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问老八:“何焯学问如何?”

允禩对何焯还是挺欣赏的,何焯本人水平也不错,是以并不惮于夸奖何焯两句。

胤礽一听完就沉下了脸:“我知道他学问尚可,先帝曾令他侍你读书,也算师友。只是亲近也要有个限度,你把他的女儿收养到府里去了?”

允禩辩道:“臣弟膝下颇为荒凉,何焯之女也是可爱,看着投缘,故而叫过来陪福晋说话而已。”

不提福晋还好,一提福晋胤礽就炸毛了:“你才是一家之主,就由着她作腾!把外臣之女收进府里作养女可是有的?何焯之女如何称呼你们夫妇的?你是先帝血脉,那是什么人都能叫你’阿玛‘的么?!此风不可长!长此以往,混淆血统,如何是好?”

允禩唯唯而已,这事儿确实有点儿欠考虑了。心里依旧有点儿不服:多少年了没人说,你今天听了内务府汇报要过生日,就来找我的麻烦,你…心理阴影太严重啦!

胤礽说得允禩不吱声了,痛快了许多,又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你还说膝下荒凉,你倒是…使点儿劲啊!你是不是惧内啊?你怕她什么啊?!明年又要大挑了,我给你几个人!”在弟弟们对他没有什么威胁的现在,胤礽乐得当个好哥哥,也…顺手报复一下弟媳妇。

允禩是万万不能担个怕老婆的名声的:“臣弟夫妇颇为和睦,儿女的事儿,也是看缘份的。臣弟也是儿女双全…”

胤礽瞪眼:“你就护着她吧!”他也只能说到这里了,当哥哥的到底不好管弟弟太多,又对其他弟弟道,“你们也是,要以此为戒,不但是你们,觉罗宗室,也不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雅尔江阿恭逢其会,又是管着宗人府的,就被点名:“你那里也要上心,不可令人混了玉牒。”

这也就罢了,更损的是,胤礽还下了明文通告:所有本家成员,不许收养异姓的子女充作自己的子女,一经查处,严惩不贷!有爵的革爵,有职的革退。

什么叫水平?这就是水平!明明是在报复人,却上升到了政治、正义的高度。

大家都低头领命,说皇帝想得真是周到,咱们家血统不能混淆,不然就是对不起祖宗。

胤礽这才满意了:“万寿节后,朕将奉太皇太后往畅春园避暑,你们回头也交待下去,是日移驾畅春园。畅春园边儿上有园子的,都遣人打扫,挪过去住,议政当差也是方便。”出完了气,他絮絮叨叨,考虑得十分周到。

鉴于皇帝本人的生日过于沉闷,在此不作过多表述。

万寿节后,胤礽又带着忽忽啦啦的一大群人往畅春园里住着去了。这里面就有他十六弟和十七弟,这两位老婆定下来了也结不成婚,现在都还是光棍儿,也跟着侄子们一起到了畅春园里住着。

胤礽到了畅春园,环境好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兼之雍王汇报,括隐之事颇有进展,更让他的眉头松了许多。正高兴间,却被扰了清梦:原任江苏布政使宜思恭叩阍,探告总督噶礼等需索银两以致亏空。

揉揉额角,胤礽心里已经明白清楚了:噶礼必有不对之处,张伯行参他不冤。现在的问题是,这个案子还得拖上一拖,等待更多的证据,他才好有足够的理由革了噶礼的职。

噶礼是旗人,张伯行是汉官,如果两人互殴,马上就判噶礼有罪,很容易让旗人产生异样心理,也容易鼓励汉官。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心里很生气,气噶礼太会丢脸了,也气这一团糟的局势,更是气八旗渐渐生出的颓态。负着手,胤礽已经决定了,过阵儿就把噶礼革职,清吏治、追亏空、改税制,已经用不到他办差了。

扬扬眉毛,打开一道折子,却是他弟弟老五允祺上的。为其长子弘昇之母刘佳氏、次子弘晊之母瓜尔佳氏请封侧福晋。弘昇是本次已经打算指婚的人,五福晋与宜太妃也撞过太皇太后、皇太后的木钟,请求早些给他娶个媳妇儿。

允祺可算得上是与世无争了,胤礽为了做得好看,也给他升成了亲王,恰成就了他两个侧福晋的编制。眼下制度,亲王可有两个侧福晋,正好,就她俩了。

允祺此举估计是为了儿子婚事上好看,瓜尔佳氏与刘佳氏都是早早为他生下儿子的侧室,也是秀女出身,还颇得他喜欢,资历够了、宠爱够了、儿子有了,不请封更待何时?

胤礽看着允祺的申请,又命雅尔江阿核对了玉牒,玉牒所载之姓氏、父名、所出之子与允祺所书一致,又大概问了一下年龄,两下相合,就痛快地批准了。然后很嘴贱地问了雅尔江阿一句:“你还没有侧福晋呢吧?”雅尔江阿的妾伊尔根觉罗氏也育有数子,资历好像也够了。

雅尔江阿很无奈,皇帝真抽风啊!我喜欢抬举老婆不行啊?!还要耐心解释,他这样就很好,老婆开心,他也开心,家里也和睦。最重要的是,妾就是妾,不会多生妄想。家里一个福晋,什么都听她的,很好。出了个侧福晋,哪怕是侧的,就有发言权,会产生多头政治,不利于团结。[1]

最后还拿允祺当反例:“恒王家中,从此有三主。”不乱也诡异。

胤礽默,正想说什么,却听到外面来报,在无逸斋后面的稻田里发现了嘉禾!

作者有话要说:

[1]雅尔江阿从另一种角度上来说,算是个封建好男人了。

嘉禾啊

第254章 观念问题很要命

“这是德政。”说话的是一个年老妇人,头戴钿子,颈挂朝珠,端的是贵气逼人。她就是回京朝见太皇太后、皇帝,顺便喝喜酒的端敏公主了。

新君尚未为先帝服满,这两天都没有去蒙古,为了联络感情,蒙古诸部就要往京里跑得勤快一点,得蒙公主下嫁的地方尤其如此。而诸下嫁公主也想方设法,多往京里跑一跑。

端敏公主前文有述,个性不太讨喜,与康熙的关系很是一般。硬要拿人打个比方的话,大概就是八福晋了。然而端敏公主可比八福晋硬气得多了她是上上任简亲王济度的嫡女,又是太皇太后养大的,她有儿子,她的地位看着比丈夫还要高着一点儿,因为她是代表皇家的。

所以,她虽然性格不讨喜,但是比八福晋更能立得住,康熙与她关系虽然一般,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的。她不喜欢庶出的,可自己能生,谁也不能把她怎么着了。

现在与她关系不那么亲密的康熙死了,新帝与她又不交恶,当然要多走动走动。康熙四十九年,她丈夫还死了,更没有什么牵挂了儿子袭了爵,她的彪悍指数又上升一个层级。

太皇太后听说她要来,喜得跟什么似的,念叨了好几回。胤礽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顺势就批准了端敏公主来京,还让在畅春园内给她安排房舍,以便小住。端敏公主也就在畅春园与在京府邸之间来奔波,到底是住在园子里的时间多些。

今天一帮子女人凑在太皇太后这里说话,就说到了新挑宫女的事儿。说起挑宫女,自然就说到了提前放宫女归家,是以端敏公主有此一评。

作为公主,端敏在康熙朝是不太受待见的,她的个性也确实硬了一点儿。到了现在,她看新君比看新君他爹顺眼,表现得就比当年要好些。胤礽这里既要给太皇太后面子,也要给蒙古面子,对她也更礼貌一点儿。两下凑到一起,端敏公主反而过得更滋润了,真是不服都不行。

当她带了一点儿评论的语气说提前放宫女归家这件事的时候,听的人对她的态度是一点儿也不觉得惊奇了。

老太太还拉着女儿的手问长问短:“一路上可还好走?孩子们怎么样啦?”

端敏公主对太皇太后还是有足够感情的,笑道:“草甸子上正凉爽,都是走惯了的路,都很好。罗卜藏衮布正在前头见皇上呢,他精神还好。”罗卜藏衮布端敏公主的儿子,现任科尔沁达尔汉亲王。

太皇太后连忙道:“那就好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唉呀,好久没见着你了,我可想你了。”

端敏公主的眼睛湿润了:“女儿也想额娘了。”

太皇太后一向禀承着与皇帝保持一致的原则,帮皇帝卖个好:“皇帝皇后给你在园子里安排了住处,等会儿你就去看看,住过来,咱们娘儿俩也好说说话。”

端敏公主很是惊喜,又郑重谢过了淑嘉:“皇上皇后对我实是恩重。”

宁蕙僵硬地抽了抽嘴角,一个字也没搭。这位说起来还是雅尔江阿的亲姑母,却对雅尔江阿一系极度不待见。

对这位性情中人,淑嘉也没有什么差评。这也是因为端敏公主虽则骄横,却并没有针对她。便说:“应该的。太皇太后颇为想念公主呢。”

宁蕙心里更苦了,可以预见,从今天开始,直到端敏公主喝完喜酒滚蛋端敏公主来了,宁蕙是躲不过的,在各种场合与其碰面的机率大大提高,尤其是给太皇太后请安的时候。作为晚辈,长辈给你脸色看,你却不能给长辈脸色看。

淑嘉情知宁蕙不喜,也不能拂了太皇太后的面子,毫无压力地发挥出了她的强项歪楼:“公主见过荣宪公主的格格没有?”

端敏公主此番前来,一大理由就是喝荣宪公主闺女的喜酒。大家都是外嫁公主,又是广义上的街坊邻居,热闹当然是要凑一下的。端敏公主还真见过荣宪公主之女博尔济吉特氏,两人夫家还算是亲戚。很给面子地夸赞了一番博尔济吉特氏。

太皇太后听着也是欢喜:“这样才好。”

荣宪公主在一旁听得得意,谦虚了几句,又感谢圣恩浩荡,转而拍起皇帝的马屁来:“前日听说出了嘉禾,这是大吉之兆,非盛世不能有。”虽然皇帝不在这里,对着他老婆拍一拍他的马屁也是可以的。

端敏公主很感兴趣地道:“我常听说这样祥瑞,却不曾亲见,你们见到了没有?”

淑嘉见她们这样好奇,忍不住嘴角抽搐。

太皇太后已经比划上了:“长得这么大,两穗儿的。”

嘉禾,祥瑞的一种。在农业时代,它的出现对于国家、对于皇帝、对于朝廷上下,都是一支兴奋剂。广大妇女同胞们尚且如此热忱,可以想像皇帝是如何兴奋了。

却说当日胤礽与雅尔江阿听了消息,都不由站了起来,胤礽问:“嘉禾现在哪里?”

当然是在稻田里,他这么一问,只是要确定具体方位,好去看看。这不,已经移步了。小太监们急慌慌地引他去看,半道上又遇到了弘旦,几人一起奔赴稻田。

这里就要说到“避讳”了,皇后名淑嘉,通常情况下,这俩字儿是不能出现的,出现了也要代替一下。这问题就比较麻烦了,你要避了呢,就等于大家都知道皇后叫什么了,这个就比较麻烦了。而且这两个字的谐音实在过于广泛,弘旦管他四叔叫啥好?你下了班儿,不回“家”?只好仿了世祖的例,这样过于广泛的字,就不避讳了。同理,弘旦同学的名字,也比较悲催,鸡蛋可以改叫“鸡子”,元旦、正旦就只能不改了。

所以嘉禾就还是嘉禾,不叫“祥瑞禾”。

到了田里一看,正是“异亩同颖”的吉兆。父子叔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惊喜。这年头朝廷上是真不容易,连年匪盗灾荒的,胤礽笑着搓了搓手,连说了三个好字。

然后呼朋唤友地来看嘉禾,组织宗室、大臣排除参观,各色人等也上表为贺。

然后…

再然后…把这株嘉禾小心翼翼地挖了出来,风干,当标本了!

淑嘉和太皇太后很幸运地被胤礽邀去参观。

看到已经初具标本形状的“祥瑞禾”,淑嘉登时有一种被雷劈到的感觉!

尼玛!

作为一个穿越者,淑嘉开始的时候还是很有一点进取之心的,这杂交稻她不是没想过的,只是碍于客观条件的限制不得不认清了现实。她一没财力搞这个,二没威信让人听话,三也遇不上变异植株。让她描述一下稻子长啥样儿,她都说不太清楚。

现在胤礽有权威,有人听话,说啥就是啥,还踩了狗屎地遇到了变异植株,可他居然下令拔了它!日哟!

杂交稻未必就是双穗稻变成的(淑嘉现在已经完全不记得杂交稻的操作步骤了,只知道要杂交==),然而这种发现“祥瑞”就拔了当标本以兹记念的做法,绝对可以扼杀许多科技进步成果。

泪流满面,又什么都不能说,还得跟着说,真是好兆头啊好兆头。记住,封建迷信时代,祥瑞是只可以寻找不可以人为制造的,造也要默默地造,决不可以说出来,更不能告诉皇帝==![1]

同时,淑嘉也明白了一个道理,眼下这嘉禾就是犀的角、大象的牙,以其珍贵故而自绝于天下。无逸斋的稻田都跟着受了池鱼之殃,被一群太监翻了个底朝天,几乎一根一根地看过了,就为发掘出另一株祥瑞来。

啥都不说了,乖乖看着吧,观念问题可不是那么容易改的。

没有注意到皇后纠结的神情,收到祥瑞以作表彰的皇帝及其朝廷上下却很是兴奋。这说明了啥?说明咱们干得好啊!

铺天盖地的表章面前,胤礽的信心又增加了。他原有些浮躁的,看,即位快两年了,正经大事一件还没干就看到了这许多困难,虽然已经布下了许多棋子,都还没到成熟可用的时候,也是有些压抑的。

现在,胤礽的表情就是笑眯眯的,弘旦待立一旁也是面上带笑。

胤礽对着表章看了一看,又跑到那株祥瑞跟前相了一会儿面这祥瑞现在被他放到屋子里朝夕相处来的。弘旦瞥瞥眼,也挨挨蹭蹭又过去观赏了一回。

胤礽对儿子道:“当实心任事,使祥瑞常见啊!”

弘旦连忙答应了下来,又狂拍他爹的马屁:“这是汗阿玛治世太平所致。”

握握拳头,胤礽又跑回去继续工作了。目前来说,民政比军政为要紧,工作的重点就是这个了。任命鄂海为陕西四川总督,额伦特为湖广总督,高其位为湖广提督。

批完,没有发给大学士去写成圣旨颁,而是先让儿子看。

弘旦一看,这三个人都是中老年,是康熙发掘出来的,尤其前两个,称得上是“循吏”了。对胤礽来说,最幸运的是,他们都是旗人。这其中额伦特更强大一些,他姓科奇哩氏,满洲镶红旗人,以廉洁著,康熙曾把他与张伯行并称,说这俩在督抚中操守最优。

“汗阿玛所用得人,两地治矣。”这倒不算是拍马屁。

“如何得治?你且说说看。”

弘旦便分析了两者履历,后道:“督抚正是该用这样的人。”

胤礽摇摇头:“我用他们至少有两样。”

胤礽把这些“循吏”放到各省,就是为了给经济改革作准备。确定方案之后,这些人对于利国利民的事情会遵守,并且算是清廉,这也这一定程度上杜绝了在推行新政过程中出现“好经被歪和尚念坏”。同时,在还没有确定解决社会经济矛盾的方案之前,他们的操守、能力,可以让他们把治内出现的问题最大限度地解决,拖延社会疾病的发作时间,为改革争取时间。

继续朝廷机会主意教育,做事情不能只看眼下,除非刀架在脖子上了,否则一定要考虑得全面周到,人尽其用,物尽其用才好。

弘旦受教,认真记住这一点。

接着,胤礽位此祥瑞之机,颁赐诸“循吏”,不论死活。死了的表彰本人、赏赐家人。活着的,表彰、赏赐本人,如果本人在职,还要“加一级”,本人不在职的,就记下子孙的名字,待考而用之。

每人的表彰中,都有轻省便民之字样。特别对废除盘剥杂税的人提出了表扬。这其中就有改赋役的石琳,他死了,家里儿子石文英又是都统,就再赏银。徐潮是退了休的人,他儿子徐杞是新科进士,就被胤礽特别记住了。刘荫枢在职,表彰,加一级。

等等等等,就是要给大家一个信号:老子要抚民,你们不要盘剥得太厉害了!

因徐潮,又想起来节天下火耗。这会儿除了交粮,还要交银子,百姓交上来的银子成色不一,又有多少之分,零零碎碎,要交由官府统一铸成标准大小、炼作标准成色的银绽。这中间会有损耗,官府肯定不会贴钱,就要向百姓多收一点,这就是火耗了。

简单地说,所谓火耗,就是你买衣服时服装厂给你在衣服里多缝的那一个扣子。

这也算是有道理的,当官的俸禄本来就少(不算贪污回扣),让他们补未免太过份。但是,火耗也是有一个比例的,你回炉铸银子,熔铸一两银子要有百分之几的损耗,是有个大概比例的。一开始的时候这比例还算合理,后来就有头脑灵活的官员发现了,只要稍微提高一点火耗比例,就有一大笔钱入账。

有一干捞钱捞得太入迷了的官吏,把这当成了一项大收入,最后都成了官场通例了!火耗越加越多,人民负担越来越重。已经不是多缝一粒扣子,而是要你把衣服里子上都钉上扣子了。如何承担得起?

徐潮任河南巡抚时,把火耗降到了一分以下。胤礽颁令,就是以此为标准。上谕里还把小民生活描绘得极惨,什么连得气候不好啦、又有盗匪横行啦。然后,话锋一转,你们还这样收,不是要逼得百姓没活路去造反么?谁要因为盘剥过重弄得治下生乱,我抄你家哦!

父子俩教学完毕,这才轮到大学士详知。李光地心道,这皇帝是真要干一番事儿了。成!折腾小民、折腾百官,总比折腾士绅要强。

王掞是大力称赞皇帝爱民。

马齐也得承认,现在的官儿是不管不行了。接着他又提出了另一件不太讨喜的事情:“齐世武一案,至今未决,赵申乔又上本了。”

赵老先生的工作态度从来都是认真负责的,虽然调换了岗位,但是原来工作他还是坚持要自己收尾。你们俩贪官不想混了,居然诬陷言官!诬陷什么不好,诬陷人家贪污!真真正正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胤礽的脸刷地就沉了下来:“知道了。”齐世武、托合齐,没办法再保了,这两人贪污啊、结党啊、往死里报复人啊,不适合眼下的形势需要。

“让他们以原品休致吧,”胤礽想了一下,“高遐昌补完了钱再做他的给事中。”

李光地看了马齐一眼,又正色对胤礽道:“齐世武是兵部尚书,托合齐步军统领,这两个缺还请皇上示下。”

胤礽闭了一下眼睛:“令格尔芬暂领兵部,步军统领么…着石文晟起复!”

弘旦的耳朵动了一动,又恢复了平静。

让大学士去拟旨、传达上意,胤礽吩咐弘旦:“显王后日娶妻,你与弘晰、弘曈他们都去凑凑热闹。”

弘旦不自觉地露出一个微笑:“儿子遵旨。”

“瞧你乐的!”胤礽笑骂一句,又感慨,“我比你还大些的时候,听到出宫凑热闹也是乐得不行。去吧,礼也是要送的,备好了给你额娘看看。你是得娶得媳妇儿管管这些琐事了。”

弘旦耳朵一红:“阿玛,阿玛要是没有旁的吩咐,儿子去给额娘请安了。”

胤礽忍不住伸手,咚地崩了一个脑崩儿到弘旦的额角上。

弘旦抬头,笑嘻嘻地退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1]清帝还是很看重农业技术的,康熙还努力研究过水稻的种植推广,主要是往北推广种植、研究早熟、多季稻,不过好像不包括祥瑞禾。

第255章 这个皇帝不好当

显王婚礼很是热闹,他本人是亲王,婚礼的规格本身就很高。娶的媳妇是皇帝的外甥女儿,自然而然的,双方宾客的等级也上去了。又一次皇家大聚会开始了。

已经升级了,胤礽和淑嘉就不能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宫外的婚礼上了,是以外面热闹归热闹,他们俩还是呆在宫里。已经工作过的,参加过同事聚餐的人都明白:没有领导出现的聚餐,是欢乐的聚餐、是和谐的聚餐。

男人们喝着小酒,联络感情。

虽然有太子带着他的一干兄弟出现,但是这个太子年纪还小,一向又为人亲和,大家的拘束感还不是很强。又有弘曈这么一个比较随性的家伙,拉近了弘旦与亲戚们之间的距离。

弘曈自己也是众人打趣的对象,这是在婚礼上么,不管是不是聊着聊着就要跑题,开头的话题还是要围绕着婚礼转的。显王成亲,接下来就是太子及其一干堂弟,太子的婚事不能提,稍一不慎就可能过线,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

将要结婚的广善、弘晟,据说明年要被指婚的弘曈、弘曙、弘昇都被打趣到了。更不幸的是,除了弘曈,其他几位的父亲也都出现了,于是在堂兄弟间被取笑一回:“你们傻笑什么呀?赶明儿就轮到你们了,不用羡慕。”

说话者,弘晰,他们的哥哥/堂兄,不能跟他翻脸,只好被取笑。

到了串席的时候,家族中的长辈又要对着他们的父亲再说一番类似的话:“他的大日子也快了吧?一转眼就长得这么高了,嘿,脸还臊红了。”

好了,打趣的话说完了,一干小兄弟们又聚到一起,拿新郎倌取笑。显王的位份摆在那里,大家还算有节制。老一辈的兄弟们再喝两杯,酒劲儿稍稍上来一点儿,就开始说些稍微深入一点的话题了。

雍王捏着酒盅伸到诚王面前,诚王一见也捏了酒盅来碰。瓷杯碰到一起,声音轻而脆,几乎要湮没在背景的喧哗里了。

“吱”“吱”两声,两王互相亮了杯底,诚王问雍王:“你看着清减了,近来差使如何?”

雍王含糊道:“胡乱忙着罢了,钱粮上的事情,千头百绪。”

“唔唔,慢慢儿来,你还有事情做呢,不像我。”诚王语中未竟之意乃是他自己被夺了差使,正闲着呢。

雍王笑道:“三哥家里要娶儿媳妇,还不够忙的?”

诚王叹道:“你三嫂忙得比我多你说,我是不是也要给弘晟请封世子?”

雍王皱一皱眉:“也好。要请封便要快,内务府好赶紧的把婚事要用的东西给换一换,迟了,婚事上头就仓促了。”

诚王连连点头:“很是很是,怪我犹豫了!”

雍王鼻子一皱,心说,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儿小心思?你不就是想着借这门婚事,把爵位给升上一升么?你这个得看运气啊!

又想他十三弟现在还在守陵呢,老三这样儿够幸运了。沉思了一下,雍王犹豫着道:“三哥,侄子婚事的宾客你可想好了请谁?”

诚王道:“左右不过自家兄弟。”

“可有十三弟?”不等诚王说话,雍王又道,“您是做哥哥的,大度一点儿,上头也会看在眼里的。再说了,冤家宜解不宜结,是不是?你们再这么怄下去,两下都不得好儿,就说这一回,两败俱伤,再这么下去可怎么是好?做哥哥的,不就是得吃点儿亏的么?”

诚王一听允祥就来气,但是四弟的面子又不能不给:“我知道你心疼他,我也不是小心眼儿的人,只要他以后甭再找我的麻烦,我也乐得清净。”

“那”

“唉呀唉呀,过阵儿我请旨还不成么?”老四跟皇帝走得近,难不成是皇帝授意?罢罢罢,不是授意的也没关系,反而显得我大度了!老十三,这回是哥哥我大方,咱可没下回!

雍王舒了一口气,这些兄弟里头,他最看好的就是老十三,有能力,肯干,扔去守陵可惜了。执起酒壶,亲自给自己和老三都满上酒,雍王道:“皇上正忙着朝上的事儿,乐得见咱们兄弟和睦的。”

又啰啰嗦嗦解释了许多,诚王越发觉得这是皇帝授意的了。心道,难不成这是给我台阶也给老十三台阶?两兄弟都是心不在焉地碰着杯,各自想着心事。

女人们聊着八卦,联络感情。

女人八卦,其界线与男人是不同的,她们几乎要把亲戚里的婚事给八个遍了。新娘子是公主之女,其他公主的女儿也难免被捎带上了。格根塔娜当然也难逃被八的命运。

三福晋四下一看:“弘晰媳妇儿没来么?”

四福晋道:“她已有几个月的身子了,正要紧着呢。”

端敏公主就说:“皇恩浩荡,对外嫁女儿这般照顾,外孙女儿的婚事都安排得妥当。”荣宪之女的指婚命令也是以康熙的名义发出的,这话说得倒是不错。

福晋们也一齐称是。三福晋心里一动,又没说什么。

话题就从公主的女儿到了皇家儿媳妇这里,自然而然地,也顺带八了一下未来皇子福晋、尤其是太子妃。

“看来近日总往园子里去的几家的闺女是有福气了。”八福晋的语气也很八卦。

十五福晋笑道:“瞧八嫂说的,八旗女儿,都是有福气的。”

简王福晋推了推十五福晋:“你又弄鬼。”

淑惠正色道:“我哪里敢跟嫂子们弄鬼呢?大家看着统共这些女孩子,哪一个又比旁人差了?取中了谁都不冤枉皇家枝叶繁茂,哪个女孩子也都不委屈。”

平王福晋是晚辈,年纪也不大,默默听着,心道:看来这几家即便不被取中做太子妃,也能混个福晋了。

裕王福晋一直听着,反正她家现在只有一桩喜事,还是已经定下来了的,关于儿媳妇的讨论,她倒不很在意,她想的是亲生儿子的前程。得跟保泰提一提了,把儿子都弄到宫里读个书比较重要。

正思索间,冷不防九福晋与她说话:“广善阿哥的喜事儿也近了罢?”

淑怡顿了一下,道:“我们爷刚给广善请封了世子,内务府未免磨牙,道是礼服原都做得差不多了,现在又要改,日子就得往后推一推。”

这楼歪得就更厉害了。福晋、公主们开始三三两两,关心这个的聚在一处、关心那个的又聚成另一处,说着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三福晋与四福晋正就秀女的归宿展开讨论,忽生感慨:“往年有这样的事情,总可见到二嫂的,她说的总有几分准头。现在…唉。”少了一个很好的消息来源来,虽然也能见皇后,总不如见太子妃的时候可以随意八卦了。

淑嘉正带着茂妃、谦嫔与格根塔娜陪太皇太后说话,诸位太妃也都在太皇太后跟前奉承着。太皇太后初时颇为兴奋,一个劲儿地念叨:“这会儿不知道她们都入席了没有?”

这个她们说的应该是端敏公主等人,老太太上了年纪了,就特别怀旧,对于端敏公主这个女儿也是格外的关心。当年孝庄病的时候康熙特意把巴林淑慧公主弄到京城来陪伴,也是同样的意思了。

淑嘉看看天,方对太皇太后道:“这会儿怕是要先吵着看一看新娘子呢,再过两刻才好入席的。”

太皇太后又感叹:“二丫头(荣宪)下嫁的事儿都像是在眼前,她的闺女又要成亲了,日子过得可真快啊!”

佟妃笑道:“孩子们长大了也是好事呢,不知道今天新娘子得有多漂亮呢。”

太皇太后的心思又转到了新娘子身上了:“她年轻,年轻人穿什么都好看,不像咱们,都老喽。”

在座陪着您的绝大多数可都是不那么年轻的人啊!

太妃们还不觉得,皇后、茂妃、谦嫔的脸颊就有点儿抽抽了,淑嘉恨不得马上回去照照镜子,制定新一轮的保养计划了都。

再郁闷也得跟老太太说话,淑嘉道:“老祖宗不用急,他们小两口儿还要过来请安的呢,到时候必是打扮得齐齐整整的。”

“对对对,”太皇太后连声应是,“小两口儿放到一块儿来看才是好看呢。”

密太嫔接口道:“到时候保管老祖宗一看就高兴。”

太皇太后脑补了半天,乐不可支:“我现在就很高兴了。”老人家就爱个子孙平安富贵。絮絮叨叨地又数了半天儿孙们的状况,还问淑嘉:“老十六和老十七还没出孝,他们的亲事暂缓了,广善、弘晟的事儿是不是该办了?”

淑嘉道:“因几个人一块儿怕乱,显王的事儿先办,占了一个好日子,要等下一个吉日。广善阿哥那里,新册了世子,东西要重新准备过。再者,诚王还没出孝呢。”皇后娘家哥哥们也还没出孝,这样就嫁女儿有点儿不好。换到一般人家也就罢了,皇家的事儿优先,到了皇后娘家这里,两下一操作,日子自然可以拖上一拖。

“哦哦哦,就是这样!”太皇太后恍然大悟,又想起了先帝,情绪一低落。她没了兴致,众人坐了一会儿就散了。

回到住处,淑嘉重又洗了脸,天气热,易出汗,红袖等都不觉得奇怪,又服侍她换衣服。

淑嘉摆摆手,坐到妆台前,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脸。还好还好,保养得不错,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不少,目前还没看出皱纹白发,拍拍胸口,舒出了一口气。

心情好了一点儿,让红袖找出茶具来,玩玩茶道,平心静气。不一时,用器齐备,淑嘉重又洗了手,开始烧水,看着水壶,琢磨起秀女的事儿来。不但是儿媳妇,还有后宫呢!

水烧沸了的时候,她已经想得差不多了,既然已经决定跟他踏踏实实地过了,就不要为这样的事情再生芥蒂。

伸手正要取下水壶,外面响起了巴掌声,这会儿过来的,一定是胤礽了,还真是心有灵犀。淑嘉慢慢地取下了水壶,放到一边,又缓缓起身,心道,这个时间他不是应该在前面或接见官员或处理政务的么?

走到门口,胤礽已入视线。淑嘉因刚才想到的事情,脸上有些淡淡的,没想到胤礽的脸色更是不好。淑嘉眼睁睁看着胤礽走得越来越近,他脸上的表情从“好像不好”到“确实不好”。

把自己那点小心思放下,淑嘉迎上几步:“今儿天热,你还顶着日头四处走。我正要煮茶,来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