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来见皇太后,问过安,又汇报了自己很好。母子俩又为十一公主掉了一回眼泪,康熙对付这个思想很单纯的老太太极是顺手,马上很快带着皇太后歪楼:“额娘辛苦了。”

“嘎?不辛苦不辛苦,宫里住着有什么辛苦的?倒是一年,几个月来回奔波劳顿的。”

康熙真诚地道:“儿子南巡,您在这宫里操劳,怎么不辛苦呢?”

皇太后叹道:“我不过是偶尔照看一下,事情多是贵妃她们在办呢。就这样,还是没看好孙女儿…”又哽咽了,拿着帕子擦眼睛。

佟妃等人差点儿膝盖一软再跪下去,老祖宗,您…

康熙也是嘴角抽搐:“您哪里的话?她们毕竟年轻(==),还是有您看顾一眼,我才能放心呢。大挑可不是件轻省事儿呢…”

“哎呀呀,我说我方才想着有什么事儿要跟皇帝说的,就是这一件,对了,就是这一件,”楼歪了,“皇帝,今年还真有几个好姑娘呢。咱们三公主家里的格格可是极好的呢,性格爽快,模样儿也好。太子妃的妹妹也很端庄,咱们看的不会错。又有…”

佟妃等心里抹了一把汗,暗暗出了一口气,跟着老太太跟前儿,你是一点儿也不能放松啊。又偷窥着康熙的脸色,见他脸上神情颇为认真,心说,这应该是没怪罪咱们头上。

说了好一阵儿话,康熙才带着儿子们辞去,妃子们也跟着放了心,又开始琢磨:今天会翻谁的牌子呢?

心里有事儿的时候,处在亢奋状态的皇太后就让人更加招架乏力了。恰在此时,太子妃来了。

皇太后看着淑嘉一身清爽打扮,有点老花的眼睛也是一阵敞亮。从太子妃进门儿,她就笑得合不拢嘴:“哎呀,你可算是回来了!快过来我瞧瞧,你们看,南边儿走了一遭,她倒更水灵了。”

佟妃道:“可不是,这皮子嫩的,比前儿见的小姑娘们也不差呢。”她刚才还很头疼皇太后提秀女的事情,现在因为太子妃的妹妹也是应选秀女,她平日又颇为照顾此人,倒是主动提了起来。

皇太后摸着淑嘉的手:“是不错,这样软,性情才这样的好。你妹妹也是个好孩子呢,你们都是有造化的。”

惠妃看了一眼太子妃,见她身边没有旁人,不由奇怪。良嫔也得了一座,不见了儿媳妇也是惊讶。两人都是心挂八阿哥夫妇的,八福晋没来,她们最先注意到了。要知道上一回四福晋随驾的时候,回来可是在东宫歇脚的。

宜妃与德妃、荣妃都看出来了,却有志一同地不说:谁知道这中间有什么猫腻呢,这会儿巴巴地把事情叫破了,要是一件好事倒还罢了,要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岂不平添一段仇?

心里好奇着,都不说。

太子妃倒是先说了,与皇太后说完话,又跟佟妃打过招呼,太子妃在例行问候的时候居然是向良嫔等道喜:“恭喜嫔母,要做祖母了。”

宁寿宫里“嗡”地一声炸开了,淑嘉回头对皇太后道:“八弟屋里的人有了身子,八弟妹恐不周全,先把她放到嫔母那里,再过来请安呢,”复又对良嫔道,“等会儿八弟妹就来了,嫔母可先问她,您回了宫里,就能见着那孩子了。”

宁寿宫里一片欢欣鼓舞,人人脸上洋溢着欢笑。

此时,福晋们也依次到了,都是踩着点儿好避开康熙的。八福晋与从阿哥所里出来的福晋并不同路,到了门口才与她们汇合的。等她们都进来了,屋里已经知道了八阿哥家的喜事儿了。

八福晋心里酸了一回,也觉放松,这回,宫里总不至于再指人给她们家了吧?

皇太后对八福晋心里不是没意见的,开始她是挺喜欢这个孙媳妇直爽的性子的,可是再喜欢,也抵不过对孙子的关心。眼下听八福晋之自述,知道是她主动帮八阿哥纳妾,又是把自己身边的丫头给了八阿哥,还怀了孕了,对八福晋的好感又回来了:“好孩子,这样就对了,好好过日子。”

说得八福晋一口气卡在胸口。

淑嘉连忙歪楼:“这喜事真是一串子的来了,四嫂、十四弟妹也有了孕了呢,十二弟妹的日子也快到了。”

话题又转回了安全领域,众人继续八卦。

皇太后终于累了:“我也乏了,你们也是,都回去歇着罢,明儿再来,咱们一块儿参详参详。皇帝又要去塞外了,秀女的事儿,总要到圣驾起行前就定了下来。”

众人齐声应了。

这么说,明天就能见到淑惠了?淑嘉心中打定主意,等会儿再往承乾宫里跑一趟,与佟妃交流一下情况。

承乾宫里,佟妃很热情地接待了太子妃,意思意思地跟淑嘉客气了一下:“你又带东西来。”

“一点伴手礼。”

佟妃笑道:“这也算是一点儿?你出去一回一不容易,自己多留着些儿玩罢这上好的缎子,留给四格格添箱也是好的。”她们添箱才不送这个呢,佟妃不过是随口一说,也是带出淑惠来。

“说到四丫头,请妃母多关照呢。”

“这是哪里的话?我看你妹子与看我家侄女也差不多。”佟妃笑眯眯地。

她这么热心,一是与淑嘉处得还好,另一点也是有些小算盘的。因着弘晰的婚事,大家忽然发现:太孙也长大了,就是今年不栓婚,最迟下一挑也要有个说法了。

淑嘉顺着她的话说:“瞧您说的,她要如您侄女儿一样叫人放心就好了。”

“少来,”佟妃不客气地道,“我就不信你会不知道,她已是准了的十五福晋了。”

“妃母,旨意一天没下,咱们就得仔细。日后真要应验,叫她来给您请安磕头。”

“这个我可不敢当,不过呀,你们多过来坐坐,我是真的开心。”语气里透着些萧索。

淑嘉装作没看见:“只要您不觉得我聒噪就好,我巴不得与您亲近呢。”

佟妃一笑,扔下一个内部消息:“我看老祖宗的意思,像是想把三额驸的闺女指给你们家弘晰,管你乐不乐意,都有个数儿才好。”

第216章 皇家阿哥有人抢

一听佟妃说皇太后想把三额驸的女儿指给弘晰,淑嘉就愣住了。淑嘉知道,佟妃虽然时常与她说些八卦,然而作为一个执掌后宫多年的女人,还是在康熙后宫里混的女人,但是佟妃绝不是一个捕风捉影、信口开河的人。佟妃这样说,那就是…至少有了七八分的把握了。

淑嘉又徒劳地追问了一句:“妃母,消息确切么?”

佟妃认真地点了一下头,然后诧异地看着淑嘉变得严肃了的脸色太子妃的表情绝称不上愉快。佟妃真的是觉得奇怪了,弘晰的妻子算是不错了,太子妃怎么还副表情?

“你怎么了?”

淑嘉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三公主与三额驸这一对儿的情况:三公主,按序当是皇五女,其母为贵人兆佳氏,一个近似于布景板的存在。三公主生于康熙十三年,康熙三十一年受封为和硕端静公主,同年十月嫁给喀喇沁部蒙古杜凌王之次子噶尔臧。噶尔臧,乌梁海济尔默氏,康熙四十三年袭喀喇沁杜凌郡王。

在康熙诸女诸婿中,这一对儿只能说是中平。原本淑嘉以为,弘晰或许会被指个京城满八旗世家之女,这样或许必会加重其份量。乍一听说是三公主夫妇之女,不由又重新掂量了一下新媳妇的份量,所以这时她的表情是严肃的。

掂量完了,又想起来,这乌梁海济尔默氏说起来还是胤礽的外甥女儿,弘晰的亲表妹呢。“近亲结婚”四个闪亮大字直击脑海,淑嘉的脸上有一瞬的为难。听到佟妃问话,连忙调整了表情。

真是的,在佟妃这里居然也走神,这样不好。再熟悉,佟妃与她也还是处在客气地互惠互利阶段。

淑嘉认真地对佟妃道:“上一年,圣驾巡幸塞外,我随太子一道儿去的,中间儿汗阿玛还到了端静公主府上,三公主咱们都是见过的,人倒是很好,这三额驸就…有些儿不着调了。”

佟妃道:“你见着三额驸了?”语气里带着诧异。

淑嘉摇头:“妃母,咱们见不着人,难道从事儿上还看不出一二分来?”

佟妃不作声了,她原是以为太子妃因庶子娶妻尚算显贵而有些不快,这会儿一听,又觉得…是因为弘晰的岳父不靠谱而不高兴?三额驸确实是有一点儿,咳咳,不怎么靠谱。佟妃在与康熙的相处中,于康熙难得漏出来的一点言辞里可以看出,皇帝对这个女婿还是有些不满的。

“这闺女啊,还要看额娘的调教,你也说咱们三公主人很好,她教出来的闺女,差不了。再说了,那孩子今年才…十三,还小,你把她带到身边儿用心教一教,保管差不了。”

淑嘉想翻白眼:“我原想着,有了儿媳妇儿,把弘晰交到媳妇儿手里,我也算了了一桩心事,现在是又多了一份儿差使。”

佟妃嗔了她一眼:“有人伺候你,你就乐吧。”

淑嘉也笑了:“罢了罢了,先看汗阿玛旨意吧,真给弘晰栓婚了,我哪能真的什么都不管呢?好歹得教教规矩。”

“你这样想就好了,女孩儿过了门儿,就是婆家的人了,一切随你,你说是不是?”佟妃放心了,她只是好心透个消息,别弄得像是搬弄是非才好。好在太子妃是个比较能让人放心的主儿,她要是个炮仗的脾气,打死佟妃也不敢这样透消息。

淑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佟妃道:“不怕妃母笑话,我对弘晰心中总是担心,生怕有哪里做得不够好。他现在是长子,他的事儿,那就是后头的例。”

佟妃在心里默默地加了一句:这货还不是亲生的,旁的都是亲生的,亲生的能打能骂,没人觉得不好,你对不是亲生的打打骂骂试试?太子妃又不同常人,多少又眼睛在看着呢。

感慨一下,佟妃继续八卦了:“今年果毅公家也有闺女参选,这个你知道罢?”

淑嘉回想了一下,这个果毅公说的乃是遏必隆之子阿灵阿,十阿哥的亲舅舅。此君出身显贵,人品却不咋地,与亲哥哥法喀闹得狗血满地,还一度与八阿哥亲近,近来倒是收敛了不少。

阿灵阿的女儿?论起来是十阿哥的亲表妹了,这血缘有点儿近,就算反对了三额驸的女儿,阿灵阿的闺女也落不到弘晰的兜里。淑嘉有些感叹,可惜了啊!

“这个女孩子去年我倒是见过两面的,模样儿倒好,人也不错。”全不像她那个父亲。

佟妃笑道:“你看,阿灵阿那样的人也养得出好女儿来,你就放心弘晰的媳妇儿罢。”

淑嘉笑道:“成,听您的。这果毅公的女儿…”

“你难道忘了,不但十五阿哥到年纪了,十六阿哥也不小了呢。”

十六阿哥胤禄,与十五阿哥胤禑一母所出,比胤禑小两岁,是康熙三十四年六月的生日,到了今年正是十三(虚)岁,也算不得小了。

“日子过得可真快,我记得十六阿哥出生那会儿,我才刚嫁过来呢。”

两人又感叹一番,淑嘉就告辞了,今天康熙回来,问完正事又见过皇太后,下面必是回乾清宫去问问留下的心腹有什么新闻。她在承乾宫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康熙那里大概也问完了,要到翻牌子的时间了,不管佟妃有没有被选中,她最好都不要留到那个时候。

淑嘉一路往东宫走,一路琢磨着,再过不到半个月,圣驾又要南巡,指婚等事必是要在此之前完成的。趁这几天的功夫,她一定要见一见秀女们才行。还有,她得见一见妹妹,两个妹妹都要见!

对了,还要跟胤礽说一下,弘晰的媳妇儿大概就是康熙的意思了。佟妃不是个会胡说八道的主儿,皇太后则是不可能跟皇帝对着干的人,太子爷,您儿子要娶您外甥女儿了。

这个近亲结婚,实在不是件好事,不知道能不能稍微提一下的?

淑嘉回到东宫,与胤礽打了个照面,才知道这事儿是果断不能提的。

胤礽已经考查完了儿子们的功课,弘旦也是得了假回来住一天,父子兄弟正欢聚一堂。淑嘉过来了,见儿子们一齐起身,径往前走到上首与胤礽对坐:“我从宁寿宫里出来,又去承乾宫坐了一会儿,听了些事儿。”

胤礽点头:“正好,过一会儿我也有事儿要与你说。”

淑嘉坐稳了,示意儿子们坐下,又叫把弘早给抱过来:“瞧瞧这小模样儿,差点儿不认识我了都。”

胤礽伸手轻点儿子的小肥下巴,把弘早逗得咯咯直笑:“这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认识了?”

淑嘉又问弘晰等人的功课,胤礽故作严肃状:“尚可,还要继续用功。”

儿子们又起身垂手听训。

淑嘉一看家里人到得齐全,便把正题提了上来:“过几天就要出巡了,咱们这里,都有谁能随驾?”

一语既出,儿子们把背挺得更直了一点儿。这其中,弘旦是不担心的,去不去的,他都不太在意,他其实是更想留下来,随着不断地接触政务,又听说了父亲过往的种种“功迹”,什么监国啊、什么议政啊,他也有些手痒。

弘晰等就比较想跟着去了。

胤礽扫了一圈儿,吊足了儿子们的胃口,方道:“你我自是去的,他们么弘旦、弘晰、弘曈都去准备。”

弘晷再也忍不住了:“阿玛,我呢?”

“你?”胤礽拿眼角把他上下一扫,“你给我留下来好好读书。还有…好好习武。”你那个团子样啊!你想长大了跟你九叔一个体格么?

弘晷的脸垮了,弘晨同样垮着脸:“我想额娘~”

弘晷与他坐得近,抓着弟弟的小肥手,难兄难弟,四目相对,眼泪汪汪。

胤礽好气又好笑:“你们两个,都给我老实点儿,人不大,鬼主意倒是不少!你们是男孩子,作这副样子给谁看呢?嗯?”

接着就是一大通的训诫,直到嘴巴发干,才停下来。两个小朋友早已经蔫了。

淑嘉笑了:“到饭点儿了,传膳罢,难得一家人在一块儿,一道用膳罢。”

食不言。

吃完了饭,几个小的被胤礽打发了出去:“天还早,你们再去温书,明儿皇上要亲临书房考较功课的,你们玛法的学问可比我强多了,仔细被问住了弄个没脸,回来我捶你们!”

儿子们抱头鼠蹿。

清场完毕,皇太子夫妇一人一杯清茶,两人躲到放了冰盆的书房里,开始聊天。六月初的天气很是火热,出去散步就有些自虐了。刚用过饭,都有些慵懒,说话声音也是轻轻的。

在大家的意识里,女人应该八卦一点,话多一点,家长里短的都知道一点。淑嘉正好有几件事情要说,也就先开了口:“从南边儿带来的东西我都分好打发人送去了,还有,八弟妹那里有个丫头有了身子了,就是随驾途中的事儿,约摸有两个月了。”

胤礽撩开了眼皮:“老八?”

“是啊。”

胤礽嗤笑一声,老八可千万别再后院儿起火啊!

淑嘉见他不在意,又说了几件福晋们的孕事,胤礽也不时点评两句,意见么,也与淑嘉等差不多,能让大老婆生孩子,这才是长大了。你听了这话,可千万别说太子爷就是妇女之友、正妻的保护神了。哪怕他这会儿宠妾灭妻了,遇到这样的事儿,他的评价还是与主流社会保持一致的。

淑嘉最后才说到了主题:“今儿去承乾宫,与妃母聊了一阵儿,她说,皇太后看中的是三额驸家的闺女,要给弘晰。”

胤礽叹了一口气:“这倒也不意外,他们的辈份儿相合呢。”

“可三额驸这人”

“你看他怎么了?”胤礽突然有了精神,目光灼灼地看着妻子。

对于三额驸这个妹夫,胤礽还是有很深的了解的。此君就不是个好人,非常不老实。不过蒙古离得远,暂还没出大事,胤礽也就没对老婆八卦。现在看淑嘉这个样子,像是知道了些什么?

“我好歹也随驾在端静公主府住过两天,总觉得他们家里不太像个样子,倒像是公主在一力支持着。而且…公主与额驸,也不像很亲密的样子呢。三公主为人咱们是知道的,很不错的一个人,额驸与她过得不好,至少是不大懂规矩。”

“月晕而风,础润则雨,你是见微知著啊!一人品性如何、将来有没有前程,观其私德,可知一二哟。”

淑嘉也来了兴趣:“怎么说?三额驸不妥当?那弘晰这媳妇儿…”

“还是得要!你以为汗阿玛为什么把端静公主给了噶尔臧?”笼络啊,希望他老实一点,看着点儿亲戚情份呗,“弘晰媳妇儿过门,你好好教她就是了。”

这个三额驸,一言以蔽之,不是脑后有反骨,就是屁股上装了弹簧,他其实不安份。应该说,蒙古的王公,很多人都是这样,并不是完全真心跟皇帝好。当然,清廷的某些做法也是如此。大家半斤八两。

然而康熙做事还算厚道,也是因为情势,也是为了面上好看,把女儿嫁了过去,真正的“和亲”。没想到噶尔臧还是有些不驯,为些,康熙又狠了狠心,把噶尔臧的女儿弄了来给孙子,这也是安抚之意,其政治意义更大于亲情。

这门婚事,推不得!

“我知道了,明儿汗阿玛听政的时候,我去宁寿宫里请安,看能不能见着这批的秀女对了,听贵妃的意思,四丫头要成我妯娌了不说,阿灵阿的闺女也要指给十六弟了。”淑嘉贡献情报。

胤礽哂笑一声:“这下儿可要热闹了。阿灵阿也不是个好人,”又严肃了脸,“老十六都要娶媳妇儿儿,日子过得可真快。”他汗阿玛的身体还挺好。这件事情,他是该高兴呢还是不高兴?

抓抓脑袋,胤礽嘴巴里吐出一串数字:“老九、老十、老十二、老十三、老十四、老十五、老十六、老十七…”

“啊?”

“宫里住的人真多啊!”

“呃?”

“真费钱!”

淑嘉听明白了:“比起开府呢?”

胤礽的脸瞬间扭曲了,皇子开府,光安家银子就是二十三万两,这七个皇子,一百六十多万。还有各人领爵后的俸禄、建府的费用、关内关外的田庄、家下人口…光这七个,不准备个两、三百万银子你都过不去这个坎儿。

这些都不是重点,哪里也挤出这点儿钱来了,实在不行抄几个硕鼠的家。现在最重要的是,皇子封爵开府之后要封入各旗做大小旗主。

MD!到哪里找这么多佐领给他们?

又有,这其中至少要给一半的人一份差使。开了府、领了差,他们就能安插门人。NND!拢共那么多的职位,高级的、丰肥的差使更少,原就狼多肉少,现在又多了几匹。

儿子多了,是真心养不起啊!汗阿玛,打个商量,您老…悠着点儿生,成么?

有的人心烦,嫌儿子多了不好,有的人就巴不得能有个儿子。

安王死了,对八贝勒府原是个打击的,现在却满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别说已经立意做部分切割的八阿哥,就是很关心舅家的八福晋,也是更关心自家后宅里的事儿。

八福晋先打发得力的人去安王府里,自己带着张氏见过了良嫔、惠妃,又把人领了回来。

张氏是个长得还不错的女人,十八、九的年纪,鹅蛋脸、柳叶眉,如今是双颊泛红,浑身上下洋溢着母性的气息。良嫔、惠妃看了都喜欢,就是原本不喜欢,看在她肚子的份儿上,也该喜欢了。

两人说话都有分寸,听说是八福晋抬举的,都说张氏:“要记得福晋的恩典。”

张氏原就是八福晋的侍女,也是个伶俐的人。她与王氏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她清楚八福晋的底线。充分领会顶头上司的意图,是做一个下属能混得开的先决条件。

她是八福晋的侍女,跟在八福晋身边这么些年,已经看出来了,八福晋现在是想要侧室给生一个的。怀孕绝对没有生命危险。从这么些年的经历来看,八福晋也不是完全不通情理的人,不会因为你生下儿子就把你也给干掉了。

张氏就没有王氏那样的心理负担。

“奴才是福晋的奴才,自当谨守本份。”

回到家里,八福晋就忙活开了:“把这院子的东厢收拾出来,拔两个丫头、两个嬷嬷照看着,许乱人去打搅了她。一应吃用,都从我的月例里扣,她的饮食从我的小厨房里出!对了,去太医院,寻两个御医来。”

八阿哥也是喜不自胜,脸上的笑是止都止不住:“看你忙成这样,照上回的例就是了。”

八福晋横了他一眼:“怎么能照上一回的例?她原只是我的丫头,身份上到底有些不同的,”说到一半,又自悔失言,“女人的事儿,你个男人在这里站着做什么?”

八阿哥已经高兴了一天一夜了,在八福晋的瞪视之下才调整了表情:“你把这事儿办完,明儿去安王府一趟…”又把原来的话重嘱咐了一回。

八福晋是不大愿意疏远了舅家的,嘀咕道:“车轱辘的话你说了好几回了,我记住啦。我又不是不晓事儿的人,这会子他们正遭着事儿呢,不能张扬,要有什么,也是等袭爵了之后再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八阿哥笑着点头了。

八阿哥当晚又体贴地陪着妻子同寝,两人说了许多对未来的美好构想。八福晋知道,八阿哥这是高兴做了父亲呢,得,自己是生不出来了,张氏又有了身孕,得赶紧给他再安排一个才好。一个儿子看着还是不保险。

次日一早,张氏机灵地起了个大早,依旧过来立规矩。八阿哥对张氏的行为表示出了满意,却没说什么。八福晋则让张氏站了一阵儿之后,就让她坐下。张氏在一张踏脚上坐下了,陪着八福晋说话。

虽未显怀,但是明天八福晋这一套折腾,八贝勒府上下竟是无人不知张氏有孕。王氏等几个侧室,实在是眼热不已。八阿哥也辛勤劳作了,她们自己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什么偏方秘法都求了,最后叫个丫头占了先。

羡慕嫉妒恨。齐齐恭喜八福晋:“福晋大喜。”

你妹!八福晋暗骂一声,眼风一扫,笑得欢畅,笑了一阵儿又严肃了脸:“这丫头如今身子金贵,谁都不许招惹她!”她敲打起侧室来了,“谁要为了拈酸吃醋弄出意外来,我饶不了她!”

发了了威,八福晋才是真的舒畅了些,对张氏道:“你回你房里歇着,旁人都散了罢。”起身换了素服,往安王府去了。

安王府连办两场丧事,玛尔浑的兄弟们还被康熙大脚开走,一时好不凄凉。最要命的是,这会儿京中都在等着大挑的结果,权贵人家的心思都不在这上头,来吊唁也是马马虎虎。

气得安王福晋大骂:“丧了良心的东西!王爷在时他们是什么样子,如今又是什么样了?”

八福晋不得不劝着她:“舅母息怒,”看看四周,小声把八阿哥的话给重复了起来,“家里刚遭了事儿,汗阿玛对先前镇魇的事情很是不喜。您心里再有不甘,也得等着华玘袭了爵再说。”

佟佳氏坐在椅子里,身形很是颓废:“这我也知道,可你看这上上下下,大家的眼睛都睁着秀女儿,一个个都没心了似的,谁还记得提这个?”

八福晋又给出主意,佟佳氏的哥哥是鄂伦岱,他可以提不是?

佟佳氏很崩溃地看着八福晋:“你是个不着调儿的。”有句话她没说出来,袭爵的是华玘,又不是她亲生的,这个…是吧?

两个女人又胡乱说了些丧事上的事儿,总有一点接触不良的感觉,八福晋才辞了出来。坐在车里,八福晋撩起帘子看着一片素白的安王府,心中无限凄凉。

与此同时,八阿哥在宫里却接到了随驾的通知。本次出行,命皇太子、皇八子、皇十三子、皇十五子、皇十六子、皇十七子、皇十八子随驾。面儿上,八阿哥还是欢喜地接旨了,心中却暗生警惕:老爷子这是绝对不想他再跟安王府掺和到一块儿了。

看看站在最前面的太子,八阿哥突然发现,能保他的只有老爷子了,乖乖听话,方为上策。八阿哥心中有数,琢磨着,是不是把老婆也带走?这回随驾,要把字贴也给带上了。

胤礽听了这样的安排,颇有些无语,老爷子越老越疼小儿子了。从十五阿哥开始,这些皇子们都没成婚领差使,跟着驾出行,就是上全程陪同,八阿哥、十三阿哥中途恐怕要被换走。

又想,老爷子对王嫔母子,真是疼到心坎儿里了。这么想着,胤礽的心里升起一丝不痛快,又压了下去。唉,汗阿玛也知道老三和老十三是王不见王了,这两个积怨已久,如果在同一场景里出现,总能让氛围变得诡异,所以如非必要,老爷子也不把这两只给放到一块儿。

这俩就是死结!十三如果原谅了老三,那就是对生母不孝。老三…还能怎么请罪呢?

无解。

皇太子在琢磨自家兄弟、琢磨他汗阿玛的时候,太子妃已经到了宁寿宫。

皇太后已经在招手了:“快来快来,有好事儿。”

淑嘉近前坐了:“到了老祖宗这里,自然都是好事的。”

“那是!”皇太后很是得意,像小偷似的对淑嘉招了招手,“我跟你说,十五阿哥的事儿,准成!”

“这还真是好事儿呢,我得办两份子礼,却只能喝一场喜酒。”淑嘉故作不满状。

皇太后像是被戳到了笑点,笑个不住:“你呀,怎么能小气了呢?”笑了好一阵儿,才对淑嘉道,“我这里还有一件好事儿,只是现在还不能说。原本想叫你看看的,皇帝等下儿又要过来。你过两天再来,到时候就准了。”

淑嘉心里打了一百个问号,还是忍住了没问,皇帝没决定的事儿,那就做不得准。一会儿功夫,宫妃、福晋们都到了,皇太后宣布等会儿皇帝要来,让宫妃们留下,再让福晋们都回去。

福晋们也是一肚子的问号。宁寿宫里,却已经讨论上了,说的就是秀女们的情况。康熙还没见过秀女,宫妃们倒是见过的,康熙一一问了见过秀女的人,又对比着看到的书面材料,除了已经基本确定的儿媳妇、孙媳妇人选,对其他秀女的去向也有了个大概的定论。

然后决定:“今天就罢了,明日我去看过了再作定论。”

这消息本不隐秘,不一会儿就传了出来。淑嘉因淑怡参选的时候就没把她叫到东宫里来干扰比赛秩序,到了淑惠这里,也不能这样做,只打发红袖等人去看过淑惠,又请明日会出场的皇太后、佟妃给照看一点儿。

第二天,康熙看完了秀女,就飞速地下了决定,这结果与事先知道的并不差多少。康熙这一回也没留下秀女,他老人家从江南,咳咳,又带回了一个陈氏。于是,头一拨就是指给皇子们的:“都统、伯石文炳之女瓜尔佳氏为皇十五子胤禑嫡妻,领侍卫内大臣、公阿灵阿之女钮祜禄氏为皇十六子胤禄嫡妻。”

今年在给宗室指婚之前,夹了一个皇孙:“喀喇沁杜凌郡王、额驸噶尔臧之女喀喇沁乌梁海济尔默氏为皇孙弘晰嫡妻。”

这三条里有两条就够东宫忙的了。

淑嘉向皇太后请示,在妹妹回家之前把淑惠给接了来说说话,以及乌梁海济尔默氏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是不是也可以先见一见?

皇太后爽快地答应了:“这是应该的,再见面就是妯娌了。三公主的格格倒是先不急的,皇帝说了,叫她先在宫里住几天,圣驾眼看就要启行了,到时候叫她随驾回家。你们有的是时间。”

淑嘉笑道:“谢老祖宗恩典。”

尘埃落定,淑惠带着一丝浅笑来见姐姐兼未来嫂子,在这个身不由己的制度下,有这样的归宿已经很不错了。淑嘉仔细看着她,一身果绿旗袍,端端正正梳着小两把头,头上别着根白玉簪子,鬓边压着朵绒花。花盆底儿踩得稳稳的,手里捏着一方绣帕。犹带稚气的脸上,表情已经很像大人了。

她到东宫来坐坐,更是名正言顺。行过礼,坐在淑嘉下手,听姐姐问她:“这几个月过得如何?秀女们怎么样?贵妃又是如何待你?皇太后祖母那里,都问过你什么了?”

淑惠这会儿也放得开了:“姐姐,您慢慢儿地说。”

“我倒是想慢慢儿说,可你等会儿就得家去了。”

淑惠嘟了一下嘴:“我一条一条儿给您说。我这几个月过得挺好的,分给我的屋子是最舒服的,隔壁就是果毅公家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