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曈是嫡子,年纪又小,实是与胤礽最随便的孩子了,时不时问:“这个与谙达教的不一样,为什么要这样啊?”、“我们有随从,这些就不用带了吧?”等等问题。

胤礽也一一解答:“谙达教的在宫里的做法,既出来了,就不能嫌麻烦。虽有随从,野地里难免会出意外,准备齐全些没坏处。”

直到日薄西山,才各自回来。

会猎是能够激发雄性野性和热血的事情,康熙下场代表着会猎活动的正式开始。皇帝首中猎物,然后亲自带着弘旦、胤禄、胤礼、胤教他们如何指挥。又分派任务,胤礽带着弘曈,雍带着弘晟弘曙、胤祥带着弘N弘晰。

其实亲王各领其子,屠杀开始了。

女眷不能上场,只能聚在一处等着,直等到男人们回来。特等奖归了康熙,一等奖是胤礽,完全没悬念,剩下的才是众人抢名次。亏得大家玩得这样兴高采烈。

回来之后又是欢宴畅饮。

晚上这顿饭其实不太符合紫禁城生物的生物钟,这是个差不多算夜宵的点儿,不是吃正餐的时候。却架不住大获丰收,又在战斗中增加的友谊需要巩固。是以又设小宴。

不但男人们一处把酒言欢,女人也聚到一处八卦。新鲜的野味,这个是上头赏下来的,那个可是太孙亲手猎来孝敬母亲的。谁今天表现得好,谁跟谁打赌又输了。

塞上牛羊味道好,又是猎后会餐,纵使不断有新鲜瓜果供应御前,本宴还是以肉类居多。煎、炸、烤、煮做法各式,散发着香气。夹以各式八卦为辅料,真是美味异常。

这里头却有个心不在焉,吃不下的人。

庆德同志非常郁闷,差点没拿眼神杀死鄂伦岱。他已是都察院之副都御史,也算是贵重人了,好好地喝酒吃肉招谁若谁了?偏偏鄂伦岱这个家伙跑了过来,不但自己跑了过来,还领了一群侍卫来,非要找他喝酒不可。

理由是:“你今天可是出了风头了,怎么能不喝?”、“没想到啊,你也这样能干。”、“你把我们比下去了,必须给咱这个面子,干了它!”

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也算是军功起家啊?怎么就不能表现出色呢?

哦,一直看你跟流氓混,没想过你还是正经人。

靠!

正在这个时候,救命的人出现了!

胤礽对弘曈悄悄说:”你去看看他。”

弘曈想溜下去玩,有了命令,带着个小太监就大摇大摆地到了庆德这里:“舅舅。”

他来了,众侍卫一哄而散,只有鄂伦岱还大模大样地呆在原地,对着弘曈也不行礼

弘曈听庆德介绍:“这鄂伦岱,算起来…”

“舅公?”他听他哥哥说起过的。

鄂伦岱咧咧嘴。

“阿哥怎么过来了?”庆德把座位让给弘樱自己与鄂伦岱蹲在一处。草原夜饮,席面低,座位低,两个成年男人蹲起来跟小孩子坐着的高度也差不了多少。

弘拥蜕道:“我想溜出去玩,被阿玛看到了,打发过来的。”

溜出去玩很对鄂伦岱的胃口,提供意见:“还得等一会儿,等他们酒量浅的人喝得差不多了,咱们就能借醉出去了。”

酒量浅的人还真有,不一会儿就有缺席的人,鄂伦岱一拉庆德,庆德让小太监去禀胤礽,这才拉起弘右坏莱鋈ァ

出外不一刻,胤礽就向康熙请旨,发现弘雍孟癖还张埽他得亲自去营救。康熙也不太放心鄂伦岱:“你速去速回,不要与鄂伦岱纠缠。”胤礽堂而皇之地就出来了。

鄂伦岱根本没喝多,百无聊赖地看着胤礽也来了,一把抓起弘曈

胤礽冲他微笑一下,与庆德慢慢踱步,提出了要求庆德找个稳妥的御史,盯一下曹寅。庆德没喝醉,一共说了三句话:“这不好办。”、“要有实据”、“只能试试。”

胤礽笑了:“没有最好,我就是怕他有。”

庆德想了一下:“怕要花些时日的,曹寅是个谨慎的人,阿玛很看重他。”

因为阿玛看重他,所以才不好办。

胤礽静了一下:“要保密,慢些无妨。”一年总够了吧?

庆德应下了。

胤礽冲曈说:“入了夜还乱跑。”

鄂伦岱一转脚后跟儿,拎着弘曈笑对胤礽道:“原样奉还,一个换一个,”勾着庆德的脖子,“他还欠奴才一场酒呢。”

胤礽同情地看了庆德一眼,咳嗽一声:“你们自便。”

拎着儿子回来,又糊弄了一圈儿,直到宴散。

皇帝派去查问四府之税收情况的汇报比太子的消息来得快:有功名的读书人、在旗的旗人是不用上税的,他们占有不少的土地,而需要缴税的人口太多,人均耕地又少,产出不够。

举个例子,某地有十顷土地,其中五顷归某进士,他不用缴税,另五顷分归若干需要缴税的平民,这五顷土地的产出也够维持生活了。一旦人口膨胀,不用纳税的还是不纳,需要纳税的人增加了一倍,不能把人逼死,得给他们留下口粮,留够口粮之后剩下的就不足以缴税了。

几日之后,太子收到的另一份情报可以作为补充。因为产出不够缴税,就有人干脆把自己的那一份土地挂到士绅名下,以求免税。时间一长,挂到别人名下的田就成了人家的,这样一来,国家的税收就更少了。剩下的人承担不起赋税,丁赋又是要折成银子征收的,付不起钱的人干脆就成了流民。〔1

康熙与胤礽心头都添一愁。康熙又密令各地,用心查访,这种情况是否普遍。

做国家领导人的,尤其在这样一个情况复杂的国度里,就没有一年不遇灾、没有一月不遇事的。早就练就了再多的困难要压在心里的本事,脸上还要嘻嘻哈哈地去与蒙古兄弟联络感情,吃喝玩乐。

一路玩到七月中,京中三阿哥等人要过来替换四阿哥等人了,又有了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发生――四福晋诊出有孕来!

生过一次孩子的人,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应该有所了解的,两回小日子没到,这事儿就有了八成。四福晋便借口不舒服,叫御医来诊一诊脉。

疑难杂症可能诊错,这喜脉要再诊不出来,御医就不要混了。

消息传来,女眷堆里一群人都为四福晋高兴。

四阿哥得到信儿的时候,也是止不住的傻笑,他先后有四个儿子,不幸已经死了俩了,剩下的两个看着也摇摇欲坠,情形只比老八那那么一咪咪。然后想起自己是要回京的,可是孕妇经不起颠簸,不可能快马加鞭地走。

最后,康熙作了决定,四阿哥今年就先不轮换了。

决定刚一作出,京里又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苏麻喇姑病危。苏麻喇姑有一习惯:病了不吃药。京中阿哥无论如何劝,她就是不肯破戒。康熙知道她这一习惯,也是无可奈何,最后下令,不吃药是吧?给她做法事邪看行不行…

当然是不行的,清代又一个颇具传奇色彩的人物,于康熙四十四年秋…病逝。

作者有话要说:

〔1〕这只是最简单的例子,就像剔除了影响因素的物理公式一样,实际情况比这个复杂得多==!地主的身份有不同,他们的纳税情况也不一样…

看了流思镜同学的长评,现回答问题如下:(抹汗,好像在做报告…)

一、关于太子的能力问题,他从十几岁就开始监国接触政务,康熙亲征时期后方是交给他的。《圣祖实录》:“康熙三十五年二月,甲寅谕大学士等此次各部院衙门本章停其驰奏。凡事俱著皇太子听理,若重大紧要事,著诸大臣会同议定,启奏皇太子。”

以及,康熙对于皇太子的处事能力是有好评的。

TT这方面的内容我前文有写的。

二、由于选取的主角她就是个活在宫里的女人,办的事情就是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涉及朝政的问题,她只能侧面来知道、建议,很多时候信息还不全…只能在家长里短里去影响丈夫,这是从一开始选取人物的时候就决定了的。

至于歌功颂德与自我陶醉,目前还不是时候,至少我写的时候是陶醉不起来的。

三、关于皇太子,他就是个二把手,他有思想有抱负也只能压着,谁叫他是二把手呢?他的身份决定了他介于君臣之间的尴尬处境,做皇帝之后可以强硬,因为他阿玛至尊。纯粹

是臣子,力求表现,也是为国这民。他一太子这样干了,算个什么事呢?找拍了。史上一废太子的主要原因就是康熙觉得太子太强硬了,甚至说出“欲分朕威柄,以恣其行事也。”这样的话。皇太子要真跟他爹来硬的了,也就可以直接领盒饭了。

而关于康熙朝后期的政治、经济问题,我只是刚刚开始写。这个,等我写出来再讨论也来得及。

四、土地兼并等问题,康熙本人已经察觉了,摊丁入亩最早是在康熙朝就开始试点,并非雍正首倡。康熙末年,四川、广东诸省已有将丁银摊入田亩征收的情况了。

不知道有没有说清楚,欢迎大家讨论。

第205章 出巡归来的孕事

对于苏麻喇姑的身后事,康熙及诸皇子也称得上是尽心尽力了。康熙命按照嫔的级别给苏麻喇姑办了葬礼,苏麻喇姑抚养的十二阿哥胤祹更是申请为其守灵、百日供饭、三七念经。康熙一一批准。

然而逝者已矣,活人的日子还得继续。康熙继续给他家太子铺路,不断有各式有东宫履历的人被提拔,有入中枢为六部侍郎的,也有被点做乡试考官的。更有一样,石文晟由广东巡抚被提拔成了湖广总督。

湖广、云南、浙江…对于淑嘉来说都是很熟悉的地名,基本上她叔祖呆过她叔叔接着杀回来,嗯,她爹也在浙江混过。

康熙爷对石家确实是另眼相看的,这让她的内心非常矛盾。

四福晋又过来与她商议事情:“圣寿节又快到了,不知道二嫂今年有什么打算?”四福晋的意思是,咱们通个气儿,别到时候重样儿太多。一般情况下,大家都会送些佛像啊、菩萨什么的,谈不上谁跟谁撞车。只是今年来了回草原,带点儿草原特产回去也是应有之理,在这土特产上,大家的相似度别太高了。

两人把这部分单子对了一回,再没什么疏漏了,这才放到一边说闲话。四福晋见淑嘉的举动稍有些奇怪,怎么这样子…咦,与自己的动作竟有点儿像?惊疑地问:“你这不会是…又有了吧?”

淑嘉有些犹豫:“觉着像是,只是算着日子略有些浅,上回平安脉没有诊出来。我如今只是自己小心些,不管有还是没有,下回平安脉也就出来了。”

她只是预防着有,稍作提防而已。在所有人看来,太子妃再怀孕什么的,完全是不稀奇了,四福晋也有表示出过多的恭喜,倒是说:“已在返京途中,仔细不要操劳颠簸才好。

这一路上也没有什么好操劳颠簸的,队伍一日行进不过几十里,太子妃的待遇还是顶尖的。最大的工作就是要把得到的东西都给分一分类,把给京里人的礼物给准备好了。她又带着帮手来的,赵国士是个稳妥人,红袖也是历练出来的能干宫女,又有若干宫女、太监,跟着打杂帮手。还真没累着太子妃什么。

圣驾还不是先回宫,要先到畅春园里,皇太后还在畅春园里住着呢。又去给皇太后请安。

皇太后这几个月颇为寂寞,她老人家到了畅春园,却不是带着全部的宫妃的,佟妃跟着、宜妃跟着、德妃跟着、和嫔、王嫔也占了一席之地,旁的人全在宫里呆着呢。人不多,不够热闹,更因佟妃被太子妃拜托,看着弘晷识字,皇太后没玩到曾孙,不高兴了。

苏麻喇姑又死了,皇太后越到最后越是数着日子过:“皇帝什么时候回来呀?”

现在圣驾来了,事情也没多多少,皇帝也就是到了之后到皇太后跟前问个安,老太太的焦躁之情瞬间就被安抚住了。

皇太后安生了,轮到太子妃不安了:她家小儿子好像有点儿不太认识她了!

四福晋虽是有身子的人,还是要见一见皇太后的。太子在畅春园有住处,四阿哥这分府在外的阿哥却是没有的,淑嘉就把四福晋给带到了无逸斋里来暂时歇脚、换衣服。等见过了皇太后,再送四福晋回家。

到了无逸斋,里面一应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淑嘉便与四福晋一齐进了里面,弘晷本来都准备扑上来的,一看进来的是两个人(这货把宫女太监当布景板了),猛地一刹车:“给额娘请安、给…婶子请安。”

四福晋看着小男孩儿很是稀罕,大约是移情作用,笑得极是慈祥:“弘晷又长高了呢。”弘晷悄悄把小胸脯又挺高了一点。

淑嘉笑道:“好有四个月没见了,可不是长高了么。”

圣驾行前是奉皇太后到畅春园避暑来的,淑嘉是把儿子们托付给皇太后和佟妃的。这两位到了畅春园,弘晷与弘晨两个自然也是跟着来了的。弘晷还好些,已经有些记性了。弘晨还不到两周岁,四个月没见,亲妈也不怎么认得了。

弘晨这小子也是犟,不太记得妈了,任凭嬷嬷怎么诱哄,死活不张嘴,(妈是能随便叫的么?)。乳母快急疯了,小祖宗,你平时不是挺话痨的么?念咒念得皇太后都晕了…(皇太后眼巴巴要弘晷来玩的真相)

东宫的规矩,会走路之后,能自己站着就不让乳母抱。乳母苦哈哈地弯腰给站在地下的弘晨作思想工作,差点没折断老腰。弘晷在一边着急:“小笨蛋,额娘回来了,昨天白告诉你了啊?”

四福晋笑道:“他倒害起羞来了。”

弘晨很冤枉,他哥哥只是告诉他额娘要回来了,可他不记得额娘长什么样儿了啊?打死不开口。

红袖上来对淑嘉道:“主子,您先擦把脸,换身儿衣裳再慢慢儿地说。万岁爷到皇太后那里,等他老人家出来了,您和四福晋还得去请安呢。”

淑嘉呷了口茶:“也只能这样儿了,”伸手又摸了弘晷两把,“身上结实了,这四下都是水,你没乱跑罢?”

弘晷抱怨道:“儿子倒是想呢,贵妃见天儿地派人盯着,洗脸都怕我栽到盆里去。”

人小鬼大的样子看得淑嘉一乐,伸手捏了捏他的胖脸:“淘气。你玛法、阿玛都回来了。这会儿正在皇太后那里,等会子怕要见你们的,你不要乱跑。”看着弘晷乖乖点头,这才由宫女们拥簇着进去换衣服。机灵的东宫宫女很快把内室的屏风给挪了一下位置,临时隔出了一间更衣室来供四福晋使用。

已到九月,可以穿夹衣了,淑嘉对衣服、首饰倒是没意见,只是吩咐:“不要花盆底的,拿那双元宝底的来。”红袖一怔,很快照做。淑嘉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随驾在外不用抱孩子,指甲又长长了,家里有小孩子,得剪了。

依旧是化淡妆,套上指甲套,又对着镜子一照,嗯,洗去疲惫,样子还能看。出了内室,弘晷正爬在椅子上,抱着椅背,眼巴巴地等着母亲出来。他的保姆在一旁张着手护着,生怕这位小爷抱着椅背抱得太用力摔着了。

看到淑嘉出来了,弘晷很是开心:“额娘额娘,额娘这样真好看。”

这小马屁拍的,淑嘉歪头看他:“真的?”

“当然!”然后是显摆,“额娘,我写的信您看到了吧?”

“看到了。”每封都用极大篇幅写着他是如何如何乖巧、如何如何用功学习、贵妃又是如何如何夸他。

弘晷努力让自己的眼睛更闪亮一点,紧看着母亲:您就不表示表示么?

淑嘉没绷住,笑道:“你很乖。额娘和你阿玛这回带了不少东西来,等回去了给你挑,好不好?”

弘晷开心地咧了个大大的笑容,然后试探地道:“额娘,儿子那么乖,是不是下一回阿玛额娘也可以带儿子一块儿出去?”声音小了下去,“我想额娘嘛…”

淑嘉的笑容也淡了:“额娘这不是回来了?”旁边弘晨咿唔了两声。她也不想跟儿子分开,还是这种TMD一分几个月,回来儿子都不认识自己的分离!“以后的事儿,让额娘想办法,好不好?”

弘晷这才重又开心了起来,额外解释道:“哥哥们都能跟着阿玛额娘,儿子也想的么。”淑嘉柔声道:“会的。”

弘晨的嬷嬷有些急了,这太子妃回来,六阿哥居然没有亲近的表示,她们颇有失职的嫌疑啊。正着急的时候,太子妃已经看过来了:“把弘晨给我。”

淑嘉带着指甲套,小心地避过孩子幼嫩的肌肤,把儿子抱到怀里。弘晨挣扎了两下儿,小鼻子一皱,眼睛一眯,面部表情向“哭”靠拢。忽然鼻子抽了抽,在淑嘉怀里挪动了两下,伸出两只胖乎乎的小手,一把抓住了淑嘉的前襟,整颗脑袋往前一送就埋在淑嘉的胸前。抬起头,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疑惑,这味道、这触感,真的好熟悉哟~

也不哭了,皱成包子状的脸也恢复成了馒头型。淑嘉笑着掂了掂他,他还笑了。又逗了一会儿,淑嘉问他:“还记不记得额娘了啊?”弘晨居然非常配合地叫了声:“额娘。”

这里不是四福晋的地头,她的动作略慢了一点儿,出来就遇着这场景,笑道:“这一声儿可真好听。”

满屋子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会说话的已经开始拍马屁了:“毕竟是亲母子,几月不见,这一会子就全忘起来了。”弘晷不甘寂寞地跑过来凑热闹,站在地下一跳一跳地:“我也要抱抱。”

红袖急得满头汗,她是太子妃的贴身侍女兼心腹,太子妃的身体状况她是知道的疑似有孕。连忙上前解围:“五阿哥,您等会儿要见万岁爷呢,别跳,衣掌弄乱了面圣不恭敬。”

弘晷对她嘟嘟嘴,红袖一笑,又对淑嘉道:“主子,您这一身得再收拾一下了,奴才估摸着皇太后那边儿快要来人传话了。”好好的衣服被弘晨抓了一把,还是理一下比较好。

淑嘉把儿子交给乳母,红袖扶她起来,给她理平了衣服上的褶皱。通风报信的人也来了:“万岁爷从皇太后那里出来了,太子爷叫弘晷阿哥、弘晨阿哥到澹宁居去见驾呢。”

乳母们连忙把两个孩子身上的佩饰又给检查了一回,向太子妃告退。淑嘉对四福晋道:“正好,咱们也得去见见老祖宗了。”

人回来了,皇太后的精神正好。对淑嘉招手:“你们出去一圈儿,像是黑了些儿。”淑嘉一招脸:“真的?”

皇太后大笑:“我家孙媳妇,怎么着都好看。”

两人又给佟妃等问好。佟妃算是卸了责任,一身轻松,天晓得她有多担心东宫活猴弘晷同学。这小东西没事儿就爱蹦跶,畅春园临水的地方儿又多真怕出意外。

宜妃八卦起四福晋来,上下把人一打量:“你这是喜信儿来的可真是时候儿。”不无取笑之意。却因是件喜事,说出来大家也不觉她失礼。

德妃心有余悸状:“可算是回来了,我这两个月都没睡好,你说这在外头不比在家里,什么都不方便。”

四福晋一脸甜蜜对婆婆道:“媳妇儿仔细着呢,又有二嫂照看。”

淑嘉忙说:“我能帮什么忙啊,不嫌我添乱就好。”

话题从肤色转移到了生儿育女上头,八卦一通,时间过得飞快。

澹宁居里,前半段见面也是挺和谐的,弘晷本就是个调皮的,与弘曈遇到一起,规矩还遵守着,两人之间的气场就是非常活跃了。你拉我衣服、我捏你手背,他们俩的排行接近,正好站在一起,直到康熙开始问题,这两个小男孩儿才消停了下来。

康熙看他们两个还有分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了。弘晨站在末尾,嬷嬷把他把到门内,弘晷就牵着他的手去排队,把弟弟放好,才跟哥哥胡闹去。

一切都好,问话啊、总结啊什么的,直到弘晨同学被康熙叫到跟前。澹宁居事实上并不算太大,然而让个不满两周岁的孩子走,还是有点不太人道。缩到一边的嬷嬷这才悄悄上来,抱着他上前。

到了跟前,弘晨同学妈都不认识了,更别说认识祖父了…

还好因路远,弘晷、弘晨都是被抱了过来的,因为有了不认识妈的闹剧,这一路上嬷嬷们与统晷给弘晨作了个加强培训,弘晨这才喊了一声玛法。

该见的也见了,康熙打发大家该回家的回家、该休息的休息,留下留京阿哥与太子、太孙,商议正事。需要回的事里就有一条:苏麻喇姑的后事。

气氛陡然一降。

十二阿哥原是申请穿孝的,康熙没批准。刚才站班的时候就是带着低气压,这会儿眼泪开始无声地往下落,呼吸也有些不稳了,引得众人侧目。他这一落泪不打紧,弘旦也绷不住了。

毕竟是小孩子,感性的成份还要大些,他也压抑着。

康熙也不训斥,只是让十二阿哥回去歇着:“你连日也乏了,回去罢,”又对弘旦道,“你也许久没见母亲了,去无逸斋罢。”

弘旦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孙儿想跟十二叔回趟宫里,呜呜。”

康熙这回没同意:“你才回来,来回奔波不妥,后日朕回宫,你随朕去。”

这才算完。

太子妃的身孕是回宫之后才诊出来的,彼时一应事务都已处理完毕,该分发的礼物也分发到各宫,圣寿节的礼也备好了,太子妃安心当她的孕妇安胎就好。东宫应付孕妇已经很有一套了:尖锐的东西收一收,孕妇的服装翻出来洗晒,平底的鞋子找出来…一切都是井然有序。

这其中还有一个小插曲。

别看惠妃当初出首告了胤禔忤逆,心里却还是疼儿子一家的。弘昱回来给她请安,她见弘昱气色不错,一问又知道太子夫妇对弘昱颇为照顾,于太子妃着人送了一份子塞外风物的时候,还特别带话道谢了。

去送东西的是赵国士,把话带回来的时候胤礽正好在淑嘉这里。胤礽摸了摸鼻子,他对弘昱照顾也是有点儿私心的。

胤礽对弘昱好,一是表现自己的大度作秀,二也是因为这孩子没什么威胁,最后才是觉得弘昱确实可怜了一点儿。这作秀也是有两层含义的:一、给康熙看;二、给朝臣们看,也是安抚明珠一系,瞧,我对弘昱对这样了,他爹还咒我来的,你们只管死了心跟我一条道走到黑吧。

淑嘉道:“知道了。往后这宫里不管见了谁,都要一样有礼才好。”

赵国士应了。

胤礽把这件事扔到一边,对淑嘉道:“李光地将要进京,你这里有个数儿才好。”

“李光地?他不管直隶了?”李光地,吏部尚书兼直隶巡抚。康熙为了让他把直隶的事情收拾完,哪怕给了他吏部尚书衔,还是让他在直隶办公。吏部满汉两个头子,比较得皇帝喜欢的那一个不在京里,直隶官员有福了。

“汗阿玛的意思,是要调他入京做大学士了。”

淑嘉倒吸一口凉气:“他快有七十了吧?”政治家的职业黄金期开始得再晚,也要考虑到当前人均寿命吧?

胤礽也是感叹,别人到李光地这个年纪都该退休了,李光地却是事业更上一层楼了,又庆幸,近年来与他的关系倒是有所改善。“先备下一份子。”

“他何日进京?”

“再一、两个月罢,虽说直隶与京师离得近,路上花不了多少日子。他手上的那一摊子事儿还是要交割的,怎么也得把事务交割完毕。这事儿外头都不知道,你心里有数,不要说出去。一点儿也不能漏。”

“放心吧,就算我想说,也得有得人听啊。”

淑嘉掌管着东宫的交际事务,对于与李光地的关系也是略知一二的。李光地此人虽教过胤礽,但是与熊赐履等还是略有不同的。虽然熊赐履也做过挑战人品的事情,然而大多数情况下熊赐履称得上是君子,是个可以交心、打动的人。李光地不同,此人就是个官油子,人品的事情一大把,最会看风向,死抱皇帝大腿。东宫是没办法把他绑上船的,只能维持一个不好不坏的关系。

胤礽忍不住又唠叨了两句:“你又有了身子,也不要太操劳了,有些事儿就交给下头的人去做。”

“我有数儿,你也别太操心。”

两人都保证,不会钻牛角尖儿,看起来形势一片大好。这局面却在圣寿节后被打破,至少,胤礽的烦恼又多了一样。

十月里,刑部等衙门就李光地疏参革职原任云南布政使张霖一事汇报了几个月来的审查结果:张霖贩卖私盐得银一百六十一万七千八百两有奇。又纵子张埙、张坦骄淫不法,肆行无忌。应将张霖拟斩立决,家产入官,张埙、张坦、杖责折赎。

康熙只把张霖的斩立决改成斩临候秋后处决。

国家正缺钱,这张霖的家产正好充公了,贩卖私盐本就不对,赢利也是挖回家的墙角。这只是一个盐商出身的布政使而已,他就能有这样的家当,反了!反了!盐政必须改革!

皇太子的小本本上又添了一笔。他是有决心有魄力,没有是不行的,钱呐!但是要找对执行的人,找对执行的办法呢,胤礽的目光在朝臣中来回扫荡。结果却小有失败,他爹现在的为政风格就是不疾不徐,维稳而已。激进风格的官员不吃香,冒头的被按,有心眼儿的都主动趴下了。

胤礽心里的火一拱一拱的,谁瞅着别人败他的家都难受,早晚把你们都砍了!

行了,太子殿下,您还是先压压火气吧,您家李老师快进京了,这个老家伙不好对付。

李光地果然是滑不溜手,进宫,谢恩,见了太子也是面上温和,胤礽对他可真是服气了。最后不得不承认,这样不冷不热又客客气气的关系刚刚好,对他态度再和蔼,他当时感动了,过一阵儿,又回来了。

见面礼给了,人家收下,也谢恩。场面话说了,人家听了,也回话。就是眼睛里看不到真诚,你还有什么法子?

皇太子夫妇相对哑然。

最后还是胤礽道:“就这么着罢保泰的婚事,放定就在眼前了罢?”

裕王福晋死期早满一年了,也应该办正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刷评这种事情我会随便告诉大家么?严肃脸。

TT,爱新觉罗保成同学,(这么称呼你我的表情有点丰富,其实我说的是那位留长评的同学),谢谢在晋江这么抽的时候还用这么认真的态度过来讨论。在晋江这么抽的时候还努力来注册,真令某肉太佩服了。晋江太抽了有木有

某肉式交流如下:(抹汗,又像做报告了)

一、太子这个职位太坑爹了!尤其清代的太子,兄弟统统被丢去培养自己的势力了。老大老八太凶残了,别人就算有贼心,一废之前也没什么行动。这两位是直接动手了,一个画圈圈,另一个直接找刺客,虽然最后没有成功。

二、弘晰同学。这个是设定的原因,拿太子妃还是个穿的来当主角,还打算让她过得好,从设定确立开始,弘晰同学就布景板了。抹汗。PS:弘晰的那个’嫡‘字是乾隆说的。

三、太子的性格问题。

其实我个人觉得,太子的能力是没有问题的,从遗留下来的史料来看,他处理政务的能力从各个方面都是得到肯定的,不管是康熙还是朝臣,还是从折子里分析,与其他人处事的对比。

太子之所以被废,原因是多方面,除了凶残的兄弟,废立的主动权其实是在康熙手里的。他最后被废,与没有处理好和康熙之间的关系有很大的联系。

不知道有没有表达清楚,嗯,我是认为是情商的原因。性格到最后越来越暴躁,至少让别人看起来很不爽。

所以只好对他的性格做压抑处理。

PS:其实把他写得憋屈了,我也有点憋屈,他的性格会有爆发,但是还是没写到。小怪兽神马的不是目标,我的目标是写个大BOSS啊~

四、二姑娘的性格。她一开始就是个吐槽系的,确实有不讨喜的地方。对于这个人物,是有金手指,我…尽量不要开得太大。

还有遗漏的地方么?明天再回来看看,今天有点晚,先发文吧。

第206章 被科普的穿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