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儿应声点头,随后便起身离开,见到了凝雪,她该是开心的,却不明白为什么心总无法跟着脸一起笑。

看着甯儿那略显凄凉的背影,沐阑总觉得有些隐隐的不按。也许是她多心了,以凝雪的头脑又怎会识错人呢!收起心思后她调侃的开口:“哎……真没戏,没想到你那么辛苦的等了半年多,原来只为等个绝色美人啊!”

“说什么呢,还真当我没办法制你是不是。”凝雪玩皮的起身,开心的和她嬉笑打闹着。

那难得的笑容,足以证明今日她心情有多好。女人的世界里未必只有男人,能影响她心情的也未必只有那仪亲王。

∷∷∷

延臣宴的热闹丝毫不输前段时间那万寿宴,同样的奢华,却也同样的无聊。甯儿看着这盛况,看着那高高在上的男人,她甚至开始有些不敢相信,这男人真的是喁琰吗?这是她第一次看他穿龙袍,那君临天下的气势,似乎没有人比他更适合穿那身衣服,坐那张龙椅。这样的喁琰让她更爱,那爱似乎已浓烈到足够让她忘了自己。

她的美虽不及凝雪那般风华绝代,但也始终不是适合扮婢女的料。瞧那不断投来的一双双怀疑的眼光就知道了,这地方待久了让她有窒息的感觉。嘱咐完承傲后,她便趁没人注意偷偷起身,打算出去透透气。

看着花园内的一景一物,她突然有说不出的感慨。终于她见识到了他从小居住的地方,终于她对喁琰的了解又更深了一层。这宫里的每一物都奢迷至极,他们之间存在的差异真的很大,她开始怀疑喁琰是真的爱她吗,还是只是因为新鲜而已,她不同于那么宫中光鲜亮丽的女人们。

想到正入神,花园深处隐隐的交谈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听到了凝雪的名字,不露声色的渐渐靠近,则耳倾听。

“你瞧她那神气的样,好似以为自己就是皇后了。湘妃都没她那么得意呢,一整晚不停的卖弄风骚,笑个没完。”其实一女子拼命的摇着手中的扇子,像是在泄愤,口中的抱怨不停的倾泻而出。

“哼……可别这么说,人家现在再怎么也是凝贵人,说不定哪日得罪了她,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沐阑那丫头到是聪明,一进宫就找了凝雪那好个靠山,现在也就这么跟着平步青云了。真搞不懂,这两个人有什么好的,弄的皇上现在看都不看我们一眼。”另一女子也随势附和着。

“是啊,还不都是靠了那香囊才诱惑进了咱万岁爷的心。这种下三滥的手法,也真亏她用的出来;听说她连囊角的‘凝’字都绣错了,连自己名字都绣不来的人,有什么资格当贵人。”

两个女子就这样你一言我一句的埋怨着,似乎早忘了每天早晨她们也是跟着去景仁宫奉承的人。良久后,花园内突然传出的微微声响,让她们意识到这地方可远远不止她们两个人,立刻识相的噤了声,开始寻找那声音的来源。今日这话若是真传到了凝雪的耳里,她们可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你是哪宫的人,知不知道偷听答应谈话,是什么罪。”终于发现了躲在一旁宫女的打扮的甯儿后,其中一女子嚣张的开口,心里暗自庆幸,幸好是个宫女。

“我……”

“我什么我,今日不给点颜色,你还真尊卑不分了,‘奴婢’这两字都不会说了吗?”

只见那女子边说着边扬起手,眼看着就要打向甯儿的俏脸。突然被人猛的伸手拦住。

甩开那答应的手后,喁璇微眯双眼,危险的气息让那两个女子忍不住屏息,“是谁尊卑不分了,教顺奴婢也该看看本王这主人的脸色吧,连仪亲王府的人都敢动,你们是活的太累想早点超生吗?”

闻言,那两个答应连忙谢罪。见仪亲王始终低着头不语,赶紧相偕离开。今日这事若追究起来,方才她们那断话势必会被拿到人前来说,一样还是没命,还不如趁那仪亲王还没改变主意时识相的离开。

“没事吧?”见来离开后,喁璇立刻转身担心的询问道。

甯儿不语,只是一个劲的低垂着头。她伤心的不是那些答应对她的卤莽,而是……凝雪的欺骗。她负了她,明知皇上对她的情,她居然利用那香囊来诱惑皇上,是她错信了她。

见甯儿梨花带泪的眼,喁璇顿时手足无措。看来那两个答应他不能就那么轻易的饶过了,“甯儿,别哭了,没有人能伤的了你。”

边说着边温柔的将她搂入怀中,不断的柔声安慰着。他不想见她那孤单的泪,好似全世界都遗弃了她。他不舍,不舍她总是这样躲在暗处偷偷低泣,为什么始终不肯放手呢,皇兄能给她的他一样能给啊。

远处冷冷看着这一幕的凝雪,无奈的咬牙深呼吸后,紧闭双眼。她是跟着喁璇出来的,原本想和他单独谈谈,只要他心中对她有那么一点点的在乎,她都有勇气斗下去;只是如今这情景,她该如何在坚定自己那为爱出宫的决心,纵然真的出去了她又为了什么?宫里宫外此刻对她来说有什么不同吗,一样都是甯儿的替身。这纠葛的情啊,老天到底要玩到几时才肯罢手呢,她默默的转身继续踏入那热闹的宫殿中,喧嚣声更甚方才,只是她的心空了,真的突然好空,皇上果然说对了,她不该跟出去的,见到的、听到的,都不是她想要的,原来那料事如神的万岁爷早把一切看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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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节缘聚.回首成非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延臣宴也算到了高潮。看着眼前的君臣同乐,凝雪撇唇轻笑,这般的盛况少了她因该也没什么大碍吧。向皇上声称身体微恙后,她便悄然退下。现在才发现,自己与这热闹似乎格格不入,也许自己从来不适合坐在这被人仰望的位置。

逛到御花园后,她便命宫女们先行回宫。此刻,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好好想想这往后的路该怎么走。虽一直都知道,这份情从始至终都是她在一厢情愿,却末想过亲眼见到那一幕心会这样的疼。她想离宫,从与皇后那番谈话之后她便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呵……就算对那仪亲王来说她根本是个不该有的包袱,但那有怎样。离宫之后,她的天由她自己选择,不是吗?

“那奉三殿的虚伪就让我这小娘子如此难以忍受吗,居然狠心到连燕大哥都来不及见就退下了。”燕承傲站在暗处,注视着那抹倩影良久,终究还是抵不住那心底的思念,上前打扰。

闻声,凝雪翩然转身。是啊,这寂寞的夜,就算所有人忽视了她,至少还有燕大哥在,任光阴再怎么变迁又怎能改变这份独一无二的兄妹之情呢!敛起愁容,她开心的一笑,孩子气的道:“瞧我,都被那些奉承的笑脸弄昏了头,连燕大哥都忘了,小娘子这厢有礼了。”

“真好……这宫中的奢华居然没让你改变一分一毫,这些时日一个人在这还好把,有没有……想我。”犹豫了许久,他还是问出那句话,没人知道这半年来他熬的有多苦,这份守护怕会永远是他无怨无悔的眷恋。

“我很好,看我现在这锦衣玉食的,你大可以放宽心。我一直相信总有一天能把你和甯儿盼来,所以任何人都别想伤了我一分一毫,我要把自己毫发无伤的带来给你们看。”尽管一再的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坚强,但那熟悉的温柔仍旧让她无法抑制的哽咽开口,过往受的那些委屈一股脑的全涌了上来。

那梨花带泪的眼,配上那样的花容月貌,问世间有多少人能抵住呢。承傲心疼的轻搂她入怀,他们之间从来就这么随意惯了,此刻见了她的泪颜,他更是忍不住,早忘了这宫中该有的礼节和忌讳。

轻拍她的背,柔声安慰道:“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以后就算有天大的事也有燕大哥帮你挡着。”

那指间熟悉的温度,那一如既往的包容,反倒让凝雪更觉委屈,却也始终坚强的忍着不肯掉泪,她早就在心里下了决心,决不能在这宫中流一滴泪。她没有那些人想象的那么坚强,这些年来她到底还是被阿玛等捧在手心里如珍珠般呵护大的啊。那坚强的外表下藏着的依旧是那颗易碎的心,只是她希望能怜取她的那个人浑然不觉。

“呵……真没想到当朝的凝贵人所谓的身体微恙,居然就是躲在这跟燕将军私会。”毫不客气的嘲讽声从身后飘来,打扰了叙旧的两人。

放开怀中女子,承傲恢复为一贯的笑脸,只是那笑冷到了极点,阴冷的开口:“王爷还真是好兴致啊,刚抱完美人还要抽空来这御花园替皇上捉奸。哈……还真不知,你我二人犯下的这罪皇上更难受的是什么,不如我们这就一起去禀报皇上,让他来定夺好了。”

“你……”那风清云淡的口气差点让喁璇为之气结,稳住情绪后他淡然的开口:“我还真不知道原来燕将军有躲在暗处偷窥的习惯。”

“王爷你不也是,我们彼此彼此。”

看着眼前这两个不相上下的男子,就这么僵持着,谁都不肯让步。凝雪无奈的皱眉,原来燕大哥也看见了,这宫中到处都长满了眼,躲在暗处的说不定远不止他们两。看着喁璇紧抿唇角,就这么傲视着燕大哥,她突然不知道此刻她究竟还能干什么了。

他不该出现的,她完全还没有理好心思,想好该怎么面对他。难道他们两就准备这样对视一夜吗?正犹豫着该怎么开口打这圆场,却没料喁璇率先开了口。

“皇兄招你去,说是叙旧也该叙完了,该谈谈国事了。”

他不明白皇兄为何就能那么纵容凝雪和那小子,而他只要轻轻的瞥凝雪一眼都会被他念个没完。而那该死的女人……居然就能那么随心所欲的一次次在他面前投入那男人的怀抱。

“雪儿……”

“你去吧,一会儿我自己回景仁宫就好,国事重要。”看出承傲眼底的担心,凝雪反倒坦然的安慰道。尽管夜有些深了,但这宫里她比他还熟悉,能遇上什么危险!

微微点头后,他仍是不放心的看了眼凝雪,无奈下只好转身离去。皇上已经很厚待他了不是吗,明知道他是出来找凝雪的却也不加以阻拦,甚至还给了他们充足的时间叙旧。

待燕承傲走后,凝雪看向喁璇幽雅欠身:“仪亲王,夜深了,我也该回宫休息了,告辞了。”

“等等!”不想看她似躲瘟神般的躲着他,他冲动的伸手拉住凝雪,“见了他就这么完全忘了身份的投怀送抱,见了我需要这样逃吗,我有那么可怕吗?”

“王爷,我想你误会了。燕大哥对我来说是亲人,试问我一个弱女子独自一人在宫中待了半年,终于见到故乡的亲人,怎么可能不投怀送抱。”甩开他们交缠的双手后,她抬起头继续道,“至于王爷,按辈分上说你算是我小叔,当然要忌讳。”

“是吗?你行事还真小心翼翼啊,看来你还真是满享受这贵人的身份呢!”手上突然消失的温度,让他心情更坏,难道她非得那么距他离千里之外吗?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见了他就想逃。扬州时一切不是还好好的吗,万寿宴时还能像朋友般的微笑,前几日还能那样侃侃而谈的聊了一夜,今夜的她变了。

“你错了,我一点都不享受!”终于,她忍不住喊出心底的话,这郁结压的她快喘不过气了,他可以不爱她,却决不可以辱灭她的人格:“只要有机会,我随时都可以抛开这一切的荣华富贵,甚至是这贵人的名分,我要的是一生的自由,是更广阔的天地,而不是如粉雕玉砌的玩偶般一辈子被人摆弄。”

说罢后,她毅然的转身离去。她无法让自己在他面前泄露更多的情绪,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说了。剩下的这些是她唯一能留给自己的骄傲,他爱甯儿她没意见,终究这爱情的坟是她自己亲手掘的,那些妒忌也可以因为和甯儿的友情而强吞下,这些伤她可以一个人傲然的背起,却决不允许自己在他面前崩溃。

而被她就这么仍下的喁璇呆呆的站在原地,紧握双拳。她再等机会离宫,这想法很有可能会让她丧命!用命去赌,是什么给了她那么大的勇气,燕承傲吗?那他在她心底算什么,曾经在扬州有过片面之缘的过路人吗;那皇兄呢,一晌欢愉的男人吗?

这女子的勇气让他惊讶,她和燕承傲还真是绝配啊;一个不畏皇权,誓死的护着那心底的爱人,另一个为了爱连命都可以不要,只求能换取自由之身。他若有这勇气,是不是早就把甯儿带走了,她也不用卷进这混乱的漩涡中了,他始终没有那胆量和皇兄杠上啊。

嘴角翘起嘲讽一笑,若当日额娘不是被人陷害了,今日高高在上的那个人该是他吧,那这一切的煎熬也会随之消失了。这么多年了,他始终还是忘不了额娘临死时那惨绝的眼神啊……

∷∷∷

秋日已深,枫红的叶印衬的这庭院分外的美丽。这里的一景一物丝毫不输那皇宫,甚至更要美上几分。甯儿端坐在花池旁,嘴角始终带着嘲讽的笑,看着眼前这每一物。皇上的确待她不薄,听喁璇说这里的一切都是出自宫中的巧匠之手,可是拥有了这一切真的就能弥补的了她心中的伤了吗?这些时日来,皇上常来这看他,正如他自己所说的几乎是一有空就来,然身边却也从来不会少了凝雪。

这她更忘不了那日在宫中听到的话。没想过自己的担忧终究还是成了事实,犹记得在扬州的茶馆里,承傲那么自信满满的告诉她,雪儿爱的是喁璇,爱是那么容易就能转移的吗?若雪儿的爱始终没有没有变,又怎么会用她赠的那香囊去诱惑皇上,名利、地位到底还是让她迷了心智,背叛了她们这十几年来的感情。

她有机会问她的,但是她却没有问。若今日换做是她,说不定她也如凝雪这般的绝情就这么做了。哪个女人能抗的了这些诱惑,何况那自己要相伴一生的君王又是如此的完美。皇上对凝贵人的宠早就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了,无论到哪都会带着她,却也总能放下君王的架势,对她礼遇有加,这些她早就看在了眼里,疼在了心里,“自古君王多风流”这话果然一点都不假,该是狠下心行动的时候了吧。

“舒主子,王爷来了!”

听见禀报声后,甯儿幽然起身往大厅走去,嘴角弯出一抹勾魂的笑。既美又妖,一旁的婢女几乎是看傻了;说不清为什么,自从舒主子那日从宫里回来之后总觉得变了好多,那份美上添了一份浓重的妖邪,看的她们有时候都会觉得怕。

见到喁璇后,甯儿安静的坐上,吩咐道:“你们都下去,没有打扰任何都不准进来。”

待所有人走后,喁璇的疑惑更深了一层,甯儿今日会主动找他来已足够让他惊讶了,此刻居然禀退了所有的人,“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只是有些事不方便让太多人知道。”几乎是片刻,她那原本充满危险的表情立刻被一贯的温柔取代,酥软的开口,这声音更是媚惑居多,“王爷怎么看那宫中的女人和生活?”

“那里面的人没有心,有的只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那生活更乏味。”虽不明白她何出此言,他还是老实的回答的,对甯儿他从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只要是她想知道的他都会说。

“那王爷觉得如果一秼白莲生长在那地方,还有没有可能出淤泥而不染。”见喁璇皱眉,她反而轻笑,这问题她本就没想过要他回答,只是一句劝慰而已,“像雪儿这样清澈女子根本不适合在宫中长住,甯儿只想问一句王爷有没有这心要了她?”

喁璇不敢置信的抬起头,这话说的太过明了,长年相处的人多是虚伪居多,说的话也大多拐弯抹角,然今日甯儿这番话却说的太过直白,这女子……是他认识了那么多年的舒甯儿吗?

“为什么是我?”凝雪想离宫,这决定他早就知道,让甯儿来做说客,这说法也完全说的过去。只是这番话她更因该去和燕承傲说不是吗?

“因为雪儿爱的人是你,这天下间除了你没人能让她舍得离开那奢华的鸟笼,离开皇上。或者我该更直白些,我希望你帮我,皇上对雪儿的宠已超过我能承受的界限,那么完美女人若一直待在他身边日夜陪着,他早晚会动了那不该动的心,雪儿必须离开他,否则……我会败的毫无反击之力,她到底我朋友。”甯儿索性直言不讳的道出心中的想法。事到如今,喁璇这些年来对她的这份情成了她最好的武器,对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来说这也是唯一的武器。

这话让喁璇完全处于茫然状态,凝雪爱的人是他!这是真的吗?甯儿说的不无道理,如凝雪这般女子,相处久了定会有感情,只是到了如今皇兄肯放人吗?若真舍得放,他又怎会封凝雪为贵人。

“有些事不是你我说了算的。”

“那些事不是你需要担心的,我只想知道你愿不愿意帮我。”

犹豫了片刻后,喁璇坚定的点头。他想拒绝的,明知道她已被爱迷了心智,只是她那伤心的眼神那哀求的口吻,怕是纵然要他去死他也会就这么去了。

见甯儿终于露出柔柔一笑,他忍不住感叹。单纯、冷冽、哀怨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她,犹记得扬州时那女子纯净的笑,在无情的秋风中被吹散了。只要她开了口,他又怎么有勇气拒绝呢,只能亲手替她打造幸福,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幸福堕落在深谷,即便如此他的爱仍无法就此打住。他该制止她的,只是终究她不过是耍耍小聪明,并没有危害到凝雪的性命啊。

此刻的紫禁城内也同样的风起云涌,秋日的御花园里今日更是美不胜收。皇后因闲来无事,便邀了一大群后宫中的妃嫔与贵人在这御花园里齐聚一堂。说是一起聊聊,品品茶而已,对于这群女人来说,无非又是一个互相斗艳的机会。表面平和客气的聊着天,每一句里却都带着骨头刺着彼此。

看她们斗的轰轰烈烈的,凝雪与沐阑相视一笑。争了半天无非是想争宠,然此刻皇上又不在,真不明白她们在斗些什么,许是斗了那多年了,一切早已成习惯。

皇后倒乐的清闲,无视这些妃嫔们的针峰相对,今日邀来这些人本就是给她们个机会彼此结怨,日后好把多余的时间都用在对方身上,这样的借刀杀人,才能让她不至于太多担忧自己的凤位。

“皇后娘娘,今日把我们大家都招来一起品茶是有喜事吗,该不会是您有喜了吧!”湘妃端起茶边说着边灿如花枝般的笑着,那些妃嫔们嚣张一时,搓搓她们的锐气自是需要,但她也不舍得就这么看皇后置身世外的旁观着,“哎……进宫那么多年了,您也是该像我这般替皇上添一个龙子了,不然万一哪天龙颜大怒了,您这位置恐怕是岌岌可危啊!”

“湘妃娘娘言重了,以皇后娘娘今时今日的地位,母凭子贵这招怕是已经不削用了吧。”未等皇后做出反映,凝雪反倒一反低调冷冷的开口。

这话让所有人吓的都噤了声,湘妃如今这地位是靠那龙子争取来的,谁都知道,只是这宫的人大多敢怒不敢言。今日这凝贵人就这么毫不忌讳的道了出来,莫不让人为她捏把汗的。

沐阑和皇后更是不解的看向她,以凝雪的个性这番不经过大脑的话不像是她会道出的啊,如此恃宠而娇一点都不像她。

怕是把事情闹大了,皇后赶紧开口打了圆场:“本宫这不就是看妹妹们平日里闷的慌,大家一起来聚聚嘛。光是品茶也怪无聊的,不如我们也来学学男儿家喝酒时的玩意,对对联吧,若是对的好本宫重重有赏”

“好啊,那皇后出上联,我们来对。”意会了皇后的意思,沐阑赶紧接口附和。见一旁的湘妃渐渐收起怒容,她终于放宽了心,真不明白这凝雪今日是怎么着了。

“那本宫就在各位妹妹面前献丑了。”闭目想了片刻后,她才开口道:“咱们满人的老祖宗是骑在马背上打到的天下,那就说句跟马有关的上联吧,恩……风吹马尾千条线。”

闻言后,其他妃嫔考虑了片刻后,都纷纷接上,一句比一句精彩,到了湘妃她自是不肯落后,思索了半天,得意的开口:“雨打羊毛一片氈。”

“呵呵……这湘妃娘娘的才情果然不一般,对的工整不算,又有气势。本宫都甘拜下风呢!”

皇后的赞赏一出口,其他人自也跟着附和。这皇后的马屁要拍,湘妃的更要拍,得罪了她以后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凝雪,到你了。”

闻言,凝雪抬起头,直视湘妃,唇角尽是挑衅的笑,看的人又是一把冷汗:“日照龙粼万点金。”

这下联中高高在上的气势让所有人不得不慑服,更让皇后懊恼的闭目摇头。这丫头今日这是怎么了,尽把麻烦惹上身的,方才她是为了帮她,避不了倒也就罢了,然此时这刻意的挑衅怕是人都能感觉到,以湘妃这个性又怎会就此罢休。

果不其然,瞧她那咬牙为了维持住自己的幽雅而忍住怒气的模样便也能猜到了。今日怕是她要和这凝贵人就这么扛上了,以往总忌讳皇上对她的宠爱,不便招惹,这一再的退让倒反而让她以为她这湘妃只是虚有其位了。

“凝贵人果然聪慧过人啊,难怪皇上会赏识你呢。”皇后淡淡的道出这话,想做最后的挽救,搬上皇上这名分那湘妃总会忌讳几分吧,“今日就到这,凝雪你跟本宫来,本宫方才说过重重有赏的。”

说罢后,她径自起身,凝雪则毫不在意那众目睽睽尾随而上。今日这局是她搅的,皇后要说什么话她当然能猜到。既然选择了正面交锋,这天下间就没有她叶赫那拉凝雪会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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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销愁.心碎难逢

幽幽深宫伴月,破红尘万丈,终彼情伤。

此时此刻,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来者不善,善不来了。自从皇兄有了燕承傲之后,需要他去操劳的国事少了好多。现下这邀请,无非是私事,看皇兄那阴霾至极的脸,他也大概猜到了几分,甯儿该是已开了那口。

“皇兄,这时辰招我这皇弟进宫,不会就是看你那像要杀人的表情吧。”忍了良久,喁璇还是受不了这郁抑的气氛,率先开了口。

喁琰转身,冷冷的看着他这弟弟。自己的皇位是如何得来的他不会忘,所以对喁璇他一直纵容着,娇惯着,向来无论他犯多大的错误他都可以当作视而不见,然而此刻看他那玩世不恭的笑脸,他突然觉得万分刺眼。

“朕今日没这心情跟你饶弯子,只想一句,你爱不爱凝雪。”

这问题虽抛的突然,但喁璇也不觉惊讶,早在他的意料之中。是甯儿太过自信了吧,凝雪的魅力压根不容小瞧,就此时这情景看来,皇兄早被她迷了,不是吗?

既然话已说到了这份了,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连他自己都觉得太假了,索性把话讲直了:“我和凝雪只是朋友,既然甯儿开口求了我,凝雪想要出宫我只能义不容辞的帮……”

“朕不会让她跟你走,你不配,连爱都软弱的说不口,你简直侮辱了爱新觉罗这个姓。若是今日燕承傲开口问朕要了凝雪,朕宁愿忍痛割爱,至少他能勇敢说出希望朕好好待她,而你呢……”

知道他会拒绝,却没想过这拒绝会那么坚定。爱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皇兄真的以为自己能看穿世事吗,真的那么伟大为了兄弟之情什么都会让吗?那甯儿呢,他爱了甯儿那么多年他为什么不让。

“你觉得这样公平吗?一边楼着甯儿不放,另一边又这样困着凝雪;你想过甯儿是什么感受吗,她和凝雪是朋友啊,若不是忍无可忍她会跟你开了这口吗?”

平复了些许怒气后,喁琰淡淡的回道:“我知道不公平,若是有朝一日凝雪找到了那个值得她托付的人,我会放手。”

“呵……你指的燕承傲吗,我看你都快忘了究竟谁是你弟弟了。”

“喁璇,别意气用事,我要凝雪幸福,就算有天忍痛放她走了,也是希望带走她的那个人能给她我给不了的幸福。你能给她什么吗,你心底爱的究竟是谁连你自己都拿捏不准。”叹了口气,他终于决定吐出这些年来一直藏在心底的话,“呵……难道你戒的掉对甯儿的照顾吗?”

“皇兄……”他知道,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只是这些年来习惯了睁一眼闭一眼。这是在给甯儿补偿,还是在给他补偿!“既然洞悉了一切,为什么不肯放了甯儿,明知道我这些年爱她爱的那么苦,为什么不成全。”

这话他几乎是用吼的,煎熬了那么久才发现从头到尾自己一直被人玩弄与股掌之间,那感觉怎么会好受。

“朕若是因为照顾不了她,就这么把她扔给了你,跟始乱终弃有什么区别。何况……甯儿也不会答应。”叹了口气后,喁琰疲倦的闭上双眼,“今日就到这吧,朕好累,你先下去吧,朕不想让这儿女情长的事坏了我们之间的兄弟之情。”

见皇兄已没继续谈下去的意思,喁璇也只好无奈退下。这些时日连他都觉得好累,他开始怀疑若是方才他说爱凝雪结果会怎样,皇兄真的会把凝雪让给他吗,但即使得到了凝雪又怎样,除了把她留在身边他真的什么都不能做啊。他放不下甯儿,始终放不下……

怔怔的看着喁璇走远的身影,凝雪茫然了。不知从何时起自己也染上了喜欢偷听的坏习惯。她听到,她听到了这原本她最不想去面对的话。这每一字每一句犹如利刃般刺入她的心扉。原本只是想和沐阑来这逛逛的,这宫里有她和喁璇回忆的地方不多,除了养心殿只有这御花园。

再听到这番话之前她至少还有勇气自欺欺人的坚守着心底的信念,然此刻她这一切已荡然无存了。本不是轻易能被任何人左右的心,现下却应为这男人的一句否认彻底动摇了,这么久以来她才发现她的爱是那么悲凉与可笑。

他不是如皇上说的那般真的懦弱,至少他还能勇敢的说出他爱甯儿,他对她只是真的不爱罢了。甯儿……没想到想让她离开皇上的人远远不止皇后,居然还有甯儿。那已开始摇摇欲坠的友情更是让她惶恐。甯儿她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她信不过的究竟是她这朋友,还是那她深爱的男人。

“凝雪,放弃吧。你曾那么渴望离宫,为的是这个男人,为的是你所谓的亲如姐妹的朋友,为的是自由。而如今的局势,皇上舍不得你,你爱的人又犹豫不决,舒甯儿又背叛了你。即便你出去了也要不到你原本想要一切。留下吧,至少待在宫里你还有我,还有皇上,还有燕承傲。若你厌倦的是这勾心斗角的生活,我可以陪你每日待在景仁宫不谙世事。”沐阑忍不住柔声劝慰。

她不懂凝雪聪明一世,为何唯独在爱上犯了糊涂。皇上、承傲哪个不能爱,却偏偏选择那个如此懦弱的男人。

“凝雪!”身后传来的说话声,终于让喁琰意识到了她们的存在。他是怎么了,平日里的警觉都到哪去了,两个大活人就站在那听了半天,他居然方才知晓。

“皇上,天凉了,臣妾的身子怕是受不住,先退下了。”冷静的欠身后,她自顾自的离开。

她不能脆弱,不能让任何人看出她的脆弱。都已经这样孤注一掷了,却换来这样的结果,那是她自己闯下的祸,她只能抬头面对。面对这失策,面对这失心。既然他不要她,她一样可以找个人要,总有一天她会让这个男人后悔,亲口对她说爱,总有那么一天……

∷∷∷

春秋似乎总是最短暂的两个季节,天已开始刮起了寒风。似乎只在一夜之间,这天冷了许多。宫里的人已纷纷添了冬衣,紫禁城位于北方,这初冬的风更是清冷异常。

凝雪安静的待在景仁宫里看着书,这些时日来她如所有人料想的一般安静了许多,出宫之时也不再多谈。皇后因为她的不动声色,招她去了几次,了解了大致的情况后而只能无奈的叹气。幸好她已设了万全之策,即便凝雪最后离不了宫至少也敬着她,怎么斗也斗不到她。

因为前段日子和湘妃结下的怨,这几日的景仁宫异常的冷清。几乎没有任何人敢来塌访,就怕是和凝雪过于亲近惹的湘妃不高兴,除了沐阑和承傲之外凝雪基本已不在和任何人说话,连皇上来了几次都被她拒之门外。恃宠而骄,成了这宫里人对她唯一的评价;呵……是啊,连皇上都敢一次次拒绝的除了她还有谁呢。

这后宫里的局势已逐渐分明,谁都知道凝贵人和湘妃不对盘。如近几日来的安静,待久的人都知道越是平静越是象征着风雨欲来。

“奴婢叩见凝贵人,饿……湘妃娘娘那有请。”

宫女的宣传声,让她终于抬起头放下手中的书。唇角露出诱人一笑,终于来了吗,等了那么久她还以为自己高估了湘妃的小心眼呢。

“替我加件衣裳,我这就去。”搁置好手中的书后,她微笑起身,一如既往的亲切开口。

“可是……凝贵人一个人去吗?奴婢派去宣皇上吧,说是让贵人主子您去陪她吃个饭,可是只怕这宴是鸿门宴,凶多吉少啊。”侍侯了凝雪那么多时日,这主子的平易待人她甚是了解,完全不似外人传言的那般骄傲,对她们这些宫女都向来客客气气,连阑贵人也如是,能在这景仁宫当差无非是个福分。

“不错嘛,跟了我才没多久学到不少,连鸿门宴都知道了。放心吧,以湘妃那点伎俩还没那能耐设鸿门宴。皇上是一国之君,要处理是国事而非家事,千万别去叨唠他。”能在此时还有开玩笑的心情,怕世间也无几人了。

瞧这景仁宫里里外外一见湘妃派来的麽麽腿都软了。这几日她们人人都提心吊胆着,连阑贵人都不例外,怕的就是这天。这凝贵人倒好,真是贵人不急,急死奴婢。

见阻拦不下,梦铃也没了法子只好紧跟而上,随身侍侯着。

“呦!盼了半天可算把妹妹给盼来了,我还以为你连皇上都拒绝,我这身份你不会放在眼里呢。”侧躺在贵妃塌上的湘妃一见来人,立刻的讪笑开口。

行完礼后,凝雪抬头眼神中一如几日前的骄傲,“湘妃娘娘自谦了,您这龙子饶膝的,谁敢不把您眼里啊。这失礼于您不就等于失礼了大阿哥,那不就等于失礼了皇上失礼了大清江山;试问这满朝上下谁有那胆啊。”

若是所有人以为这些时日她的闭不出门是在躲难,是在忏悔前几日对湘妃的不敬。听到了今日这番话,那想法也早就没了。她那拉凝雪从小受的教育里,就没有“认输”这个词,她要的男人一定会要到手,而若惹她的人她一定会要了她的命。

“你……”这话让湘妃气的乱了方寸,明里奉承暗里却是嘲讽,连想公然的罚她都没法子,“你是真要跟我扛上了?”

“湘妃娘娘这话打哪说起啊,妹妹我说的这是实话啊。”凝雪继续淡笑道。明知道这轻描淡写的话无非是踩了湘妃的痛处,她却仍是一脸的无辜。

既然打算留在这深宫,她就不会让自己的日子太过清闲。若是从没结下这怨到也算了,既然事已成定局她就不会允许自己退缩。这几日湘妃对沐阑的百般刁难她看在眼里,曾经对秀女们毫不留情的毒辣她记在心里。不如趁这机会一起算了这帐,若是那女子有那胆冲着她来,她倒也会在心里暗暗佩服这敌人几分,然如今她会让她知道惹了她身边的人代价是什么。

“很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把话给挑明了。叶赫那拉凝雪,我会让你知道我这当朝皇贵妃的位置不是只靠一个阿哥得来的,这宫里的争斗我比你熟的多。被本宫斗垮的冤魂怕是比你吃的盐还多。”往日皇上对她的纵容总让她忌讳着几分,所以那心头的怨气也向来只敢对着她身边的人;然如今她一再的挑衅无非是在置疑她的能耐,她会让这不知轻重的丫头知道得罪了她后果是什么。

“拭目以待,若您今日招凝雪特意前来只是为如娃儿打架般象我宣战,没其他事的话,那容凝雪先退下了。”欠身后,她撇了眼梦铃示意她可以离开了,然后又突然勾起邪魅一笑,突然开口补充道:“哦对了,忘了提醒您,趁您还能待在大阿哥身边,能抱就多抱抱吧,怕是以后没了那机会。”

这有如来自地狱的邪笑,那毫不忌讳的警告,让所有人都吓的快窒息了。自湘妃坐上这位置以来还真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大胆的跟她讲话,平日里连皇后都要忌着她三分呢。待宫女太监们回神时,凝雪早没了踪影,只见湘妃那气的已扭曲的脸,他们只好识相的噤声低头做事,怕是自己成了那受气包。

然此刻梦铃大气都不敢喘的紧跟着凝雪回景仁宫,她还真是第一次知道这向来好脾气的贵人主子居然还有这一面,那气势,那笑容,那眼神,这样的女人莫不谈皇上,怕是连同为女子的她都忍不住折服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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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宫斗.料敌制胜

“凝妃娘娘,湘妃那派人捎信来。”自从那日主子和皇上出宫回来之后心情就一直大好,这不,和阑贵人聊着聊着居然也能笑的那么灿烂,这样敞开心扉的笑可是梦铃第一次在她脸上见到。

虽不知道主子最近和湘妃之间的关系到底是敌还是友,这不断的书信来往让她犯了糊涂,纵有再多好奇,主子间的事总不是她这奴婢能过问的,而且只要是凝妃做的每件事,她相信一定有其目的。

“给我吧。”接过信,凝雪倚靠在沐阑身上,安静的看着。片刻后,只见她越发炫人的扬笑。

“信里说什么?”见她那开心的摸样,沐阑忍不住问道。被凝雪还有皇上逼在床上躺了这么些天,终于能出来透透气了,却没想到那煞风景的湘妃会在此时派人捎信来,原本还真怕她会打扰凝雪这难得的好心情,见她看完信后的笑容,她又怎能不惊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