颉利连忙带了人出来。见便桥南面,大唐皇帝一马当先,文臣武将紧随左右,而后面更是旌甲蔽野了京师守卫部队,再一想执失思力昨晚探得的消息,京中有三十多万将士,自己虽号十万兵士,实则不过六万,颉利此时不由的有些暗自庆幸,还好他派了执失思力去查探消息,要不然,以他这点兵力,真要攻了长安,怕是都要交待了。

他却哪里知道,京师十二卫下面,每卫下面只有二到四个拆冲府,每府是500到800人不等,充其量不过两万多人马,再加上宿卫长安的地方府兵,一万多人,加一起最多四万人马,三十万要除掉一个零的虚头呢。

随后双方就要便桥两边对起话来,如今,双方的目的都在于和,在李二一番痛斥颉利失信之下,颉利就驴下坡请和,于是双方便鸣金收兵,第二日,便在这便桥之上斩白马,立盟约,李二未免夜长梦多,免不了要损失些财物,而颉利也有心要拉笼大唐,西突厥和回纥总让他如芒在背,于是,便同样回赠马匹和牛羊,不过,李二同学不受,要求颉利放回被掠夺的汉人以及被颉利流放在阴山的大臣温彦博。

盟约签定后,第二天颉利便撤兵回塞北了。长安也取消了戒严。

侯岳此次计策立功不小,李二于是又给他加封了柳城县男的爵位。而此时,上到朝堂,下至黎民百姓,心里无不憋着一口气,叫突厥人打到长安门口,还让人大摇大摆的离去,这是耻辱啊,而小淘趁此机会,凭后世的精忠报国的歌曲,编了一台将士出征的歌舞在曲园茶楼演出,为茶楼赚足了眼球,同时也鼓起了长安人有些消沉的意志,此歌在长安处处传唱,而原来纷扰的内乱似乎突然间消失了,这场危机激起了所有大唐人的同仇敌忾,也最大的消解了玄武门之变的恶果。

而霍飞白这两天有点烦,请他吃酒的是一拨接一拨,本来有人请吃酒那自是好事,可偏偏这些请吃酒的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那首精忠报国的曲子,有请教技艺的,更多的则问好奇他是如何写出此等豪气之曲。

而飞白同学只得一次又一次的解释,这不是我想出来的,是听无名氏传唱而记录下来的,而别人根本就不信,只当他是推脱,一来二去的,有人请吃酒,飞白同学全都推辞,心里却是暗恨侯三公子和他娘子。也不知这两夫妻从哪儿听来的这首枳,却不跟他说清楚,拿无名氏来搪塞,结果,这两人倒是逍遥了,却苦了他,在这里,里外不是人。

于是,他干脆的,躲在阎立本在曲园外建的竹屋里,喝着曲园免费的高档茶水,整理乐曲,大唐雅乐进程已过半,不用说了,这首精忠报国也将记录在大唐雅乐里面。

侯岳也终于要起程了,晚上,两夫妻分别在即,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抵死缠mian,窄干了彼此身上所有的精力。

“没成想,咱也能弄个子爵当当,可惜这不是在西方,要不然,咱还能享受个第一夜权什么滴。”侯岳这厮有些异想天开了。

这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呀,小淘翻白眼,那手直掐着他腰间的软肉。

掐的侯岳直咋着嘴巴。干脆翻了个身,压在小淘身上:“反正睡不着,夜还长,咱们继续做运动。”

………

第一百八十一章 再遇孙思邈

第一百八十一章 再遇孙思邈

长安北城门口。

“大人。小公子,要上路了。”小十八已经是第三次的催促了。

小淘再一次帮小宝哥整理的衣领和衣襟,事无巨细的叮嘱着,而小宝哥,总之是妈妈说一句,他就点一下头,好一会儿,该说的都说了,哪小十八催着,小淘也有些赫然,便对站在边上的侯岳道:“上车吧,赶路的时候慢些,日落之前要早早住宿。”小淘说着,又看了看天色,通红的朝霞显得十分瑰丽,心里不免想着,都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今儿个这朝霞如些眩丽,别不是要下雨吧。

“知道了,这些说你说过不止三次了。我这么大个人,又有小十八等护卫,没事,你回去吧,我看着你进城就上车走了。”侯岳拍了拍小淘的手道。

“我看着你们上马车,然后再回城。”小淘坚持着。

没办法,侯岳只得带着小宝哥先上了马车,小宝哥拼命的朝自家妈妈和妹妹挥手,车轱辘的声音渐行渐远。

“爸爸,哥哥,一路小心…”小丑丫两手拢在嘴边,叫着,声音远远的传出。

“好了,咱们回去吧,等妈妈把茶楼的事处理好,就带着福儿去找爸爸。”小淘轻拍着小丑丫的小脑袋道,昨晚她跟侯岳商量过了,这钱反正也赚不完的,而茶楼的生意很好,却十分惹人眼热,两夫妻商量着,干脆把茶楼转卖出去算了,到时,小淘就带着小丑丫和绿荷来幽州冶所蓟县同侯岳会合。而京里的茶园由月香和大柱管理,经销由渠少的通达商行包办,小淘只要定期看看账,根本就不用太过操心。而武功县的田庄,管事管着,还有二叔一家时常照应着,也没什么大问题,这些都不用小淘太操心,到时侯就把利润多分出去些。

“小妹肯定在家里生气了。”坐在马车上,小丑丫所脑袋靠在自家妈怀里,闻着自家妈妈身上的气息,小丑丫有些昏昏欲睡,昨晚睡的迟,早上又起来太早了。

“要不咱们买些云糕和糖球去安慰她。”小淘轻轻的移动身子,让小丑丫靠的更舒服些,绿荷那丫头小小的年纪,脾气却大的很,昨晚上一直嚷着不准爸爸走,今儿个一早起来,天还没完全亮,小淘便没让人叫醒绿荷,说不准等一会儿回到曲园,那丫头正在水漫金山呢,七娘头大了。

“好。妹妹最喜欢吃糖球了。”小丑丫点点头,对于小绿荷,小丑丫可是宠的很。

“侯贵,转去刘记糕点铺子,要买点东西。”小淘掀了前面的帘子,对驾车的侯贵道。

“好咧。”侯贵应声,驾着马车进入了另一条大街。结果刚转过去,却又不得不停了下来。

“三夫人,这怕是过不去,前面挤了好多人。”侯贵转头对车里的小淘道。

小淘掀了车帘子往外看,果然,前面一大群人围着,不知道在干什么,还隐隐能听到哭声,小淘牵了小丑丫下了马车,反正那刘记糕点铺子离这路口也不太远,不到100米的距离,走过去就得了。

走到那围着的人群外面,小淘掂了掂脚,却看一个汉子倒在地上,一个妇人就坐在汉子边上哭,还有一个郎中模样的人在把脉。

“真怪,好好的人怎么突然的就死过去了,刚才在前面的食铺里,我还看他吃了好几个大馒头呢,还喝了一大碗的奶茶…”边上有人摇着头叹息道。

“别是中了邪吧。”边上一个老妇人道,立时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开,唐人占卜又十分盛行。有的人,甚至到了每做一事之间都要占卜。由此可见鬼神之说在人们的心里根深地固。

这时,那郎中却站起身来,冲着妇人摇摇头:“大嫂节哀吧,令夫已然故去。”

那妇人遂悲伤的大哭起来,声声断肠,让人闻之心伤。

“不,他没有死…”小丑丫突然的冲上前道。但显然,一个八岁的小女孩的话没人相信,这时,一个道人突然挤开众人,走到那汉子身边,蹲了下来,从身上抽出几根金针,飞快的再那男子身上扎了几下,也不过几息功夫,汉子就睁开眼睛,妇人一阵惊喜,随后那汉子就起身,除了步态还显虚弱外,竟于常人无异,死人居然复活了。

周围的人都惊叹不已,直说那道人是活神仙。

那道人却是不管不顾别人。又给那汉子开了一个方子,交给那妇人,让她抓七日的药,每日两济服下,那妇人和汉子自是千恩万谢的离去。

“孙真人。”小淘连忙拉了小丑丫上前见礼,这道人自然是顶顶有名的神医孙思邈,她家小丑丫的救命恩人。

“呵呵,侯娘子,老夫正要去找侯学士呢,这几年,老夫研究医道。颇有所得,正想跟侯学士参详参详,有几个问题老夫一直没弄明白,什么是基因?什么细胞?这回,老夫一定要跟侯学士长谈一翻。”

“可真不巧,我夫君刚去幽州上任了。”小淘道,肚子里在暗乐,当初孙真人在帮小丑丫冶病时,侯岳为了从孙大牛那里弄些好药,时不时的抛出一些后世的医学理论,其实医道,侯岳是啥也不懂,只不过现在网络盛行,虽不懂其道,嘴上都能侃上几句,倒也把孙大牛给糊的一愣一愣的,当然,开始的时候,基因,细胞什么的,侯岳还是不可能说的,只是这孙大牛求知欲十分的旺盛,三下二下的就问的侯岳哑口无言,没办法,才拿这东西的糊人的。

没想到,这孙大牛到如今还记在心里,还好侯岳去幽州了,要不然,光应付孙真人这份求知欲,侯岳就得头大的撞墙。

听说侯岳去幽州了,孙思邈好一阵可惜,而孙思邈此次来长安却是应李二所招,为长孙皇后冶气疾,今天他才刚到长安呢。

这时,一边的小丑丫却扯着小淘的衣摆,小淘弯下腰,小丑丫在自家妈妈耳边道:“妈妈。我想跟这位老爷爷学医。”

小丑丫因为自幼病体的缘故,整个人却较同龄的人显得成熟有主见,小淘想起前段时间,小丑丫一个人在家里钻研着医书,再说小丑丫的身体却又比较弱,常常一个气温变化就要来一次重感冒,学点医道,对自己有好处,心中自然同意。

正在小淘想着怎么开口时,那孙真人却紧盯着小丑丫,又突然拉了小丑丫的手把脉,随后才道:“丫头,你是不是每月初一,十五的子时都腹中绞痛。”

小淘听了一愣,而小丑丫却是有些忐忑的看了看自家妈妈,然后才点点头。

“福儿,你怎么从来没告诉过妈妈?”小淘急了,上上下下的将小丑丫打量了个遍。

“妈妈,没事,不是很痛,过一下就没事的。”小丑丫道,这也是最近一年才有的事情,她也不想让妈妈担心,便一直瞒着,谁也没告诉。这也是她这一年来突然对医术感兴趣的原因。

“侯娘子莫要担心,这主要是当年,老夫为丫头冶病时一些残余的道气留在丫头的体内本以为应该在随后消散掉,却没想到,这些残余的道气反而凝成团了,就积聚在丫头的丹田之处,这才使得丫头在初一,十五的子时有腹痛的感觉,毕竟她不知道如何引气,只要老夫教她如何引气,疼痛便不药而愈。”说到这里,这孙真人顿了顿又接着道:“这样吧,老夫跟这丫头也算是有缘,老夫想收这丫头为徒,让他跟老夫学道学医,不知侯娘子可否愿意?”

学医自然是好的,小淘之前还在想着怎么开口呢,可学道…难道一个好好的姑娘家要去做道姑,那可不成。不过,小淘也弄不清这些,便问道:“那可是要让小女做道姑?”

孙大牛不由的呵呵笑了:“世上学道者千千万万,难道都是道士和道姑不成,俗世修行也是一样,在老夫看来,道和医是不分家的。”

原来是这样,小淘喑松一口气,刚才倒是把她吓了一跳,这会儿自然是应了,然后又却买了糕点和糖球,便邀孙大牛到曲园暂住。

坐在马车,小淘想起后世网络上那些个仙侠小说,对于这道也很好奇,便问那孙真人道:“这世上之人真能练出内丹?还有是否有练气,筑基,飞升那回事?”

“这练气,筑基,内丹,飞升之说古人有之,但在老夫看来,练气也不过是强身建体,其实,每个人都有气存在,身体强壮的人,气便盛些,身体弱的,气也就弱,气有营卫之效,外可抗五邪入侵,内可养五腑血肉,说到底医学也是道学的范畴。”孙大牛解释道。

小淘听这东西听的有些神神叨叨的,而孙大牛即没有肯定内丹也没有否定,不过,小淘也不在意这些,只要不是让小丑丫去做道姑,学道学医都无没谓啦。何况小丑丫对这些东西十分感兴趣,之前,小淘听的神叨叨的,可小丑丫却听的小脸儿兴奋不已。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这句话太对了,这不,马车刚进曲园,天空就暗了下来,不一会儿就刮起了风,吹得落叶满地。

小淘让侯岳在外院安排了两间清静的屋子给孙真人住。

而小绿荷果然在家里发脾气,见到小淘和小丑丫回屋,却是侧过脸,满脸的委屈,小淘自然少不得拿点心和糖球哄着。

小孩子的气来的快去的快,不一会儿又破啼为笑了。

又过了一会儿,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的落下,不一会儿就一片雨茫茫。

官道上,两辆马车在雨中急驰。赶车的汉子一身蓑衣滴滴答答的往下滴着水。

“我说出门前要占卜吧,偏偏爸爸从来不信这个。”小宝哥看着外面的的雨幕道,似乎今儿个不是个出门的好日子。

“你小子,倒是鬼门道多,占卜还真能占出今天下不下大雨?那东西又不是天气预报。”侯岳没好气的道。

这时,小十八骑在马上,身上的蓑衣也湿透了,纵马到了车边:“前面有座小城,反正都已经湿了,就顶着雨赶路,到小城找间客栈歇息打尖吧。”

“成。”侯岳点点头,马车继续的雨中奔驰。

第一百八十二章 途中巧遇

第一百八十二章 途中巧遇

大雨留客,新丰城的悦来客栈今天难得的人满为患。客栈老板带着伙计忙的不亦乐乎。客人们吃着酒。侃着大山,倒是多了一份悠闲,当然,被阻的行程的客人则免不了怨天怨地,商人们更是跺着脚,这雨看来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所谓时间就是金钱,路途上多耽搁一天,就要增加消耗成本,减少利润,万一错过机会,说不准一个大买卖就失之交臂了。

“小二,再给我来一斗酒…”大堂最北角处,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人伸着舌头接住碗里滴落下来的最后一滴酒,咋巴着嘴,显然意犹未尽,便不由的冲着那招呼客人的小二叫道。

只是小二对他的话却是充耳不闻,只忙着自己招呼客人。

年青人不甘的又叫了几声。

小二终于恼了,噌噌几步走到那青年汉子桌边,却是伸了手:“你把房钱和刚才的酒钱付了,我自然会为你上酒。”店小二的脸拉的老长。跟眼前的人欠了百八十两银子似的,不过事实也想去不远,这位客人确实欠钱了,欠的是客栈老板。

按店小二的意思是,这样白吃白住的早该赶了出去,可偏偏他欠了许多天的房钱,你将他赶了出去,那向谁收钱去啊,再加上时不时的,这书生卖卖字画帮人写信也还能弄两个钱来抵消一下房钱酒资,所以也就这么着,欠着,不时的抵掉一点,又欠着。

这样的人,时间久了,店小二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小二,小二,你跟他磨洋工干什么呢,没看到来客人了吗?还不快去迎。”客栈老板忙的一头汗,冲着店小二不快的吼道。

店小二瞪了那青年书生一眼,便急急的跑到门边,并排的两辆马车,五六个护卫,那从马车上下来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文士打扮,有一种说不出的儒雅和洒脱,他的边上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天青的缎子,黑边的胡领袍子,头戴一个小沙帽,这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再看这阵仗,小二便打起小心,迎着。

不用说,这一行人,正是刚进城的侯岳一行,这一路在雨中奔波,他们坐在马车里还好,其他的随行者,无不湿透了身,侯岳也有些郁闷,这千选日子,万选日子,怎么就偏偏选了这么个大雨天出门,早知道就提早些跟梁小子一起起程还省却这些麻烦。

另外一个小二过来,拉了马车和马到后院,小十八示意两个护卫跟着,马车里东西不少。没人看着总是不太放心的。

侯岳拨着头上的雨丝,拉着小宝哥进了客栈。

“小二,先给我们开三间房子,再烧些热水,让我们洗洗换一下衣服。”侯岳冲着跟在身边的小二道。

小二这下犯愁,今天这大雨来的突然,客人滞留了好多,客栈的房子却是已经满了。只得有些为难的道:“客官,客栈里已经没有空房了。”

听说没有空房了,侯岳也有些郁闷,自己和小宝哥还好,可小十八他们几个却是身上没一点干的地方了,便道:“还请小二帮忙,是不是能挪一间,让大伙儿能擦个热水澡,换下衣服,我们还要走长途,这万一淋出病来,可是要人命的。”

这时客栈的老板走了过来,挥着手对那小二道:“二楼边上那间,把他腾出来了,先让姓马的去柴房窝着,反正他已经欠了好几天的房租了。”客栈老板所说的姓马的正是那先前要酒喝的青年书生。

“好咧…”店小二应了一声,然后奔上楼,不一会儿,就提了一个布包出来,丢在那青年书生面前。

青年书生脸立刻涨红,十分气愤的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有你们这么做生意的吗?”

“开门做生意,那也是要赚钱的。你老欠了好几天的房租,不让你腾房子让谁腾啊。”店小二昂着头,却是不在理会那马姓的书生,而是弯着腰对着侯岳道:“二楼已腾了一间,客官请随小的来,一会儿,小的就把热水送来。”

而一边那青年书生却是握紧拳头,好一会儿,又颓然的坐下,神情说不出的萧瑟。

侯岳一阵悻悻,他没想到店家给他弄了这么一出,这青年书生看着约模二十四五的样子,一身灰身的袍服已洗的发白,手腕处和袍边都已破损,脸色也有些灰暗,唯有眼神,清亮中带着一份自嘲。这是一个落魄的文士形象,这样的人,在长安街头也时常可见。

看着青年书生的样子,侯岳那心里着实有些过不去,本来侯岳想推辞,可想了想,还是让小十八等几个一身湿透的侍卫跟着店小二上了二楼那间屋子。虽说事情是因他而起。但对这青年书生的伤害已经造成了,如果,此时自己硬是拒绝的话,那是赤果果的打在店老板和店小二的脸,而于事情的结果却无补,同时反面会让这位青年书生更难堪,任何人落魄到这样子总是不想引人注意的。

侯岳一直在长安的文士圈里混,见多了这种落魄的文士,他们可以落魄,也可以受人冷眼,心中大不了认为。生不逢时,大叹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但他们不接受怜悯。

所以,这个时候,应该是让事情赶快过去,不要过多的吸引注意力。

小十八等人上楼了,侯岳扫了一眼四周,此时客栈大堂里也坐满了人,反倒是青年书生的坐的位置,因为来不靠近窗户,光线比较暗,所以,这一桌倒只有他一位,靠墙的地方还摆着卷轴,最上面一幅,半开半卷的。

“不知这位置可有人坐?”侯岳拉着小宝哥走到桌边。

那青年书生显然没有想到侯岳公坐到这边,愣了一下却是无所谓的道:“没人,兄台请便。”青年书生说着,看了看碗里空空,酒也没有一滴,也没有再坐的趣味了,便拧了刚才店小二丢下的包裹,又开始收放在桌边的卷轴,心里嘀咕着,柴房就柴房吧,心里不由的发狠,我马周若有出头之日,必定也要让这客栈老板和店小二住住柴房。

一个走神,一幅卷轴没拿稳,滚到地上,打了开来。

“爸爸,这是你的字体。”小宝哥对于自家老爸的字体再熟悉也不过了。

侯岳弯下腰,捡起那卷轴,画轴上的字体同自己的字体一般无二。

而马周听到小宝哥的话,却是十分的意外。好在他幼读圣贤书,心性十分的沉静,看侯岳将那画轴捡起来递给自己。不由的问道:“您是侯岳侯学士?制造活字印刷的侯学士?”

对于大唐的文士来说,侯岳才名并不着著,乃是以书法成名,但最为让文士们看中的就是活字印刷,此印刷一出,便利了书籍印刷,降底了书籍印刷成本,同样的,书籍价格也降到了历史最低水平,大大的降底了读书人的读书成本。

侯岳也没想隐瞒,点点头,然后道:“怎么,兄台要离去吗?外面雨还大着呢,这寡酒无味,兄台若是没事的话,不防留下来共饮几杯。”

“兄台二字不敢当,学生马周,大人有命,学生敢不从之。”这马周倒底豪迈之徒,虽开始摄于侯岳的名声,但很快就放开了,而马周极其欣赏侯岳的字,这点,从则才那副卷轴就可以看出。

马周?侯同学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隐隐觉得这马周似乎是一个挺了不得的人物,侯岳绞尽脑汁的想着,对了,这马周似乎是贞观后期的宰相,还曾兼任过太子李冶的老师,没想到如今却落魄在这新丰城里卖字画。

识出马周,侯同学便有心结交,几碗酒下肚,两人便觉投机万分,侯岳这厮想着,李二把他抬起来做幽州监察御史,这个权利很大,可以说幽州一州的官员,以及政务他都有权过问,有权干涉,可侯岳自个儿知道自己几两重啊,心中不免缀缀,深恐出了差错,这会儿,便想把马周拉到自己身边做幕僚。

而马周,之前曾在博州一个郡下任低级文书,一直得不到重视,便郁郁寡欢的借酒消愁,结果被博州刺史责骂,他一恕之下挂冠求去,之后便一直在河北一带游历,也是想谋个出头之日,一展胸中抱负。因此对于侯岳的邀请,马周自然是欣然应从。

于是两人的谈话又从闲聊转到了政务上,侯岳发现,马周的许多想法居然同贞观之冶的许多政策不谋而合,侯岳琢磨着,等找个机会,把马周举荐上去吧,可惜他不记得历史上马周是因何事得到李二的启用的。

其实,历史上马周将在此后不久,便去了长安,投奔在中郎将常何手下做门客,贞观五年,李二让朝中官员每人写一篇时政得失的文章,可那常何是武将出身,哪懂得舞文弄墨这些东西,最后由马周代笔,炮制了一篇时政得失文章出来,而正是这篇文章,使得李二十分的看重,此后马周便一直被李二重用,最后官至中书令。

可显然,此刻,因为侯岳这只蝴蝶,马周的经历出现的小小的偏离,他没有再去长安,而是即将随着侯岳去幽州。

第一百八十三章 侯山的英雄救美

第一百八十三章 侯山的英雄救美

转眼就是冬季,曲园除了翠竹仍然绿意融融外。其它的树上都只剩光杆了,偶尔一两个黄叶在树稍上晃荡,一阵寒风过,转悠悠的飘落下来。

小淘带着小绿荷窝在屋里,围着火盆,弄了些线在编织着线袜,一边小绿荷拿着一团线在逗弄一只小猫儿,小猫儿对着那团线如临大敌,匍匐着,喉底出威胁的声音,前爪朝着线团一挠一挠的,然后一个猛扑,就要扑向那线团,却不料,小绿荷小手小脚的,动作却挺快,嗖的一下就把线团收了回来,叫小猫儿扑了一空,小猫儿一个没收住,小小的身子,卷成一团。滚到一边的花架子下。

小绿荷咯咯直笑。

“你这孩子,尽做怪。”小淘笑着,在小绿荷的小屁股上拍了两巴掌,小绿荷却是不干了,不依不饶的粘着小淘,那身子就跟麦芽糖似的扭啊扭啊的。

而小丑丫却是一早去了孙道长的医馆,开始了她医馆学徒的生涯。

“还真是羡慕侯娘子,小丑丫漂亮懂事,这小绿荷却是个开心果。哪象我家那二个小子。”坐在对面的李夫人边跟着小淘学编织,边看着小绿荷,心里不免有些烦闷的道。

李夫人最近挺烦,便常常到曲园来找小淘聊聊,散散心。

李家的事要从李家二公子说起,李家二公子不管从样貌上还是文才武功上来说,都是一有为青年,可偏偏李家二公子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最近去听了几次禅谈,突然迷上了佛说,修起佛来,如今已是明光寺的俗家弟子,这还不甘休,仍心心念念着剃度出家。李夫人是有个火性子,可对着这个儿子也没办法,打,他让你打,可一转身,仍是念经去。你要说,他嘴上虚应着,转身关起门来,仍然是念经,把个李夫人气的要死。

如今李夫人都不敢见张家的人了,那张家同李家是亲家,最先时就住在西直巷,同李家是紧邻,两家关系不错,小时候两个孩子也都玩得来,后来就订下了亲事,如今张家的姑娘大了,便跟李家商量着给儿女完婚的事情,可如今李家那小子一头截进了佛道里,将人情世故全都抛却,好好一的桩婚事,硬是铁了心不愿意,李家没法子,自家儿子不对,但不能毁了张家姑娘的一生幸福,于是便同张家商量着退婚算了。可那张家原是隋朝的官员,在唐时已不受重用,如今不过是礼部下的个司仪官,这样的官在长安,那是一扫一大片,张老爷心中自然是有颇多失落,为了自己的儿孙打算,便心心念念着就是要攀李家这棵大树,退婚的事自然是不干的,于是事情就这么挂着,李家也不能硬来啊,这还得顾忌着张家姑娘的名声不是,这都什么事儿,李夫人能不烦吗?

小淘知道李夫人的烦心事,便道:“我这三个孩子还小,等以后大了烦心事就来了,别的不说,小丑丫这丫头,那样的样貌,哪次出门,我这心都提着,她又是个有主见的,我也不好干涉太多,再说这小绿荷,这性子,怕是以后也是个事兜子。”小淘笑着道。

可能是因为李家二公子的事,李夫人如今倒是不把让小丑丫做她儿媳妇的事挂在嘴边了。毕竟那李昭跟小丑丫相隔七岁,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呢?

如今那李昭渐渐的长大了,他曾跟着虬髯客三年。连带着也沾染了虬髯客一些侠气,很少在家里呆,总是在江湖上跑,那虬髯客如今当了七十二岛的岛主,李昭就帮他跑生意,从南到北的,一年大多数时间都在路途上渡过。

李夫人也常常自嘲的说,当年,虬髯客资助李靖,如今,李昭在帮他爹还债。

再坐了一会儿,李夫人就告辞了。

小淘将她送到门边,目送李夫人走远,正转身回屋,却见侯家的四公子急冲冲的回来,他那个小厮长兴在后面紧紧的跟着。

在门边看到小淘,那侯山带着长兴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只是两人俱冻的一脸青紫,一身从上到到底全是湿答答的。这可是十一月的天气,极冷的,侯山和长兴两个的嘴皮都冻紫了,站在那里,一个劲的发抖。

小淘也顾不得问什么。忙叠声的吩咐紫衣去备热水,又让珍儿去四公子的房里取衣服来。

好不容易,一阵忙乱,侯山和长兴才洗过换了干爽的衣服,又让珍儿推到偏厅的火盆边烘着火。

小淘进去的时候,就听紫衣在训着长兴:“你小子,怎么照顾四公子的,这大冷天的,怎么弄了一身的冷水,这可是要弄出病来的。”

长兴苦着脸,不断的做着辑:“紫衣姐姐。今天是个意外,之前哪曾想到啊,今儿个不是四公子,那投水的姑娘怕是小命就没有了。”

“怎么又有投水的姑娘啊?”小淘进了屋就接了话问道。跟在小淘身后的珍儿托着一个托盘,盘里放着两碗姜汤,是之前,小淘特意下厨房去熬的,去去寒气。

珍儿盯着侯岳喝完姜汤,还不忘拿手去摸了摸侯山的额头,看有没有发热,弄得侯岳一个大红脸,紫衣,珍儿珠儿几个吃吃笑着。

最后侯山恼了,板了个脸儿,几个丫头才小淘的嗔骂声中收住了笑,没办法,这个侯家四公子长的俊,偏又脸皮薄,别说几个丫头,就是小淘,有时候也喜欢逗他。

一碗姜汤下肚,侯山便觉一股暖气自肚里升起。这才将事情一五一十的道来。

两来两人今天路过平安坊的柳湖,正好遇到一个姑娘投水自尽,还有几个姑娘在一边大喊大叫的,侯山是想也没想的,一个猛就扎入湖水里,而永兴见自家公子跳下去了,怕公子有个意外,自然也就跟着跳了下去。

柳城就有一条河,侯山也算是在河边长大的,水性不错,再加上有永兴帮忙,一会儿就把那姑娘救了起来。

边上的几个姑娘立马接过落水的姑娘,连句谢也没丢下,就一溜烟的上了马车跑了。

而侯山和永兴两个救人的,连一句谢也没得到,浸了一身冷水。只得自叹倒霉。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四公子这会儿可是立了大功德了,明儿个的听选肯定高中。”珠儿最近听了几场禅道,这功德,浮屠什么的,顺嘴就来了。珍儿的嘴一向是不饶人的,这会儿听珠儿说起,便笑她道:“珠儿现在越来越有佛心,赶明儿,就在家里给你造一个佛台,说不谁,咱们这些丫头里面也要出一位女大师呢。”

说着又对侯四公子道:“大师一言九鼎,说四公子能高中就能高中,等高中了,四公子可得谢谢我们的女大师。”

一时间大伙儿都笑开了。

珠儿皱着眉头,重重的敲了珍儿几下:“死丫片子,嘴巴这么利,该拿针线缝起来。”

第二天上午,小淘正在算账,最近几天,她在盘点着茶楼的账目,前几天接到侯岳的信,说在幽州一切都好,只是前不久回家了一趟,说是玉夫人最近同老爷子闹的很凶,而侯老爷子却老是往外宅去,家里的事撒手不管,晴儿为这事,哭了好几次了,而侯大和大嫂,对这些事却是不闻不问,晴儿让侯岳写信给弟弟,让侯山回家一趟。信写的不清不楚,似乎还有什么事情不方便在信中言明。

小淘想着,即然已经决定将茶楼转出去,那迟早都是那么回事,便打算着现在就转,这样,等侯山听选结束,那还有时间赶回柳城过年。

本来,小淘是想将茶楼交给侯云的,可侯二叔定家在武功县,天天来往长安不方便,再加上他们自己的事也多,忙不过来。

小淘正琢磨着。

正在这时,侯贵来报,说是张家的张娘子来了,小淘接了贴子一看,这张家不就是李家那个亲家吗?自己跟张家似乎没有交集啊,不过人家即然上门了,自然没有推拒的道理,于是便让侯贵将人请了进来。

等张夫人坐下,言明情由,小淘才知道,原来侯老四昨天救的那姑娘正是同李家结亲的那位张家姑娘,张芸绣。

事情说起来又同李家扯上。

原来,那张家娘子自从女儿跟李家攀上亲后,便自觉气昂起来,在家里兄弟妯娌间便觉地位高人一等,别人虽表面不同她记较,但暗恨在心的也占多数。

这次李家欲退亲,主要还是为张家女儿着想,不想成就一对怨偶,那李家也跟张家说了,一切以维护张家姑娘的名声为主,可张家打着别样的心思,硬是没同意,硬瞒着李家欲退亲的消息,但自家人还是瞒不过的,因此,这事,张家的兄弟却是知道的,于是妯娌间背后不免要说些闲话,说的,自然是比较难听了。

张姑娘不免心情不好,于是一个人跑湖边一个人坐着,看着湖面发呆,却没想又碰到自个儿表姐。

张姑娘的表姐也是个牙尖嘴利的,平日里两人的娘亲也多有口角,那张姑娘表姐哪肯放过这个机会,便讥笑了张姑娘几句。

没成想,这张姑娘心情正郁闷,想着自家未婚夫一心要做和尚,偏偏自家的爹娘还要让自己嫁过去,这今后还有好过的日子吗?本就钻了牛角尖,再又受了表姐的讥笑,一时气不过,居然就投河了。

幸好侯山带着永兴路过,这才将她救起。

那张姑娘的表姐虽说是有意讥笑,但也没想到这个后果,倒是吓得手足冰冷,等到堂妹被救起,这才松了口气,让人帮忙着把堂妹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