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风格高。”小淘剜了侯同学一眼,不过想想也不能真为这点事去把人家怎么样,只得算了,只是却把如花那一家子打入黑名单。

罗艺得了柳城,留下了一个幕僚主管柳城之政,本来他是很看中侯三公子的,可是侯家在柳城名声够好的了,他不得不防,同时还留下了一支军队给小十八,让他接管柳城的防物,又留了罗月容照应着,然后搬师回涿郡城,立马发动兵变,围了郡守府,抓住了赵郡守,也挂起了大旗,自封为幽州总管。

涿郡人人都道:“变天了。”

转眼间,又是飘雪的季节,季小淘带着庆叔庆嫂,将屋子里的炕都烧上,一时间,家里到比前些日子更暖和些。

“庆嫂,你去把家里的捣子和筛子拿来。”加好了碳,小淘发现那碳堆下有许多碎末,厚厚的一层,便唤了庆嫂过来。又让鹅儿去弄了点淘米水煮沸。

不一会儿,庆嫂就拿了捣子和筛子过来,只是好奇不知三娘子要做什么。

季小淘接了捣子,将碳末子捣的更碎,再用筛子筛,又舀了煮沸的淘米水和着细碳粉搅拌,捣弄匀熟后,便用手搓成鸡蛋大小的碳丸,拿到外面去晾,等干了,就是这时代的煤球了。可经烧的很。

庆嫂看了一会儿,发现不难,一学就会,就把活儿接了过去,季小淘起身,却听隔壁长房的院子里一阵吵闹,不一会儿,侯岳抱着小宝哥一头一脸水的跑了进屋。那小宝哥还在侯岳的怀里声撕力竭的哭着。

季小淘连忙接过小宝哥,大半个身子都湿渌渌的,这可是大冬天呢,吓坏了,连忙嚷着庆嫂,鹅儿快备热水,随后就飞快跑着进屋,将小宝哥放在炕上,将湿衣服脱了,又看到侯岳在一边,边脱着湿衣服还边冷的打哆嗦,不由的又气又心疼的道:“怎么回事啊,你不是抱着小宝儿去给爹请安吗,怎么弄得这么一身湿。”

“唉,别提了,昨个儿晚上,二叔不是回来了吗?大哥在洛阳的时侯瞒着大嫂,悄悄的收了一个女人,叫翠儿,还生了一个女儿,今年三岁了,二叔去洛阳的时候,大哥托他照顾一下翠儿母女,可这回二叔回来,那翠儿就求二叔带她母女俩一起回来,二叔想着,翠儿也就算了,那女儿却是侯家的骨肉,便一时心软,把翠儿母女带了回来,那大嫂自持身份,本来就觉得嫁给大哥是下嫁了,这会儿大哥又突然多个女人多个女儿出来,哪不恨得牙咬咬,根本不让那翠儿母女进门,哭闹的时候,将一盘水朝外一倒,也活该我倒霉,正好抱着小宝哥从爹的屋里出来,一盆水全兜在我和儿子身上。”这都什么事儿,侯岳自叹晦气,心里怪老大,即有胆子招惹女人,怎么就没担当把事情摆平了呢。

这时鹅儿已备好热水,于是父子两个一个泡热水澡,一个擦热水澡,好一会儿才弄停当,小宝哥似乎刚才哭累了,这会儿就在自个儿的小床上呼呼大睡起来,季小淘还不放心着,这里瞅瞅那里看看,生怕还有没注意到的地方。

侯岳坐在那里喝茶,看着小淘细丝的照顾着儿子,心里很有一种满足,他本就是一个混日子的性子,觉得老婆孩子热炕头,这人生就足够了,想着之前同自家老爹谈的事情,那心里就空落落的不舍,这转眼又快过年,他们家这边投了罗艺,那怎么的也得给嫡宗和李阀一个说法吧,侯老爷子的意思是让侯岳跑这一趟,而侯岳看着二叔在洛阳的举步维艰,终归是朝中无人哪,所以,这厮想着,侯小公子的底也打的差不多了,现在也是该他活动的时候了,怎么着也要在李二面间混个脸熟吧。

所以,这一趟长安,于家族于他自己那都得跑。

“怎么了?”看着侯岳有些怪异的表情,季小淘问道。

侯岳便把要去长安的事说了说。

“我跟你一块儿去。”季小淘不干了,开玩笑,这时代,出门最多也就马和马车,又是乱世,出一趟子远门,有可能就是好几年不见。

“痴话,小宝哥这么小,再说万一遇上强盗什么滴,我一人跑得还快些,加了你和小宝儿不是存心让人一祸端嘛,听话。你就在家里呆着,我会经常让人送信回来的。”

季小淘看着小床上的小宝哥,那心都揪起来了,再看看侯岳,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却是一个在这边拉一个在那边扯的,她恨不得将自个儿劈了两半,一半随着侯岳去闯荡,一半留在家里照顾着小心肝。

于是一天的好心情,就在这意外泼出的一盆水中以及侯同学将要远行中给消磨掉了。

第五十九章 又一年

第五十九章 又一年

大冬天的被浇了一身水。别说是奶娃子,就算是大人,那弄不好也得感冒,尽管季小淘已经千注意万注意,半夜的时候,小宝哥仍是发烧了,烧的一脸通红,哭声断断续续的,季小淘急的在那里直跳脚。

侯岳披了衣服就往药堂请柳大夫,大半夜的,硬是将柳大夫从温暖的被窝里拉了出来,很得了柳大夫娘子的埋怨,侯岳急的,哪还在意那几句埋怨的话,不管不顾的拉着柳大夫就跑,柳大夫是上了岁数的人,这一路被侯岳拉着,到了侯家,他觉得自个儿老命去了三分,心里嘀咕着,没看出来。都说侯家老三性子温文,最是知书识礼,没想到也有这么失礼急火火的时候,终归是天下父母心哪。

看着小宝哥,问了情由,柳大夫的职业病就犯了,板着脸很是教训了小夫妻几句,你说这么小的奶娃子,怎么能让他淋了水呢,这大冬天的,弄不好那小命就不保了。

这话让小夫妻俩心里更急了,至于大房弄出的事,对着外人,小夫妻俩也不好细说,只得一边虚心接受柳大夫的教训,一边又急着求柳大夫想办法。

孩子太小,不太好用药,柳大夫就用了针灸术,只是小宝哥那烧一直反反复复的退不下来,这时季小淘也终于冷静了下来,想着后世的物理降温法,便守在床边,一遍又一遍的帮小宝哥擦澡,小宝哥一晚到天亮都没个安稳,小小的眉头,轻轻的皱着,看的小淘心疼无比。直怨自个儿怎么不多学些儿科的医理知识,只是穿越这事又岂是能有预见的?

小夫妻俩一夜都没合眼,到了第二天中午,小宝哥的烧终于退了,小家伙睡着了,只是那脸却见瘦了,看着有些可怜兮兮。

玉夫人过来看了会儿,直说做孽哦,她是妾出身,自然同情那翠儿,再加上王玉娇平日也没将这玉夫人放在眼里,时常冷言冷语的,这会儿,玉夫人自然是乐得看王玉娇的笑话。

大房那边,王玉娇还在跟侯峰闹着,那翠儿带着女儿小花就在门外的廊道上站了一宿,最后,侯老爷子看不下去了,把侯峰两夫妻叫了去训话:“瞧你们闹的是什么事,这让外人看着好看吗?这世上最怕什么事?就怕家宅不安,你们夫妻俩这点小事。却害得小宝哥受苦,三个月的奶娃子,愣是挨针扎,又折腾了一宿,若小宝哥真有个好歹,你们怎么面对老三和老三媳妇。”除后又转脸对王玉娇道:“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你一个做正妻,还怕整冶不下来,大妇气度哪里去了?”

侯老爷子发作了一顿,然后吩咐了侯峰,将翠儿的籍转入侯家,登记入册,立了妾,又专门请了婆子带着小花,这事才算结束。

王玉娇纵是有千般的不愿,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但心里实在不甘,她本是官家出身,在娘家的时候,那妻妾斗争的手段见多了,这会儿便一一拿出来使在翠儿身上,那翠儿母女在侯家的日子过的比一些大丫头,小管事还不如,侯岳在一边看着,唏吁不已。

小淘便笑着打趣他:“若是你以后也弄个女人回来,我也使大嫂这般的手段,看你有没有安宁日子过。”

小淘这话虽是打趣,便也有打预防针的嫌疑,想着侯岳过完年就要动身去长安。也不知几时能回来,这时代,外面的诱惑太多了,难免他一个把持不住就会惹上某个女人。

“唉唉唉,你们这些女人…”侯岳心里叹气,又连忙岔开话题:“对了,小宝哥该饿了吧,你要不要抱他到梁家那边去。”

“不错,小宝哥昨晚可吃大苦头了,这会儿可要让那梁家的三媳妇帮他好好补补。”季小淘的注意力果然转移了,拿了包被准备抱着小宝哥出门,那侯岳在一边暗暗得意,只要说到小宝哥,那转意话题是百试不爽,那么个小肉丁,在小淘的眼里可比他这个做老公的重要多了,想到这里,得意之余,却不免有些吃味,自这小家伙出世,他原来在小淘心里排第一的位置下降了,如今成老2了,那要是再多生几个娃。那自己岂不就没地位了,这是个问题,看来娃还是不要生太多的好。

看着小淘抱了小宝哥准备出门,侯岳也拿了几本书准备去隔壁长房院里,现在他没事,侯老爷子就专门整理了个地方,让他教侯路,小侯山和小远哥读书。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看远远的过来一个人,那行迹有些鬼鬼祟祟的,等近前仔细一看。却是梁老学究的次孙,梁老2的儿子梁道数,小青草的未婚夫,这小伙子穿着一身厚袍,侧了半个身子,挡着身前手上拿着的东西,那清秀的一张脸还涨的通红,这时,看到门口站着的侯三夫妻,便长长的舒了口气,将手里的一碗东西直塞进侯岳的手上,那感觉跟丢烫手山芋似的。

原来那梁老三的媳妇听说小宝哥病了,想着天冷,孩子出门不太方便,而她自己又正在月子里也出不得门,便挤了奶水让正闲着的梁道数给侯三公子这边送过来,那梁道数跟着梁老学究,虽说学问学了不少,可也把性子磨古板了,再加上少年人脸嫩,拿着那碗奶水心里实在是不愿意送。可他又知理的很,三婶是长辈,长辈之意不可拂,而侯三公子又是他心里尊敬的人,最后便只得半推半就的送来,又怕路上遇到别人问起,这才摭摭掩掩的,行迹鬼祟。

那碗奶水还是温着的,侯岳谢过便递给小淘,让她进屋里喂孩子,然后请了梁道数进书房,又让一边的鹅儿煮茶端上。

那梁道数一进门,就对着正面墙上的字看着,还摇头晃脑的读了起来,墙上挂的正是侯岳的涂鸦之作,是王羲之的兰亭序,侯岳刚穿过来那会儿。天天练字,没事的时候就整出了这么一副,倒了得到许多的赞评。

那梁道数看了一会儿又看到书桌上,这是前些日子侯岳教小侯山等人的功课,看完便感叹道:“我祖父大人常说侯三公子的字杂众家之长,有自成一派之势,真个是风樯阵马,沉着痛快,只是我观侯兄最近的字,却是退步了,我祖父大人常说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小弟于侯兄共勉。”

梁道数这小子一翻老气横秋的话说的侯岳一阵老脸通红,刚来那会儿,为了怕被穿帮,他天天练字,勤奋的很,再加上小时候的底子还在,那字自然是不错的,也是他自认为在古代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可这一年,家里事层出不穷,再加上他又不是那苦读之人,早就将练字抛到九宵云外了,那字自然是退步了。

这会儿听梁道数说,便悻悻的道:“自当共勉,自当共勉。”

随后那梁道数又象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侯兄,我听祖父大人说你过完年就要去长安,不知可否带小弟同行?”

“怎么?你也要去长安?这一去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你不跟小青草完婚了?”侯同学好奇了。

梁道数这小伙子脸红了好一会儿才道:“男儿志在四方,再说了,青草姑娘年岁还小,祖父大人想让我出外闯闯,若能有个出息,也好八台大轿抬了青草姑娘进门。”

听了梁道数的话,侯岳摸了摸鼻子,相较起来,反倒是他儿女情长了,若不是自家老爹逼着,再加上对李二还有些念头,他倒是宁愿窝在家里,过着赚点小钱,喝点小酒的小日子。

最后便同梁道数说好,等到了出发的日子必约他同行。

那梁道数谢过,便告辞了,说是还有功课要做。

转眼便是过年了,柳城今年是一个丰收年,大多数人家还算能吃个饱饭,侯岳这个下了课的县令却是比谁都忙,今天这个请吃,明天那家请吃,从腊月里过来就没个停过,不去还不行,吃饭都成了受罪的事情了。

大年初二这天,季小淘就拉了侯岳带着小宝哥去给季爹季娘子拜年,到了季家,看到齐五和他娘子以及小青草和她两个弟弟都在,互相问了好,小淘发现那青草的娘又怀孕了,齐五老在一旁乐呵呵的看着自家娘子。

“小青草,过完年,梁家那小子要跟我夫君去长安,你舍得不?”季小淘打趣着问青草。

青草却是红着脸:“他去哪里是他家的事,我又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

“他?哪个他呀?”小淘恶趣味的紧。

“我哪知道?”小青草红了脸,躲到她娘身后去了。

看着幸福融融的齐家,这人的即遇真是说不好的,相当初,水富走的时候,青草的母亲对未来没一点想头,谁又知道短短的一年多过去,会有如今的样子。前些日子,小淘还听庆嫂在同鹅儿嘀咕,说那齐家娘子,原也不过是侯家的工人,而齐五更是个讨不起老婆的穷汉子,没成想,如今也发了家,赚了银钱买了地,扯了一身“尸皮”,也有人开始称呼老爷夫人了。

第六十章 远行

第六十章 远行

一场春雪后,阳光明媚。季小淘虽是万般不甘愿,终究还是帮着侯同学打点着行装,侯岳终要去远行。

凡是想到的,能用到的,季小淘都打了包,侯岳在一旁看的叹气不已,想起自己后世读大学那会儿,老妈也是这般的,恨不得连自己都打包跟随了去。

这会儿又看到小淘将一个小火盆打了包,还让鹅儿去准备些碳,不由的有些傻眼的道:“这东西也要带上?”

“那是自然了,这还是正月呢,天冷的很,时不时还下着雪珠,你们这一路坐船到洛阳,再由洛阳到长安,万一天时不好,下了雪,那岂不是要冻坏人?”小淘振振有词的道。

“你饶了我吧,这一路下去得走好些天,船上船夫也会烧着热水。冻不着我,说不准到地儿的时候已经春暖花开了,带着这东西岂不让人笑话,你再这么打包下去,最后说不准连你和小宝哥也一起打包,咱们就不是远行,而是搬家了。”侯岳有些好笑的道。

季小淘看着围在脚边的大包裹小包裹,再看着侯岳苦着一张脸,不由的笑了,还真跟搬家似的,鹅儿捂着嘴在一边笑,一边小床上的小宝哥也嗯嗯啊啊的,似乎也在笑话着自己的老爸老妈,没法子,只得拆了包裹减了又减,然后重新打包。

“三哥,爹找你。”这时小侯山钻了进来,说完这话,又准备钻到后院去,后院的一角沙地,两只小乌龟正在那里面冬眠,小侯山每回都要从沙里的把小乌龟挖出来,戳戳弄弄后又埋下去,让人恶寒的很。

再这么被小侯山弄下去,那小乌龟的命就要呜呼哀哉了,所以,季小淘一把提溜了小侯山的后领子。不让他去后院荼毒小乌龟:“别跑,帮三嫂一起整理东西。”

侯岳去了长房院里,跟哥哥嫂嫂打了声招呼便去了侯老爷的书房里。

侯老爷子最近迷上了围棋,开始的时候,那梁老学究还同他下几盘,只可惜侯老爷子棋太臭,跟梁老学究的层次差了十万八千里,那梁老学究自然懒的跟侯老爷子下了,因此,侯老爷子只一个人在书房里摆他的龙门阵。

不过,这会儿侯岳进门,却看到侯老爷子怔怔的坐在那里,而前的桌上摆着一个红漆木盒,侯老爷双手摸着盒子的表面,象是在回忆,又象是在深深的缅怀。

“爹,你找我?”侯岳施礼道。

侯老爷子这才回过神,招手让侯岳在他面前坐下,然后把那个红漆木盒子推到侯岳的面前:“这是你母亲从你小的时候起就为你准备的。”

侯岳疑惑的打开那个红漆木盒子,鼻间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盒子打开。亮眼眼的一片,里面是各种手饰还有一些金饼,不由的抬头望着侯老爷子,眼里充满了疑问。

“你母亲怀里的时候,身体就不太好,所以,你一出世,就病体缠绵,虽说你读书出息了,可身体一直不好,你母亲常常担心,不知我们两老百年之后,你可怎么办?所以,你母亲一直想为你找一个身家有些背景,能扶着你出息的媳妇,又能细心照顾着你的媳妇,所以,从那时起,你母亲每次为自己置办一件首饰的时候必然也会为你置办一件,一来呢,你可以用这些首饰讨自己媳妇的欢心。二来呢,若是你压不过你媳妇儿,有这些东西你也可以手头方便,不过姻缘这事也是天注定,你母亲费尽心机,你最终娶的却是季家的女儿,好在你媳妇儿命格好,是个有福禄的,倒是让你的病不药而愈了。如今也越来越有出息了,你母亲临走前把这个盒子交给我,想当初家里那么困难,她自己苦成那样都没舍得拿出来,为的就是你以后用得上,现在你要出去闯荡立业,这就是你母亲留给你的资本,好好用它。”

侯老爷子说着,声音有些哽咽,挥了挥手让侯岳下去,然后一个人关在书房里,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夫人哪,这会儿,老爷我想你了…”

侯岳捧着那木盒子回家,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激荡,从来都觉得侯夫人老是给他惹麻烦,那其实是自己不懂,不懂一个做母亲的心。

季小淘看见侯岳进来的时候那神色有些不对,似乎很伤心,便不由的跟在侯岳身后进了里屋。

“怎么了?侯老爷说你了?”季小淘有些担心的问道。

侯岳摇摇头,将木盒子放在一边,却一把抱住小淘的腰身,那脸埋在小淘的怀里。他后悔了,后悔侯夫人在世时没有同她好好交流过,虽然他已不是那过去的侯岳,但此刻,那份母爱他感同身受。

好一会儿,侯岳抬起脸,拉小淘坐在面前,将那一盒子的饰品和金饼塞在小淘的怀里,然后说了侯夫人的事,两小夫妻唏嘘不已。

“临走前,到娘的墓前去祭拜一下吧。”季小淘道。

“自然要去。”侯岳点点头。

第二天。季小淘准备好了供品,又在山野里采了一些花草,扎了一束花出来,侯岳又叫了即将同行的侯海,对于侯海,侯老爷子一向不管,这儿子本身就是一个江湖人,所谓江湖人,江湖老,让他呆在家里显然有此强人所难,而在侯岳的窜掇下,侯海便决定带着人同他同去长安,用侯岳的话来说,要在长安迎李阀进驻,侯岳这厮心思很简单,就他所知,今年,李渊就要在太原起兵了,然后一路攻到长安,所到之处到处封官,因此,侯岳这丫的就想,带着自家二哥做那摇旗呐喊的,然后凭着侯家的田庄的粮食供应,怎么着也可以捞个闲差当当,混个品级,到少见了官不用跪了,对于古时的跪礼侯同学是腹诽已久。

而对于这次侯家将柳城让给罗艺,侯岳也早就想好了对策,毕竟这时候你李家还没起兵呢,就算是后来起兵了,李家不是还立了个小皇帝,干那携天子以令诸侯之事吗,所以,柳城这时候也不能投你李家,要不然,李家就是自掌耳光。李家之所以要柳城,看中的不过就是柳城的粮食,那成,咱们来暗的不就成了,侯老2的人马,偷运粮食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就是侯岳想好的说词,终归一句,咱是有心投靠你李家,只是时机没到,于是便走迂回路线。

侯海知道自家三弟主意多,只是对于侯岳为何这么肯定今年李家要起兵,还要攻长安?感到十分的不解。

而对于自家二哥的疑问,侯岳当然不能直说,难道要说,咱是一千多年后的人,这后世走向,咱一清二梦,那听的人不把你当妖怪才怪。好在,侯岳不是有个铁口直断的名头吗,咱掐指一算算出来嘀,当然这是折寿元的事情,不能常做,偶尔为之。

侯海大悟,不过想到算这东西要折寿元,便劝自家三弟以后千万要小心,算这东西花不来,在他的心中,天大,地大,命最大。

祭拜好侯夫人,回家的路上,二嫂方柳儿却同侯海起了争执。

方柳儿这段时间,在朱家娘子的教导下,早就不是原来那憋闷的性子。

“不管如何,这回,要么,我跟在你身边,要么,就签了这和离的文书,总之,我已经等待了四年多,不想再等了。”方柳儿这话说的十分坚定。

“咳咳…”侯海有些尴尬的咳了咳,看了看一边的三弟夫妻,心里在那里怪自家三弟不晓事,这种情况,闲杂人等应该回避不是,可三弟夫妻俩却是一点也不知眼色,一副看得十分有趣的样子,那样子可一点也没有回避的意思。

“这个,我们同行的都是男子,带你一个妇人不方便啊,再说了,三弟妹不也在家里等着吗?到时候我一定跟三弟一块儿回来,以后休要提什么和离的事情,以前是我做的不对,我以后一定好好待你。”侯海心里一直对方柳儿有份愧疚,再加上这大半年的呆在一起,那情份也出来了,便也顾不得男子汉的颜面,小心的劝慰着。

“妇人是没有,可女公子却有一位,我昨天可听说那罗家小姐要跟你们同行吧。”方柳儿立马折穿了侯海的借口。

“唉…那咋一样?那罗家女公子带着待卫,本来就是要去长安的,这回只不过同路,你别多心,我跟那罗姑娘没啥,人家可是有未婚夫的,是唐家的唐昱,你这话叫外人听着,还不得让人笑话啊。”侯海少有的这般低声细语,这一段话说来别别扭扭。

季小淘终于忍不住了,抱着肚子笑弯了腰,侯岳一边扶着自个儿娘子,一脸摇头叹息,二哥完啦,就这样子,以后还不得让二嫂吃的死死的。

最终,侯海还是没有拂过方柳儿的意思,再加上季小淘在边上帮衬着,说:“我是因为小宝哥的原因才没法子,二嫂可没有牵挂,二哥就带着二嫂,顺带补个新婚蜜月什么的。”

于是,方柳儿得偿所愿。

正月十八这一天,一切准备就绪,侯家两兄弟带着人马,还有侯二叔,再加上梁家的小子梁道数,又是浩浩荡荡的一群。

小青草一早就过来了,站在小淘身边,偷着眼看着梁道数,再小淘的数次催促下,才拿出刚织好的一块帕子送给梁家小子。

那小子红着脸接过,然后深深一揖礼,小青草红着脸回了一福,然后就躲到屋子里去的,这一对实在是含蓄的让人急。

路漫漫…务请一路珍重…

第六十一章 春社日

第六十一章 春社日

春天的气温尽管仍带着寒意。但喜人的绿意却让人感到春意融融。

早晨,天刚破晓,柳城的城楼上就响起了报时的鼓声:“平旦,天色晴明。”

小淘一早就起来,自来这时代,她也早就适应了早睡早起,今天是春社日,这可是后世难得见到的,小淘一早准备好吃的东西,还有符子,香蜡,火炮等,昨晚听五婶说,社宴前,要先去踩桥,至于什么是踩桥,等一会儿亲身经历就知道了。

“收夜香啦,收夜香啦…”这时,门外响起夜香郎的叫唤声,一早,庆嫂和鹅儿就把各屋里的马桶拧了放在门边的角屋里。只等夜香郎来,再领到角屋里收了倒。

立时,门边就飘逸着一股臭味,庆嫂笑骂着:“我说你个张郎,动作快些,我们家三娘子正在院子里呢,可受不了这味儿。”

那叫张郎的夜香郎嘿嘿一笑:“庆嫂,这事儿可快不来,万一洒在地上可不更给你添麻烦了吗,再说了这东西还不是人自个儿拉出来的,谁也别嫌,要不怎么叫夜香呢?庆嫂,我这话对吧,看庆嫂你现在可是越来越福态了,可惜就缺个儿子,要不,我给你们做儿子得了。”

那张郎馋着一张笑脸,说的话让人又好气又好笑,一边的庆叔听了在那里嘀咕:“我要有你这么可儿子可没脸见人了。”

在这时代,夜香郎是一个顶让人瞧不起的行当,他们是属于下九流中的下流。

“死小子,倒是练了一张贫嘴,你这儿子我可无福消受,哄我老太婆没用,还是去哄大姑娘们,瞧你这岁数了,也该娶房媳妇了。赶明儿挣几个钱就别干这行当了,年轻的小伙子,又不是那没了盼头的老头子,重新学一门手艺在手,讨房媳妇那也好过日子。”庆嫂笑骂着,话里却是充满了好意。

“省得了,省得了…”那张郎连声道,手下动作也不由的加快了,然后盖了板车后大桶的盖子,拉着板车继续走,好一会儿,那臭味才渐渐散去。这股味道,在柳城的清晨是最让人熟悉的。

这时,玉夫人带着晴儿和小侯山过来,后面还跟着侯路。

那小侯山已经急的不行,一进屋就扯着小淘的衣袖:“三嫂嫂,快点,我看到好些人已经去了。”玉夫人轻嗔的拍了一下他的头:“没规矩。”

小侯山缩头缩脑的伸了伸舌头,晴儿笑mimi的伸手拉着自己弟弟的手,然后静静的立在一边等着,安安静静的样子。让人喜欢的紧。

小淘又回屋,拿了食盒,还准备了一袋子钱,刚出屋,却听庆嫂在那里惊叫:“我的小姑奶奶,她怎么坐在墙头上去了。”

小淘出来一看,却发现同长房相隔的墙头上,坐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娃子,原来是长房那个妾生的女儿小花,穿着一件小碎花红衣,坐在墙头,弓着背,两条细细的胳膊拢着膝盖,那眼神愣愣的看着这边院子里的一群人,小脸上居然是于她年龄极不相衬的没落。

“庆嫂,快把梯子搬过来。”小淘急急的叫着,这么高的墙头,若掉下来,可不得了。

等庆嫂搬了梯子来,季小淘便小心的往上爬,那小花,看到小淘上来,脸上有些戒备,身子不由的移了移,小小的屁股只着边上的一点点沿,小淘的气儿立马就紧了,却仍微笑着脸,从怀里拿出准备参回社宴的小点心,伸了出去。

“小花。不记得三婶了,来,这点心可好吃了,给你。”

那小花看了看小淘,又看了看她手中的点心,有些意动,小淘又再接再厉:“小花下来,那里还有许多好吃的点心,我们下来吃,好不。”小淘说着,便张开手。

小花又看了看季小淘,也许是小淘的笑脸让她放松了,只见她微微的点了点头,同时也伸了手去碰小淘的手,小淘趁这机会,一把抱住小花,心才放下,一边的庆嫂连忙到梯边想接过小花,只是小花却死死的圈着小淘的脖子,愣是不放,于是小淘就象袋鼠妈妈一样的把小花儿抱下地来。

这时,长房那边显然也发现了情况,那王玉娇带着翠儿过来。翠儿从小淘怀里接过小花,紧紧的抱在怀里:“谢谢三娘子。”小淘笑着摇摇头。

“你怎么看的孩子,刚才若是万一出了点事,还当我这个做大娘的亏待了孩子。”王玉娇冷冷的看着翠儿道。

“夫人,是翠儿错了,翠儿领罚。”那翠儿低着头,声音也是低低的,看不清表情,倒是那小花儿在母亲的怀里,拿着眼狠狠的瞪着王玉娇。

王玉娇暗暗的皱了皱眉头,声音更冷的说了句:“养不熟的白眼狼。待她再好也是白搭,太好心了不见的是好事。”说完又冲着那翠儿发作了一句:“还不回去,留在这里丢人现眼哪。”

那翠儿连忙告辞,抱着小花儿离开。随后,王玉娇也离开了。

小淘一直冷眼看着,这是长房那边的事,她插不上手,也不想插手,只是那王玉娇却在她面前发作翠儿,显然也有警醒的意思,小淘从小就是个孩子王,又最喜欢乖巧懂事的孩子,虽然长房的事她从不打听,但对于小花儿,本就是侯家的嫡亲血脉,又那么懂事的让人心痛,而小淘也从不厚此薄彼,所以,一点好吃的点心,好玩的小玩意,别的孩子能分到手的,自然也少不了小花儿一份,那王玉娇看在眼里,心里有不痛快是自然的了。

“太过份了,打压妾室也不是这么打压的。”玉夫人在一旁不忿的道,她本是妾出身,是生了小侯山才扶的偏房,自然看不过王玉娇的手段。

这话小淘自然不会接口,看了看天色,这一耽搁,太阳都已经高挂了,小侯山和晴儿一人一边扯着她的衣摆,那衣服都被扯的不成样儿了。

便笑了道:“不管了,踩桥怕是早就开始了,这会儿也不知赶不赶的及。”

玉夫人也醒起刚才那话不该在小淘面前前说,便也顺了小淘的话题道:“是了,把小宝哥交给我。你带着弟妹们去玩玩,这可也算是一年中的盛景呢。”说着接过鹅儿抱过来的小宝哥:“老爷子昨晚还掂着小宝哥呢,今儿一天,让他好好乐呵。”

季小淘便同玉夫人客气了几句,又提了小宝哥的一些习惯,这才叫上鹅儿和侯路带着小侯山晴儿去踩桥,侯路自五叔失踪后,性子更是内向,天天就闷在家里看书,五婶老是担心他会读坏了脑子,所以,在春社日头几天,五婶就说好,让他跟着小淘一起出来透透气。而五婶,最近却迷上了释道,每日里在家上香祈求。

一行人到了桥头,那里已是人头耸耸,小淘把符子,香蜡拿了出来,也学别人在桥头上烧香点蜡,然后又在三个弟妹手里塞了一把子钱,几人一起走到桥上,看着许多人在桥上来回的走来走去,每一趟走到桥中,就将手里的钱币丢到河里,这个很有点祭河神的味道。小淘几个自在是有样学样。

踩好了桥,又立马赶去土地庙,此时,土地庙的供桌上,牛,羊,猪都已摆上了,由柳城三老,倒上中和酒和春酒,祭拜土地,以祈来年五谷丰登。

而土地庙前面的广场,各色小吃,各种杂耍,让人看的目不暇接。

小淘带着几人祭拜过,每人从三老手里得了一杯春酒,有一种在小淘看来很奇怪说法,喝这春酒可以冶耳聋,只是为什么可以冶耳聋却是没一个说的出所以然。

随后小淘又在一边一个道士的摊子为侯岳求了一个签,得到一个鸿雁有归的上签。

一行人玩到傍晚才尽兴,小侯山和晴儿,一路吃来,那小肚子吃的滚圆,侯路也较之前开朗了多。

回到家里,小淘就去玉夫人那里把小宝哥领回,却意外的得到了侯岳着人送回来的书信,还有一个画轴,却是鸿雁有归的签应验了,也不知是巧合还是这求签里面有什么神秘莫测的关联。

回到屋里,先照顾了小宝哥睡去,小淘才在油灯下拆开了信。信中提及,侯岳已到了洛阳,并同二叔一起处理了鞭炮作坊事情,将鞭炮作坊卖了,折了银钱,好去长安发展,又提到那幅于信同来的画轴,说是虞世南之作,让小淘妥为保管,以后要做传家宝的。

原来,一天,侯岳同二哥侯海以及那梁道数去酒店吃酒,那酒店门口贴着一幅对子,说是虞世南虞大人之作,侯岳自然表示了一翻对虞大人的景仰,季小淘偷笑,侯岳当时肯定表现的象一个追星族,要不然那家店主也不会那么热心的为他介绍认识不是。

当时正好,虞世南也在那酒店吃酒,由店主引见下,两方一交谈,没成想,虞世南对于侯岳这位侯三公子居然也有所耳闻,尤其对侯岳的字赞不绝口,反倒让侯岳这厮很有些爱宠若惊,原来那霍飞白紧拜见过虞世南,期间有人提到柳城三杰,霍飞白便重点提及了侯岳字,幸好,霍同学看在那侯小公子曾经跟他一起打过架的份上没把那首雪梅诗算上。

而虞世南本身就是个书法大家,在见过霍飞白那副雪梅图上的字后,心里就记下了侯岳侯三公子。

侯岳这厮在信的最后很是自得的说了句:咱如今也是名声在外了。

小淘横横竖竖的将信看了几遍,然后将信压在枕头底下,今晚应该有个好梦了。

第六十二章 马邑传来的消息

第六十二章 马邑传来的消息

大业十三年四月。瓦岗军祖群彦的《为李密讨隋檄文》一出,整个中原纷纷响应,而隋帝杨广避居江都,每日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正如他之前所说:“我梦江都好,征辽亦偶然。”此时各地起义,反叛更是好雨后春笋。

而对于柳城的百姓来说,这些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在罗艺的冶下,柳城百始日子过的还算安定,而季小淘同学之前这段时间正忙着她的西瓜和辣椒种植大业,好在她家是地主,她只需交待了事,让别人做就成,要不然,那还不把她累死,这时候,她心里不免感叹,封建社会好啊。

而最近这几天,小淘就忙着采收自家后院的野茶,柳城的气侯并不太适合茶树的生长。自然也鲜有人种植茶树,想着去年时,俩夫妻还兴致勃勃的要发展茶庄,现在想来,那时侯想的还真是太简单了。

好在后院的几株野茶,如今倒是长势喜人。季小淘带着庆嫂和鹅儿,采了一天,算是把第一茬采完了,又忙了一个大晚上,把茶制了出来。

尤其是炒茶时,那股子茶叶的清香,飘的四邻皆是。

第二天一早,侯老爷子就到了三房,有些好奇的问小淘:“你们家昨晚在弄什么,我闻着怎么一股子茶香,可比以往闻到的好闻的多。

季小淘招呼着侯老爷子坐下,上了早点,然后让鹅儿搬来了小火炉,用一个小铜壶烧着水,然后拿了茶杯出来,待铜壶水烧开,季小淘便冲了一碗茶,侯老爷子有些奇怪了,不对啊,茶不是都要煮的吗?

季小淘把以前电视上学的一招两招茶道拿出来,如此这般的摆弄了一会儿,一杯茶就冲好。盖上茶杯递到侯老爷子的手里:“爹,您偿偿。这水可是媳妇昨天让人到山里打的山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