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嫂…”侯老四还想说,却被小淘狠狠一剜眼,只是闷声去书房,闭门思过去。

这时紫衣匆匆来报,说独孤家的人到了,而这次却是独孤家的老太君亲自来了。

独孤老太君是什么样的存在,那是隋独孤太后的弟妹,虽说现在已是唐朝,但独孤家的势力仍然很坚挺,这点从朝华这么小就被封为郡主可知,其实入唐以来,独孤家已淡出朝政,但独孤家在军中很有威望,因此,谁也不敢小窥他,小淘连忙去迎。

老太君倒是不象那些女侍卫们那般的横眉竖眼,见着小淘却是笑呵呵道:“我这小孙女太过顽劣,倒是累得侯娘子帮忙管教了。”

瞧瞧这话,那是软中带刺啊,你独孤家的郡主,能轮到自己这么个妇人来管教吗?这不是在埋汰自己,小淘无语。这人真是越老越成精。

第一百八十七章 合谋

第一百八十七章 合谋

八仙大桌,上面摆着几碟精致的点心。一张长条桌同八仙桌连在一起,紧靠着墙,墙上是一副霍飞白同学画的雪梅图,配上侯同学最初剽窃的雪梅诗,同如今的冬天正是相得,韵味十足。

厅外的小间,珠儿正拨着碳炉里的火,紫衣正煮着茶,茶香从门里慢慢的飘进厅上。

独孤老太君巍然的坐在八仙桌边上的太师椅上,微闭着双目,也不说去看朝华郡主,这时茶水开了,紫衣拧着紫砂茶壶为老太君冲茶,茶盅里,雀舌尖儿似的茶叶上下翻滚,一股淡淡的茶香便在厅间迷漫开来。

随后紫衣又为小淘倒茶,然后慢慢的退出去。

“老太君,请…”小淘轻轻的举盅,然后朝老太君做了一个请品尝的手势,一举一动是极具讲究的,说实的。小淘从来到这个时代到现在,还从来没有这么讲规矩过。实在是这独孤老太君坐在那里就跟一尊佛似的,由不得人不敬。

老太君似乎一点也没有为自己的孙女儿着急,仍是不紧不慢的举起茶盅,茶盖从茶盅沿处轻轻的滑开,深吸一口气,闻着茶香,然后微闭双目,略略回味一下,再尖着嘴儿,轻轻的吸了一口茶水。

“好茶,难得的是这茶喝到腹却有一股暖意。”老太君点头微笑道。

因为天冷,再加上又是老人家喝,所以,紫衣这回煮的茶水是红茶。

“这是曲园红茶,经过发酵,冬天喝最好,老太君若是喜欢的话,待会儿,小妇人给老太君备上两罐,没事喝着,却也是一乐。”

“那老妇人就多谢侯娘子了。”老太君仍是淡笑,养气之功炉火纯青。

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女侍卫几次欲言又止,独孤老太君看了她一眼,顽后轻瞪一眼,那眼中还带着一丝宠溺:“还不去把郡主叫出来,她那点小技量瞒得过别人还能瞒得过我不成。徒叫人家侯娘子笑话。”

话音刚落,却见厅后的穿堂处冲过来一道身影,正是之前一直昏迷的朝华郡言,此刻儿却是一脸的委屈,在独孤老太君边上噌噌了:“老祖母,你可得为孙女儿做主,我这破相了,指不定就嫁不出去。”朝华郡主说着,还指着自己的包扎着的额头。

小淘这才明白,感情之前朝华郡主是装昏,难怪她那帮侍女护着不让自己看,而孙真人离开时那有些怪的表情,这朝华郡主还真是鬼精灵,说实在的,抛却这位郡主太过张性的性子,小淘倒是挺喜欢这女孩的,直爽。这是这性子也是叫人头痛的。

“呗,女孩家,说这话也不害燥,真要嫁不出你就在家里陪老祖母好了,你这性子。哪个男人受得了。”老太君打趣着,却是一脸心痛的摸着朝华郡主的额主。

“都是小妇人照顾不周,还请老太君原谅。”见说到伤口的事,虽说自己个儿有理,但这声道歉还是必要的。

“哪里关侯娘子的事?这丫头平日太张狂,活该受教训。”说着,老太君瞪了朝华一眼:“还不给侯娘子道歉,这也是侯娘子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个丫头片子计较。”

那朝华倒是很干脆,冲着小淘嘻嘻笑的一施礼:“对不起了侯娘子,都是侯山小子,居然骂我泼妇,我气糊涂啦。”

朝华公主的道歉,实在是挺象那和尚念经,有口无心,小淘估计着,这事若有下回,保不齐,朝华郡主还得再来一张打砸的把戏。

不过小淘还是松了口气,双方都要台阶下,有这个台阶,也算是能揭过了。

“侯娘子消气了吗?”老太君平淡的道,脸上却看不出什么表情。

“老太君消气了,小妇人自然消气了。”小淘道。

独孤老太君打量着小淘,暗自点了点头,这侯娘子倒也算是一个奇女子,长安多有传言,侯学士畏妻如虎,别说妾。连通房丫头都不敢有,甚至连当初秦王送的四个歌女都叫这侯娘子一一择人嫁了出去,如今看来,这侯娘子却是个极聪慧的娘子。

瞧瞧如今侯娘子这话回的,你老太君气消了,我自己然就气消了,反之,你老太君若是还气着,要追究侯四公子打伤朝华郡主之事,那么这侯娘子便同样要追究,朝华郡主硬闯朝廷命官之宅,打砸之事。

“好,气消就好,接下来我们谈正事。”老太君示意那女侍卫带朝华回去。

“我不回去,侯山呢,我找他,哪有伤了本郡主,一点事儿也没有的。”朝华气哼哼的。

“朝华,别胡闹。”老太君瞪了她一眼。

“怎么胡闹了,他伤了我,我说他几句都不成啊。”朝华一扭头。

小淘估计着,以朝华的脾气,不让她出口气。怕以后侯老四也没得好果子,倒不如趁着老太君在时,让她出口气,以后侯老四还能省心些。

于是便道:“他在书房思过呢,让紫衣带你去吧。”于是朝华就随着一边的紫衣去了书房。

而小淘心里奇怪的是,老太君找自己要谈什么正事,显然,经过之前的对话,小淘知道,今儿个这郡主大闹曲园,和侯四公子砸伤郡主两件事都已经揭过了。又何来正事,难道老太君到曲园不仅仅是为了朝华郡主,还有别的事?

“听说侯娘子要将曲园茶楼转出去?”老太君淡淡的道。

“不错,老太君对曲园茶楼感兴趣?”小淘问,说实话,对于转茶楼之事,小淘是有些患得患失,这茶楼可是凝聚了小淘许多的心血,如今正赚钱,这说转,还真有些舍不得,可不转吧,那张景之的秦风茶楼正在跟你唱对台戏,心心念念的要吃下曲园茶楼,以前,侯岳在长安时,张景之还不敢太明目张胆,如今侯岳调去幽州,鞭长莫及,小淘一个人支撑着茶楼,已觉有些吃力,更何况,侯岳和小宝哥身边没人照顾也是不行的。最终小淘还是决定将茶楼转出去,只没想到,因为秦风茶楼的背景,一般的人却是不敢接手曲园茶楼,倒也有两家有势力的,只是这些人知道底细,将价格压的很低,小淘哪里肯转,她是个执拗的性子,宁愿自己关门,也不愿便宜这些人。

“本来兴趣是不大的,可如今有人欺到我独孤家头上了,我独孤家又怎么不应战。”老太君阴沉着脸,皓皓白发却让人觉得威势逼人,

小淘奇怪了。这事儿怎么跟独孤家牵扯上关系。

“梁哥儿跟我们独孤家颇有渊源,他们即然对梁哥儿下手,我们独孤家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老太君说完便不说话了。

小淘还真没想到,这梁哥儿居然跟独孤家扯上关系,最初这梁哥儿不过是个喜欢到曲园茶楼听书看戏的,身后常常跟着一群混混儿浮浪人的,到哪里都是个惹祸的胚,常常让小淘和侯岳头痛。但这家伙有个特长,擂起军鼓来特别有气势,在便桥之盟后,侯岳和小淘两夫妻整出了精忠报国的曲子,初时侯岳请他摆鼓,可这小子听过精忠报国的曲词后,就迷上了,再加上他还有些花架子,于是就成了精忠报国的主唱者,一场过后,梁哥儿之名就红遍了长安。

至于梁哥儿真正出身,还真没几个人知道,小淘夫妻俩自是不清楚,这梁哥儿暗地里还有个名字叫独孤永梁,按血源算起来,他跟朝华郡主应该是堂兄妹,只是他却上不得台面的,因为他的母亲是朝华二伯的别宅妇。

说起独孤家的女人,那都是很强势的,当年独孤氏嫁给杨坚时,就曾让杨坚许诺不得娶妾室,而在独孤家女人的影响下,独孤家的媳妇也具有强悍的一面,在两方的影响,独孤家的男人在子嗣确保下,也鲜有娶妾的,当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独孤家的男人也免不了有那好色的,明的娶妾得不到支持,那就暗的来吧,于是置别宅妇就成了独孤家男人的一项选择。梁哥儿就是在这个大环境下产生的。

免不了的,梁哥儿对独孤家也是有怨言的,因此他从不承认自己是独孤家后代,也从不用独孤永梁的名字,对外,只说是梁哥儿。

而这次梁哥儿受伤,独孤家一向以护短出名,虽然对方不知道梁哥儿跟独孤家的关系,但这不防碍独孤家为梁哥儿出头。

这其中的纠葛,小淘想不到,怕是那张朝之更想不到,张朝之肯定不会想到,他只不过是使了些商场斗争的手段,却把山上的老虎招了下来。

小淘也不管这些,即然独孤老太君是真的要接,那是再好也没有了,于是,两个女人就展开了讨价还价的价格战。最后各让一步,达成协议。

而老太君办事是雷厉风行的,第二天就差了人,付了钱,然后同小淘衙门里去办理相关手续,手续一办完,曲园茶楼就是独孤家的产业了。

下午的时候,小淘请老太君喝茶,又让永兴去把那茶司的老茶工带来,将老茶工引见给独孤老太君,又拿出一本账本,这账本记录了许多张景之同外地茶商的账务往来,其中不乏行贿受贿之事,更有暗中同各地茶商勾结哄抬茶价之事,其中还有一项是关于渠少的通达商行的,因为通达商行都是销售曲园茶叶的,年初,在洛阳,张景之连通各茶商屯货抬价,可通达商行不吃他那套,结果在张亮的授意下,通达商行被逼出洛阳市场,损失不小。

“看来,侯娘子还是有后招的。”老太君看着这账本,笑的跟老狐狸似的,有这账本,张景之怕是要吃点牢饭了,李家那小子如今正在整冶朝中官员受贿收贿,这张朝之算是要撞枪口了。

“光有后招不行啊,后继无力,要想同张将军抗横,还得由老太君坐阵。”小淘也笑着。

“小狐狸一只。”老太君点着小淘道。呵呵笑着。

“彼此,彼此…”小淘暗乐。

第一百八十八章 小淘出行

第一百八十八章 小淘出行

在独孤家介入后。曲园茶楼和秦风茶楼的斗争就处于一面倒的态势,随后,独孤家就联系了洛阳的商家以及渠少的通达商行,趁着李二北门听政之机,投了状纸,告张景之以茶令之职行霸市之利。

李二正要整顿吏冶,又要急于竖立一种公正廉明,仁者明君的形象,于是张景之就成了反面曲型,丢官去职不说还下了牢,秦风茶楼也被封了,而张亮自请管教不严之罪,李二倒是没多怪他,反面任命他为怀州总管,即日出京,也算是一方封疆大史,一来是因为张亮经营洛州之功,二来怕是也有安抚之意。

而这次曲园和秦风茶楼之争,最后的得利者是独孤家,独孤家不知通过什么手段,把秦风茶楼也一举拿下。把两个茶楼连在了一起,又将边上的一片园子也圈了起来,同时,将戏台从茶楼里分离出来,搭在园子里,而那园子,因为种有许多梨树,因而得名梨园。

小淘有些匪议所思,不知这个梨园同各来唐玄宗所弄的梨园有没有什么关联,只是谁知道呢,也许有,也许没有。

终于一切事毕,小淘也要起程了,将曲园交给侯贵和贵嫂夫妻照料,而大碗茶那边,虽然生意红火但因为利润薄,又在城郊,亦没人在意,也一并交给侯贵管理,而茶园一块,仍然是交给月香和大柱,茶园一套,月香是驾轻就熟,反正一直以为,都是她在管,而销售一块有渠少的通达商行,这一切程序都已经形成了规范。不会出什么乱子。

以后,每年,小淘只要在茶季的时候跑一趟就成。

至于武功田庄,有管事以及蝶儿在那里,还有侯云帮忙照料,反正这些年来,两夫妻也没有田庄花多少心思,小淘算过,如果专门做地主收租的话,那是最逍遥的。

临行前,小淘又一家一家的去告别,嫡宗那边上少不掉的,还有曲直巷段氏那里,本来按段氏的想法是让侯秀回乡的,段氏是叫这朝中的斗争给吓怕了,不过,侯秀自是不愿的,如今李二上位,他前程一片大好,又怎么甘心辞职回乡,所以。仍然带着言氏和新纳的蝉儿去洛阳上任了,仍是洛州长史,鹅儿留了下来,陪在段氏身边。

小淘不免嘀咕,这侯秀花心的很,娶了一个又一个的,那心中不免为鹅儿不平,只是鹅儿无所出,在这个时代,那是一点也叫不起来,没法子,小淘只得暗塞些银子给她,让她留做私房钱,这女人,有两个银子伴身,那气儿也能壮一些不是,虽是个无奈之举,但也是必要的。

鹅儿死活不要,只是她哪里抵的过小淘,小淘说了,创业初期,鹅儿可是帮了她不少,这是分红,不能少的。鹅儿推不过也只得受了。小淘这才放心些。

而小刀那里,自然少不了打敲打一番,而紫娟,一些事情挑明后,小淘又跟她做了一次深谈,如今她位置倒是摆的正。又因为季娘子和季爹带着小锁儿回了乡,这家事和家俱作坊的事倒要她操持起来,也算是真正融入了季家,当然,因为习惯问题,她对钱一直抓的很紧,这点让小刀叫苦不叠,几次来跟小淘告状,这会儿,小淘倒是站在紫娟一方,小刀这小子小时候混惯了,自控能力差,有了钱,指不定就要花天酒地的若祸端。

终于到了起程的日子,这天一大早,小淘一行刚上官道,就见官道上,小刀和紫娟带着行哥儿站在凛凛寒风中。

小淘见了,连忙下马车,将行哥儿抱了放在马车里挡挡风,又道:“都说了不用送了,再说了,这么冷的天。干嘛让行哥儿吃这苦头。”

“这臭小子掂记着老姐你,非要来,我们可拧不过他。”小刀悻悻的道。

小淘便亲昵的拧了行哥儿胖嘟嘟的小脸儿一把,随后又不忘叮嘱着小刀,说实在的,离开长安,就小刀夫妻最让她不放心。

“你给我听着,只管当好自己的差,不是自己的事别掺和,下差就回家,别没事尽跟你那酒肉朋友混。你那些个兄弟没几个好的,前天,那个尉迟雄在八仙楼跟李家的五公子争女人,小刀兄弟,你是支持哪边的啊?”小淘瞪着眼。

小刀心里一阵暗暗叫苦,感觉自家老姐的眼神里是阴风朔朔,怎么这点事也传到自家老姐儿里,他跟尉迟雄关系不错,这不,被拉着去助威的。

“没,我不过就是去看热闷。”小刀苦着一张脸。

“这热闷有什么看的,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跟三姑六婆似的,我可不希望有一天听到季小刀跟某某某争女人的事儿。”小淘不由的点着小刀的额, 最后才醒觉,这是季娘子惯用的一招,如今叫自己学全了。

“哪能呢,姐,我可是真心待紫娟的。”小刀说着,朝着一边正偷笑的紫娟暗使眼色。

紫娟在一边看着大姑教训自己的夫君,很解气,此时,见夫君投来的眼色,也有些不忍,便为他解围,提了个食盒过来:“大姑,这是我一早起来做的几样小菜和点心,还热的,里面还有一壶酒,这大冷的天,喝点酒,能暖身子呢。”

小淘没客气的接过,然后将车上的行车儿抱下来放在紫娟的怀里,最后又叮嘱了两人几句,终于在车夫的催促上起程了。

远远的,还能看到行哥儿挥着小手。

离京了。

……

腊月十八,整个幽州地界是一片冰天雪地。官道上,雪跟泥沙混合在一起,形成黑污的雪泥,马车压过,咕滋咕滋的响。

刚过午后,阳光照在雪面上,映得周围一片耀眼,侯四公子骑着马来到马车边上,对着车窗里的小淘道:“三嫂,已过易水了,我们是直接去蓟县呢,还是去柳城?”

对于这时代的地理,小淘是一窍不通,便问道:“蓟县怎么走,柳城在哪个方向?”

“蓟县沿着官道直接往北,柳城从东北方向的岔道上走,也可以先去蓟县跟三哥会合,再往东走,也就多一两天的时间。”侯老四道,这小子还心心念念的在三哥手下去谋个差事,自然是想先去蓟县找三哥了,这么直接回家,总觉的有些灰溜溜的。

“那成,就先去蓟县吧。”小淘道。便将头缩回了马车里,虽然外面有阳光,但风很大,而冬天的阳光也实在没啥温度,车帘子倒是没有放下,一来里马车上烧了一个小火盆,有些碳气,二来嘛,也可以看看沿途的雪景,那一片白皑皑的景象,看着还是十分壮观的。

“妈妈,还有多久能见到爸爸和大哥?”小绿荷在一边嘟着小嘴道,她性子活泼,却天天拘在这马车,很是不爽快,只是为了能见到爸爸和哥哥,只好一路忍着。

“快了。”小淘回道。

“妈妈,你前两天就说快了。”小丫头很不给面子的回道。

小淘只得又伸头出去问赶马车的车夫,曲园的马车是不适合长途出行的,这马车和马车夫都是渠少的马车行里的,小绿荷算起来也是股东之一,这丫头,小小年纪就是一个富婆,小淘想着每旬渠少那边报来的数据以及送来的银钱。

车夫转头回到:“主要是路不好走,快的话明天下午能到蓟县,要是这天再下雪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小绿荷自动忽略马车夫后面的话,只听得明天下午能到,便高兴的直拍手,小脚又跺着车板:“二姐,二姐,明天就能见着爸爸和大哥了。”

一边的小丑丫正在看着医书,听了小绿荷的话,就一手拉她坐下,那眼睛还盯在医书上,小绿荷不乐意了,一把扯过医,却又立马丢开,两只小手捂着眼睛:“不好了,要长针眼了,二姐羞羞,又在看没穿衣服的小人。”

小绿荷如些耍宝,让马车里的人都乐了,紫衣笑着道:“小绿荷就是个开心果儿,临走前,七娘可是紧紧的抱着抹眼泪儿,硬是不舍。”

小绿荷对什么都好奇,一会儿,又捡起书来,看了看,歪着头问小淘:“妈妈,小人是不是犯错了,怎么身上扎那么多针呢。”

“不是犯错,是生病了,身上扎针是为了冶病。”一边的小丑丫解释道。

小丑丫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转身扑到小淘的怀里:“妈妈,我再也不生病了,扎针好痛。”

小淘连忙抱着她安慰,这小丫头肯定是想起前不久生病的情形了,前阵子,小绿荷因为贪玩,冻到了,一直在发烧,孙真人就为她扎过针,这会儿小丫头,显然把两件事结合起来。

安慰了好一会儿,小绿荷就在小淘的怀里睡着了,小淘连忙拿了小被将小绿荷裹住抱在怀里。

“妈妈,我这有几个问题不明白,要到后面马车里去问问师傅。”小丑丫扬了扬医书道。

这次回幽州,孙大牛也同行了,用他的话来说,是要到奚地霄地契丹人那里去收购些上好的人参,用来炼药,不过,小淘觉得,这孙大牛很可能还是对侯岳以前所说的基因什么的念念不忘,这次,正好趁着机会同找侯同学探讨探讨,侯同学要头痛了。

珠儿陪着小丑丫到了后面马车,马车继续前行,小淘只希望天气好些,好早点到蓟县,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未时刚过,天就灰暗暗了下来,风也越刮越大,没办法,只得早早投宿。

第一百八十九章 幽州的水有点浑

第一百八十九章 幽州的水有点浑

易水驿就在官道边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尤其在这寒冷的冬天里,显得孤零零的,驿站里面只有一个老驿丞和两个杂役,也就给来往的旅人提供些热水和饭食。

小淘一行进来的时候,驿站的堂前只有两个书生模样的客人,风尘仆仆的,正围着中央的火炕烘火,想来也是要急着赶回家过年的,要不然,谁在这大雪天里赶路啊。易水驿只是官道旁的一个小驿站,小淘这十几个人一行进来,就包了驿站后面的一个后院,里面有六间平房,挤挤也够这十几个人住了。

只是驿站的碳火却备的不足,而且床上的棉被也湿渌渌的,根本没法睡人,几人拿着热水的杯子暖手,却一过眨眼的工夫,那水就凉掉了。

“要不,三嫂。我们到前面堂前去吧,那里地上挖了个火炕,是这个客栈唯一能取暖的地方,我刚才问了那两个书生,他们说这驿站冬天根本没法子住人,来往的过路人都是围着那大火炕,谈天说地直到天亮起程,没人睡觉的。

“那只有这样吧。”小淘说着,看着小丑丫和小绿荷冻的嘴皮发紫的样子,心疼的不行,于是一行人便出了后院,到了堂前,那孙大牛带着一个学徒已经在火炕边坐下了,正跟两个书生模样的年青人聊天。

火炕烧的旺旺的,边上是一圈矮几,小淘带着小丑丫,小绿荷以及紫衣珠儿,珍儿等在两个书生的斜对面坐下,一坐下便觉热浪扑面,身子立时暖和了。

三个丫头拿出点食盒,这是之前在路上买的点心,已经凉了,也不用找差役热过,直接问差役借了个大的铁铲子,将点心托在铲上,放在中间的火炕上烤,不一会儿。便香气四溢,倒也别有味道。一包点心一下子就分吃完了,还有些意犹未尽。

这时,侯老四从后面厨房里弄了一大挂生羊肉,和烤肉的铁架子,这厮想吃烤肉了,尤其是三嫂自备的调料,将肉烤的油滋滋的,再洒上调料,吃起来麻麻的辣辣的,特带劲。

拿了火锹将火炕里的火挑旺,立时就听到噼里啪啦的爆火声。

侯老四将肉架着铁架上在火炕上翻滚,不时的又拿回来,让小淘刷点酱汁和调料,不一会儿,就觉肉香扑鼻,再等一会儿就熟了,紫衣带着珍儿和珠儿,将烤羊肉切的一条一条的,孙大牛等在一边直说,有口福了。又拿出一壶酒来,侯老四又招呼了那两个书生一起,唐人的性子里多带着一种胡性,性子多是不拘豪放,这两书生也不例外,也拿出自备的酒,倒酒吃肉,好不快活。

这两书生,一个叫张文,是清河张家的,别一个曹之秀,是幽州涿鹿县人

“烽烟起,江山北望…”那曹之秀酒吃的兴起,便击箸唱了起来,其他几个也跟着相合,连小绿荷也扯着嗓子学了几句。只是她稚嫩的童音压在几个男声里,倒凭添了一种趣味儿,让小淘几个笑了起来。

“别说,霍学士这首曲子作的真带劲儿。”张文咬了一口羊肉,却咝呀咝的半天,显然是吃不惯这辣味。

“我听说不是他作的,是山野异人所作。”曹之秀停了声道。

“也是,这隋末大乱,许多才学之士都隐于山野,这山野之中奇人多也。”侯四公子摇头晃脑的道,其实这厮心里狐疑的很,那霍学士来曲园跟自家三哥喝酒的时候,他曾似乎听那霍学士嘀咕着这曲子明明是自家三哥所作,只是三哥又不承认。感觉着象一笔糊涂账,或许真是山野异人吧。

天已经完全的暗也下来,外面风狂雪骤,小丑丫和小绿荷毕竟还是孩子,哪受得了这途中之累,吃完东西后,就沉沉的想睡了,小丑丫依在小淘的怀里,小绿荷又扒着小丑丫,紫衣便抱了小绿荷过去,小绿荷迷迷糊糊的嘟喃几声,就靠在紫衣的怀里睡都着了。珠儿又连忙拿了一方小被给她盖上。

小淘抱着小丑丫,耳边听着侯老四跟那两个书生聊天,孙大牛虽然医术道术了得,但显然酒量不行,没见他喝几盅,就已经有些晕呼呼了,他那学徒在边上小心的照顾着。

“真是时运不济,咱们巴巴的赶到长安去听选,却不想今年听选却取消了。”那曹之秀道。

“可不是嘛。”侯老四这回可找到同伴了,这两位老兄显然也是去长安听选的,同样是空欢喜一场。

“侯老弟这是要去哪儿啊?”那张文问道。

“我去蓟县找我三哥,那是我三嫂。”侯山道。

“侯兄是蓟县人?”另一个书生曹之秀问道。

“不是。柳城的。”侯山道。

“柳城?敢问侯兄可是柳城侯家的?”曹之秀问道。

“正是,我是侯家老四。”侯山道,如今柳城侯家在幽州一带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你去蓟县找你三哥,你又是侯家老四,那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新到了幽州台御史该就是你的三哥吧。”那张文接话道。

这两人即然能够得到听选资格,想来家里在朝中也是有些地位的,又是从京里出来,侯岳任幽州台御史的事情怕是也瞒不过他们。

“正是。张兄消息倒是灵通。”侯山也没隐瞒。

“哪里什么灵通,不过是梁刺史的檄文影响大,侯学士又受牵连。我等不过是好事之徒,多留意了些,这才知晓。”那张文摆摆手道。

侯老四细一想便明白了,那梁道数官声清誉极佳,甚得人心,而自家三哥在文人学士里面一向有些声望,当时,梁道数的讨秦檄文一出,又牵出自家三哥,人人都道,梁道数和侯学士危矣,于是一些学士和文人便暗中商议过,要出头为梁侯二人讨公道,后来因为当今皇上和平解决此事,大家便皆大欢喜。

也因此,张曹二人关心梁侯二人的去向也在情理之中。

“唉,希望梁刺史和侯御史能把这幽州的官场清一清。”那曹之秀似有所指的道。

几人正聊着,却听门外一阵喧哗,然后是又急又重的拍门声,一个差役连忙开了门,拍门的是一对中年夫妇,穿着厚厚的棉衣,胸腰处还扎了块皮毛,穿着厚底的胡靴。

“这是王都督开的介绍信,快让我们进去,这贼老天,净跟人作对,冷死人了”那妇人道。

这驿站是官驿,普通的旅客一般是不接待的,那差役查看了介绍信,便将那对夫妇让了进来,跟着进来的还有几个镖手似的汉子,而外面,还有一溜子人犯,用一根绳子串着,这些人犯却被赶到一侧的马棚边上,冻死冻活却是没人管的。

这帮人一进来。这火炕边上就有些挤了,其中一个汉子还狠狠的看了紫衣等人一眼,那眼中十足,两个曲园护卫连忙挡在紫衣等人面前,一脸平静,却是戒备的姿势,那领头汉子打量了两个护卫一眼,然后转身回头瞪着那一脸色相的汉子:“老六,你是身子痒了,想挨鞭子是不是,出门的时候,大人是怎么说的?”

同时那汉子却在猜测,这一行多是女眷的是什么来头,从刚才那两个护卫站立的姿势看,这两人应该出自军中,难道是朝中哪位大将军来幽州了?

他又哪里知道曲园护卫都是侯岳从小刀手下的退役的军士中选出来的。

见这些人不似善类,小淘也不愿在这堂前多呆,便唤了紫衣珠儿等,带着小丑丫和小绿荷回了后院,从马车里搬出棉被什么的,照顾小丑丫和小绿荷继续睡。

其他几人便坐着喝茶等天明。

“这些人是什么人哪?”小淘皱着眉头问道,不知怎么的,心中就一种感觉,如今这幽州似乎不太太平啊。

这时,侯山从外面进来,听到自家三嫂问话,便道:“我刚才听曹兄说了,那妇人是人牙子,其他的是运送奴仆的镖手,不过,我听曹兄的口气,这些人似乎跟幽州都督王君廓有关系,那王君廓自平了李瑗叛乱这后,就被封为幽州都督,掌握着幽州一带的军政。不过,他贪财好色,而且性情刚愎,在幽州一带官声并不好,刚才我还从那曹之秀嘴里听到一个消息,说是之前有御史调查王君廓,不过那御史运气不好,路上碰上马贼,叫马贼给杀了,有传闻说,那马贼其实是王君廓的人假扮,却是不知真假,也无从查证,还有传言说,王君廓借着平马贼的机会,大肆抢夺边境百姓人口,将他们买到南方去,谋取钱财。”

那曹之秀是幽州人,听得传闻也比较多,只是一般的读书人,传言是从不会拿到台面上来的,而这曹之秀却把传言似模似样的跟侯山说,小淘估计着,这曹之秀怕是想通过侯山之口让这些传言传到侯岳这个御史的耳里。于是便道。

“传言那东西咱们且不管,不过外面那帮子人显然不是善类,咱们出门在外的,能避则避,那王都督的事的自然有你三哥去查。”小淘道,眉头却有些纠结起来,这幽州似乎也浑的很呢,努力的在脑海里去搜索王君廓此人,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那三哥会不会有危险哪?”侯老四也皱着眉头,开始为自家三哥的安全担心了。

小淘没说话,一支手支着额头,象是假寐,实则内心却不平静,都死了一任御史了,能没有危险吗?可自家侯子如今做的就是御史的事,就算有危险,那也没有退缩的道理。

于是一个晚上,小淘就再也没一丝睡意,那心更是早就飞到了侯岳身边。

雪在半夜里停了,雪天,天亮的早,天刚鱼肚白的时候,淘拍醒小丑丫和小绿荷,整装好,出了后院,发现人牙子那一行人早就离开了。

上了马车,就直朝蓟县奔去,今天,天公做美,阳光很灿烂,到了伴晚,马车就到了蓟县城门口,从马车的车窗望过去,就看到侯岳带着小宝哥站在城门口正四处张望。

第一百九十章 唱大戏

第一百九十章 唱大戏

侯岳正四处打望。却见曲园的侍卫赵五先到了跟前,哪还不知小淘到了,便拉了小宝哥往停在城门口的两辆马车边去,掀了车帘子,耳边已听到小绿荷脆声声的叫唤:“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