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们不需要过于顾及蒙古诸部的感想,占领就是。清廷不行,他们得考虑,如果派兵过去了,会不会引起当地的反感。

策妄阿喇布坦道:“便是如此,也要安抚为上。我们亦是蒙古,诸部当与我们更亲近才是,不要把他们推到清廷一边才好。”

至于如何安抚。大家很有默契地都没有提及喇嘛,心里却已经达成了共识。再者,蒙古亦是少数民族,人口少,同族就比较重要,相信大家都明白的:我打下了天下,需要人与我共同治理,你只要不下绊子,也会有好处。

“只要我们足够强大,就会有足够多的人来依附,”策妄阿喇布坦下了结语,“清廷已有防备,我们也不能不重视。不能等他们什么都准备好了,他们毕竟掩有中国。我们要加快行动了。”火炮真是个麻烦的东西!葛尔丹当年就被火炮给坑惨了,不得不防!得加快行动,在他们造出更多军火之前动手,唔,联系联系鄂罗斯吧,弄点火枪来。

最后一句话说出,众人的脸色都严肃了起来。又小声讨论了一回,集中力量消化哈密,然后进军西藏。进军路线是经叶尔羌,绕戈壁,逾雪山,进逼拉萨。

从这一点上来说,清廷的整军备战,确也达到了胤礽的目的:逼得策妄阿喇布坦加快进攻步伐,尽早为清廷提供一个出兵的借口。

大战,迫在眉睫。

作者有话要说:

[1]“假喇嘛”是指康熙不承认的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真喇嘛”是调侃之语,指后来拉藏汗入藏后新立的六世达赖伊喜嘉措,为康熙后来所承认。

第264章 准婆婆的新难题

避暑山庄前正门曰丽正门,这个名字古已有之,却是被康熙挪用到了这里,写有“避暑山庄”的金字牌匾也是康熙的笔迹。此时看到胤礽眼里,又是一番唏嘘了。

避暑山庄最终成形要在乾隆时期,那时候山庄之内诸多景观,山庄之外寺庙林立。此时的避暑山庄远没有后世那么多的建筑群,倒是明山秀水处处清目,更合淑嘉的胃口。

圣驾经丽正门、内午门而入,止于澹泊敬诚殿。而宫眷们则在皇后的带领下,先奉太皇太后往松鹤清樾住下,等皇帝急忙赶过来接班,才各回居处。

整个避暑山庄沿用的是园居风格,即正殿也不用黄色琉璃瓦,与畅春园一般也只是颇有民居特色的灰瓦白墙。连门窗都不是金、红二色,只是原木刷清漆又或者黑漆,端的是秀丽典雅,观之忘俗。

地方又新鲜,此地植被与京中亦稍有差别,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尤其宫殿区后面的草坪,生的那一片“规矩草”,不过寸高,却也只有这么高,浅草不能没马蹄,却又偏生是一片翠色惹人怜。

弘曈放下行李,听说有这么一片草地,欢呼一声,就琢磨着要怎么样泡在这里了。不要说宫中没有这样自在的宽阔之地了,便是居于畅春园时,也没这样便利的条件啊!

只不过在那之前,他还得乖乖地读读书,到他爹那里应卯。然后方能请旨,去跑跑马,练练身手。

弘曈住的地方离太皇太后、帝后都远些儿,胤礽安置在烟波致爽阁,地居澹泊敬诚殿之后,后妃自是随他居住,当然,具体是怎么个居住法就是另有讲究了。这是主宫殿区,实际上,避暑山庄在最初规划的时候,大半也是依着一定的规矩的。不外是皇帝住在正中一路,太后这样的角色的人住西路,太子是东宫。

避暑山庄也有东宫宫殿区,只是按照家培养太子的传统,短时间内弘旦同学是没机会过来享用了。

皇子、皇女各有居处,淑嘉却是严令他们,不许独自到水边去的。是以避暑山庄之内虽有湖有岛,也只是供赏玩时用罢了。

弘曈打的好算盘,却偏偏遇上了他爹!

胤礽一听弘曈的申请,脸就板了下来:“你的书读完了么?”倒霉催的皇子们,别以为出门就是旅游放暑假了,功课还是照旧的!

弘曈并不特别派他爹的阎王脸,虽然这张脸如果板起来,在大清国也就是阎王了。弘曈从小就是跟着父母长大的,感情一向比较好,他又活泼。偶尔放放赖也是可以的,再者说了,他哥哥已经是太子了,他也不需要表现得特别出挑不是?汗阿玛多半会答应请求的。

胤礽的表情还是没有放松:“皇子每日功课自有安排,你这样坏了规矩,成何体统?”

弘曈会耍赖,却是绝不傻的,一看这情形,那一片草地再诱人,他也只好暂时放弃了。口称:“遵汗阿玛教诲。”心里却在想:这老爷子在想什么呢?尚武不是好事么?

这会儿如果在这里的是弘旦,多半已经反应过来了。倒不是弘曈笨,只是因为他“不在其位”罢了。

弘曈想要每天多一点时间自由跑马,他爹却是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儿子不忘本,忧的是这小子都快要结婚了还这样野!这两种想法听起来矛盾,实则是一体的。

还是出身惹的祸,清廷最恨人家说他们是“蛮夷”,什么“胡”啊“虏”啊的更是逆鳞死穴。本来人就少,统治这么多的人就很吃力,以德服人什么的听起来就是个笑话。但是统治这么大一个国家,光任军事手段是不够的,马上能得天下,却治不得天下。

文武双修,这是康熙定下的基调,两手抓,两手都要硬,才能维护本族统治千秋万代。

不可以偏颇啊!这样跳脱的性子可如何是好?

当然,这些都是上位者要想的事情,别人即使想到了,轻易也不会提出来。

弘曈不知道,实在是情有可原没人敢明着告诉他。这事得自己去悟,实在是入关近百年,旗人汉化得也挺厉害的,不少旗人迂酸起来比汉人还甚。

申请没被批准就算了,还被加训了作业,弘曈瞬间蔫头耷脑。在学业之类的上,求谁都是没用的。这可不比要讨一两件自己喜欢的东西,跟他妈说一句,什么事儿都能搞定。

弘曈心里嘟囔着,嫌他爹有点儿不近人情。讨了个没趣儿,还得老老实实地按他爹的要求去做。

到了读书的地方儿,却撞见了一脸焦急的徐元梦。这个徐元梦也不知道是他的运气太好还是太不好,康熙朝,他当皇子的文化课老师,却因为自己的体育成绩不好被皇帝收拾得凄惨。康熙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的筋又转过来了,又开始给他升官。

不当皇子老师之后,徐先生的日子好过了不少,官也做得不坏。不幸的是,胤礽这个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他来了,把他又给拎过来当老师!胤礽少时就是待虐老师的前科,虽然后来由于种种原因好了不少,还是让人胆战心惊。

徐元梦接过教鞭有一阵儿了,发现新学生和新家长还算好相处,刚刚松了一口气,弘曈给他惹了个麻烦。

就在弘曈蔫头耷脑回来上课的时候,胤礽已经派出太监向徐元梦提出抗议了!

徐老师是被学生家长整过的人,这一惊自是非同小可。

弘曈眼睛都直了,真是见了鬼了,我就是要多骑一阵儿马!他亲妈是个比较尊师重教的人,连带的他也受到影响,看到徐元梦急成这样,他也不好意思再埋怨他爹了,乖乖地认错:“我一定好好读书。”

可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算是不忘本的举动就会被骂?难道是想松快松快的想法被他爹给看透了?

“叫诚王来见我。”

弘曈一面摇头晃脑读书,一面猜他爹的想法的时候,他爹正在想别的事情。

按说,大战在即,尚武是值得鼓励的,为什么胤礽不高兴呢?这得说到康熙和胤礽两个的一大特别:求全责备。这个毛病在胤礽这里尤其厉害。即使有意让儿子们各有所长,其他方面也不能瘸腿。

哪怕胤礽有心培养儿子们,弘曈也快结婚了,他也设想让弘晰或者弘曈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发挥一定作用,也不能这样纵惯着他们不读书。我的儿子,即使是上马能领兵,也不能一听说跑马就两眼放光丢下书本的莽夫。要防微杜渐!

根子在这儿呢。

如果说弘曈是因为表现出了对文化课的疏忽而被敲打的话,诚王就是因为过于“书呆”而让胤礽头疼了。不要以为读书读得多了就不会做傻事,诚王就是活生生的反而教材。

胤礽为如何处置他颇费了一番脑筋。诚王也是流年不利,这爵位总是在升升降降的,你刚给他个高位,他就能自己折腾得降了。眼看弟弟们颇有几个封了亲王,他再在郡王位子上呆着也实在难看。

大家不是皇子之后,服色就依着各人品级而来,允祉排班打头,是个郡王,身后一溜亲王弟弟,不但他尴尬,胤礽看着也别扭。允祉巴结皇帝又巴结得,胤礽也不忍他久居弟弟之下。

可是这升他的爵位,也要有个由头吧?不如给一差使,让他好好去办,办完自然有赏。胤礽这个龟毛的家伙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一个允祉最没有可能犯晕的差使“修书”。

允祉很有一段时间没有领过差使了,乍一听胤礽的吩咐,允祉真是惊喜交加了。修书是他的老本行,还有个陈梦雷在一旁帮衬着呢,当下纳头就拜:“皇上放心,臣弟一定把这差使办得妥妥当当。”

胤礽心说,你别再出什么岔子我就谢天谢地了,口中还要鼓励他三弟:“你用心办差,做出成绩来,大家自然看在眼里,我也不会忘了你。”

允祉得了鼓励,乐得马上就开始,可是:“修书的人手多半在京中,臣弟离京有些日子了,不知眼下进度。”

“你先写个条陈来。”

先写计划书?也行啊,允祉痛快地答应了,起身告退,出门的时候走路都带着风。

允祉满面春风地回到家里,却看到妻子一脸的惋惜惆怅。因为允祉回来了,原本坐在一边的弘晟的妻子欣安就避让开来。听到公公问婆婆:“这是怎么了你?”

欣安心道:福晋可一点儿事没有,有事儿的是旁人。

三福晋看到是他,很快地又笑了起来:“没什么大事儿,今儿在皇后那里遇到了二姐。”

这个二姐就是荣宪公主了,荣宪公主按说该是春风得意的,今日一见,却略有愁容。皇后那里不用命妇,光是福晋、公主都能坐满一屋子,三福晋带着儿媳妇过去,自然就遇到了荣宪公主,以及显王福晋。

三福晋带着欣安是去显摆的,欣安初到承德,便显出有些不适来,找了御医来诊脉,却是喜脉。三福晋当然要带着儿媳妇炫耀炫耀,要有嫡亲孙子里,这可是妯娌里的头一份儿。

不幸荣宪公主之女,新任显王福晋也在,说起成婚,她尚在欣安之前,虽然也是不到一年,尚属新婚。荣宪公主面上不显,心里也有些着急了。别管你是不是铁帽子王福晋,没有儿子就是不行。

显王也还年轻,要是新婚一年还没消息,纳妾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到时候有了庶长子,许多事情就不太好办了。

三福晋初时得意,后来也觉出荣宪公主的不自在来了,不由止了话头,把话题引到了回京之后太子的喜事儿上来。当场是把话题转移了,回到家里却不由留下儿媳妇来说话,说的就是荣宪公主的事儿。

自家顺心了,自然就有心情去关心别人。三福晋与儿媳妇两个就为显王福晋发起愁来了,话没说上两句,允祉就回来了。三福晋也不与丈夫说这个,却问允祉:“爷今天笑得开怀,可是有什么喜事?”

允祉矜持地笑笑:“皇上让我修书。”

“还修书?”

“这是不正是我拿手的么?”

这本书就是《古今图书集成》。康熙四十年的时候就开始修了,说是让允祉负责,真正起到顶梁柱作用的还是陈梦雷。允祉书算读得不错,却并不是个读书人,上进之心倒是挺重。到了胤礽这里,给了他新的任务,他就把这个丢给陈梦雷,先忙礼部的差使去了。一忙就忙丢了所有的差使,还被降了爵。

胤礽给他找的这个新差使也是用心良苦,他原就熟悉这一块儿,又有陈梦雷帮衬,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允祉自己呢,也是热炭团儿似的心思,想修好此书,以图以此进爵。

三福晋听了原委,笑道:“皇上这是给你找个由头好记功呢。”

允祉也是嘿嘿一笑。

欣安等到允祉与三福晋说完话,兴冲冲地去写计划书。不熟悉情况而写计划书,这个…

欣安面上却作欢喜状恭喜起三福晋来,三福晋也是一乐:“这是咱们家的大喜事。”王爷可千万别再出问题啊!

三福晋的话欣安是赞同的,允祉升爵,可不是全家的爵位都跟着走的么?也是欢喜。

月儿弯弯照九州,有人欢喜自然有人愁。

犯愁的是淑嘉。

这份忧愁却是淑怡给她带来的。

淑怡年纪比姐姐小了很多,却也是做了婆婆的人,因前日三福晋说到了太子的婚事,淑怡猛然想起一件事儿来,抬脚就递牌子来见姐姐。

“姐姐,您给太子安排教导人事儿的老实宫女了没有?”

裕王福晋一句话,在皇后头上开了个炸雷。

在没有苍老师的年代,男子X启蒙是件不太好说的事情。更兼理学风气很重,这种事情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的。皇家虽然暗地里事情不少,有些事情还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当然,更不能给太子上一堂生理卫生课。

所以,皇室倚仗其条件,奉行“实践出真知”了。这实践,多半就是给你一本图形失真的小黄书再加一个侧福晋。皇子婚前没那么好命,有一堆宫女让他享受。长辈给的,才能接受,不然这宫女多半要完蛋,皇子也要在皇帝面前闹个没脸。私德,私德。康熙他老人家的通常作法就是给儿子个秀女当侧室,磨磨性子再结婚。一磨二磨,就磨出感情来,坑了很多儿媳妇。

到了淑嘉这里,她老人家是绝对反对这种事情的,别管是走明路的侧室还是不太好说的通房,她统统不喜欢。咳咳,只要是大老婆,对这种事情都挺反感的。淑怡当然也不喜欢,不过么,自己老公婚前有与外甥兼侄子婚前有女人那是两回事儿。

被淑怡一提醒,淑嘉这才想起来,她儿子的课程里估计没有生理卫生课!

我说呢,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儿。胤礽的生理卫生课,咳咳,是实践课。结婚时已经是熟练工了,淑嘉自然就忘了教程设置问题了!再者,在她的认知里,儿子的生理教育是归父亲管的,当妈的也不好跟儿子开这个口不是?西鲁特氏教了女儿很多做主妇的本事,就是漏了这一条:谁婚前教育教到外孙结婚上头呢?淑嘉有21世纪不少知识,却忘了结合国情。让胤礽跟他儿子讲XXOO?多半也是打发个太监送本书给儿子,有了老婆,连给儿子添试用小老婆的手续他都省了。

淑怡道:“总要有个安排的。”

淑嘉这就犯了难。凡经她手,就没指安排过人当侧福晋,只能是挑宫女了。要说选个周正的宫女不是件难事,但是她偏偏犹豫了。她可以不喜欢她爹的小老婆,整蛊人家;可以不喜欢丈夫的小老婆,防范人家。可这即将出现的小老婆,与她既没利益冲突,估计也伤不到她重视的人,要她把个好好的姑娘弄成儿子的小老婆,还真是下不去手啊!

再说了,这样实在是给儿媳妇没脸,如果再生出个庶长子来,淑嘉也觉得不对味儿。再万一,弘旦就看上了这个宫女儿,怎么办?

可要是不选…

能扛得过规矩么?别忘了,上头还有个太皇太后呢,老太太哪天抽冷子一问,要怎么说?这个问题难就难在淑嘉自己也是大老婆。

淑怡不知道姐姐的心思,只是说:“总要先教一点的,不然大婚的时候要闹笑话的。”

淑嘉一向按照好男人的标准来养儿子,所以在挑儿媳妇的时候才会心里泛一点酸:我养出来的好儿子,一表人材还不好色,却要便宜别人,咳咳,皇后娘娘当年可是拣了个二手货来用。

“让我再想一想。”

这还要想什么呀?不过淑怡识趣地没再说下去。

与此同时,远在京城的皇太子打了个喷嚏,喃喃地道:“难道是冰盆放多了?”太监却吓得不行,连声问太子怎么了。

弘旦挥挥手:“不碍的,你们下去吧。”接着给他爹写折子去了。产盐进入了高峰期,而今年是盐政改革的头一年,从这两个月的情况来看,形势一片大好,弘旦自然要汇报。

同时,也忘不了报告一下:咱们准备军费的事情也是大有进展的,有了盐税的增加,即使打仗,对国民经济的影响也不大。

浑然不知他的姨母和母亲正在考虑他的生理卫生教育问题。

写好了手上的折子,又翻起另一件,耳根也不由泛起了一丝粉红。这一份是筹办皇太子大婚的折子,几务府报告,太子妃的朝服、仪仗等都准备好了。弘旦小有兴奋,他见过一回未来的妻子,挺好的一个大家闺秀,看起来性子也不坏,应该是好相处的吧?

身份的关系,从太皇太后开始,到康熙、胤礽夫妇,对于他那是万分重视,生怕有人把他带坏了。尤其是淑嘉,她是绝对不相信康熙教育出来的男孩子在私生活上的节操的。

严防死守之下,弘旦自然没有“作案”的机会,健康又正常地长到了现在,与所有未经过男女之事的正常男孩子一样,对于结婚倒也有几分憧憬。当然,对于弘旦来说,与他爹一样,这份憧憬里还带着几分…期待成长。

大婚之后,就是有家室的男人了,朝堂上说话也是更有份量了。嗯,要是能早些生下个儿子就更好了。

欲盖弥彰地咳嗽一声,发现四周无人,弘旦会心一笑,又翻了一下折子,发现下面写的是他弟弟的婚事准备情况。略去关于自己的那一部分,转而在夹片上写着,一定不能亏待他弟弟云云。

下一份折子却是弘昱的府邸又作了部分调整,也将完工。弘旦一敛神,认真斟酌起如何写这本折子的夹片了。

第265章 一波平一波又起

淑嘉辗转反侧了好几个晚上,又把京中呈上来关于太子大婚的折子看了又看,最终的婚期是定在了年前。就是说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了?想明此节,淑嘉又重新冷静了下来,她还有时间来慎重考虑。

这个问题的核心就是她是在担心儿子对于男女之事是不是了解,弘旦是不是真的一无所知呢?淑嘉又把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了一回,发现她儿子身边伺候的人没有一个向她报告儿子有异常举动的,这个发现让她心里一阵发凉。

弘旦按年纪来说也该是发育得差不多了,为什么没有人来报告他有某种青春期燥动的事?要知道,即使内心懵懂,身体的发育是骗不了人的,梦X神马的,也应该有啊!

淑嘉越想越心慌,不免就回忆起近两年来有关弘旦的一点一滴。作为一个还算负责任的母亲,她自认还是很关注自家儿子的,衣食住行各个方面,学业交际种种技巧。尤其是胤礽登基之后,她就更名正言顺地一天问一回儿子的状况,为什么没人报告?!

没有哪个母亲愿意情愿儿子可能发育不成熟,但是事实摆在眼前,淑嘉不得不派她最为信任的红袖与紫裳回京。用的理由就是太子大婚,东宫里的宫女之类的培训工作她不放心。

胤礽听了一笑:“儿子也长大了,偏你还把他当小孩子来看。”倒也没反对,家庭内部的事情他是惯于让妻子打理的,妻子不放心,那就让她处理好了。

红袖与紫裳两个被密嘱:“你们过去仔细问明了,太子身边有没有阴私之事,咳咳,有没有男女之情。你们不用替他遮掩着,他有什么事儿,我总要给他兜着。”

其实红袖与紫裳并不是回京的好人选,两人都还没有嫁过人呢,这等事情如何问得出口?只是情急之下,再也没有别的更好的人选了。

红袖与紫裳是石家的家生子,一家子都在石家当差呢,对皇后那是忠心得不能再忠心了。情知此事很是严重,也发挥了特别能吃苦、特别有战斗的精神,一路日夜兼程。把身后跟着的一路尾巴累得够呛。宫女走这么远的路,当然不可能是只有两个人,还配了俩随行小太监,另安排一队人马护送。

回到京里,两人给弘旦请过安,转达了淑嘉对儿子的关心之意。接着就展开了“明察暗访”,要知道很多事情是瞒上不瞒下的。有些情况说轻不轻、说重不重的,上司来问或许问不到,同事之间顺口就能八卦出来。得知真相之后两人真是哭笑不得!

太子爷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的时候当然是没人敢告诉他这个了,等到进入青春期,先是家教严,后是祖父死了。守孝的时候正是他青春发育的时候,他就算有些什么,也不能声张,反而很是冷静地令身边的人都保密。真是个可怜的娃!这事儿要换个时间,早有人汇报上来,接着侧室就来了。

红袖两人一阵目瞪口呆,许久,红袖方道:“咱们还是早些想个什么由头回承德覆命吧。”

两人又是一阵犯愁,她们是受命来帮忙东宫准备婚礼的,婚礼没准备好,用什么理由回去?事涉,两人虽然是识几个字,却不敢落下了把柄,只得耐着性子,把东宫的宫女又给过了一遍,这才拍拍手上的浮尘,转身走人。

两人倒是知道淑嘉的心思,对宫女们看得尤其仔细。既然太子殿下机能没有问题,那么宫女们就得老实一点才行。

弘旦对母亲身边伺候的人一向关照,听说她们又要回承德,不由大吃一惊:“你们这就要回去?等你们到了承德,又到了伺候额娘回来的时候儿了。”

他还不知道这两位回来是干什么的呢。

红袖清清嗓子:“奴才们奉了主子娘娘的懿命,如今差使已了,岂能躲懒呢?”这个理由够正当,弘旦也只能允许了,又嘱咐沿途要对两人多加照顾,才放两人北上。

弘旦说得还是夸张了一点儿,红袖两人赶回承德的时候才八月初,圣驾要到九月底才能抵京。而在皇帝的日程表上,尚有几个蒙古王公要接见,还要带队再猎一围。

红袖与紫裳回来,不等淑嘉发问,先说了表面的差使。淑嘉笑道说:“赏。你们也拾掇一下,等会儿咱们去撑船玩。”看这两个人的表情如此轻松,她就知道没什么大问题。

紫裳趁着谢恩道:“奴才们给主子办差是份内之事,有些日子没见着主子,奴才心里就发慌,让奴才们伺候主子梳头换衣裳罢。”

淑嘉含笑点头。

一面梳头挑衣服,两人轻声把情况汇报了下来。

淑嘉也是呆立当场,她然忘了这一茬儿!笑骂:“这个小东西!”

这回是真的笑开了,红袖两人也笑嘻嘻地告退:“奴才们蓬头垢面实在不雅,去收拾了再来伺候主子。”

淑嘉点头。

她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一件事情然能瞒得这么久,啧啧。希望弘旦能够再接再励,只是瞒住了亲妈还不算,能把所有他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都瞒得严丝合缝,谁都不知道那才算本事。

淑嘉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儿子没问题,从后续处理上来看,也没有什么心理阴影。她也不用给儿子弄小老婆了,真是谢天谢地。

他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胤礽看着京中送来的折子,弘旦把京中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有关战争、新政的准备也颇为细致周到。当人老子的自豪感由然而生,豪不吝啬地抬笔给儿子发出了一封表扬信。

由不得他不高兴,一年的盐税其实在秋末的时候就差不多能看得出全年的收益来了,毫无疑问,今年两淮的盐税是超出预想的好。边境地带这屯粮也颇有起色,弘旦还请旨,是否要对可能的行军途中的水源补给进行确认,以方便大军行进。

另一方面,戴梓确实是枪械制造的天才,短短数月已经交出了几把样枪,底下人正在加紧赶造。

在遥远的地方,策妄阿喇布坦同学终于忍不住了,小动作越发频繁,且以女婿的名义派往拉萨问候拉藏汗身体状况的使者也是络绎不绝。一切迹象都表明,这家伙快要动手了!他被朝廷的一系列动作逼得不得不在压缩了准备时间的条件下动手,已经于被动了。明知道是坑,他还是得往时头跳!

诸多利好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加上弘旦之协调有方,胤礽心下颇觉安慰。

心情一好,他又想起一件事情来了他答应了老婆好久的画像问题还没解决呢。

这倒也是好办,西洋传教士里有不少在绘画方面很有两把刷子的,通过选拔,胤礽已经取中了两个会画画的传教士。趁着心情好,就亲自带着传教士来见老婆。

淑嘉听到口音古怪、名字极其汉化的西洋传教士用比较周到的礼仪向她“请安”的时候,真是吓了一大跳!她光知道按照音译,西方的某些姓译得跟汉字挺像比如“金”“李”,可这姓陈、姓刘又是怎么一回事?

凡来华之传教士,多半是在广州登陆,经过短期的语言、礼仪培训,确认其确有真材实学之后,方送入京中的。原本传教士传教的限制也很少,但是由于出了礼仪之争,康熙时就已经下令,有数学、医药、绘画、测量等等一技之长的传教士可以入京供奉,纯粹为传教而来的,就不许乱跑了。

传教士在胤礽眼里大概与僧侣相仿,然而即使是僧侣那也是大老爷们儿,至少是初次见面,他希望自己是在场的。同时,也怕这西洋人稀奇古怪的相貌把他老婆给吓着。

看到淑嘉眼睛瞪得溜圆,胤礽咳嗽一声:“就是他们了,只是相貌与中土之人有些差别,规矩总是不差的。看多了就习惯了。”

淑嘉点点头。胤礽又亲自解释了一下西洋绘画的要领,大概就是比宫中画匠要多看你几眼。淑嘉心道,这不就是当模特儿么?理解、理解,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不留影么?”

胤礽当然是要画的:“我都答应你好些年了,总也没办成,今儿终于办了,当然要尽着你先来。”说完还眨眨眼睛,那意思就是说,看我对你好吧,倒把淑嘉给逗乐了。

两个传教士牢记着事先教的礼仪,没开画之前并不敢直面皇后。只是心里纳闷,据说这个国家的皇帝、皇后很是威严的,没想到说起话来还是挺和气的。这份差使不难做啊!

许多传教士在中国做官、发财、受人尊敬的事情他们也略有耳闻,不由升起了一丝进取之心。

两位传教士的进取心很快就受到了重大打击皇后对他们画的画不甚满意。

淑嘉是这样对三福晋抱怨的:“还是把我画得像个木偶!”

传教士考试的时候,画的是太监,大家觉得像就行了。可是画皇后可不行,里头学问大了去了。最保险的做法就是照着传统的要求去画,反正油画的写实性本来就很强,出彩就出彩在一个“像”字。

看过清代帝后图的人都知道,除非行乐图,所有人都是正经八百地坐在椅子上,最坑爹的是所有人的动作几乎都一样一或双手放在膝上、或一手扶朝珠一手放在膝盖上。表情也几乎都是一样的:要有天家气象。

两个传教人拿出画教堂壁画的劲儿来画皇后,偏偏皇后不喜欢这样。她老人家想要生活照,你偏偏每张都给照成标准照,标准得都能当遗像使了,她能高兴么?

同样的抱怨也落到了皇帝的耳朵里,胤礽随口一句:“再择画得好的人来画就是了。”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大事,一句话就能解决的问题。传教士被扔到一边,他反而与妻子讨论起西洋绘画与工笔画的异同来了。

传教士大悔:看到帝后二人相处融洽的时候就应该把她画得更柔和一点的,干嘛没事画得太威严呢?

淑嘉却不知道,她这一反对,倒给自己惹来一场不大不小的麻烦,也给教廷惹了一场大麻烦。

第266章 信天主有好处的

皇后对画像不满意,这只是一个小八卦。眼下朝廷里、皇室里大事一堆,此事并不显眼。然而,在有关联的有心人的眼里,这就是一件大事儿。这不,就有人通过各种关系,想接下这桩差使,“努力画出让皇后陛下满意的画像”。

淑嘉有点儿吃惊地问董鄂氏:“你认得画画儿好的西洋人?”

这个董鄂氏却是三福晋的妹妹,福尔臣之妻。淑嘉隐约知道她婆家有人信教,却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巧。

董鄂氏看淑嘉似乎有些兴趣,愈发打起精神来:“正是,奴才家里颇有些信教的人,也就识得几个西洋人。其实这西洋人做事与咱们这里的人是一个道理越有了功名越是缩手缩脚的,倒是些闲云野鹤往往给人意外之喜。”

三福晋给妹妹帮腔:“这说得倒也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可不就是中不溜儿的本事了么?失于匠气。”

淑嘉并不马上答应:“叫他们先试着画几幅画儿进上来,我看过了再说。”

董鄂氏大喜:“嗻。”

董鄂氏姐妹出了避暑山庄,先一齐往允祉的园子里去。到了三福晋正房,姐妹俩一人一杯清茶,坐着说话。三福晋道:“你说的这个事儿,究竟是成不成?”

董鄂氏道:“那几个西洋人,本事是有的,画的画儿你也见过了,很是不坏的,姐夫不是也说好么?”

三福晋道:“那就好,你那里可要把西洋人的规矩给教好了。”

“您就放心吧。”

姐妹们齐出了一口气,都面有得色。

爱新觉罗家族繁衍至今,规模已经颇为宏大,大到帝后已经不能全部识别所有努尔哈尔的后代及其妻妾,大到国家已经无法给所有人高官厚禄,很多本家比普通旗丁只是多了一根黄带子而已。

如此多的人口,必然产生竞争。争一个露脸的机会,争一份体面的待遇。

即使是近亲如允祉系,也需要时刻加强自己的存在感。比如领个差使,再比如与皇后打好关系。如果,如果帝后周围有自己推荐上去的人,也是一个援手不是?

三福晋还是比较看好妹妹的婆家的,这回的传教士与苏努家关系好,对自己一方也是有利的。推荐人,她有功劳,在皇后那里有脸面。同时也是给苏努那边卖个好,这个买卖不吃亏。

董鄂氏也高兴,她丈夫是苏努继室之子,考试通过了才是个三等镇国将军。前景实在不乐观,就需要多方钻营。

在庞大的觉罗人口中,也不乏一些有才干的人。比如苏努。苏努是禇英的后裔,从努尔哈赤算起,那是再正统不过的血脉。不幸的是,褚英这个嫡长子犯了事儿,被努尔哈赤亲自定罪,他的后代当然不可能很风光。别说做了皇帝的皇太极系了,就是同母弟代善系也比不上。

也许正是这样的巨大反差,使得禇英系很出了不少努力“上进”的人。有努力拍马屁的,也有如苏努这样努力工作的。他任职宗人府,参与纂修玉牒,三次随康熙出征葛尔丹,然后又任盛京将军,都比较出色地完成了任务,现在朝中做起了议政大臣,也是干得有板有眼。

苏努的努力得到了回报,个人爵位升成了贝子。比起禇英系的绝大多数人,好得不止一点两点。

历史上,此君是反雍正的,还是比较铁杆的八爷党,他周围的人很做了一些阴暗的事情。然而眼下,他却只是一下极有上进心的宗室而已。

不上进不行啊!苏努光正式的大老婆就有前赴后继的四任,此外还有不少侍妾。这些女人光儿子就给他生了十三个,多大的一个家族啊!好歹也是努尔哈赤嫡长子的后裔,过得太寒酸了自己都觉得丢人,不努力不行啊!

坦白地说,顺治、康熙两朝,对苏努一家还是很好的。顺治给了苏努比较高的爵位,否则以其非世袭罔替的承袭来说,他的级别应该降得很低才是。康熙则发掘了苏努的才干,派给他差使,又因为他差使办得好,升他做到了贝子。非但如此,苏努的儿子们也娶了挺不错的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