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神秘一笑,压低了声音道:“大哥放心,不多时,你就会看到,芷若斋,是要换主子了。”

柳进夏笑了,道:“你比哥哥有出息。哥哥只会做生意,不懂得这么多内院的弯弯绕子。要不然,当年娘也不会…”

那个时候,小妾燕氏进门,柳进夏只当是不要紧的。他不懂得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多么的严重,还在继续奔走他刚起步不久的生意。后来他再回来,迎接他的,是安四的灵堂。

我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抚道:“哥哥,你不要伤心了。娘也不希望我们伤心的。”

柳进夏自嘲地笑了笑,道:“瞧我这出息。小韵儿,其实哥哥是高兴。能见着你和小姿都过得不错,哥哥也就心满意足了。只是可惜你们两个都没能嫁个好良人。若是娘还在,哥哥断是不要你们这么辛苦的。小姿心气高,我们不说她。你就该配个老实人,安安稳稳地过一生。”

我心中一酸。曾几何时,我也总是想,如果安四还在…但是…

“好了哥哥,我们不提这些伤心事了。对了,初七怀溪的烟火节,你会去的吧? ”

安家是十八镇四大名门之首,靠的,就是百年烟火节积累下来的威望。每年大年初七,安家都会主持一次花费上百两银子的烟火盛会。那是普通人家十几年的开销,却全都化成了硝烟,吐尽芳华后就不见了踪影。

柳进夏的眼睛眯了起来,然后冷笑道:“当然要去的。”

我低着头,道:“那我们兄妹三个,能够好好聚一聚了。”

柳进夏回过神,道:“这也是好的。”

他心中所想的,必定是安四就是在那年烟火节上被安大动了手留下重伤之事。但是我只想要兄妹能够聚首。

坐着又说了几句话,我摆了酒来款待他,自己不能喝,便自己笑吟吟地在旁边给他和小贝斟酒。小贝年纪小,竟然就已经有了海量的端倪。这下他更得柳进夏的欢心。柳进夏自己的长子,也已经八岁了,他提出要让这两个小子聚一聚,我含笑答应了。

他也没有久坐,就又回怀溪徐家去,要在妻子徐氏的娘家过初一。

第二天早上,我起了个大早。今天是初二,我要去找孙思文。

得到我到了虽然已经开始恢复运作却依然显得有些冷清的银楼,一路绕到后院,却发现孙思文不在账房。一时身边也没个人,我便自己绕到了他的屋子里,去敲门。

“哪位?”听这声音,他竟是赖床了。

我忍不住笑了一声,道:“是我,先生。”

安小贝去上私塾了,我便只带了小兔在身边。

屋子里倒腾了一会儿,然后孙思文来开了门。首先闻到的就是满屋子的药味,然后我注意到孙思文的脸色有些憔悴。我皱了皱眉:“先生,你病了?”

算起来,银楼已经正常运转,我虽然只要得空就会过来,却也不是非要每天来报道不可。前些日子忙着过年的事情,也有五六天没来了,没想到他竟然就成了这个样子。可怜的孩子,他不会是病着过年的吧。

孙思文轻咳了两声,道:“屋子里不干净,你稍等我一会儿…”

我径自进了门,左顾右盼,倒是没有不干净或是不整齐,就是桌边有个小炉子,在煎药。我颦眉道:“小兔。”

小兔答应了一声,就去蹲在了那小炉子旁。安玉宁留给我的丫头里,小兔略通医道。

孙思文又咳了两声,我牵着他的袖子让他自己去坐了,无奈地道:“先生,你看看你,我给你的薪水没有这么低吧,你怎么还住在这种地方。你看看这夏天漏雨冬天漏风的地儿,以前倒罢了,现在你的事情这么多,可怎么熬得住。你看看,我几天么瞅见你,你就病了吧。你看看,你看看,大过年的,你都吃了什么?八成又是随便对付的对不对?对了,你生什么病来着?你自己的医术行不行?”

孙思文无奈地道:“你问了这么多,让我先答哪一个?”

我的脸一红,好像我有的时候是会比较唠叨。比如对着安玉宁,对着小贝,还有孙思文…于是轻咳了一声,道:“你先说说你得了什么病?”

孙思文掩着嘴咳,我赶紧找了一件外套给他披上了,他谢过我,然后道:“也就是风寒罢了,再过两天,也就好了。”

这时小兔已经煎好了药,端过来给他喝。我接过来,用手试了试,道:“小心烫。”

孙思文接过去了。我便在他屋子里四处看了看,最后下了一个决定:“我不能让人说我亏待了我的功臣。先生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改天,我就买个小宅子送给你。”

孙思文差点被呛死:“什,什么?”

我忙去拍拍他的背,给他顺气:“别急别急,慢慢喝…”

“…”孙思文无奈地道,“姑奶奶,我可从来都只听说金屋藏娇。你买个宅子送给我这个大男人,算什么。何况要买,我也不是买不起。”

我恨了一声,伸手戳戳他的头:“你也知道你自己能买不买?我给你买,你总愿意住吧。再说了,我如果是个男儿身,你还会有这些顾忌吗?说白了,你就是嫌弃我是个女孩子是吧。”

说着,我就作势要生气了,坐去一边。我已经习惯了,料定他一定会妥协。

果然,他沉吟了一会儿,只得无奈地道:“就当我先借你的屋子住吧。兴许,我也住不长。”

我的笑容一僵,道:“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住不长?”

他望着我道:“你忘了,我是京城人士,总有一天是要回去的。所以你最好从现在就开始着手准备培养几个心腹人。”

“…”我心里有点堵得慌,只被我强压抑下去,道,“你喝药,喝药。这样病才会好…对了,一滴都不许剩啊…”

他喝过药,又咳了一会,我看着都累。

我道:“先生你怎么还不成家,一个人孤零零的多可怜,有个人在你身边照顾你不好吗? ”

他看了我一眼,道:“没有找到合适的,也没有想过。”

我撇撇嘴,道:“八成是你的要求太高了。”

他笑了,面容有些疲惫:“我的要求不高。”

我来了兴致,坐过去,道:“说来听听,我好帮你留心留心。”

他作势沉吟了一会,然后看了满脸认真的我一眼,突然笑出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做媒婆了?”

我有点心虚地缩了缩头。其实我是想,如果我能帮他找个老婆,他说不定能在阳溪多留几年。

他道:“其实我也没有别的想法。不过我以前的未婚妻,就是个很温柔贤淑的女子,我很欣赏她。”

第五十九章:气死姨娘,一箭双雕。 我眨眨眼,道:“你喜欢那样的啊?”

他失笑,摇了摇头,道:“现在想来,也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复又看了我一眼,突然道,“其实像你这样的也不错。”

“…”又是一个萝莉控?

他笑道:“抱歉,我失言了,你不用放在心上。我是说,像你这种聪明伶俐的也很好。虽然不怎么温柔,但起码很可爱。”

“…”我黑了脸,很想再去戳他,但是他是病人,只得强按捺住,道,“谁告诉你我不温柔的,我温柔的很。”

孙思文眯了一会眼睛,然后道:“好了,不要开玩笑了。我来问你,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是为哪般?”

我撅了撅嘴:“没事不能来找你吗。”然后便不再开玩笑,转入正题,“说正经的,我是想来同你商量一下,我想把芷若斋吞掉。”于是,我便一五一十地把我的计划说给他听,包括吞掉芷若斋之后的整治计划。

他沉吟了良久,道:“也不是不可行…只是,和银楼整顿的时候一样,想来那些大户,一开始也是持观望态度的。”

我笑了,道:“那就也和银楼一样,重点放在小家小户身上。股东越小,控制起来越容易不是吗?等到芷若斋成了气候,还怕没有巨头吗? ”

他道:“股东…也罢,你的主意总是这样新鲜的。既然如此,第一步你打算怎么做?这芷若斋,可还没有到手。”

我眯起眼睛,道:“我还真没想好…”

几天之后,我的机会就来了。十八镇的世家观念很重,普通百姓很难与之争锋。唯有的出人头地之路,便是读书。所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在小贝连气跑三个老夫子之后,我冲他发了一顿火,心里却又萌生出一个新的计划。

我要用银楼的款项,投资建一个学堂。贫苦人家的读书人,上京赶考之前也不能只闭门读书,让家人养活。与其让他们去下田干体力活,不如让他们来做夫子。而一般人家的孩子,当然不可能去上好一点的私塾。说白了还是几家几户的力量有限,没有办法整治出一个好私塾,用好先生。如果由我来掏钱建学堂,规模大一些,门槛低一些,那这些问题就都解决了。我并不指望靠这个赚钱,只要能维持收支平衡,就当是一件公益。

更何况,我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要把银楼的钱花掉,那样,刘姨娘来找我要钱,我不给,也理直气壮。

而且,柳意钱庄有很多客户都是平头百姓,我既然要打他们的主意,当然不能像其他银楼一样,对他们采取漠视的态度。要凝聚这一股力量,办个学堂把他们的孩子集中起来,岂不是一个好途径?对于银楼客户家的孩子上学,还可以采取优待的政策,这无形中又是给银楼增加了新的血液。

初七那天,我正准备收拾着回安家本家去参加烟火节,小桃来报,刘姨娘到访。

我其实不太惊讶。她会这样闯到内院来,说明她的确是急了。于是我把东西交给玲珑和拂衣去收拾,出门见她。

在小厅子里各自落座,我让人给她奉茶。

刘姨娘显然没有心思等茶水,径自便道:“听说少奶奶要建学堂?”

我笑道:“是啊,我用的都是银楼的款项,就没想跟姨娘打招呼。能帮帮乡里乡亲的,也算是一件好事。”

刘姨娘颦眉道:“用银楼的款项?”

丫头送了茶上来,我伸出去要接的手一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坏了,我把芷若斋给忘了。这下款子已经拨出去了,一时半会儿恐怕抽不出身来搭配芷若斋。”

刘姨娘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我低头喝茶,却从眼皮底下偷偷看她,心想,如果她身边有一坨大便,那这个颜色,说不定还要比她的脸鲜艳一点…

她坐在那儿玩了半天的变脸,最终面色不善地道:“建学堂是大事,少奶奶怎么能这么鲁莽呢。”

我一怔,然后委委屈屈地道:“我也知道,不跟姨娘打招呼,的确是不妥当。但是这消息已经放出去了,若是现在撤回来,岂不是让安家颜面扫地吗。商人最重信,让乡亲们心寒,可不是什么好事。”

刘姨娘沉着脸道:“那少奶奶觉得这件事该怎么办吧。”

我知道,如果是放在以前,她早就毫不客气地使出各种手段镇压我了。可是现在不行,现在她还有求于我。于是我做苦恼状,咬牙沉思了一会儿,道:“这件事,一时半会我也想不出来该怎么办…不如就等我从怀溪回来再说?”

刘姨娘的脸色一下更难看了。这种被动的情况,想来她是没有受过的。但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不管到了什么年代,都是一样的,有钱的才是大佬。谁叫她当初不长眼,给我什么不好,偏给我一座银楼。

其实柳意钱庄也不是特别有钱,有的那么一点儿,也已经拨出来建学堂。剩下的库存,可都是乡亲们的存款。我可还没那个胆子,把乡亲们的钱拿出去做投资。刘姨娘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钱我已经拿出去了,她能拿我怎么办吧。最大的可能,就是把烂摊子丢给我。

而我就等着这一天。

送走了刘姨娘,我好费劲才没有让自己笑出来。这个时候我心里想的,却是安玉宁。

我想,他总不可能一辈子都呆在外面不回来。等他回来了,他就会知道,没有他的宠爱之名,我柳韵一样可以很好。即使天下人都看不起我,那又怎么样。我还不是一样可以在这样人吃人的地方,让自己吃饱穿暖,还没有人来找我的麻烦。更不可能像他想的一样,活都活不下去。

他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再在外面弄一两个小妾出来,再弄一两个藏娇的金屋。从前给我的承诺,只当是已经烂在了土里。到时候我跑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收拾妥当,我带着拂衣和小兔,一起回怀溪安家本家。自从上次纵马过闹市,安家少奶奶骑术了得就已经不是秘密。我现在也不用顾忌这么多了,与其坐在车里颠簸得活受罪,还不如骑马,空气清新一点。倒是没有想到,小兔也跟着我骑马,而且骑术也不错。小贝也要来,被我塞去了车里,勒令他不许出来。

我忍不住想,小兔是安玉宁身边的人。难怪。

拂衣和小贝坐在车里,我心情难得不错,出了城便想纵马。回头看了小兔一眼,笑道:“小兔,你跟上来。”

小兔答应了一声,道:“少奶奶请先行吧。”

我笑着呼喝了一声,纵马奔跑起来。我头上戴着貂裘帽,厚厚地遮住了我大半个脸,在这种寒风瑟瑟的天气,纵马狂奔,只看到呼吸出来的寒气,也不觉得冷。这条路上人烟罕至,地势又平坦,十分惬意。

跑了一段,我拉了缰,慢了下来。回头一看,小兔紧紧地跟在我后面。我不禁笑道:“小兔,你的骑术,是谁教的?”

小兔和小桃都是那种十分严谨的类型,和比较有个性的拂衣和玲珑是十分不同的。

先前,我还担心她们会和玲珑拂衣发生争执。但我显然多虑了。这两个丫头身怀绝技,而且一直都一板一眼,只把自己分内的事情做好。玲珑和拂衣倒是去找过她们的麻烦,只不过她们都视而不见。久而久之,玲珑和拂衣也就消停了。

自从她们两个来到我身边,我身边再也没有出现过丫头懈怠拖沓而让我这个主子吃苦头的事情。她神色淡淡地道:“奴婢和小桃的骑术,都是少爷找人教的。”

我想,安玉宁这厮倒是会享受。身边的美妾,还个个都身怀绝技。真是男人的好处,都让他占尽了。不要脸。

第六十章:暴走千里红 慢慢地放马走了一会,也不见车子跟上来。我禁不住翻身下马,想牵着马儿走一会。因跑了一段,身上有些发热,我便把厚厚的披风解了下来,小兔很快就接了过去,牵着马儿跟在我身后。

我眯着眼睛看了看有些灰蒙蒙的天,禁不住道:“也不知道你家少爷现在在做什么…”

小兔很快就回答道:“少爷必定也是在想,少奶奶在做什么。”

我一愣,然后吃惊地笑道:“小兔,想不到你也会说这种话。我先前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来着。”

小兔看了我一眼,一板一眼地道:“奴婢不是开玩笑。奴婢的确是个老实人,只会说老实话。”

二人二骑走了一段,前面有个茶棚。我看拂衣她们还没有跟上来,便打算去那里坐一会儿,喝杯茶。

小兔让人去把马儿放好,然后很严谨地替我擦了凳子,才让我坐。我失笑。

茶小二眼尖,看到我们衣着富贵,便赶紧撇下其他客人来招呼:“二位姑娘,想喝什么茶?小店虽小,可是毛尖龙井之类的,也还是有的。”

我笑道:“不必,随便来一样能解渴的就成了。”

小二尤不死心,道:“姑娘可以放心,我们这儿的龙井,必定都是正货。”

我想,这话要是让爱茶的安玉宁听到,保不准要抽他。但我只是笑道:“真的不用。倒是小二哥,你可以去给我们喂喂我们那两匹马,用最好的饲料。多少钱我们都出得起。”

小二这才悻悻地走了。

小兔看了我一眼,却没有说话。

我道:“小兔?有什么话,可以说出来的。我也正好无聊,想听人说说话。你说你总是说老实话,那样才有意思。”

小兔果然很老实,马上就老老实实地道:“奴婢是觉得,少奶奶的脾气真是好。若是换了其他家的小姐,对这些粗人必定是没有这么客气的。”

我摇摇头,道:“这你就说错了。都是爹娘生养,哪里有什么不一样。这些百姓也是靠自己的辛苦赚钱养家,也不伤天害理,在我看来,比我这个连琐事都要你们招呼的嫩芽子要厉害多了。”

小兔有些纳闷地看着我:“少奶奶的念头,也很古怪。”

我一怔,然后笑了出来:“小兔,你果然,很老实…”

我们两个女子,本来就显眼,这下又旁若无人地说话,更是引得人频频注意。坐在我们旁边那一桌有一个青年男子,面容气度都很出众,更是时不时就会看一看我们。

到上茶的时候,我闻到那个浓厚的香味,一下就辨出那是顶级的银毫,禁不住道:“小哥,没想到你们这里,真的有这种佳品。”

小二脸上讪讪地,只道:“是那位先生送给两位姑娘的。”

我禁不住抬头去看,却见刚刚那个青年,对我点了点头。我困惑地看着他,总觉得他很眼熟。只不过依这个茶色来看,他必定是出身富贵。八成也是要去探亲访友,路过此处歇息,喝不惯粗茶,便自己带了茶叶来让人去泡。

我大方地冲他一笑,可还是很疑惑,我到底在哪里见过他。

小兔仔细看了茶色,确定没毒,才让我喝。各自喝过茶,我们看拂衣他们竟然还没有跟上来,便打算先行上路了。大不了到了安家再等她们。

小兔和小二一起去把马儿牵了出来。我这匹马,正是当初追着安玉宁而去的那匹胭脂马。小兔告诉我,这也是安玉宁走的时候特地给我留下的。很温顺,却是匹脚力和耐力都十分出色的好马。其实我完全可以骑烈马。但是他给我挑了最温顺的胭脂马。

我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千里红。

千里红一向很温顺,今天看起来也一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从那双水灵灵的马眼里,看到一些暴躁不安的情绪。

先前还不怎么在意,但是骑马走了一会,我正打算加快速度,一甩鞭,千里红突然暴躁地嘶鸣起来。

“少奶奶!”小兔立刻就想过来,但是她的马也突然开始发狂,自顾不暇。

我心中一惊,但很快就冷静下来,沉着脸夹紧腿,身体后仰,左右拉马缰调整方向,然后在千里红的角度偏地较大的时候拉着她不断转圈,慢慢缩小半径。并且不断出声安抚暴躁的千里红。

小兔那边已经稳了下来,她迅速翻身下马,朝我走来。千里红也渐渐安稳下来,我精疲力竭,正要松一口气,谁知千里红又突然暴走,嘶鸣一声就人立而起!

我双腿已松,这下哪里还稳得住,惊叫一声就要从马背上跌落。这一下可是要跌断脖子的!

慌乱间眼前人影一闪,我闭上了眼。再回过神,我已经被人抱着安全着了地,一抬头,却是小兔。

我来不及惊讶,一眼看到千里红又要逞暴,不禁尖叫出声:“舅舅的马!”

我刚跑了两步,小兔已经冲了出去,一下子蹦得老高,直接就从马后跳上了马背,稳稳地拉住了马缰,然后开始左右拉扯,力图让马儿冷静下来。

“…”我的嘴巴长成了O型,刚,刚刚,我是不是看到,小兔兔,飞,飞起来了?!

“少奶奶!”小兔很快稳住了马,翻身下来,叫了我一声。

我马上屁颠屁颠地赶过去,皱着眉看着气喘吁吁的千里红,有些心疼,不禁道:“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孩子,平时总是很乖的啊。

小兔检查了一下马汗,又仔细看了一圈儿,最终下了结论,道:“是奴婢疏忽了,马被下了毒。恐怕刚刚那间茶棚,有问题。”

我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这个时候,身后已经远远响起了呼唤声,原来是小贝和拂衣赶了上来。我回头看了一眼,道:“回头再说。”

小兔答应了一声,去牵两匹马。等马车过来,我就上了马车。

等我到达安家,我刚刚骑马颠出来的热量已经全没了,估计我脸色都是青的。没办法,不晕马,晕车。

出来迎接的照例是柳姿和李氏。我由小贝扶着从车上下来,笑着牵着她的手:“小姿!”

李氏笑道:“小舅妈可算是来啦,老太君可等急了。哎哟哎哟,可被这么莽撞,姿丫现在可金贵了,碰不得啦。”

我一愣,低头一看,发现柳姿的脸色有些憔悴,不禁道:“小姿?”

第六十一章:一些往事 柳姿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咋咋呼呼,而是有些无力地笑了笑,摆摆手。

李氏笑逐颜开,道:“是好消息,六少奶奶有喜啦!”

“…”她倒是笑得开心,不过我一下被雷得七荤八素,呆在当场。

柳姿轻轻抚mo着小腹,笑了一声,整个人都变得温柔起来:“是啊,我有喜了。刚刚满两个月。”

“…”一直到被拖进了门,我还是一副被劈得里嫩外焦的样子。

见过了老太君,又虚伪了一场。不过我已经不同往日,老太君对我也热情了很多。安府众人,我也不想多做描述,不过就是那个恶心的样子。柳姿有了身孕,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虎视眈眈。

不过这也许是一件好事。因为她的戾气已经敛了很多。我也不喜欢她一辈子都活在仇恨和痛苦里。

因我的脸色不佳,众人很快就很体贴地让我去休息,自然由柳姿作陪。

我们姐儿俩一起走到了安府的花园里,便屏退了下人,想自己坐在亭子里聊聊天儿。看看这花草依然繁茂的样子,好像还有一种春天还在的错觉。

我轻声道:“四个多月了,小姿。”

柳姿笑了笑,道:“对啊,转眼就快五个月了。”

我摸摸她的肚子,道:“云蔼对你怎么样?”

柳姿无所谓地道:“我才不指望他,如果我生的是个男孩儿,我就指望孩子得了。只有自己的骨血,是可靠的。”

又是因为受了柳家文和安四的影响。柳进夏发誓今生绝不娶妾,绝不辜负徐氏。柳姿,却已经早早地就对良人绝望。不过,心无挂碍,总好比求而不得的好。

她道:“对了,别说我了,舅舅可走了。前段时间传的沸沸扬扬的。你怎么样?”

我稍稍一僵,道:“能怎么样。他从来就是个不着家的人,能为我留这么久也不错了。我现在不是很好吗。”

她笑着瞥了我一眼,道:“你少嘴硬。打从你小时候开始,你就跟他最亲。这下被他撇下了,不管怎么样,多少都是会有些疙瘩的。”

我不说话了。冬日的阳光,暖洋洋的。我靠在她身边,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