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舟脸色一凝,快步走了过去。

子安见状,也坐在了慕容桀的身边,慕容桀低声道:“龙老将军向皇上提出要为他的孙子和秦舟赐婚。”

“好玩!”子安苦笑。

皇后见秦舟来到,便笑着说:“说郡王,郡王就来了,伯侯爷,不如您先问问郡王的意思。”

她声线微沉,却故意营造欢笑的意味,子安微微蹙眉,看来,又是一位宫斗的高手。

秦舟这种武将,怕不是深宫大院女子的对手啊。

众人都看着秦舟,秦舟却只感受到皇帝那冷厉的视线。

轻轻叹气,龙老将军怕也是受人撺掇的,他之前家人被害,总觉得的要保护自己的子孙最好的办法,便是把最大的威胁变成自己的亲人。

秦舟坐下来,神态恣意,颇有大将之风。

她微微挑眉,眸光便落在了皇后的脸上,“问臣的意思?有什么需要问臣的意思?”

皇后微笑道:“伯侯爷适才提出,想让皇上为郡王和伯侯嫡长孙赐婚,不知道郡王的意思如何?”

“皇后的意思如何啊?”秦舟丝毫没有谦恭的态度,相反还显得十分傲慢。

皇后怔了怔,看向皇帝,见皇帝的眸光依旧在秦舟的脸上,便咬了咬唇,遽然道:“本宫自然觉得是极好的,你们两位都是皇上的左膀右臂,若能缔结姻亲,便是一家,想必皇上也乐见,皇上,是吗?”

慕容桀俯在子安的耳边,轻声道:“这个王皇后的后位,怕是坐不久了。”

子安深以为然。

才刚当上皇后,便猜忌皇帝身边的重臣,还自作主张地当着百官弄这么一出,愚蠢。

龙老将军和秦舟都是手握兵权的人,皇上把他们分化都来不及,怎么还会为他们赐婚?

也不知道秦家老太太打的是哪门子的主意,按理说这么睿智聪明的老太太,不可能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只是,皇帝的态度也让人费解,他似乎很生气,可他不该表现得很生气啊,至少,今天的晚宴是他的舞台,他要对百官恩威并施,就算他不愿意促成这门亲事,也不该盯着秦舟不放。

子安看过去,却倏然发现站在皇帝身边的宦官正为皇帝倒酒,倒完便转身而去,那背影和动作,竟有些熟悉。

子安沉吟之际,便听得皇帝淡淡地道:“郡王,你意思如何?”

秦舟笑了笑,上前扶起龙老将军,“老将军,快快起来,今晚是为摄政王和王妃饯行的,我们怎好喧宾夺主?”

她扶起龙老将军的时候,便在龙老将军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仔细被人挑拨了。”

龙老将军一怔,看向皇帝的脸色,心中顿时一震。

他和秦舟一样,都是武将的心思,甚至他比秦舟还要简单一些,否则当年也不会被人算计。

他活到如今,最忧心的就是自己的孙子孙女,秦舟如今兵力在握,又得皇上看重,若能笼络到她为自己的孙媳妇,那一双孙儿便可高枕无忧。

因此,他并未细想着背后的种种。如今得秦舟提醒,他后背一阵濡湿,若两家结亲,可真是大大的危机啊。

第六百三十章秦舟喜欢你

龙老将军顿时摆手,道:“诸位见笑了,实在是老朽见了郡王长相俊秀,便起了贪念,恨不得把她娶入我龙家,实在没有深思熟虑,也没问过郡王是否已经早有意中人。”

北漠虽说不是民风开放,但是也比大梁好一些,所以当着大臣们的面说秦舟是否有意中人这种比较羞赧的事情,也不算什么。

子安看着皇帝的脸色好转,握住了老七的手,轻声道:“皇上怕是喜欢秦舟了。”

慕容桀淡淡地道:“有什么奇怪?由敬生爱。”

接下来,便是觥筹交错,好一番热闹。

老七一贯是好酒的,但是今晚竟忍得住酒虫子,前后就喝了那么几杯,往日便是连塞牙缝都不够的。

秦舟的眸光偶尔飘过来,子安与她对望的时候,她便淡淡一笑,转开了视线。

子安摸不准她是看自己还是看老七,总之,觉得秦舟今晚很奇怪。

但是所幸,他们要走回国了,虽然大梁国那堆事儿也是乱七八糟的一片,但是,到底是自己的地头,好做事。

宴罢,皇帝还拉着慕容桀说了好多醉话,说了一大堆,但是中心思想就一个,和平,我们是给了的,但是北漠的那点事,还望摄政王嘴下留情,回国的时候说起,也留他几分面子。

慕容桀步履不稳,豪气干云地拍胸口说北漠新帝如何英明神武,就这样,你敬仰我,我敬仰你,互相敬仰了三分钟,之后拱手走人。

出了宫,慕容桀的步履就稳当了起来,对子安道:“明日一早,我们就走人。”

子安笑了,“这么着急?”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慕容桀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冰寒,“新帝新作风,必定是得有一番整治,我们留在这里,徒惹是非。”

“我只是放心不下柔瑶。”子安轻叹。

“高凤天已经着人去找,而且,安然老王爷也留下来了。”

说起来,子安还没见到安然老王爷,他似乎躲着她一般。

“他若在,我还安心一些。”

翌日一早,便收拾行装,准备回国。

秦舟早早便来了,备下了长长的马车队伍,几十辆的马车里满载着皇上送的礼物。

秦舟今日着一身白色锦缎衣裳,依旧做男儿打扮,策马徐徐而来,像一个活脱脱的男儿郎。

她看着子安和慕容桀,拱手道:“慕容兄,王妃,本郡特来相送。”

子安笑语晏晏道:“有劳郡王。”

慕容桀正想说话,便见祁王也来了,且拉着慕容桀便往一边去。

秦舟翻身下马,走到子安的面前,子安今日也是一身的素色打扮,和秦舟站在一起,竟叫人觉得说不出的温和暖目。

子安伸手帮她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后扫去肩上的一抹落花,用婆婆看媳妇的眼神看着她,烫帖一笑,“很好。”

秦舟眸光一闪,竟闪出了几分不舍,怔怔地看着她。

老七那边正和祁王说话,眼睛瞟过来,随即冷笑了一声,但是还是不动声色地继续和祁王说话。

柳柳和伶俐搬着东西出来,见秦舟来了,柳柳爽快地上前打招呼,热情的她隔开了子安和秦舟。

“郡王爷,您来了?您真是客气,还亲自来送我们呢。”柳柳今日显得特别的高兴,终于可以回国了。

“是的。”秦舟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

“郡王爷您得空也去我们大梁玩玩啊。”柳柳热情地邀请她。

秦舟点头,“嗯,有机会去的。”

不过,她本是敷衍着柳柳,看着子安的时候,却忽然觉得,真应该去一去的。

所以,她随即便笑着对子安说:“我们会再见的。”

说了这句话之后,她便豁然开朗,既然两国如今都结兄弟之好,以后往来不就是常事了吗?且两国路途并不遥远,若取小道,几天便到。

一切妥当,苏青便来喊道:“走啦。”

慕容桀对祁王拱手道别,随手过来一把拉住子安的手臂,却忘记了子安之前曾受过伤。

“哎”,子安轻叫出声,皱起了眉头。

秦舟一脚就踹了过来,厉声道:“你不知道她手臂曾受伤吗?你怎么做人家夫君的?”

这一脚自然是踹不中慕容桀的,慕容桀虽心疼子安,也懊恼自己的鲁莽,但是看着秦舟那一脸的着急关切,不由得淡淡地道:“本王的娘子,本王自己心疼,和你有什么关系?”

秦舟的脸色陡然就沉了下去,“慕容桀,本郡警告你,你若是敢待薄了她,本郡便…”

子安见气氛不好,连忙就打圆场,把秦舟拖到一边去,好生安抚,“没事,他对我好着呢,方才只是不小心,我也没事。”

心中却暗自疑惑,秦舟为什么对她这么上心啊?竟为了她和老七闹起来。

秦舟见大家都奇怪地看着她,也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便淡淡地道:“你是我们北漠的大恩人,谁敢欺负你,便是跟我们北漠过不去。”

柳柳痴痴地把头压在萧拓的肩膀上,“郡王爷真是太体贴了。”

萧拓把她的脑袋撑开,瓮声瓮气地道:“上车。”

回京的队伍迤逦开去,京中百姓纷纷相送,子安从马车侧边伸头出去跟大家挥手致意。

子安仿佛在人群中看到了安公主,仔细一看,却又不是。

想起自从新帝登基之后,便再没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秦舟策马跟着她,就在她马车的右边,不徐不疾。

子安冲她笑了一下,“郡王,保重!”

秦舟还来不及说话,子安便被慕容桀拉了回去,她忿忿地瞪着马车,却发气不得。

子安没好气地道:“我说你有马不骑,坐什么马车?弄得小荪也得坐在外头。”

慕容桀凉凉地道:“本王有些乏了,坐马车休息一下不行吗?”

子安还欲探头出去,慕容桀厉声道:“你如果还想搅乱秦舟的心思,便继续与她打情骂俏吧。”

子安啊了一声,看着慕容桀,“你胡说什么啊?”

“她喜欢你,看不出来吗?”慕容桀恨不得把她的脑袋劈开,看里面是不不是塞了一团草。

“虾米?”子安这一次是真的震惊了,秦舟是拉拉?噢漏!

她发誓,她真的没有歧视拉拉,事实上,她赞成所有的人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追求自己的爱情,只要目的纯粹。只是,她是万万没想到,在现代没遇上拉拉,却在古代遇到了一个,这真是…老七你胡说八道!

第六百三十一章苏青心事

一路上,大家的心情既是沉重又雀跃。

沉重是因为柔瑶,雀跃是因为终于可以回家了。

北漠的事,从此就和他们不相干了。

至少目前大家都是这样想的,毕竟求了和平回来,大周的子民总算是有好日子过了。

战火连天,带给百姓的惨痛,是无法估计的。

北漠退兵的那一刻,萧枭也开始班师回朝了。

一路整顿军务,也着实繁忙,推断起码也得半月才能抵达京城。

所以,慕容桀便先命人去给萧枭送去好消息,也着倪荣先回。

苏青回京的途中一直都显得很开心,插科打诨,笑语不断。

即将抵达京城的前一天晚上,留宿驿馆,慕容桀见大家连日赶路确实疲惫,便着人准备了好酒好菜,打发了小荪和嬷嬷吃过便先去睡觉,他们几人留在花厅里喝酒。

喝酒的时候,慕容桀这才透露了,原来他曾去见过一次镇国王爷。

北漠王爷当时被打入死牢,因谋逆大罪,他死是死定了,但是新帝要起一批和他串通谋逆的官员,是以还没处置。

新帝要建立威信,当然要来一次清洗行动,众所周知,镇国王爷和先帝十分亲厚,来往的官员,也是先帝所宠信的。

揪出这一批人,其实就是等同揪出了先帝的心腹大臣。

镇国王爷倒是个利落的“汉子”,见到慕容桀,他二话不说,跪下就磕头。

为了活命,磕头算什么?他给慕容桀提供了一些信息,然后,希望慕容桀救他出去,他只求活着,哪怕隐姓埋名也可。

“他跟你说了什么?”子安好奇地问道,对镇国王爷的人设一点都没有崩塌,因为,镇国王爷只是窝里横的人,却也识时务,能活着,为什么一定要端起高傲的头颅呢?

懂得低头的人,才会混得长久。

“楚敬和曹后原来早就派奸细进入我大周境内,其中一部分潜伏在我北大营的军中。”

“啊?”萧拓大怒,“那算他死得快,不然我必定得把他剁掉。”

“你们见过楚敬的尸体吗?”慕容桀忽然这样问。

众人齐齐惊骇,“什么?”

慕容桀淡淡地道:“这就是镇国王爷给本王第二个消息,楚敬早就潜逃出去了,在秦舟排兵布阵的时候,他就走了,死的不过是他的替身。”

“这怎么可能?”子安摇头,细思极恐,“他若早知道会有逼宫,为什么不早做准备?却要私下逃走?”

“他能做什么准备?京都七万兵马,都是秦舟的人,且秦舟已经下令北漠大军班师回朝,若他等到那时候才走,走得了吗?”慕容桀淡淡地道。

“那他既然早知道会有这个后果,为什么却要对灾民狠下杀手?”柳柳不解。“镇国王爷说,楚敬之前从没想过秦舟会背叛他,所以,对秦舟几乎是没有什么防备,这些年下放给秦舟的权力也很大,直到上一次秦舟因为灾区的事情质疑他,他才感觉到害怕,但是,那时候,秦老将军还是站在他的这边,且秦老将军一直都能控制秦舟的,因此,他才决定快刀砍乱麻,处置了灾民的事情,让秦舟马上回到边疆进攻我大周,在军中,他有所埋伏,只要秦舟获胜,便暗中斩杀她,这样,他

既可成为霸主,又不必被秦舟掣肘。杀死灾民是他最迫不得已的决定,因为若果灾民不死,消息一直流出去,百姓便会暴动,他也没有足够的粮食和医药分供边疆和灾区,他只能做一个取舍。”

子安喃喃地补充,“只是他没有想到,此举彻底激怒了秦舟,当他知道秦舟开始调兵的时候,便知道大势已去。”

“没错,他逃了,还有一线生机。”

“生机?”苏青摇头,“只怕不然,新帝应该会知道,那只是一具替身,镇国王爷既然能跟王爷你说,想必也会跟新帝说。”

“他不会,镇国王爷以前对新帝很差,新帝都恨死他了,镇国王爷大概心里也明白,所以才找到本王。”

慕容桀继续道:“镇国王爷说,在北漠的东海南郡,是北漠洛亲王的封疆藩地,洛亲王因为要镇守南郡,抵御大月的犯境,所以,手中有十五万兵马,洛亲王和楚敬关系很好,因此,他应该会逃去南郡。”

苏青道:“洛亲王,我知道,他的兵擅长水战,听闻武器精良,加上南郡本是富庶之地,粮草充足,若他真要杀会京城,假以时日,一定可以做到。”

萧拓冷冷地道:“他倒是想得美,他名声都臭了,百姓也不会支持他。”“不要忘记,太子还没死,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祁王为了教训太子,竟叫他去了东海寻珍珠,还着人打断了他的腿,这个太子可是入了楚家宗祠,玉牒上有名的,他是名正言顺的继位人选,若打着他

的名号杀回京中,新帝便名不正言不顺。”

众人听得此言,一时怔然。

苏青瞧着子安,轻声道:“那楚敬看来是个心机极深又野心极大的人,可千万别叫他知道秦舟心里…否则,必定想尽办法,拿捏你来掣肘秦舟。”

子安脸上一阵发烧,连苏青都知道?这事可真是…

倒是柳柳茫然地看着苏青,“拿了子安去威胁秦舟?秦舟又不是傻的,她跟子安不过是相识罢了,怎就会乖乖地听他的摆布?”

“丫头啊,你虽嫁人了,却也还是个糊涂蛋。”苏青轻轻叹息。

柳柳最烦人家说话不说清楚了,“糊涂什么啊?你倒是说明白,你也不是书呆子,怎么说话老是拐弯抹角的,真气人,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

伶俐扑哧一声笑了,“倒也形象。”

说过了正事,便见苏青一杯接着一杯地喝,喝得一张英俊白净的脸生出阵阵红晕来,眼睛迷离。

萧拓道:“敢情这酒没花你银子是吧?可劲地喝,人出酒你出命,划算不划算?”

苏青伸手揉了他的脸一下,“命有时候也不比酒值钱。”

“混账话!”萧拓是个直肠子,知道他心里不高兴,“你若是不放心柔瑶,便留在北漠去找便是,何苦叫自己心里难受?”

苏青提着酒壶,“不与你这种武夫说话,没得意思。”说完,便摇摇晃晃地出去了。

第六百三十二章事情没那么简单

说起柔瑶,大家心里都一片的愁云惨淡。

柳柳问萧拓,“对啊,其实苏青可以留在北漠的。”

柳柳觉得苏青没心肝,好歹柔瑶喜欢他那么久,他怎么也该留在北漠找她才是。

子安道:“大周大概也是乱局一片的,如今北漠那边这么多人找柔瑶,苏青在那边没有人脉也不知道地形,留下来也没用。”

“但是好歹有这份心思啊,整日喝酒,还不如留在那边找她。”柳柳说。

伶俐悄声道:“他觉得柔瑶死了。”

“啊?为什么?你不是说看见柔瑶被阿景带走了吗?”柳柳吃惊地问。

伶俐叹息一声,“如今回想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错,真怕给了你们假的希望,只盼着是真的。”

“你可别吓我啊!”柳柳张张嘴,便想要哭了。

萧拓连忙道:“你可别信伶俐的话,她是真的吓唬你呢。”

“你叫我别信她哪句啊?”柳柳哎了一声。

子安和慕容桀对望了一眼,皆叹息一声。

慕容桀淡淡地道:“本王不懂得安慰人,你去吧。”

子安摊手,“我其实就这点用途,是吧?”

虽是这样说着,却走了出去。

苏青坐在廊前石阶上,意味着旁边的栏杆,抬头看天。

月儿躲在云层里,星光点点,说不出的迷惑诱人。

子安坐下来,“心里难受便说出来吧。”

苏青眉眼便扬起了笑意,“说出来有什么用?柔瑶会回来吗?”

“你心里到底喜欢不喜欢她?”子安不禁问道。

“她是一个很好的姑娘。”

好人卡?柔瑶不需要。

“你喜欢伶俐?”

苏青把酒壶放在一边,伸伸懒腰,然后便又慵懒地靠在栏杆上,显得十分颓然,“我如今不想说这些。”

“罢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劝你。我心里始终对柔瑶怀着一份希望,觉得她会回来的。”

苏青笑得眉眼深刻,“是啊。”

他这般封闭自己的心,倒叫子安不知道说什么了。

两两无语,子安起身,轻轻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便进去了。

有些事情,谁安慰都没用,得要自己慢慢地一步步地走过去。

各自回房,子安沏了一壶茶,给慕容桀递了一杯过去。

慕容桀把一只通体金黄描梅枝含苞茶杯握在了手中,神色颇踌躇。

“想什么呢?”子安卸掉妆容发饰,转头问他。

慕容桀浅浅地饮了一口,“回京了,心里有什么感受?”

“能有什么感受?不外乎是想念家里的高床软枕了。”子安轻笑,心里却有些怅然。

“我们这一次是带着功劳回去的。”慕容桀言简意赅。

“是啊,瞩目,却也会变成众矢之的。”子安看着镜子里的容颜,这些日子的忙碌奔波,加上受伤卧床,脸色苍白得很,眼底的淤青散不去,憔悴得自己都不忍目睹。

“本王定不会叫你再受委屈!”慕容桀眼底冷狠。

“我未必就会委屈。”子安走过去,双手攀上他的脖子,他一伸手,拦腰抱住横坐他的腿上。

自打成亲,便很少这般耳鬓厮磨。

子安轻声道:“老七,回去之后,你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千万别因我有所顾忌。”

慕容桀眼底有一丝隐忍,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吻上了她的唇。

亲热一会,两人才分开,子安实在是忍不住破坏风景,“话说,镇国王爷与你交换条件,你救他了没有?”

慕容桀扬起了眸子,“他会活着的,但是怎么活,活成什么样子,那就不是本王该管的了。”

他点了一下子安微红微肿的唇瓣,伸手一抱,两人便滚在了床上。

慕容桀欺身上来,嘴里有薄薄的酒气,吐在子安的脸上,子安本多喝了几杯,头脑微熏,脸色红得像一朵掐得出水珠的花朵,慕容桀入迷地看着她。

但是,子安却有些心不在焉。

慕容桀不悦地道:“脑子里想什么呢?这么不专心。”

子安干脆便坐起来了,道:“那日在宫中饮宴,我见康平帝身边的宦官有些眼熟,倒不是说长相眼熟,只是他的动作,步伐,背影,似乎在哪里见过。”

“宫中的人你能认识几个?”慕容桀笑道。

“是不认识的,就进过那么一次宫,且连皇帝都没见过的。”子安也觉得费解。

“那你许是多心,你别担心太多,临走的时候,本王已经跟祁王…”

子安猛地抬头,“祁王,对,那人的动作,步伐,都酷似祁王。”

慕容桀一怔,然后伸手抹她的额头,“你没事吧?一个宦官怎么会像祁王?而且,若真的像祁王,怎本王没瞧见。”

“不是长相,而是背影,动作,都像极了祁王。”子安脑子里觉得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怎么也想不到其中的玄机。

慕容桀想了一下,忽然打开门去找伶俐。

伶俐过来听得子安这样说,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这易容术,能改变一个人的容貌,但是,肢体语言因为习惯的原因,总是很难改变,所以,有些人被揭穿,多半是因为惯性的动作手势和说话的语气。”

“伶俐,你见过楚敬吗?”子安问道。

伶俐自负一笑,“自然见过,那北漠皇宫,我也走过几次了。”

“那你觉得他和祁王,有相像吗?”子安问道。

兄弟之间,有时候除了容貌相似之外,动作,神情也会相似。

子安这么一问,伶俐便有些怔住了,“说起来,还真有那么点相似,两人很喜欢负手走路,走路的时候腰挺得很直,且我见祁王喜欢甩袖子,我入宫的时候见那楚敬,也有这个动作的。”

说完她便甩了一下袖子,示范一次。

慕容桀怔怔地道:“没错,祁王是喜欢这样的。”

子安猛地看向慕容桀,“镇国王爷撒谎,楚敬没有去南郡找洛亲王,而是留在了康平帝的身边。”

慕容桀冷静下来,压了一下手,对伶俐道:“叫苏青和萧拓来,事情或许有变。”

“是!”伶俐转身便去。苏青来的时候已经喝得七八分醉,但是听得北漠有变,急忙一个激灵,酒醒了一半,和萧拓一起瞪大眼睛看慕容桀。

第六百三十三章安公主来了

子安把方才和慕容桀伶俐分析的事情说给了他们听,两人听罢,互相对视了一眼,萧拓闷了半响,道:“会不会是你多心了?凭着一个身形背影和动作便断定楚敬留在康平帝身边?他若逃得出去,为什么要

这么冒险?”苏青虽是有几分醉意,但是心思一向比旁人细腻,道:“萧拓,只怕不是王妃多心,而是真有可能,天底下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他若易容成为康平帝身边的人,谁会对他起疑心?反倒是他若逃

出去才危险。”

子安道:“我有两个疑点,只是我一家之见,但是大家也不妨讨论讨论。”

“你说。”慕容桀眯起眼睛。子安点头,伸手压住了红木茶几,轻声道:“镇国王爷起事,是秦老太太撺掇的,秦老太太说秦家会为他撑腰,镇国王爷便带着人入宫去了,可镇国王爷入宫之后,秦家的人没到,那时候他怎么没有起疑心

?好,就算他起了疑心,但是那时候已经势在必行了,他也只能弑君,谋取大事,可皇帝竟然是撞在他的剑上死了的,这听起来就像是…榕树头说书的情节。”

子安顿了一下,觉得嗓子有些发干,便喝了一口水继续道:“第二点,龙老将军去找秦家老太太提亲,但是秦家老太太竟然赞同了这门亲事,你们觉得奇怪吗?”

慕容桀淡淡地道:“这点,本王也觉得不妥。”说完,他赞赏地看了子安一眼。

萧拓想了一下,“她或许是忧心秦舟的婚事呢,她又不知道秦舟不喜欢男子。”“不,一个看得如此透彻的将门老太太,会犯这样原则性的错误?龙家和秦家一旦结亲,皇帝会不觉得有威胁?这点,她肯定能想到,但是,竟然撺掇龙老将军去圣上面前求赐婚,这分明就是给了皇上一个

警示,苏青,若你是皇上,你会怎么做?”苏青想了一下,道:“首先,当然是不同意这门亲事,秦家和龙家手握兵权,若结合成一家,皇帝压根就是形同虚设。其次,会慢慢想办法把瓦解秦舟和龙老将军手中的兵权,做皇帝,总得把兵权集中在自

己的手中才安全,毕竟,如今也和我们大周达成了百年和平,朝中武将,也会慢慢地下放一部分。”

“你都能想到,那老太太会没想到?”子安反问。

苏青脸色变了变,“你是说,老太太真正支持的人是楚敬?但是,她为什么要撺掇镇国王爷杀入宫中?”

慕容桀道:“因为,有些事情瞒得过镇国王爷,却瞒不过秦舟,先死在镇国王爷的手底下,还激得镇国王爷把尸体砍了个稀巴烂,秦舟和康平帝总不会慢慢地验尸。”

“但是,最终不也瞒不过镇国王爷吗?”

子安缓缓地道:“没错,最终是瞒不过镇国王爷,他们兄弟多年,定是对彼此十分熟悉,镇国王爷怕也是后来细想才知道的,当然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他们筹备得十分仓促。”

“秦舟是临时起事的,他们当然应对仓促。”慕容桀道。

“但是,”苏青不明白了,“如果是真的,那楚敬留在宫中为了什么?莫非他乔装成一个宦官便能左右康平帝的决定?他总不会是想杀了康平帝吧?就算杀了康平帝,又能如何?兵权可是在秦舟手中啊。”

“如果秦舟死了,那兵权落在何人之手?”慕容桀反问。

苏青沉吟片刻,“若皇帝还来不及收回兵权,那么,兵权定时落在秦家老将军或者老太太的手中。”

“那秦老将军和老太太若真的都是楚敬的人,这江山,最终回到了何人的手中?还不是楚敬?到时候不仅江山回来了,兵权也回来了。”

“他楚敬就那么笃定,秦家老太太和老将军会一直忠心于他吗?”萧拓还真是费解了。

子安道:“秦家一直都没有反叛过,这么多年,都以楚家皇朝为主。”

“如此说来,秦舟不是叫她祖母给背叛了吗?”苏青失声。

“这个计划,怕也是临时起意的,他们知道无法应对秦舟的反叛,所以将计就计。”子安说。

苏青皱起眉头,“若真叫楚敬得逞,只怕两国还真看不到和平的那一天。”慕容桀道:“没错,而且,楚敬若是真化成康平帝身边的宦官,那这个宦官一定是跟随了康平帝多年的人,王皇后大概也是深信他的,否则,是谁告知王皇后,康平帝对秦舟的心思?这分明就是要王皇后挑起这门亲事,若康平帝机警,便会想办法瓦解秦舟的兵权,但是若此计不成,便会对秦舟下手,太子如今在南郡,大概秦老太太也早去信洛亲王,到时候里应外合,这北漠,还不是他们的?咱做这么多,

就是白费了。”

萧拓嘀咕道:“怎么我听起来,觉得一切都是个阴谋?会不会只是皇帝想收回兵权,兵行险着,故意杀了百姓叫秦舟谋反然后趁着他们松懈,一举夺回?”

“这样做太危险,怕未必是楚敬的原意,他当初大概也只是想尽快入侵我大周,所以才会杀死灾民掩盖一切。”慕容桀道。

这样分析来分析去,越发的叫人惊恐。

慕容桀沉思片刻,对苏青道:“秦舟和康平帝身边,能用的谋士不多,苏青,你和伶俐去一趟吧,提点着,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可别真叫毁掉了。”

苏青道:“行,我马上收拾行装,连夜回去。”

苏青刚出了门口,便见驿馆士兵进来,“王爷,有一名安姑娘求见。”

慕容桀与子安对望一眼,安姑娘?莫非是安公主?

“快请她进来。”子安连忙道。

来人果然是安公主,她一身粗布衣裳,发丝绾了一个干净利落的丸子髻,只以一根碧玉簪子稳住。

与她一同来的,还有几人,都是她的暗卫。

几人都行色匆匆,看样子是连日赶路追上来的。

请了进来,安公主便着人在门外候着,神色凝重地道:“所幸你们还没到,出事了。”

众人心中一震,这才刚说完,安公主就到来说出事了。

子安先请她坐下来,递上一杯茶,“你嘴唇干得很,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安公主接过来,说了一声谢谢,一口气把茶水喝尽。

第六百三十四章好歹毒的楚敬

安公主定了定神,道:“你们走后第三天,王皇后便薨了,是秦舟杀了她。”

“什么?”众人大惊。

子安摇头,“我不信,秦舟再怎么也不可能会杀当今皇后。”这天下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秦舟怎会在这个时候起乱子?杀皇后,这可是大罪,皇帝也维护不得的。

“人证物证俱在。”安公主凝重地道。

“人证是谁?物证又是什么?”子安问。

安公主瞧着众人惊诧的神色,苦笑道:“人证竟然是秦家的老太太,至于物证,则是秦舟的随身佩剑,且是当场拿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