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王爷可有信捎回来?”

昊王妃依然笑道:“应该有的罢。”

应该?慕瑛又是一怔,突地想到了有关于昊王夫妻的传闻,面上已经冁然展颜,“有逍遥王与昊王爷这两位天朝最出色的男儿驻守驰骋,焉愁胡马不退?两位弟妹可千万莫生起那春日凝妆悔教觅侯的惆怅呐。想他们生于如此的门户里,既有与生的荣耀,也有与生的责任,他们逃不掉,我们也逃不掉。做不到欢喜接受,也要平心静气。岁月如此之长,自己总要疼惜自己。”

昊王府明眸滴转,“太子妃是在开解明光么?或者是言外有音,要向逍遥王妃表达些什么?”她竟是毫不讳言。

而太子妃也不见尴尬,道:“有感而发有之,弦外有音有之。昨日母后传了我去,言说父皇仍有让六弟娶琬儿之意。我来,是不想六弟妹成为最后一个听到这讯息的人。”

婉潆垂睑,密长的黑睫挡住两丸瞳光。

“啧啧。”昊王妃掷开了手里的干果,单手支颐,不住地摇首咋舌,满头环佩叮当作响,衬着那明眸皓齿,明艳照人。“戏文上常演的,皇帝老子要么是游龙戏凤的凤流种,要么是棒打鸳鸯的糊涂虫,原来不是假的。”

傅瑛啼笑皆非,“昊王弟妹你是欺着我断不会为此发作的是罢?”

“明光是个普通女人,没有太子妃的高瞻远瞩,想得自然惟有一家一户的小门小事。抛开其他,难不成太子妃乐意让自己的亲妹子嫁给一个断然不会爱上她的男子?退一万步说,以令妹的品格才貌,可使逍遥王由怜生爱,那么,逍遥王必定会失去逍遥王妃的爱,甚至招来发妻憎恨,以逍遥王与逍遥王妃今日的情分,哪怕他有朝一日移情别恋,也断不想失去这份挚爱的罢?若当真失去了,届时令妹也难有幸福可言罢?如果一桩姻缘注定了与情爱无关,倒不如寻一个易操控好打理的男人,至少操之在我。”

奇了。婉潆望着这个并没有深交的女子,暗暗称奇。

“六弟妹怎么看?”傅瑛看向婉潆。“六弟确是皇子中拔了尖儿的,我不能说我没有私心,但我更明白,若没有你的点头,就算琬儿进了这个门,也不过注定了一段三人悲剧。”

婉潆坐直了身子,小口呡尽一盅清心明神的青梅果茶,浅启朱唇,“我们都明白,我们所有的荣耀来自于我们男人的给予。当男人乐于给予地位,我们便拥有了正室之位;当男人乐于给予尊重,我们便获得了周边人群的敬仰。我今日所依恃的,不过是慕晔的宠爱。如果有一日他告诉我,他心中另有所爱,他将再娶新人,我又能奈他如何呢?但在他还会因爱我而顾忌而尊重而视我为惟一的时候,这个男人,我绝不会与他人分享。如果父皇下了旨意,我惟有与他共进退共承担而已”

昊王妃眸仁湛亮,高举茶盏,“逍遥王妃,我敬你。”

第十章(上)

那日,太子妃与昊王妃告辞,她离椅送行,走下凉轩台阶时,她足下颠踬了一下,昊王妃回身来扶,突附在耳旁道:“逍遥王妃,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没有让我失望。”

……这位昊王妃,实在是个奇人。殊不知在对方眼里,她亦然。

自此,两人莫名亲近,做了闺中蜜友。

时日又向前了过了一个月。

这一月里,她进出宫门两次,太后与皇后皆或明或暗地知会了天子将要在慕晔还朝后颁布的圣意,她亦真亦诚地聆听着,不反驳,不表态。

婉潆以为自己会一直在如此微妙的时光里,等待着良人归来。

近来,天家又添一桩大喜事,太子妃有孕了。

这等喜事,令得龙颜、凤颜大开,太子府门前较往日更是门庭若市,足足十日,华盖云集,香车鼎沸。

十日后,群情渐形淡定,婉潆与昊王妃一道上门道喜。

太子妃本是不胜其烦,命人守在前后院的交界处谢客的,听说来得是她们,欣欣然命人请到了寝楼里面。

既然是为了道喜,少不得要问问妊后的太子妃玉体如何,腹中小人何时到临人世云云。将为人母的傅瑛笑容内明显多了几分柔情似水的娇软,扶着尚是平坦的小腹,眉舒目展,妙语如珠。

“孕育一个小小生命的滋味有万般的奇妙,你们早晚也会到这一日,到时自己细细体会就好。”

昊王妃唇角抿了抿,似笑非笑。

婉潆心弦怦然扯动。

太子妃需静心养胎,两人没有久坐,一盏茶过后即拜别。

“我那孩儿如果能够活下来,应该有三岁了。”昊王妃突道。

婉潆丕然一愕。

“婉潆,若你有了孩儿,一定要千方百计将他牢牢保护住,无论什么,都不值得一个母亲拿自己的孩儿来赌。”

“明光,你……”尽管昊王妃语调平稳,但浓浓的萧索哀凉,令婉潆一时语结。

两个人在下人带领下,穿过月亮圆门,到了前院范畴。

迎面,有几人脚步如飞行来,边行边道:“请速去禀报太子,微臣刚刚收到西疆急函,军情紧急,求见太子殿下!”

西疆?婉潆与昊王妃互睇,心照不宣地各想到了此时身在西疆的自家男人,

“两位大人莫急,请随在下来,太子殿下已在路上。”领路者行经婉潆身畔,眉峰一挑,微贱弯了弯腰身算作一礼,随即带着两位官袍加身者匆匆过去。

“这等神色,也不知是喜是忧。”昊王妃淡道。

“是呢。”

军情不是她们两个妇道人家能够获悉的,尽管心有牵念,仍须各自回府。

事情过了三日,婉潆命高总管百般打探,得回来的讯息仍是片片断断,不能确凿。深夜灯下,她几经思转,决意自己走一回太子府。

“婉潆。”一道妙影由天而降。

她抬首,仰望见了自家雕着牡丹花型的房梁上方的一角灿烂星空。

“不必担心,我离开时会将那些琉璃瓦放回原处。”一身夜行装扮的昊王妃道。

“我昨日走了一趟太子的书房,看到了西疆急函。函中说,主帅慕晔与左将军慕天彻本是兵分二路夜袭敌城,却中了对方诱敌深入的诡计,如今两路兵马皆陷入大漠深处,不知所踪。截止发函日,已经过去了五日。而发函日,是在十五日前。”

意即,慕晔已经失踪二十日?婉潆稳住脚根,坐了下来。

“西疆战营为了不漏报情讯,自五日起每日发函,最近期的是六日前,两路人马仍然杳无音信。”

“你……”婉潆深纳一口气,松缓了胸廓内的紧闷憋促。“你打算怎么做?”

昊王妃嫣然一笑,“我要去西疆。我和他这笔烂账拖得太久,是时候清理结算了。你呢?”

“我……”婉潆心神恢复清明,心中决定已经成形。“去西疆。”

第十章(下)

从来没有一刻,让他感觉自己离死亡居然如此近,近不过一步之遥。

一步之下,密密麻麻尖刀冲天排布,因为黑暗,流淌在刀锋上的寒光仿若巨兽的獠牙,以惨白的颜色狰狞排列,而将他困住的此处,无疑是巨兽之口。他得以不让自己坠落不被巨兽所吞噬的,是两条支撑于左右两壁上的腿。

真的是大意了。对方诱敌深入之策,并非无懈可击,昊王慕天彻也曾再三置疑,他为何未能及时警醒?是因为不久之前的那场大捷罢?纵然告诫过自己不可骄躁,不可得意,却仍然陷入了轻敌的怪圈。

当漫天的黄沙间突然不见了那逃蹿的敌军形迹,他便知自己上当,却为时已晚,先是乱箭齐发,后是滚木横行,仅此两场伏击,便使他身后随行兵卒死伤泰半。之后,他率领剩余人马,开始了惨烈的突围。

历经三日三夜,突围成功,然而随着白沙国兵马撤去,真正的考验也降临了。

大漠上的日出日落,似是并未遵循大自然的规则,不时卷起的漫天风沙与滚滚阴霾让随军必备的罗盘成了废物,数日内,天朝兵马好似只在原地打转,失去了前进的方向。

及待盼到了晴空高照,沙漠的日阳又似乎要把人体内的水分瞬间蒸发殆尽一般,一径地毫无余地的烘烤,义无返顾的炙晒,那些个体残疲惫的兵士,纵然上一刻认清了方向,下一刻也失去了跋涉的力道。

粮草与饮水日渐稀少,伤重的兵士因医药难济一个又一个在他面前失去了生命气息,大漠上的各样疫病趁虚而入,身体健康无伤无痛的,也一个个萎蔫了下去……

那时那刻,慕晔心中惟一的信念,是将这些人带出去,带回到他们父母妻儿身边,带他们离开这远离故乡的恶土。

凭着这一点的坚持,每一个没了呼吸的生命,他皆以火葬,将骨灰以死者的衣裳包裹,初始是背在自己肩上,后愈来愈多,双转移到了马背。每一个一息尚存者,他不允许任何形式的遗弃,初命身轻力壮者以担架抬行,后担架数量不足,开始责人背负,连他自己也时不时背人走上一段。

兴许是他如此行为激奋了兵卒求生之心,尽管前景迷茫,无论探路、布哨、值灶、分餐,兵卒间不见任何怨言激行。又兴许是这一股子上下一心的气势感动了上苍,这一日,在他们的视野内,出现了一滩绿意。

“是绿洲么?”副将不敢置信,惟恐只是海市蜃楼。

慕晔也不敢确准,打开水囊内饮下一口水积蓄些许力气,道:“本王先去看上一眼,聂副将在此做好防守。”

他跨上马,纵缰前行。他的马,因为体格精壮,是仅剩不多的坐骑之一,那些弱马伤马已做了兵士口粮。

居然真的是一片绿洲。他大喜过望,回头方要招呼诸人跟上,一道劲风向咽喉索至。他边回剑相挡,边纵起身形。下一箭随后而至,他挥刃拨打同时,左手将剑鞘扯下,反手掷出。

剑鞘去处,一声惨呼。

他身形落在地上,方待走向坐骑,脚下忽地一空

落进了对方为他准备的陷阱内。

便是如今这副情形。他双腿分叉各撑左右壁上,身下不远是尖刀利锋。

他很清楚自己必须即刻出去。姑且不说以他现时的体力决计无法坚持过久,地面上的敌军也不会给他太多时间运作调息。

打头之声由头顶传来,间有副将高声寻觅:“王爷!王爷”

他沉吸口气,豁地一式白鹤凌云,提身向上飞跃。

无奈力不从心。

多日的辗转劳顿,缩食饥腹,加之对此处深度的估计不足,半边身子刚刚探出,周身气力陡然失却,身势难受控制地跌落下去

流淌着惨白光色的尖刀,宛如巨兽獠牙,虚位以待。

第十一章

距离死亡,又近了半步。

无法控制身势的坠落,无法聚集求生的意志,他以为,这一处便是自己的葬身之地了。他甚至准备好了放弃。

……我等你回来,等你带我回到四季如春的苑州。

谁在说这句话?

他豹眸丕地大张,在意识回笼之前,身体先自行动,在铺在地底的尖刀逼迫的霎间,右手中的长剑递出,抵住了尖刀密布的钢板。指掌距离尖刀的锋芒,仅有半步之距,

他赫然想起,自己同外面的那些兵士子弟一样,家中有一位相思入骨的伊人,身后有一双望穿岁月的眼眸,是自己一厢情愿地将她拉进了自己生活的天地,如若没了自己,她一个人处在那样的境地里要如何周全?如若他就此一去不归,她的未来又在哪里?他没有权力放弃。

婉潆,助我!

心内一声呐喊,贯力于右臂,双足蹬击泥壁的同时,剑尖遽然点击,身形倒飞冲天。

轰!

处于半空的慕晔,目送一方巨石轰隆隆滚入陷阱。再晚片刻,自己就要在那下面粉身碎骨,零落成泥。

来不及后怕,他跨上坐骑,一手纵缰,一手剑落,将敌方人马中披挂将袍者先斩于马下。

他的脱身而出使得士气大振,这一番英勇更是振奋人心,且那白沙国人无心恋战,激战了半个时辰后,绿洲成为天朝兵士领土。

慕晔喝止了急不可告待要将溪水掬入口中的兵士,矮下身细细察看了水中生物,又以头盔舀了半盆水喂马饮下,方道:“敌军既然在此设兵伏击,很难说不在水中下毒,一刻钟后若马匹无恙,你们再来饮用。越是这样的时候,越是要珍惜性命,恁多的难关我们都已闯过,没道理折在此处。”

逍遥王这席话说罢,兵士中有感情丰富者早已是热泪盈眶。高高在上的天家皇子,与他们统称“我们”,且现他们真真个是共患难、同生死,纵然这一次不能全须全尾的回去,为这样一个人打仗也值了。

一刻钟后,饮下水的两匹马皆安然无恙,兵士们纷纷取水或畅饮或储存,为防天沙国人卷土重来,并未在此处扎营,按着日头方向,向东行去。

岂料一个时辰后,烈日高挂的天际突然变色,风沙蔽空,阴云浮动,他们再度迷失在诡奇多变的茫茫大漠之中。

慕晔仰一眼头顶的风诡云谲,任风沙扫过脸肤,驻缰不动。他无从揣测未知的未来,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和心爱的妻子煎烛西窗。那些软玉温香的温存时日在此刻想来,竟如梦般不实。今时今日,他已然不必再去忧虑自身安危,惟盼着纵然没有了自己,心爱的人儿仍然能够富贵无忧一生。

婉潆啊,若我失信于你,请将埋怨存在心底,留在来生与我结算,可好?

“王爷,您看那边是什么?”副将的惊喊声,随风掠来耳畔。

“王妃,这些柴应该够了罢?”

天朝西疆军营前方,大漠边际,排布着丛丛篝火,红的火,黑的烟,向天空浮腾伸延。

“再添一把湿柴。”系着连帽披风,蹬着鹿皮短靴,满身青丝罩在青色帕子里、一身藏青劲装的逍遥王妃,面容沉冷,指挥若定。“今天是南风,将那边的火势拨弄得大一些,”

“王妃。”营中右将军行了一礼。“军中所有的柴都已经运过来了,属下还派了几个人去砍柴过来,只是……您认为当真有效么?”

“昊王妃率人进入沙漠已有五日,营中不能空虚无兵,既然无法再增派人手寻找,也只得用这个办法,有效无效,端看天意。”

听她语声清越安稳,右将军不由称奇:锦绣人家出来的女子,怎就有了这份气度?“您站在此处已经整整一日了,眼看要天黑了,您不妨先歇息。”

“越是夜间,火越不能停,右将军只管去守备军营,不必在此作陪了。”婉潆眺望眼前无边无际的浩瀚大漠,两手指尖按进了掌心,以这份疼痛提醒自己,现在她正与与这片大漠争夺自己的丈夫,没有权力涕零崩溃,没有权力表现软弱。

突有兵士大叫,“王妃,您快看,那边可是过来人了么?”

她一栗,顺着兵士的手指方向向前奔跑几步。

沉沉阴霾下,一群步履蹒跚者仿佛从天尽头走来,渐渐地,到了近前。

“婉潆!”

火光下,婉潆呆呆地望着叫着自己名字向自己跑近过来的人。

“婉潆,你怎么了?”一脸尘沙的昊王妃将她扶住。

怎么了?婉潆的面色,苍白得几近透明,仿佛一触即碎。在刚刚过去的瞬间,当真仅仅是一个瞬眸之间,她由世界上最巨大的狂喜,体味到了世上最悲凉的绝望。从七殿阎王的油锅,落到了西冥鬼王的冰域。大喜大悲的起落沉浮,好似生死两重,一面痛得彻骨,一面冷得麻木。

慕晔,你不能让我如此绝望,慕晔,算我求你,快点回来,慕晔,我求你……六界的神,八方的鬼,求求你们,把我的丈夫还来,求求你们……

昊王妃被她神情骇住,嗫嚅道: “婉潆,我既然能把昊王找回来,也就能把逍遥王为你带回来,你在此等着!”

昊王神思疲惫恍惚,却犹有力气探手将又要跨马离去的妻子手腕抓住,“你站住!你认为我会眼睁睁看你投进这片死亡之域里?”

“慕天彻你听着。”昊王妃望着这个男人,美目内枯井无波。“我来这里找你,是因为我不想在我和你两清之前让你死了,我不想欠下来生债,还要和你纠葛到下辈子。如今我把你救了回来,你我之间的这笔烂账到此算是了了。现在我想做什么,要做什么,不需要取得任何人的同意。请你放开。”

昊王难以置信地盯着冷静出奇的妻子,“你……”

“扶你们王爷去休息!”昊王妃出指点在男人腕间,脱了身去,跃上马背。“婉潆等我,我一定会把人给你带回来,你……”距离方才不过是片刻,婉潆的面色已布满灰败,眼底深处,暗如冥狱。

昊王妃心惊肉跳,又跳下马来,“你莫要如此,你相信我,我一定……”

婉潆牢牢抓住了她,一手向远方指去,“告诉我,此刻是我在梦里,还是你在梦里?”

第十二章(上)

大漠孤烟直。

茫茫大漠,前路莫辩,暮色之下,那一道道上升浮腾的烟尘与的火光成了路标,将迷失的人引回正途。

他向兵士们高声喊道:“你们看那远方的火光,是本王与右将军事前订下的,若久不见本王回归,便燃火为号,指引我们前进之处。如今是他们到了。”

他此举旨在望梅上渴。果然,兵士们闻听那火光来自于援军的指引,皆抖擞了精神,加足了脚力,向那方奔去。

不是没有怀疑是敌军故布疑阵引人,慕晔极清楚,若候在前方的是敌军,这些兵士将会因绝望失去所有战斗的意志与求生欲望,引颈待戮。但既然已经身在绝境,惟有拼死一赌。

那丛丛火焰看似近,行则远,中途有人怀疑是海市蜃楼,但火光持续不息,且当真是越来越近了,于是,他们锲而不舍,向那丛丛希望靠拢。

“王爷,当真是我们的援军,末将看到了天朝军旗!”副将大呼。

慕晔也似隐隐看到,胸内一热,“聂副将,骑本王的马赶去报信,要他们派些精壮的兵士前来援手!”

“王爷……”

“军令不可违,休得罗嗦!”

“遵命!”

副将接过马缰,刚刚要跨上马蹬,听得逍遥道:“聂副将,这周围的地势,你不觉得有些熟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