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可真有些弄糊涂了,你怎么也叫小刀啊?”侯岳趁机问道,反正是他是姐夫,没有小淘那样的顾忌。

“小淘堂姐没跟你说啊,小淘姐的爹是我大伯。小刀堂兄跟我同年,其实我真正的名字叫季衡,那一年,村里请了启蒙先生,我和小刀堂哥一起去上学,我笨的很,那衡字死活也学不会,最后一气之下,就吵着爹娘帮我改名字,爹娘不许,我见小刀堂哥的名字好写,便硬是自己改了叫小刀,爹娘拗不过我,也就随我了。”那季小淘淡笑道。

而季衡有一姐一弟,姐姐叫小稻,弟弟叫季量,而当日,因为口音的问题,再加上心里先入为主的想法,一个把小淘听成小稻,一个把小稻听成小淘,在不同的口音下,稻和淘的音还真相差不大。

兜兜转转的。却是一场空欢喜,不过能再见到堂弟那也是不错的,只是不知为何,以前,爹和娘在她面前从来没提过这季二叔一家。只是自己前阵子写信回去的时候,提到过季小刀的事,如今,怕是爹娘要一场空欢喜了。季小淘有些郁闷。

一行人,回到苏家,侯岳和季小淘在侯夫人灵前敬了香,又读了祭文。吃饭的时候,季小淘才知道之前那要投河的少女正是苏夫人唯一的女儿巧姐。

原来,不久前,妾室徐氏又怀孕了,每每在苏夫人病床侍侯的时候,便常常说没了夫人撑腰,自己日后孤苦,又说今后老爷若是娶了那不容人的正妻,那两个女儿还有她腹中的胎儿怕是没好日子过了,说到此,便啼哭不已,苏夫人想着这徐氏侍侯自己还算尽心,待巧姐比待香莲还好,想着,自己若走了,这巧姐还要托负给徐氏,便曾答应她说动苏老爷提她为正室的,这也算是一种托负,以前常有这样的惯例,只是苏夫人死的快,议式没来得及办,那徐氏怕夜长梦多,便请了苏大人的两个族叔劝说苏大人,要在灵前立正室,苏君如在丧妻悲痛中,本不想办这些事,可一来,家里得有正妇管家,二来这也是苏夫人的一点遗愿,也就点头了。

可不曾想,平日里乖巧听话的巧姐,却突然的对徐氏生出恶意,死活也不同意,当然,她一个小女娃子同不同意无关大局,最终徐氏还是在苏夫人的灵前成了正室,所以。巧姐一气之下才有了之前的举动。

苏家来往客人甚多,侯岳和小淘并没有在苏家多呆,吊完丧,稍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侯岳和小淘又租了马车回大兴,到家天已经黑了,没想一进门却看到钱可素坐在家里,神情间很有些着急。桌前的茶杯,那茶汁已经喝的很淡了,显然等了好一会儿了。

“于家娘子,可是出了什么事了?”小淘接过鹅儿递过来的暖手炉子,又低声问鹅儿:“小宝哥可睡了。”

“睡着了,还真打小呼噜呢。”鹅儿笑着道,又说了句:“于家娘子等了好久,我还道公子夫人今晚不回来了,正想劝着于家娘子回去呢,公子夫人就到了。”

小淘点点头,摆手让鹅儿回屋去,便坐在钱可素的身边。

钱可素掏出一封信,递给小淘,然后苦着一张脸道:“侯三娘子,这事,我也不知跟谁商量,想来想去,那青宁青妹似乎还是跟三娘子亲近些,便来问问三娘子可见过我那青宁表妹。”

小淘看了信,原来是王青宁留下的,说是自己的路自己去闯,王家的仇她一定要报,又说钱可素如今也有诸多难处,便让钱可素不必太为她操心,就此别过等等。

“除了上回老太君的寿宴上,此后,我便没见过王姑娘。”季小淘看完了信,回道。心里琢磨着这王青宁能去哪儿呢,除了钱可素和侯家,这王青宁在大兴应该无处可去了,想着那王青宁在见过李二时说的话,她这心里就打嘀咕,这王青宁不会不知凶险的跑去找李二吧,那秦王府可不是一个女子能随意闯的。

“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呀?”钱可素在那里搓着手。

“于家娘子,这事急也没用,等明日,我让我夫君托些人多方打听,那王姑娘不比我们这些弱女子,虽说年岁还不大,手上还是有些功夫的,一般的屑小应该打不到她的主意。”季小淘说着,这话也就纯安慰。

钱可素期期矣矣的好一会儿,这事也只能这么着了,便起身告辞,又道:“若是侯娘子不嫌太晚的话,就到我家去坐坐,顺便认个门,以后好互相走动走动,我们也有个伴。”

按时辰来看,这时侯不过是后世的七八点钟,可这在时代,又是冬天,便已经很晚了,季小淘又怕冷,正打算拒绝,却不意看到钱可素眼神中有些期盼和迫切。

当下有些好奇,可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这钱可素今天估计找了王青宁一天了,又这么晚了,她婆婆强势的紧,虽说看到侯府的面子上,不会让她太难堪,但回去的时候,一顿排头怕是少不掉的,钱可素这是想让自己陪着回去,好给她婆婆一套说词。

举手之劳,季小淘也就不推辞了,同侯岳说了一声,让他在家照顾好小宝哥,自己带着鹅儿,提着一盏灯笼便随着钱可素出门。

于家离这西直街不远,走了不到两刻钟就到了,刚到于家门前,就看那于老夫人带着两个仆妇,虎着脸站在门边,见到钱可素,本想发作,只是见边上还有一个年轻的妇人,裹着厚厚的冬衣,看那头饰和料子,即不打眼,但也不寒酸,尤其是远远的笑意便挂在嘴边,大方得紧。

季小淘看钱可素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的情形,也只能摇头叹息,先一步上前道:“这位就是于老夫人吧,我是西直街侯学士家的娘子,同于娘子是表亲,这回子来认认门,以后也好常常走动。”说着就从鹅儿手里接过刚才特地拿了的两封礼,两挂四季米饼,一套上好茶具。

那于老夫人听说是侯家的娘子,脸色也就松了,又见季小淘出手大方,便笑眯了眼接过,然后递给一边的仆妇,边将小淘迎进门边道:“都是自家人,侯娘子太客气了,让老身受之有愧。”

“是老夫人客气了,即是自家人,那礼物常来常往的岂不是常有。”季小淘边走边道。

“那是,那是。”

进了厅坐下,喝了两口茶,这门就算认过了,季小淘便起身告辞,看着于老夫人一脸的高兴,以及钱可素大松一口气的情形,季小淘心情也好起来,看来钱可素这一关过去了,也不枉自己走这一遭,只是有些叹气这钱可素的性子太软了,想着以前,若是侯家没发现变故,这钱可素进门,依这性子,自己要拿捏她也很容易,随即又好笑的一拍头,自己这在想什么乱七糟,没来由的东西。

同鹅儿回到家里,同侯岳说起这于老夫人,刚才在于家门,那于老夫人一开始查磨刀霍霍的样子。这一对比起了,侯夫人比这于老夫人可是好处的多。

侯岳打趣道:“你还说我娘难处,你要是遇上于家老夫人这样的婆婆,那家里怕是要叫你们闹翻天了。”

“呵呵,那到时候,你就做那夹心饼干吧。”季小淘回敬了一句。

随后又拿了纸笔,就着油灯开始写信,这季衡的事,季爹季娘子那里要回一声,柳城侯家那边,各家过年的礼物已经早一步送去了,这回还要再添封信,应该是正好新年时候能收到,写一些新年祝福的话,又在信里督促小侯山功课要用心,然后同晴儿聊了几句,才算写完。

第二天托了人送信。

随后,便是过年了,大业十三年,义宁元年就这么悄悄的溜走了,这一年局势变幻莫测,兴衰更叠,机遇于危险并存着,而对于小夫妻俩,生活仍旧按步就搬,虽说仍有许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好歹在京师之地也站住了脚根。

这一年的春节,对于侯岳和季小淘来说,没有春节联欢晚会,没有那些让人又爱又恨的名角,没有柳城侯府的热热闹闹,但有烟花,有小宝哥的笑闹声,这个春节同样温馨而满足的。

时间在拜年的脚步中溜的很快,转眼就是桃红柳绿的三月。

这一天,小淘早早起来,洗好脸,端着水倒在门口的水沟里,却看对门的一个妇人,正坐在门坎上摘青菜。对面这家人姓柳,男人叫柳大,在京兆衙门兵曹下当一个小头,兵曹管理着冶安和武库,是一实权部门,所以,对同巷的一些学士,文吏的有些不对盘,不太于别人打交道,每日里带着手下几个兵来去,挺横。

这柳大的娘子,却是个话多的,就是那种遇到石头都能说上一顿的人,季小淘出门就最怕遇到她,她能逮着你说个不停,最让人烦,当然,也不是没好处的,因为这个柳娘子,整条西直巷的事情,哪家哪户的,季小淘也能知道个大概。

这会儿,这柳娘子见到季小淘,便端了盆子过来,凑在季小淘耳边,神神秘秘的道:“知道吗,江都的隋帝叫他手下的官杀了。”

隋炀帝死了?季小淘先是一愣,随后却是摇摇头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那柳娘子这才醒起自家男人说过,这事不能乱传,弄不好要杀头的,连忙捧了盆回屋,蹦的一声关上门。

第七十四章 比窦娥还冤

第七十四章 比窦娥还冤

杨广之死,很快就传遍了大兴。随后就是恭帝禅位于李渊,李渊建唐。改年号武德。并大赦天下。

天气已开始转热,整个春天,季小淘同侯岳都埋在长安城郊的那些职分田里,还请了周边几户农家帮忙,埋种,除草,施肥的,两人天天忙的一身酸痛,侯岳更是找人在地头搭了一间木屋,赶明儿西瓜熟了以后,还不得有人守着,侯岳干脆,把自己的文房四宝都拿了过来,每日里在西瓜地里练字,这家伙倒是找到了一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感觉,一段时间下来,那字进步很大,静功也是越来越好,用小淘的话来说。这家伙都能学到那些个大师坐禅了。

只是老这么呆在地里,也厌了,最后请了一对孤寡的老夫妻,每月付些银钱,让他们安守着瓜田。季小淘又把边上一片山块上开了一块地,撒上辣椒子打秧,出了秧后分种,等以后辣椒成熟了,那许多辣菜就能上桌了。

烟花店自春祭后,生意就开始转淡,处于半开半关的状态,平日里也不用季小淘操心了,这天,难得清闲,季小淘让鹅儿搬了张矮几放在小院里,又拿了针钱篮出来,这天热了,夏衣不够,尤其是小宝哥的衣服,几个月就得一换。

侯岳带着小宝哥在书房里练字,小宝哥如今三个年头了,皮的要命,是个好动份子,常弄的小夫妻俩头疼不已,这会儿被侯岳抓了练字,说是要磨磨他的性子,季小淘估计着。侯岳小时候也是这般被他老爸磨性子的,只是没一会儿,父子俩全都沾了一手一身一脸的黑墨出来,侯岳和小宝哥两个俱一脸无辜的看着小淘,两父子的表情如出一辙

“我的天哪,你们都到非洲去来吗。”看这一大一小两个黑人,季小淘头大无比,丢开手中的针线活,扒了一大一小两个男身上的衣服,又上鹅儿弄了热水,然后将这大小两个男人推到厨房隔出来的洗澡间里:“你们不给我洗干净别出来见人。”

鹅儿在一旁继续缝着衣服,还低低的偷笑。

正在这时,隔壁墙头上突然冒出个头来道:“侯兄在吗?”正是霍飞白,这家伙今天难得在家吗,难怪今天早上买菜时,小淘看到他那两个侍女高兴的在那里大采购。

“在屋里洗漱呢,父子俩练字练成黑腥腥了。”季小淘回道。

“黑腥腥是什么?”霍飞白一头雾水的问道。

“就是黑猴子。”季小淘一脸笑意的回道,那霍飞白还兀自嘀咕:“猴子有黑色的吗?倒是没见过。”这霍飞白有着书生的风流,也有着书生的呆气。只是这家伙的脸皮却比一般的书生厚多了。

黑腥腥黑猴子的事情不过是顺嘴,弄杯茶喝才是正道,自从窜门子喝过小淘自制的茶后。这家伙就恋上这茶味了,每回来茶是少不掉的,喝完了还要顺些茶叶回去,其实侯岳已经送他不少了,只是都让他孝敬给了八仙楼的玉茹小姐。

这会儿,霍飞白馋着脸对鹅儿道:“鹅儿姑娘,给本学士泡壶茶可好。”这隔着墙头就要上了,季小淘倒是惊叹他这喝茶的劲道,冲着鹅儿摆了摆手。

鹅儿抿着嘴笑,然后进屋搬了小碳炉出来,上面还摆着一只精致的小铜壶,拔着了火,不一会儿那铜壶的水就咕嘟吐嘟起来,一边的茶杯里,茶叶已经放好,先过一遍水,然后再冲,一时茶香四溢,这茶叶可是今年的新茶,用的是京郊明光寺后山的茶叶制的,专门收茶草都花了季小淘不少银钱。

侯岳这回又来劲了,准备将他那职分田边上的那些山地买下来,种茶树,只是一翻计算下来,买间大宅子的计划又得往后挪了。

鹅儿踩在凳子上,把茶水递了过去。

霍飞白喝着茶,一脸沉醉其中的样子,然后感叹:“鹅儿姑娘的香手泡出来的茶堪比那琼浆玉液。”

季小淘听一阵发寒,那鹅儿却是一脸红朴朴的。季小淘担心哪。这霍飞白每次口花花的,再这么下去,鹅儿的心都要丢他身上的了。她同侯岳说过这事,侯岳却说她多操心:“这事有什么烦恼的,咱们不能把后世的婚姻观念强加到这个时代的人身上吧,那鹅儿若真是看上了霍飞白,自愿为妾的话,那咱自然只得成全,若是没看上的话,这你不白操心了吗。”

季小淘想想这话也对,就看鹅儿的本心了。

正在这时,侯岳带着一身干爽的小宝哥出来,看着霍飞白立在墙头上喝茶,便奇怪道:“霍兄要喝茶,怎么不来家里坐,站在墙头喝茶,可是有辱学士身份的。”

这时,一边的小宝哥蹬着小短腿,拿了根杆面杖过来交给侯岳道:“爸爸,是爬墙头的贼子吗,我们把他打下去。”原来侯岳每回出去,对家里的女人孩子也有些担心,便常常叮嘱小宝哥。说:“宝儿可是家里小男子汉呢,爸爸出去,妈妈和鹅儿的安全就交给你了,若是碰到那爬墙头的小贼,拿了棍子狠狠的打出去。”

一伙人叫小宝哥的话逗笑了,霍飞白叫一个小破孩扫了面子,只能自认倒霉,嘴里说着唯女子于小人难养,随后唤了侯岳过去,说有事跟侯岳说。

只是侯岳这一去,直到晚上掌灯时分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还一身的湿,从头到脚,那发丝贴在脸上,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季小淘进前般他擦头发时,还能闻到一点脚臭的味道,连问怎么回事。

侯岳的心情显然很不好,摆手说:“先洗了再说,总之最近我一定冲太岁。”

原来,侯岳到了霍飞白那边,才知因为杨广的死,唐朝建立,一干吃饱了没事干的文人学士又弄了个清淡出来,也邀了侯岳。

议题是,当今天下,以三地而分,长安有李唐坐阵,洛阳皇泰主杨侗坐阵,但王世充和李密俱虎视眈眈,江都暂由宇文化及坐阵,在未来,此三地将以何者为尊?

在这侯岳看来,不用说了,肯定是长安李唐了,事实证明,毋庸置疑。但其中有好几个文士认为,应该是洛阳为尊,因为杨广经营洛阳多年,在加上洛阳周围有回洛仓,洛口仓,还有虎牢关据守,这年代什么东西最重要,粮食,有了粮食才有了一切,而粮食正是洛阳的优势所在,所以最后得出个得洛阳者得天下的结论。

侯岳本来本着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态度。可那以阵平为首的洛阳派咄咄逼人,说:“即然你们主张得长安者得天下,那就得说出个道理来吧。”

侯岳这边以霍飞白为首的长安派,说实在的琴棋书画是个个都有一手两手,那说到战略目光除了侯岳这个穿越人士,其他的实在是说不上什么,他们之所以是长安派,那大多原因是因为,这边人大多都是得了学士名头的散官,吃的是李家的饭,哪能不为李家吆喝。

侯岳也是被那陈平给逼出气来了,便出了这头:“先说江都,宇文化及的兵都是杨广的近卫军,全是北地之人,一个个的思家心切,在这种情况下,宇文化及没有时间留在江都冶理,那就没有后备,他必须北上,而北上之地肯定是洛阳。再说洛阳,皇泰主虽在洛阳称帝,可兵权掌握在王世充的手里,而李密也有必得洛阳之心,再加上北上的宇文化及,这几股势力胶着着,形成极大的内耗,再加上还有个窦建德,这种情况下,说得洛阳者得天下,实在是让人不敢苟同,于是,只剩下长安,咱也不多说,事实会证明一切的。”侯岳很是有些光棍的道。道理他也说不上太多,他只知道结果。

虽说侯岳对长安的只字不提让人不满,但前两二的解释却得到多数的人赞同,最终长安派略胜一筹。清淡散后,几个长安派一定要请侯岳喝酒,说侯岳为他们长了志气,于是侯岳霍飞白一行人又转战酒楼。

酒喝到正甘酣的时候,却看到几个店伙计趴在窗口看着对面的小楼,那座楼正是闻名长安的八仙楼。

几个店伙计嘀嘀咕咕的,好象在说玉茹小姐,霍飞白可以说是玉茹小姐的超级粉丝,自然要弄明白这些伙计在说什么,叫了一个伙计来问,才知道,原来几个街头的混儿刚才在打赌,赌玉茹小姐住在八仙楼的哪一个房间,而以这些混混儿的身份,进了八仙楼也见不到玉茹小姐,更别说进入她的房间了,但这混混儿自有别的手段,便准备找了几个身手油滑的,入夜后爬窗求证。

霍飞白一听,这还得了啊,再加上之前酒喝了不少,酒劲一上来,势要保护玉茹小姐的清白,侯岳是这些人里面唯一比较清醒的,听了霍飞白的狠话,心里很不以为然,那玉茹小姐还有清白吗?

可被这些人拉着也脱身不得,便准备乐得看笑话。

入夜里,几个人便守在八仙楼的后巷,准备逮那几个小混混,小混混果然如期而至,霍飞白一马当先,可人家八仙楼可不是吃素的,这种情况早就在掌握之中,楼上的几个窗户全打开,一盆一盆的洗脚水往下倒,学士们和混混儿落得一个下场。

侯岳洗干净了一身出来,一五一十的同季小淘说了,季小淘就只评了一个字“该”,而侯岳觉的他比那窦娥还冤。

季小淘也不理他无辜的样子,琢磨着怎么安顿季爹季娘子。今天接到柳城来的信,季爹季娘子将柳城的家俱作坊交给了齐五,带着收拢的银钱已经出发来长安见儿子了,看来后一封信,他们并没有收到。这时代的信件实在不安全。

第七十五章 游春记事

第七十五章 游春记事

这次泼水事件,侯岳算是把霍飞白埋怨死了。直说自己误交损友,洗脚水泼身,想想都晦气的很,再想想最近许多事情都不顺利,便暗自琢磨着是不是到明光寺去求个签算个命咋嘀,别怪他迷信,实在是在这时代,求签,算卦,占卜,拜神等活动贯穿着人们的日常生活,咱也入境随俗不是。

想到去明光寺,侯岳又想到了游春,当然,现在已是初夏,说游春有点过时了,但明光寺游春的人还着实不少,在历代的画坛中,唐朝的各类游春图可是占着相当重要的地位,更重要的是,天气热了。唐女多豪放,那走出去,脖子下面都是白花花的一片,那勾勾更是若隐若现,当然,侯岳认为自己绝没有歪心思,只不过养养眼罢了。

于是侯岳就撺掇着小淘准备吃食,春游去,可小淘就是一劳碌命,数日子,季爹季娘子也快到了,这住处还没安排好呢,哪有工夫去春游,看来得马上买栋屋子。

“就算现在买,那也没法子马上住啊,怎么着也要装修一下吧,再说了,这宅子也不是你想马上买就有的啊,再说了,咱们也不知季爹季娘子是什么心思,我看买不买宅子还是等他们到了再说。”侯岳道。

也对,季小淘想着,那就暂时先弄个住处,想着隔壁的霍学士都租了两套,也不知这西直巷还有没有空屋子,干脆再租一套,也好让爹娘住。

于是侯岳便领了老婆的令去打听了。到了中午,兴冲冲的回来。

“小淘,我打听到了,巷尾还有一套,只是那套长时间没人住,就算租下来,一时半会儿的也不适合住,倒是咱们左隔壁这间,原来的住户是牛人李靖,他自从投了李二后,就从这里搬了出去,我早上还去衙门那里查了,房子还在李靖的名下,我想去找他看看,能不能把房子转租给我们,要是成的话,你爹娘来就住在咱家隔壁,那可是方便多了。”

侯岳说的时候还在想着,李靖去岁时可是差一点命丧黄泉呢,那李渊攻破大兴,抓了一批人。李靖就是其中之一,都已经刀架脖子,可牛人硬是牛的很,冲着李渊就是大喊:“公兴义兵,欲平暴,乃以私怨杀壮士乎!”原来李靖曾密告过李渊必反,于是这二李之间就产生了私怨。

李二可是久闻李靖大名的,便起了收罗之心,于是向李渊求情,李渊这时正在犹豫,李二一求情,也就顺水推舟了,于是李靖就成了李二的死党。

李靖夫妻俩,在马场时,侯岳和季小淘都曾有过一面之缘。

季不淘听侯岳这么一说,觉的若能转租过来那是再好也没有的事,对于左隔壁这间屋子她早留意很久了,只是半年来,一直没见主人家出现过,甚至连那百事通似的柳氏也只知道这家人姓李,带着二子一女,什么名也说不上。

于是吃过午饭后,侯岳便摸去李靖家,找人家商量房子的问题,其实这厮这么积极还有另一重心思,李靖这样的人,拉好关系是正道,更何况以前侯岳还能算是李靖的粉丝,只是如今身处此境。倒是淡了追星的心,但欣赏仍是免不了,李靖的一切全是靠一刀一枪拼杀下来的,但更重要的是,此人年轻时锐意进取,但功成名就后,却是进退有度,取舍分明。深得儒将二字之精髓。

只是,让侯岳有些失望的是,这趟去并没有见着李靖,李靖这段时间忙着呢,那李二被封为西讨元帅,要去泾洲平薜举,李靖是其帐下大将,这会儿,正在积极备战了。

见着了李夫人红拂,也没什么多话,侯岳便把来意说了一遍,李家的家事一向都是李夫人经手的,当初那屋子还是李夫人去租的呢,现在空着也确实是用不上了,于是李夫人便陪同侯岳去了衙门,把转租事宜办妥。

一切搞定。侯岳拿了钥匙回到家里,就同小淘一起开始收拾起来,两套房子是同样的格局,再加上李夫人又定期让人来打扫,侯岳和季小淘就省事多了,购置了一些生活用品,家当就齐整了,就等季娘子一家入住。

房子的事情一解决,季小淘就落了心中大石,再看小宝哥眼巴巴的等着去春游,这小家伙的味口一直被他老爸给吊着。说那春游多好啊,有好多零食吃,还可以去抓鱼摸虾,又说你妈以前养的乌龟多听话,能跟着人脚跟跑,把小家伙味口吊的,天天就抓着小淘的衣摆,跟在屁股后,央着要去春游。

于是这天,小淘终于响应家里大小两个男人的号召:“走,咱们春游去。”

“该是夏游了…”侯岳提醒道,却惹来老婆和儿子的白眼。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就出发了,租了一辆马车,马车上塞的最多的就是零食,一些新奇的玩具,为了整冶小宝哥的好动症,季小淘连后世的七巧板也弄出来了,这春游自然也带着,这次春游的目的地并不是之前侯岳想的明光寺,而是自家瓜田后面的小山坡,用小淘的话来说,咱们正事游玩两不误,更何况那里风景不错,还有两条小溪交错流过,正好随了父子两人的心愿,抓鱼摸虾。

而鹅儿连家里的小碳炉也带上,还有那小铜壶,说是游春也要品茶的。

一家人到了瓜田,那守瓜田的老夫妇忙颠颠的过来,帮忙着大家拿东西,季小淘看着瓜田里的瓜,这时候的瓜比后世的瓜成熟要晚一些,一大片,青青翠翠的瓜田,看着也颇为状观。侯岳捡了一个最大的瓜拍了拍:“不知这个熟没熟?”

“切开不就知道啦。”小淘道,反正瓜多。然后又转头问那对老夫妇:“最近可曾发生什么事?”

“倒是没什么太大的事,只是不知哪里来的几个小混混,看着这新奇玩意,作贱了几下,弄死了几根藤子,砸了几个瓜,幸好我的大黑厉害,要不然,可要被他们祸害不少。”那老年汉子道,还很是有些自豪的拍了拍腿边的大黑狗,全亏了大黑本事,要不然,这一大片的瓜田,他们老夫妻俩怎么看的过来。

有混混儿来过,到是有些麻烦了,这些人最是好勇斗狠,吃了亏断没有不找回来的道理,季小淘琢磨着这事该怎么解决。

这时,侯同学和小宝哥已经将那个瓜切开了,倒是还算可以,有个六成熟,小宝哥早忙不叠的捧着啃了起来,还献宝似的拿了一片递到小淘面前,把小淘美的冲着侯同学挑了挑眉,怎么样,咱儿子心向着老妈吧。

侯岳只当没看见。又拿了两片给那对看瓜的老夫妇:“赵伯,你们也尝尝,这还没太熟,等熟了,那瓤是通红的,不象现在这般粉红。”

然后一家人转战山坡的小树林。地点就在小溪边,小淘拿了块大油纸摊在地上,把零食玩具什么的都放在油纸上,一边的碳炉已经烧着,鹅儿去取水了。

侯岳和小宝哥两人把裤腿拉的高高,外衫系在腰间,就踩进了溪水里,小淘在溪边紧张的看着,虽说溪水很浅,但小宝哥毕竟还太小,做娘的哪个能放心。

小宝哥兴奋的不得了,一会儿叫道:“爸爸,爸爸,那是小鱼吗?”一会儿又叫:“爸爸,爸爸,小乌龟在哪里?我要抓小乌龟。”于是侯岳这么个大人,被个小娃娃支使的团团转。

突然,小宝哥哇哇的大叫起来:“痛,痛,痛,脚痛。”

侯岳一听吓了一跳,怕水里有水蛇啊,连忙把小宝哥抱起来,却发现那小脚指上吊了一只小螃蟹,俩夫妻都乐了。

“好,咱们家晚上,熬螃蟹汤喝。”侯岳道。

这时茶煮好了,一家人就静静的坐在地上,品茶的品茶,吃零嘴的吃零嘴,看风景的看风景,微风拂过,说不出的清静自然。

“妈妈,咱们玩游戏吧。”小宝哥道。

“玩什么游戏啊?”小淘问。

小宝哥皱着小眉头。想了一会儿却道:“妈妈想。”这小家伙倒是一点也不伤脑筋。

“那玩丢手绢好不?”季小淘道。

“什么是丢手绢啊?”小宝哥不明白,没玩过。

一边的侯岳直摇头,那丢手绢是小女孩玩的游戏好不,他家小宝哥可是小男子汉,于是便道:“小宝儿,咱们玩斗牛。”

于是侯岳便掰着一条腿的脚腕,架在另一条腿的大腿部,跳着一只脚,教着小宝哥怎么象男子汉一样的斗牛。

可小宝哥架了腿起来,老也站不稳,最后小家伙气急了,便用两只小手同侯岳斗起牛来,乐的一边的小淘都差点笑岔气。

正其乐融融间,却听不远的瓜田里传来一阵狗叫,然后听到看瓜的赵伯大声的吼:“哪来的道人,怎么随便摘人家的瓜吃。”

侯岳连忙扶了小宝哥停下,然后让小淘拉着小宝哥,便当先冲出去一看,看到不知哪来的一个道士,那手里还捧着一个小瓜,那瓜还小,离成熟还远着呢,穿着杏黄的道袍,头戴高高的道士冠,那年纪竟有些分辩不出,很有股仙风道骨的味道,这时代对于释家和道家都是很礼敬的,侯岳也不敢太失礼,便让赵伯拉住了大黑,上前施礼道:“这位道长想来是赶路口渴了,只是你手中的瓜尚未成熟,道长且随我进屋喝杯茶吧,我再去挑个成熟的送于道长吃。”

那道人点头,却仍好奇的看着手中的瓜:“曾闻西域有此瓜,是消暑圣品,倒不曾想到这京师之地已有种植,倒让老道我开眼界了。”

进了木屋,侯岳让赵伯去找成熟的瓜,然后坐下同道人聊天,这一聊之下,倒是把侯岳吓了一跳,这道人居然是袁天罡,又一大牛啊。

第七十六章 乱世就是一铜炉

第七十六章 乱世就是一铜炉

袁天罡此人,不仅是大牛。而且还神了,后世网上更是将他的推背图解来解去的,最后甚至有人说,他的推背图上还有对世界末日的推演,再加上那阵子2012末日之说盛行,弄得侯岳有一阵子特迷末日文。

这会儿,侯岳看着袁大牛啃着西瓜得劲的样子,那心里就琢磨了,是不是找这大牛算一卦呀,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心里便跃跃欲试,可一想又有些惴惴然,那袁大牛会不会算出他的来历呢?正举棋不定间,那袁天罡吃完了瓜,一抹嘴巴道:“道人路过此地,得公子赠瓜之情,不能不还,今便为公子算一卦。”

说着,便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两个爻,便开始摆弄起来。

侯岳看这情形,那心就不由的有些紧张了。两眼盯着木桌上滴溜溜转的爻,再看袁天罡闭目掐指的样子,心里更是有些七上八下的。

不一会儿,袁天罡睁开眼睛,两眼定定的看着侯岳,眨都不带眨一下,侯岳被他看的动也不敢动一下,只觉得袁天罡的眼神精亮精亮有一种透视人心的感觉。

“原来施主已是文魁在身,只是惭愧,道人我穷究卦理半生,却看不透公子的卦象,总是迷迷糊糊如同蒙了一层雾一般,只有偶尔的片断能清晰可测,道人没什么断语,唯有四个字送给公子,切记贪字。”袁天罡说着,一甩手上的拂尘,起身准备离去。

切记贪字?这什么东东?侯岳不明白了,贪?貌似他不贪吧,他到这个时代,一直秉承着平凡过日子的想法,即不争王夺霸,又不想那高官厚禄,唯一做点生意赚点钱,还想着怎么于人分财,哪里贪了?侯岳越想越觉得袁大牛这断语下的不靠谱。

“这世间贪字包罗万千,有人贪财。有人贪权,有人贪花,有人贪艺…种种不一而足,公子且慢慢领悟。”袁天罡看侯岳颇有些不服气的样子便又补了一句,然后出了木屋,走上小道,飘然远去。

小淘带着小宝哥回到木屋里,就看到一个人坐在那里,皱着眉头在思考着什么。

“怎么了,刚才的道人是谁啊?”季小淘问。

“袁天罡,可他给我算了一卦,居然要我切记贪字,你说,我贪吗?”侯岳问小淘。

袁天罡啊,季小淘有些后悔刚才没过来,再看侯岳这样子,就知这家伙钻牛角了,侯岳以前是弄软件程序的,有时候写程序写进死胡同,表现出来的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你魔障啦,自己做的事情还有不清楚的。贪不贪自个儿心中有数,那袁天罡说到底也不过一神棍,就算他是大牛,那听话也得一半一半,再说了他让你切记贪字,并不是说你现在贪了啊,只是很可能在未来有什么事于这个贪字挂勾,你记住就行了。”小淘道。

侯岳叫小淘一翻话给拉回神了,倒,不过是一个告诫,反正他也不想贪,记住就成了,没啥大事,倒叫自己弄的神神叨叨的,当然说到底,还是袁大牛的名头吓的。

于是这段插曲就算过去了。

中午,一家人在木屋里休息了一会儿,看着太阳转西,小宝哥吃的小肚子也成了西瓜时,一家人收拾了东西打道回家。

只是刚到城门口,却看到从城里开出一支队伍来,打头的旗号就是秦王,侯岳让车夫将马车停在一边,自己也下马车,站在边上的人群里,小淘则掀了车帘子,同小宝哥一起探出两个脑袋看着外面。

“秦王这是要干嘛?”侯岳自言自语。不意边上一个汉子接口道:“听说是要打泾州了。”

“哦…”侯岳点点头,想他上次去找李靖时,似乎听那李夫人提过。李靖马上要随军出征了。

此刻,小宝哥一脸兴奋的看着一身铠甲的战士,那眼睛黑亮黑亮的,嘴里道:“妈妈,好威风,宝儿以后要当大将军。”小小娃儿此刻开始立誓。

“即要当大将军,那就要听话,好好学习,要不然可当不了大将军的。”季小淘趁机教育。

小宝哥点点头,小脸很是慎重。

而这时,季小淘却在那队伍中看到了一抹有些熟悉的身影,开始以为看错了,揉了眼睛再看,不错的,那紧跟着秦王侍卫队后面的一个战士豁然就是失踪了差不多半年的王青宁,王家女公子,此刻,她一身战士打扮,混在队伍里,若不是季小淘对她十分熟悉,在外人看来,竟是不辨雌雄。

季小淘连忙将小宝哥交给鹅儿,然后提了裙子冲下马车。来时,大嫂可是把王青宁托付给她的,小淘觉得自己愧对大嫂的托咐,这半年来,她和钱可素找遍了长安各处,都没有任何消息,本来都放弃了,没成想她居然混到李二的军队里去了,野路子呀。

“怎么了?”季小淘冲向队伍的身形被侯岳一把拉住。

“王青宁。”小淘用手指了指队伍道,顺着小淘的手指,侯岳也一眼看到了王青宁。她因为较别的战士个小瘦弱些,便走在战士队伍的最前面,侯岳刚才也看到了,只是他跟王青宁交集较少,没认出来。

看着小淘一副想过去将王青宁拉出队伍的样子,侯岳将小淘的胳膊揣紧了:“别去,她一个女子装成男子混了军中,若是当场被拆穿指不定有什么下场呢。”

“我没那么傻。”季小淘白了侯岳一眼,然后指了指周围许多送行的百姓道:“你没看许多人送行吗,我当她是族弟,给她送行呢。”季小淘说着,就推开侯岳的手,又从怀里掏了点金丸出来,快步的冲到前面的队伍边。

“宁弟,战场上刀枪不长眼,一定要小心,好好保重,我们等你平安回来。”季小淘说着,硬拉了王青宁的手,将那点金丸塞在王青宁的手里,一个女孩子混在军中,其中不便之处不便细说,有点银钱好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