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出去了。

绿衣盯着子安,愤怒地道:“你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汤?他一直都对王爷忠心耿耿,就因为你,他跟王爷都闹了几次。”

子安虽然无力跟她说,但是忍不住说两句,“你觉得,以商丘的智商,我给他灌得进什么迷汤吗?他是看到你们王爷穷途末路,想拉他回头,才会叫你们不要伤害我。”

横竖,他们都打定主意,要落她的孩子,如今也不需要顾忌什么,放手一搏就是。

绿衣一巴掌就呼了过去,子安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恶狠狠地道:“你试试!”

绿衣没想到她忽然变得这么硬气,眉目含怒,“我便是杀了你,王爷都不会说什么。”

子安冷笑,“除非你希望你的王爷死。”

子安放开她的手,神色凝了几分冷峻,手笼在袖袋里,依旧冷冽地盯着绿衣。

绿衣见她不信,便扬手要打过来,只是,手腕忽地一阵轻微的疼痛,手便无力地垂了下来。

绿衣大骇,挽起袖子看她的手腕,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手腕的位置多了一个红色的小孔,像是被针扎过那样。

“夏子安!”绿衣怒道。

“你若不想死,最好不要耗费内力。”子安坐下来,慢慢地吃着饭,自打上船之后,便不曾吃过一顿像样的。

虽然还有些反胃,但是她能勉强吃下几口,若真的要逃,起码得有力气。

绿衣看着她淡定的样子,惊疑不定,“你想骗我?”

“你运气便知道我说真还是假。”子安头也不抬。

绿衣深呼吸一口,提气运行一周,果然觉得胸口憋闷不已,还带着微微的疼痛。

“你对我做了什么?”绿衣怒道。

“封了你的死穴,十二个时辰之后你会没事,但是这十二个时辰你若想对我动手,就会当场毙命。”子安淡淡地道。

绿衣怒极反笑,“好,你等着,十二个时辰之后,就是你的死期。”

她一把扫落子安吃的饭菜,气呼呼地出去了。

子安轻轻皱眉,其实,并没有封住她什么穴位,只不过是在手腕对应心脏的位置刺了一针,提气是有些艰难,但是一会儿便没事。

方才商丘把她的针包拿回来了,但是,针包远不如刀疤索好用,若刀疤索回来,她就能逃出去。

商丘若助她,为何不把刀疤索也送回来?

还是说,刀疤索压根没有带过来?被他们扔掉或者烧掉了?

刀疤索是认主人的,自从阿蛇姑姑给了她之后,除了老七,基本无人能使得动,所以南怀王就算得了刀疤索,也没用。

哎,真的希望刀疤索是有灵魂的,虽说这样想不科学,可她穿越本来就不科学的。

若刀疤索能寻得来,一切问题都没有了。

她看着地上散落一地的饭菜,有一小半碗酱黄瓜还没脏,在破碗里乘着,便拿了起来吃。

如今吃得下的,就是这些蔬菜瓜果了。

晚一些的时候,绿衣给她拿来一身衣裳,是直接丢在地上的,然后让她跟着出去洗澡。

这客栈比较简陋,房间是没有洗澡间的,只能是下一楼厨房边上的公共洗澡间去洗。

子安浑身都黏糊糊的,之前吐了几次,有好些沾在衣衫上,确实也想洗澡清醒一下。

她抱着衣裳走下去,绿衣在身后亦步亦趋。

下楼的时候,与南怀王的侍从迎面遇上,他对绿衣道:“药已经拿了回来,你亲自去煎。”

子安心中沉了沉,只当听不到。

是什么药,她大概能猜到。

这船上没有落胎药,上了岸,便肯定会对她腹中孩儿下手。

绿衣接了药,冲她恶意一笑,便走了下去。

子安一路走下去,浑身轻颤,是愤怒,也是害怕。

她的身后,跟着两个侍从,小二为她打了水,侍从盯着她进了洗澡间,然后才转身出去门口等她。

洗澡间有好几间,都是相连的,用简单的木板隔开,隔音很差,隔壁传来水声,还有人在低声唱歌儿。

子安脱了衣裳,正欲洗澡,忽地门一开,有人迅速闪了进来,她还没看得清楚,那人便捂住了她的嘴巴,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我。”

子安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那人缓缓地松开手,露出一张伤痕斑驳的脸,是他,真的是他。

泪水瞬间冲上眼睛,她捂住嘴巴,几乎要哭出来。

慕容桀压低声音道:“不用担心,我就在你隔壁的房间,今晚子时,我来救你。”

子安知道外面有人看着,便压下心头的激动,连忙点头,“好,你先出去,仔细别叫人看见你。”

南怀王这一次带的人虽然不多,但是顶尖高手有好几个,若叫他们看见老七,怕是他们两人都逃不了。

“好,等我!”慕容桀捧住她的脸,一字一句地道:“你所受的苦,我都会叫他千万倍还回来。”

子安的泪水又不争气地落下了,她真是做梦都没想到老七会追到这里来。

慕容桀飞快地闪了出去,子安从门缝里看到他抱了衣裳,低着头,慢慢地走出去。

侍从在门口,应该不会细看的。

心头激动得要紧,她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着。

只是,又不免担心,老七应该是受伤了,不然的话,不可能要等到晚上子时才动手,他现在便可带她杀出去。

他的伤势,严重吗?

洗了澡出去,那两名侍从便跟着她上楼。

子安经过隔壁房间的时候,稍稍地定了定,然后又迈腿走过去。

进了房间,她放置好脏衣裳,门虽然关上了,但是可以看到有两个人影投在门上。

守着她的,都是顶尖的高手,如何逃脱?

她坐在妆台前,心绪紊乱地擦着伤口,一时用力,伤口又渗出了血水。

她脑袋晕了一下,又似乎听到什么在飞行的声音,甩了甩头,那声音还是没有停息。

“这风,是越来越大了。”子安说着,看向窗口,定了定,便做过去,却看到底下也站着两个人。南怀王竟防她若此?连一楼底下都派人守着,真怕她不要命地从窗口跳下去吗?

第八百零一章落胎药

不能等到子时啊,绿衣一会儿便会端药上来,就算绿衣因之前刺针不敢对她用强的,门口那两人也不是吃干饭的啊。

子安心急如焚,方才只顾着让他赶紧走,忘记说这事了。

她伸手摁住小腹,心里愁得要紧,就算她拼了这条命,都不会叫南怀王轻易得逞的。

正想着,便见门打开了,绿衣端着药进来,身后跟着南怀王。

绿衣把药放下之后,便对着南怀王福身,“属下先告退。”

南怀王微微点头,着她出去之后,他坐了下来,抬起头,就这么直视着子安。

这是他第一次,用毫无掩饰的厌恶憎恨来看子安。

“喝了吧。”他口气淡淡地说。

他的脸和老七是相似的,但是比老七多了几分阴柔沉郁,自打认识南怀王,子安便不曾见他开心地笑过,她觉得,南怀王其实挺悲哀的,一生都在无所不用其极地追求不属于他的东西。

子安故作不知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虽然拖延时间无用,但是,希望老七能知道她的处境。

“落胎药!”南怀王直言道,“喝下去,你能少遭罪。”

“王爷何必这么狠心?”子安笑了笑,也坐了下来,“其实算起来,我跟王爷,算不得是有仇。”

“是吗?”南怀王寒着一张脸,“母妃的死,难道不该记在你的头上?你三番四次地坏本王好事,难道都是你的无心之失?”

子安道:“贵太妃的死,如何能算在我的头上?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啊,说起贵太妃,我腹中孩儿,也是她的孙子啊,想必,她也不希望你这么做的。”

她这话,说得很是大声,只是外面吵杂的声音太多,只怕老七在隔壁也未必能听到。

“母妃憎恨慕容桀,怎会希望看到他的孩子出生?你也不必故弄玄虚,在这里,无人能救你,你喝下去,接下来的路程便好受一些。”

子安问道:“其实我真不明白,你母妃为什么要憎恨老七呢?难道老七不是她的儿子吗?”

南怀王看着她,蹙眉,忽地叫了人进来,“马上派人四处搜查一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还有,看着先生,不许他出房间门一步。”

他看得出,子安在拖延时间,但是,她不该心存妄想才是,毕竟,这会儿没有人能救她,除非,她知道有,如果真的有,那只有是商丘了。

子安眸色微沉,手指里捏着一根针,她盯着南怀王,南怀王的武功如何,她不知道,但是,如果自己要出手,就都一招击中他的死穴,若不中,自己或许会惨死在他的掌下。

她听到侍从在外面拍门的声音,是拍其他房间的门。

她的心吊了起来,却故作轻松地对南怀王道:“王爷,你真的认为,回到南国,一切还是你以前那样吗?”

“本王会尽一切努力。”

子安笑了笑,“我竟不知道南国对王爷是如此重要,以前见王爷用尽各种方法,都要留在京城,以为王爷压根看不上南国这个小地方,人真是很奇怪的,以前弃若敝履,如今却千方百计要夺回。”

南怀王的眸子倏然阴暗起来,他的眼神本来就很阴森,但是故作阴森的时候还更恐怖一些,“你很得意?”

子安苦笑一声,“我有什么好得意的?我已经是死到临头的人了,只是,有些事情始终想不明白,想要请教一下王爷。”

“你会有不明白的事情?”南怀王冷笑,一张脸越发的阴郁。

子安瞧了瞧门口,侍从还没回来,倒是听到隔壁有说话的声音,乍听下去,不是老七的声音,是外乡人的口音。

她的心松了一下,道:“例如,我不明白王爷为什么会喜欢柔瑶。”

南怀王猛地站起来,厉声道:“你休要废话,把药喝下去。”

“哦?原来柔瑶在王爷心底是不可说的秘密?那真是奇怪了,柔瑶反倒跟我说过好几次王爷呢。”子安故作沉静地道。

南怀王死死地盯着她,几乎恨不得把她活剥生吞了。

他这个样子,倒是叫子安很意外,本以为,他对柔瑶说了什么话,多少会有点兴趣,但是,他没有。

活像柔瑶是他心底的耻辱,他连想都不要想起来。

“绿衣!”南怀王忽然喊了一声。

绿衣从门口进来,“王爷!”

“她若不喝,强行灌下去!”南怀王冷冽地吩咐。

“是!”绿衣上前,眉眼尽然是冷意,“夏子安,劝你还是合作一点。”

子安一手端起药,道:“既然王爷要我喝,我喝便是。”

她把药端起往嘴边送,却忽地手一松,药碗跌在了地上,红黑的药汁溅开,湿了她的鞋子。

南怀王的脸,在那一瞬间变得狰狞起来,恶狠狠地道:“给脸不要脸!”

他一巴掌打过去,直打得子安的脸偏出一边去,嘴角渗出血液。

她伸手擦了一下嘴角,感觉耳朵又有风声了,是耳鸣了。“再去拿药!”南怀王吩咐了绿衣,一把拉过子安的手腕,拖到身前,一双如毒蛇般的眸子钉在子安的脸上,“你以为本王就给你准备一碗药吗?你若喝这一碗,好歹能多保你的性命,你不喝这一碗,等回到

南国,本王便杀了你。”

子安捏住针,冷笑道:“你能杀得了我吗?你敢吗?你杀了我,你便是躲在南国,老七都不会放过你。”

“本王便杀了你,便是你的尸体,慕容桀都会跟本王要回来,所以,你是死是活,压根不重要。”

南怀王眼底杀机顿生,一把捏住子安的脖子,子安看准了机会,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脸上,她的脖子上。

手迅速扬起,往他的脖子插过去。

但是,她的力度始终不足,无法贯穿大动脉直入死穴。

只是,她插进去之后知道力度不够,使劲划了一下,在动脉划开,若他不马上抢救,也会失血过多而死。南怀王感受到血液飞溅出来的温度,狂怒袭上眸子,如染了火焰般焚烧起来,一巴掌打过来,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子安当场晕死在地上。

第八百零二章一番恶斗

绿衣刚想出去拿药,见情况忽然有变转了回来,却见子安刺伤了南怀王,大怒之下,飞快扑过去,一脚踹向已经昏倒的子安,然后再扶住南怀王。

“王爷,您流血了。”她见南怀王的脖子血液飞溅出来,大惊。

南怀王捂住脖子,咬牙切齿地道:“叫人进来,先把药灌下去。”

绿衣冲出门口喊道:“来人啊!”

子安很快就醒来,只觉得头发被人揪住,嘴巴被人捏住,她想也不想,一脚踢过去,然后胡乱地挣扎。

脸上有滚烫的液体散落,牙齿有瓷器磕碰的触感,两颊被捏得生痛,有人在她耳边暴怒:“你最好乖乖地喝下去,不然的话,叫你死得更难受。”

子安睁开眼睛,绿衣那张狰狞的脸就在她的眼前,她用尽全力挥过去,却打不到绿衣,反倒被绿衣反手抽了一个耳光。

她觉得,额头又再渗血,她伸手一抹,还没看,绿衣又一巴掌打了过来,“贱妇,真是给脸不要脸。”

子安眼冒金星,脑袋和耳朵都有嗡嗡的鸣声。

便见一道身影飞快冲进来,还没看清楚来人,绿衣便飞了出去,撞落在墙壁上再弹在地上,子安清晰听到肋骨碎裂的声音和绿衣痛苦的声音。

子安被一双铁臂抱在了怀中,熟悉的温暖让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但是,却闻得他身上有血腥的味道,她心中又是一沉,他受伤了。

南怀王看着慕容桀,惊骇之余,反而淡淡地笑了起来,“真是小看你了,想不到你竟能跟到这里来。”

慕容桀看着一身是伤的子安,眼底燃起了狂怒,却也不着急出手,而是用手擦拭了一下子安的额头,柔声问道:“子安,还好吗?”

子安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不晕过去,“我没事。”

刚才的药,她确定并未喝进去半点。

他扶着子安到窗边坐下来,轻声道:“你在这里等我。”

子安迅速抬头看着他,又看着迅速涌进来的人,眼底闪过一丝惊慌,但是,并未说什么,免得伤了士气,只是点点头,痴痴地看着他,“你小心点。”

慕容桀只有一把破剑,且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捡来的,剑刃都还没开。

南怀王冷毒一笑,“上,本王不要他的命,只要他一条胳膊,一条腿。”

上岸的时候,船家便说过,这场风暴来得十分突然,之前没有任何的征兆。

如今,外面电闪雷鸣,轰地一声,炸得天地一阵亮光。

这道亮光之后,风把屋中的灯蜡吹灭了,黑漆漆,谁也瞧不见谁。

但是,高手过招,从来都不用眼睛。

子安只听得屋中一阵金戈剑戟的声音,剑气潇潇,十分凌厉,剑气所到,凳子桌子都飞开两截。

子安只觉得心是悬在了嗓子眼上,因为,她能闻到有血腥的味道,但是不知道是何人的。虽看不见,但是过招的人很清晰自己的形势,慕容桀是很被动的,因为他背后是要守着子安,不让任何人靠近子安,因此,纵然他自己能避开自己的危机,但是听到有剑气逼向子安,他却不顾自己的危险

,为子安抵御,他也因此,被挑了几次轻伤。

子安正慌乱间,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子安趁着一道闪电看过去,竟然是被慕容桀踢飞了的绿衣。

她狰狞如恶鬼,使劲掐住子安的脖子,恨不得置她死地,“都是你,若不是你,先生不会背弃王爷,王爷也不至于要兵行险着。”

子安被她掐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她脸上涨红,脖子发出“咯咯咯”的声音,“你去死吧!”绿衣怒道。

一道寒光,从子安的手中扬起,再没入绿衣的脖子上。

绿衣定了一下,脖子有血泼了出来,然后,她整个人轰然倒下来,就重重地压在子安的身上。鲜血的味道钻入子安的鼻子里,绿衣的血几乎全部喷在了子安的身上,她用劲踹开绿衣,一道闪电劈下来,慕容桀刚好看过来,见子安浑身鲜血,吓得几欲魂飞魄散,一不留神,南怀王的长剑劈向他的手

臂,他快速躲闪,却见鲜血喷出。

子安尖叫一声,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爬起来冲过去,用尽全力扑向南怀王,把他撞飞出去。

但是,子安自己也跌在了地上,还是伤了额头,粘稠的鲜血涌出,她浑然不顾,一手拿着针继续扑向南怀王。

她一心想挟持南怀王,让慕容桀全身而退,已经不管自己的生死。

但是,她又哪里是南怀王的对手?

南怀王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剑尖戳地弹起,跃起到房顶,再落下,剑尖对准了自己的腹部。

这一剑刺下去,无论是子安还是她腹中的孩儿,都将死在他的剑下。

闪电不断地劈开夜空,屋中便如白昼一般,慕容桀心神俱裂,却因受伤且被几名高手围攻,压根冲不出来救子安,且因他分神,反倒连续又被刺了两三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迅疾的风声又在子安的耳边响起,这一次,她听得真切了,是刀疤索。

她厉喝一声,伸出手,刀疤索落在她的手中,在她手腕缠绕了两圈,再缠着南怀王的剑,几番缠绕,剑碎成几截。

子安翻身而起,对慕容桀道:“老七,接刀疤索!”

刀疤索稳稳地飞向慕容桀,慕容桀丢了破剑,接住刀疤索,他见子安竟能站起来,还能毁了南怀王的剑,便知道她虽伤却没有大碍,当下恢复了战斗力。

只听得刀疤索撞击剑戟的声音响起,屋中又再陷入了漆黑中。

她听到有人飞出去的声音,然后,腰间被刀疤索一缠,她整个人凌空而起,然后有手臂抱住了她,从窗口飞了出去。

两人落地的那一瞬间,瓢泼大雨倾盆而至,天地间,几乎瞧不出一丝亮光来。

慕容桀砍断一匹马的缰绳,抱着子安上了马背,策马逃去。

身后,有追兵的马蹄声不断,子安远远能听到南怀王狂怒的声音,“杀了他们,本王不惜一切,都要杀了他们。”

大雨迷了两人的眼睛,也迷了马儿的眼睛,但是马鞭声声落下,马儿撒腿疯跑,也不辨方向,竟不知道跑去何方。

追兵紧紧逼来,竟是有几十铁骑。

子安暗暗生疑,南怀王挟持她走的时候,也不过十余人,怎地这么多追兵来?她自是不知道,她所看到的是十余人,但是却有几十人一路跟随南怀王而来,只是没有同行,而是不紧不慢地跟着,如今避风在这里,人其实都汇聚了过来,是子安不知道罢了。

第八百零三章逃去龙王庙

风越来越大了,狂风夹着暴雨砸在脸上,说不出的生疼。

慕容桀把她抱在怀里,让她把脸埋在自己的胸膛,他自己这执着马缰不断地跑。

追兵还是追上来了,慕容桀让子安留在马背上,自己手拿刀疤索飞了出去,也不知道对战了多久,总之,慕容桀飞回马背的时候,又多了几道伤痕。

他们继续逃去,终于,追兵渐渐地远了,没有再听到马蹄声,或许,是这场大雨迷了眼睛,使得追兵无法辨别方向。

慕容桀终究不支,摇摇欲坠,收紧了缰绳,让马儿慢了下来,他自己也无法维持从马背上倒了下去。

子安是跟着他倒下去的,但是她是压在慕容桀的身上。

她连忙爬起来,轻轻拍着慕容桀的脸,着急地道:“老七,老七,你怎么样?”

天地一片漆黑,她无法看到老七的伤势,听不到他的回答,她颤巍巍地伸手去摸他的鼻息。

呼吸是还有,但是摸向脉搏,却是沉缓无力了。

子安心中一滞,擦了一下脸上,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她心头绝望极了。

如今唯一的光亮是靠着闪电,但是自打雨下了之后,便再无闪电。

她俯身,亲吻着慕容桀冰冷的嘴唇,颤声道:“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休想丢下我们。”

她摸出针包,开始摸他的伤势。

选穴,她是可以很精准,不需要有光线,都能凭着手感来选穴。

手臂有伤,腹部有伤,脚有伤,她施针止血之后,开始撕开自己身上的外裳为他包扎伤口。

没有任何的药可以吃,且这样大雨,没有任何的遮挡,他又是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今晚多半会高热。

她脱下外裳,试图举起来为他挡雨,但是,对付这样的大暴雨,一件外裳顶什么用?

且慕容桀所躺的位置比较低,雨水从山上流下来,而底下去水缓慢,他身子底下就积压了一滩雨水,他整个人,就是睡在水里。

子安很不得为他遮挡去所有的风雨,就如方才在客栈里打斗那样,他安置她在窗边,为她挡去所有的刀剑。

但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坐在地上,用尽全力抱他起来,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弯腰抱住他,挡住雨点和狂风。

到了下半夜,雨停了,但是风还是很大,慕容桀浑身发抖,子安自己也冷得发抖,天空虽未明辨方向,但是,子安知道不能继续在这里等死。

所幸,慕容桀恢复了一些意识,子安在他耳边轻声道:“老七,我不够力气抱你上马背,我扶着你,然后你自己使劲上去,好吗?”

慕容桀模糊中应了一声,子安扶他起来的时候,他也有自己用力,尝试几次,都没能上到马背,反而害得他几次摔倒,更重了伤势。

慕容桀清醒了许多,他微微睁开眼睛,虚弱地对子安道:“你快走,子时左右,秦舟会抵达这里,你躲起来,等秦舟来到之后,找秦舟…”

“我们一起走,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子安坚决地道。

“不,你带着我只是累赘,快走。”慕容桀拨开她的手。

子安的眼圈红了,“我走得掉,可你死了,你觉得我还能活吗?”

慕容桀勉强站稳了身子,虽看不清楚她的脸,却能听到她语气里的哽咽,他伸出手,擦了一下她的脸,柔声道:“听话,我们的孩子最重要,孩子可以没有爹,但是一定要有娘。”

子安觉得如今腹痛难忍,更是悲凉,“这孩子,怕是未必能保住了,老七,我们是夫妻,共同进退,走便一起走,死一儿一起死。”

以前看电视剧,看到这样的桥段,总觉得很虚假。

但是,当你心里真有一个深爱的人,那人也恰巧这样爱着你,你就会觉得,其实一点都不虚假,相反,你是真的会这样想并这样做。

慕容桀听到这孩子未必能保住,心里一阵难受,想到子安受过的苦,想到这孩子可能会折在南怀王的手上,他心底一恨,用力揪住缰绳,翻身便上了马背。

他哑声道:“好,如你所说的那样,我们要生一起生,要死,不,我们绝不会死。”

心底有了这样的坚韧,他一手拉住子安的手腕把她拉了上去。

马儿开始慢慢地走着,因着无雨只有狂风,马儿便走得稳妥很多,至少也非乱冲直撞了。

走着走着,便见前面有一所房子,门口点着马灯。

“瞧,前面有人家,我们过去借宿一宿!”子安指着前面亮光发出的地方,惊喜地道。

因天地一片漆黑,压根无法辨别前面亮光是什么地方,但是,风越来越厉害了,且似乎又有一场大雨要来,是必须要找个地方避雨了。

两人策马走过去,发现这里竟不是什么人家,而是一家龙王庙。

青色石砖外墙,朱红色的门上贴着一左一右都贴着一条腾飞的金甲飞龙,门口有两尊小石狮子,不是很多,但是特别的威武,尤其两颗眼睛,在门口的马灯映照下,似乎发出了红光。

子安先滑下马,然后再慢慢地慕容桀下来,两人都有伤,天残地缺地走进去。

门是虚掩的,子安一推便开了。

“有人吗?”子安喊了一声,回答她的,只有呼呼的风声。

“有人吗?”

两人一路进去一路问,但是并没看到有人在。

这龙王庙不大,墙上挂着八个灯笼,照得殿中亮堂。

正殿中央摆放着一尊龙王像,只是,这龙王像有些奇怪,一般的龙王像都是人像的,但是这个龙王像确实一条飞起来的龙,这龙张嘴喷出烈焰。

慕容桀看着这个龙王像,总觉得有一股子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见过这个龙王像。

“无人在这里,却摆放了这么多贡品!”子安指着供桌道。

慕容桀瞧了一眼,有鸡,有水果,有茶,还有包子。

“只怕,是因为这场暴风雨,所以,渔民特来拜祭龙王,祈求暴风雨快退吧。”慕容桀道。沿海沿江地区,反正是靠水路吃饭的百姓,都信奉龙王和妈祖,因此,有暴风雨来临的时候,献上贡品拜祭,也说得过去。

第八百零四章你真是何其幸福?

两人看着那些贡品,又对视了一眼,都会心一笑。

打了一晚上,也逃了一晚上,伤的伤,残的残,好歹得吃一顿,管他接下来是要打个天崩地裂,做个饱死鬼也是好的。

子安跪在龙王爷的面前,磕头道:“信女夏子安,遇劫难路过贵地,饥肠辘辘,请龙王爷赐点食物,来日若能逃生,定亲自送烧猪前来拜祭。”

说罢,噗通噗通地磕了三个响头,便站起来豪气干云地撕下一边鸡腿递给慕容桀,慕容桀看着她这些举动,竟带着几分痞子气息,不由得笑了,“你先吃。”

“吃!”子安塞到他的嘴唇边,“这里还有一只鸡腿呢。”

慕容桀伤势颇为严重,坐下来之后,就很难站起来,他接了鸡腿,却也不着急吃,而是抬头看着子安,然后伸手让她过来。

子安把装着一只鸡的碗放在地上,坐了下来,就坐在他的身边,担心地问道:“哪里难受?”

她伸手抚上他的额头,顿时吓了一跳,他额头滚烫得很。

“发热了!”

“别担心!”慕容桀拉住她的手,身子往后挪了一下,余出位置把她拥抱入怀,声音哑哑地道:“子安,对不起,我没好好保护你。”

“我生气呢。”子安轻轻推开他,故作严厉地道:“你竟然跟伶俐串通要送我走,你说过,以后做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我。”

慕容桀本来是刚涌起一点凄凉的心情,忽然就被她这么一句问罪弄得悲凉之意全无。

“是我错了。”慕容桀很老实地认错。“我说过,我和你才是同命的人,你有任何的事情都不要瞒着我,你纵然是救了我,但是失去了你,余下的日子,我都是煎熬,这种煎熬的日子,我还不如不要,所以不要想着你自己是多伟大,你是在害我

慕容桀轻轻叹息,“这一次,真的是阵脚大乱,没想到。”

他的眼神有些散涣,慢慢地,身子侧了下去,竟是晕了过去。

庙外,一阵电闪雷鸣,暴雨又在酝酿着。子安生了火,烤着两人的衣裳,老七的热已经退下去了,幸好这龙王庙外有采药,暴雨来临之前,采了回来,因是生的草药,因此用不需要煎熬许久,只把碗放在火上烧了一会儿,烧得水开了把采药放进

去,片刻便好。

她在老七还没醒来的时候,把鸡腿的肉慢慢地撕下来,接了雨水进来,做鸡汤。

天色将近亮的时候,暴雨还在下,慕容桀醒来了。

他侧着头,默默地看着子安在火堆前忙活,他闻到鸡汤的香味,知道她把那只鸡撕掉做了鸡肉汤。

流落荒野,这个巧手的娘子还能做出可口美味的鸡汤,若不是有伤且还有追兵,他简直以为他们是出去游玩。

“醒来了?”子安回头的时候,便见他睁开一双漆黑的眸子,她松了一口气,额发落下,遮住了她额头的伤口,刀疤索捆住她的手臂上,像一条线条粗糙的蛇,却叫人觉得威武不已。

“好些了吗?”子安顺势把衣衫拿过来,昨晚的衣服都是轮流烤的,先烤外裳,然后脱了里面的继续烤,如今他只是穿着外裳,内里也只是刚烤干。

“你昨晚没烤干衣裳?”慕容桀的声音有一种高烧过后的沙哑。

“我坐着烤火,烤干了。”子安扶着他起来,“伤口痛吗?”

“还好!”

“我熬了汤,快点喝!”子安端了汤过来,吹了吹,放在他的唇边。

慕容桀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然后蹙眉道:“味道很怪,你试试。”

子安一怔,“馊了吗?”

她喝了一口,觉得还很清甜,便道:“没变啊。”

“你再喝!”慕容桀看着她说。

子安又喝了一口,还是尝不出有什么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