗那种

既然好心提意见会挨打,就让他宅死去吧!

他偶尔离开几天去做旅团任务,回来的时候总是跟着几条小尾巴。

玛琪来的时候我最欢迎,她会带最新款指甲油和耽美小说给我,然后两个人叽叽喳喳聊八卦,从“窝金醉酒夜袭侠客”说到“库洛洛甩了第两百七十八个女人,他究竟是直还是弯?”

飞坦默默敲门:“伊诺要过来。”

玛琪立刻收拾行李,十五分钟内撤退了。

飞坦满意地扫荡了我所有的耽美小说,一把火烧了。

我真TMD想掐死他!

能动的话

伊诺和飞坦关系不错,据说是旅团成立第二年入团的,我掉海底是他下水将我捞上来的,飞坦的水性就是那标准的狗刨式毕竟流星街没有游泳池,出来后也没有学。

伊诺对玛琪有点暧昧情愫,虽然没有明言,但每次玛琪过来看我的时候,他后脚都会跟着来看飞坦。可惜此人瘦得像麻杆、品味不佳,四眼,还有不少青春痘,性格宅,而且不懂如何对女人说话,玛琪又是个眼界很高的冰山美人,所以很不喜欢他,见到就躲。

我估计他就是那倒霉催的四号,所以提醒:“玛琪有个很变态的追求者,可能会找你麻烦。”

伊诺:“有多变态?”

我:“比你变态多了,不确定有没有阿飞变态,大概没有吧”

伊诺:“我会注意的。”

飞坦:“”

伊诺飞扑:“快停手!你女人现在不禁打!”

呜伊诺你是好人,千万要小心西索啊

又过了几天,凌晨四点多,楼下传来敲门声,很有节奏,一声跟一声,大有不破此门誓不还的意向。飞坦黑着脸从床上爬起来,抄起刀,光着脚往楼下走去。我迷迷糊糊地在后面吩咐:“不要把血弄到衣服和被子上。”

“少罗嗦!”

“好吧,随便吧,”我往被子里钻了钻,打两个哈欠,“差点忘记现在洗衣服的人是你了”

“滚!”飞坦的喝骂声从大门处传来。

我给他骂习惯了,抱着被子继续滚着睡,没想到一个金毛脑袋从楼下飞似地窜了上来,后面还跟着个没眉毛脑袋。一起冲到我床前。

飞坦那句“滚”不是在骂我?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看着清晨扰人清梦的侠客和芬克斯,也没好气地骂:“靠!你们脑残了啊?”

芬克斯拦住即将暴走的飞坦,侠客的眼睛闪亮如小狗,嘴巴极甜:“米若姐,你以前给飞坦的那个《上邪》的诗词,究竟是从哪里看到的?”

我想了好久,终于想起那个囧死人的“山无陵,天地合”往事。

可是,我有说过这首乐府诗是出自《上邪》的吗?

莫莫非侠客是穿越的?

我震惊了。

两个选择

还没等我开口询问,侠客就抢先将这个惊天难题,在大庭广众之下抛了过来:“米若姐,你是另一个世界来的吧?”

有那么急着表明穿越身份的孩子吗?我被他问得整个人都陷入了恍惚状态。

“什么另一个世界?”飞坦也迷糊了,手上力道一松,芬克斯便闯了过来,按着侠客脑袋,挤过来问,“喂,你真是地球人?”

“我还是火星人呢”满脑袋的黑线,我不知道如何回复这个活宝。

“火星?火星你果然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我从古代文献资料里找到了八个时空穿越者,可惜都死了,你是第九个,目前唯一存活的一个,”侠客的大脑反应很快,“怪不得飞坦给我的这个密码,里面好几个字眼都在古资料里存在,比如这个冬雷、天地和山,分析起来应该是”

他有点兴奋,语速很快,夹杂着大量专业字眼,不停解释。

我欲哭无泪,辛辛苦苦隐藏了五十多年的穿越秘密,就这样被揭穿了

既然有那么多被承认身份的穿越者前辈在,其中包括芬克斯的女儿,侠客的女朋友,那我似乎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了。于是将除了漫画以外的所有内容都老实招供了,然后我告诉他们两个世界的时间点不太一样,问他们想不想知道未来。

几个人都否决了,他们觉得未来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上,旅团的活动大多是为了刺激,知道未来就会变得小心而无趣,除非我的预言是告诉他们哪里有大笔宝藏,否则死亡这玩意他们还真不放心上

我想想也是,蝴蝶翅膀的扇动总是从小地方开始,毕竟原著里旅团只挂了二人,并没有崩溃解散,和我关系好的几个都活蹦乱跳没有事,就库洛洛个死腹黑倒霉了点,说不准试图改变命运的结果会更加糟糕。

但我还是忍不住把蚂蚁篇的内容透露了一点。

侠客把我鄙视到狗血淋头:“你说的那个国家根本不存在,而且蚂蚁的造型、内容与能力和前阵子流行的漫画极度相似,三护卫的原型也是蝴蝶、猫和变形怪,要不要我送你一套看看?芬克斯在追连载呢”

他说到最后,把我脑子弄得很混乱

幻想和现实,究竟那边是真的?

穿越者?预言者?富奸义博那拖稿的王八蛋究竟是什么玩意?

我决定不发表评论了。

然后他把他女朋友的事和我说了说,当听见那个可能是回到地球的无底洞通道时,我心情很是澎湃,陷入挖个洞回家的妄想状态。

飞坦走过来,在我脑袋上敲了个包。

我清醒了

“当初在地球上,大概是下水道盖子又被偷了吧,我是走路不小心掉坑了,连疼痛都没感到,两眼一抹黑,醒来的时候便被人当垃圾捡回来,丢到流星街的育儿所了,究竟有什么契机导致穿越,我还真的不太清楚”我努力回忆当年,非常唏嘘,“要是换现在,我应该单手抓住下水道边缘,轻松一个翻身就能跳上去,缺乏锻炼的高中生就是没用啊,都是应试教育的错。”

飞坦插话:“现在?你走路都得摔跟斗。”

我狠狠瞪着这不长眼的家伙,老提别人伤心事做什么?

要是老子现在还能动!看我不拿钢琴砸死他个矮子?!

侠客继续和我套资料,可惜我所知甚少,倒是帮助他把不少地球古代文献残片翻译了出来,里面多数是各种日记和诗词歌赋,侠客直接把所有东西记脑子里去了,最后他又问我那首《上邪》的诗词,我那么多年第一次大肆宣扬中国文化,谈兴正浓,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还多背了几首给他听。

侠客很满意地抹抹嘴,走了,并拍拍飞坦的肩膀笑道:“那个已经完成了,清晨惹人清梦咱们就当扯平吧。”

飞坦送客,我继续睡觉。

没多久他又回来把我叫醒,盯着我的脸看了半响后问:“你还记得我们的赌局吗?”

“什么赌局?”我迷惘。

“山无棱,天地合啊”飞坦阴森森地笑。

“你你不是当真吧?那么久的事你居然还记得这个解释答案是侠客从我口里套出来的!不能算!”我浑身僵硬了。

“你说输了做奴隶的,怎可能忘?而且当初约定的是我不能从你身上找答案,而这次是你自愿告诉侠客的,所以赌约成立,”飞坦继续笑,“你不是号称绝不赖账的?以后我说什么你都要遵命,不准反抗,不准顶嘴,记得叫主人。”

完完了,我丢脸丢到家了。

“降低点惩罚吧,”我赶紧讨饶,“咱们是从小的交情,我都残废了,不要那么绝情啊。”

“你也知道是从小的交情?那就打折,降低点标准吧。”飞坦打了个响指,表情更阴森,“给你两个选择。”

我警惕地看着那记仇的混蛋

他按着我的肩膀,在耳边轻轻地问:“做我的奴隶?还是女人?”

======

两样我都不想要。

飞坦不干,床上再度暴力镇压。

迫于无奈,我只能勉勉强强地选择了做女人

飞坦的表情很舒坦。

玩玩猫、种种草,网上乱买东西,开开心心地过了约莫两个多月,库洛洛这稀客忽然登门造访,还带了一个大大的巧克力蛋糕,他先找飞坦神神秘秘地商量了一些不知是什么的坏主意,又来研究了一下我的体质,还推了两把测试力度。

我怀疑他是在恶意报复小时候我偷偷掐他屁股的事

暗自抱怨中,库洛洛终于说完客气的废话,进入正题:“米若,你的债好像还没还完吧?”

四年多了,您老的记性真好。本来还想赖过去的我沮丧低下头,默默掏出金卡,小声说:“还差五亿,晚点还你。”

库洛洛划了一下帐,慢条斯理地说:“不止五亿,你还没算利息,四年多了,利上加利,我也不算你零头了,就给六十亿吧。”

靠!谁和我说伊路米是财迷的?明明库洛洛才是吸血鬼!

本来打算卖掉猎人证还债的我,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库洛洛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桌子,很“真诚”地解释:“欠我的钱倒是可以看在小时候交情的份上算了,但你欠的是旅团的钱,我不能徇私。”

现在的我还能去哪里弄钱?

面对史上最恐怖的债主之一,我左看看,右看看,最终扯住飞坦的衣角,饱含热泪地请求:“我的男人啊”

飞坦:“”

所有账都还清了。

我满腹怨念地送吸血鬼出门,库洛洛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回头对我说:“米若,你长高了。”

“少废话!”飞坦恼怒地甩上了门。

我在窗户处很失望地看到库洛洛往后退了步,没被撞到鼻子。然后回身走到飞坦身边,量了量,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确实是高了,从原本比飞坦矮小半个头,变成比他高小半个头。

我很得意。

飞坦很不爽。

我匆匆跑去浴室,脱了衣服,对着全身镜,将自己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然后激动地穿上浴袍,又跑回卧室,打开电脑,在购物网上一口气买下十几款文胸,统统都是B的!

飞坦慢悠悠地走过来看了一下,又慢悠悠地抢过键盘,删除了灰色和肉色两款,又将数据改成了C,然后慢悠悠地走了。

我赶紧找出软尺量了量。

嗯他算的是对的。

我更激动了。

花男人的钱买东西不心疼,怪不得大家都那么喜欢傍大款。我问飞坦要了他银行卡密码,大肆购物,把以前想穿不能穿的衣服全买了,还有很性感的吊带睡衣和小礼服。

抢回来的钱不心疼,飞坦任我折腾,只是对我呆阳台时,经常有隔壁的男孩找我搭讪感到不满。

后来那附近传出一个很诡异的谣言,说我是黑社会老大的情妇,绝对不可招惹

呸呸,他是我情夫还差不多。

失去的岁月和快乐,好像一下子都随着不死能力的消失而回来了,每一天都是崭新的,想要的生活和想要的幸福都真真实实在手边,可以握得住。每天睡觉醒来,枕边都是可以让我觉得安心的那个人。

慢吞吞地爬过去,在他紧闭的薄唇上轻轻一吻。

我知道他醒了,可是他装着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