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几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好奇映在每一个人的脸上,不过我想她们大多数是想听到我说要回去了,人就是这样,不能说是恶意,却是本能地不希望别人,尤其是自己身边那些曾经站在同一水平线上,认识但又不是特别好的人不要过的太好,至少不要比自己好。

“没有。”我坦然地说了这两个字。语调平静,声音淡漠。

“哎,没有就好,呵呵,你说谁能想到啊,秦子阳那样强悍的背景竟然说倒台就倒台,这偌大的公司企业短时间内就被查封的彻底,共产党就这点好,一党专政,效率高啊,想封谁就封谁,想办谁就办谁,别看平时给公务员和事业单位涨工资的事拖拖拉拉的,这些事儿办起来倒是雷厉风行。”

“雷厉风行?哈,你咋知道的,你别看这速度是快,上面的事不一定折腾多久了呢,这些事儿哪是咱们老百姓能够插足的啊,顶多就是在这八一八。来来来,唱歌唱歌。”

“你们先唱,我去趟卫生间。”说着起身走了出去,受不了里面那种让人无法喘息的气息。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在这里,我竟然能看到这样一幕。

从卫生间出来时我听到几声熟悉的声音,隐蔽在墙角处,我看到秦子阳站在那儿,他身前站着的是钟子林还有一个我不大熟悉的人。

“子阳,你这事儿,我们真帮不了,涉及的面太大了,而且都知道是谁要整你爷爷,我们是插不上的。”钟子林双手插在兜里,耸耸肩一雷爱莫能

“这样吧,秦少,我和你合伙把上次你跟我提过的那个瑞宇下个年度要做的那个案子一起弄了。我相信收效肯定会不错。我投资,咱们一起干。”男人眼中发光,像是看到猎物一般。

秦子阳始终紧抿着双唇,一句话不说,由于他背对着我,我看不大清他脸上的表情。

“我来找你们并不是来求你们救济我,我秦子阳从来不需要这样的施舍。”

“这是哪里话?子阳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实在是太见外了,大家曾经都是哥们不是,那个案子我看行,肯定有赚头,只要你答应…”

“我不会答应的。”声音冰冷淡漠,却依然是那股子高高在上的派头。

“秦子阳,我这么说是给你面子,你还真当你是以前的秦少啊。以前是,我怕你,咱家虽是大企业,钱多的是,但哪比得上你们高干啊,我知道,你们一向看不起我们这种做生意的。用你们圈里话那叫什么来着,暴发户,可是告你,现在就是地摊上那些卖货的都比你强,别在那装什么清高。”

“小莫别这么说。”钟子林开口打断他的话,走上前一步,抵近秦子阳,低声道:“子阳,去找萧洛,饶起云啊,你不是一向和他们两个是铁三角,怎么来找我了。去吧,他们是你的好兄弟,好哥们,肯定会帮你的,我们只不过是外人,小莫你说是不?”

“是,是,钟少说的是。”

秦子阳抬起头,我能想象到他的表情,准是眯着眼,平静地望着面前的人,但却让人无法平静,他的那双眼深深盯着一个人的时候就是要把人卷入一口深井,不论男女。

“够了,别这样看我,我可不是当年的钟子林了。你也不是当初的秦子阳。”钟子林一向嬉笑的脸此刻硼在了一起,异常严肃而沉凝。

秦子阳转身,猝不及防之下,我与他目光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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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他的目光相遇,然后呢,他的眼神变暗,再变暗,我看到他的手握在一起,如果男人也留指甲的话,那么此刻,他那死命蜷缩在一起的手指一定会刺伤他的掌心。好在他没有指甲,所以,他即使把整个拳头蜷缩在一起依然不会那样痛。

秦子阳定了定神,然后向我走来,脚步很慢,背脊挺得格外直。

“你怎么过来了?”声音很冷,他的目光阴沉的吓人。

“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来看你笑话的,虽然我一直很想,不过,今天只是偶然。”

“呵呵,偶然,好一个偶然,苏念锦你以为我会信吗?你不是一直在等着看我的笑话,那今天看到了,岂不是很好。”

“秦子阳,你太不了解我了,如果我是特意跟踪你来的,那么我一定会直说,隐瞒你有必要吗?我不这么认为。”

“吆,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苏小姐嘛,好久不见了。”钟少走过来笑着伸出手。他的笑永远都是那般假,假的上面像是有一个巨大的面具罩着。让人看不出真伪。

“钟少。”我伸出手同样笑着握住。

“听说今天苏小姐的店开张也没抽出空亲自过去捧捧场,真是失礼。”

“哪里的话,我这种小人物开店哪敢劳烦钟少您的大驾,就连这事被钟少知道了都让我觉得受宠若惊。呵呵。”

“苏小姐这话就见外了,我本人一直都很佩服苏小姐的,至少比那些见到坑里蹦不出金子就撒腿走人的女的要强多了,这周末我们公司新的项目要在圈里举办一个盛大的开幕仪式,不知苏小姐有没有兴趣来参加呢。”

“抱歉,我恐怕是没空。”

“话别说的这么急,有没有空苏小姐不妨再考虑考虑,苏小姐的店卖的是衣服,而这种宴会里多的是客源,可是难得的好机会。”钟少说这番话时表情一直盯着秦子阳看,那副调调让人看上去就有一种想扁的冲动。但秦子阳从头至尾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除了一开始看见我时情绪稽微有点失控外很快又是那副沉默,冷静,骨子里高高在上的样儿。

“先不奉陪了,我的朋友都还在包厢等我。”说完我头也没回地走了。

回到包厢时我点了一首庞龙的两只蝴蝶。

我大声唱着。

亲爱的你慢慢飞

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

亲爱的你张张嘴风中花香会让你沉醉

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

飞跃这红尘永相随

追逐你一生爱你无情悔不辜负我的柔情你的美

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

飞跃这红尘永相随

等到秋风尽秋叶落成堆

能陪你一起枯萎也无悔

唱着唱着眼泪就不经意留了下来,好在屋里灯光暗,没有人看见。只是那浓浓的鼻音怎么也无法遮掩。

“感冒了,嗓子不行,大家继续唱。”

说完这几句话我向角落里走去,呆呆地靠在墙壁上,看着那纷繁变化着的大屏幕,心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程姗坐了过来,递给我一杯酒,“来,喝一口吧。”

我看了看她,接过她手中的啤酒仰头就喝,但太猛,哈得自己猛咳了起来,刚刚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泪水这下子又一股脑地涌了出来,鼻子酸得利害,眼睛也是,那种可悲的感觉忽然就涌了出来,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程姗,我很想哭。”我靠在她的肩膀上,声很轻。

“那就哭吧,这里暗,没人能看见。”

“可是我不能哭,我一哭啊,这眼泪就止不住了,心就软了,你知道吗,女人一哭整个人就跟着软了,我不能让自己软掉,我得坚强着,没有男人怜惜的女人哭了也没用,那些眼泪哭出来是要给人看的。”

“苏念锦,你就非得这么要强吗?哭出来能怎么着你,哭出来后至少心里痛快些,你总这样压抑着自己我都怕被压出毛病来。他秦子阳算什么啊,现在就是废人一个,你理他做什么,理那一堆废材做什么,咱们好好干,把服装店经营起来,将来好的男人不还是一大把!”

我靠在她的肩膀上,静静地呆了一会,没有回应她的话,她说的这些我都懂,只是…

我深吸了口气,重新坐了起来,眼角那一抹氤氲也不见了,“程珊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我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放心,你认识的苏念锦什么时候亏待过自己?!”

程姗摇摇头,勉强扯出一抹笑来,“以前的苏念锦确实不会,但是现在,我有些怀疑,陷在爱情里的女人我见过太多拔不出来的,她们当中不乏优秀的,也不是看不透,只是做不来。”

“那个人一定不会是我。”说完我走上前,看着坐在点歌位置上的徐铮,笑着道,“给我点一首萧亚轩的一个人的精彩。”

一直唱到深夜,回家的时候人也有点喝的多了,不过k歌就是这点好,能够缓解心情,排放一下压抑感,整个人轻松了很多。

“莫然?”当走到门口正要掏钥匙时看见在那里靠着墙壁的许莫然,他正低着头掭着左腿。听到我的声音立刻抬起头。手也连忙拿了起来。

“怎么这么晚了还站在这里?站多久了,你的腿…,我的意思是,你也不怕站得麻掉了。”

“没等多久,刚过来而已。”

“哦。”我应着,不过心里知道他肯定已经等很久了。

我插着钥匙,开着门。

“进来坐会儿吧。”

他没吱声,沉默着跟了进来。

“要一杯热水不?”

他摇头。

我只好坐了下来,看着他,等着他开口。

过了半晌,许莫然突然开口,但这一句差点把我吓呆。

他说:“苏念锦,我们交往吧。”

我忘记那天我是怎样拒绝他的了,也忘记拒绝后他脸上的表情怎样的隐忍黯然,更忘记他是怎样走出去的,一切都很混乱,最近的一切都乱得可以。

不过,我现在没有心思去打理这些,我要经营我的服装店,既然要干就要干好。女人没了爱情总还是需要事业的。

所以我决定出席钟子林说的宴会,的确是个难得的机会。上层社会里的每次宴会服装首饰都是那些女人的重头戏,也是再好不过的宣传手法。出席酒会时我特意选了我们店里主打的衣服,又特意化的妆,其实最好的宣传就是自己作为模特,当那些名媛贵妇们看到喜欢自然就会问,毕竟女人聚在一起大都是这些无聊的东西,而男人们则是谈生意,谈酒,谈女人。我进去的时候是自己去的,没有伴儿,不过很多人我都熟悉,曾经跟着秦子阳那一段时间如果说有收获的话,除了对世界名牌这种奢侈品有了一定的认识外,就是和这个圈子里的很多人都混熟了,毕竟,我当初的身份是秦子阳的女人。

因此当他们再次见到我出现时不可说不惊讶的。

甚至,有些人眼中流露出一种深深的鄙夷。

拿了别人钱的女人,而那个人还破了产,倒了台,这样的处境,其实真不该来这里。

可是当你想要获得多大的成功就要想好付出多大的代价与努力,我一直都想要成功,在上海时是,如今依然是。

“舒雅,你这项链真好看,在哪买的?!”

我走过去,笑着恭雅道。

那个女人就算是再不屑于我,却依然会想要回答我这番话,因为她们有虚荣心,她想要炫耀,而我给了她这个机会,在她借着这个机会炫耀时也就和我攀谈了。

“是吗?我当时还觉得贵呢,可是我家那位说是结婚周年纪念日,说什么也得买个像样的给我。”

“你家那位对你真好,像是我家老吴,职位越来越高,人也就越冷淡,别说这种昂贵礼物,恐怕就连哪天是结婚纪念日都给忘了。”

“吴总一向忙,您也就别太在意了。”我笑着安慰道。

女人点点头,看着我的表情稍微和善了一些。“苏小姐这衣服在哪买的,样式倒是很哥特。”

“是在我自己店里。”

“苏小姐自己开店了?”她们的表情很诧异。

“是啊,就在东升路那一代,这是名片地址,有机会不放去看看,两位都是熟人,保准给你们打最低折。”

“行啊,那有机会我就去看看,你这身衣服还真挺符合我风格的。”

我极尽所能地努力挤着脸上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笑的亲切和蔼。说着一些自己不喜欢的话,不过人,活在这片土地上,要吃,要喝,要工作,要撤谎,要攀谈,要努力让自己在不想笑的时候笑出来,这些都是必然的东西。

“苏小姐竟然来了,我刚还以为是眼花看差了,真是意外啊!”钟子林放下原来的女伴,手中拿着一杯红酒慢悠悠地走过来,一双眼含着笑,那笑怎么让人看起来都觉得不舒服。

“钟少说的哪里话,您递出的橄榄枝,我哪里敢不接。”

“我以为子阳不会愿意让你来。”他耸耸肩,淡笑道。

“他是他,我是我,他不愿意是他的事儿,这与我无关…!”我顿了下,抬起头,直视他的眼,“不过,秦子阳根本就不在乎,何来不让这一词,难道钟少不知,一个男人管束一个女人,某种意义来说除了占有欲外就是爱意的一种表现。”

“苏小姐看的真是豁达,既然不爱为什么还要留在他身边?”他手中拿着红酒杯,晃了晃,拿到嘴边轻抿了一口,“不如跟我怎么样?”

“呵呵…”,我笑了笑,走上前挽住他的手臂,顺势踮起脚,贴近他的耳跟,低语,“钟少,你就那么恨秦子阳,恨到巴不得他身边连一个人也没有?”

“哦,苏小姐为什么会想到这来,怎么就不以为是我对你动了心。”突然手用力一收,牢牢地扣住我的腰际,拿着红酒的手余出来的两根手指抬着我的下颖,却因为角度的关系,酒杯倾斜,里面的液体洒了出来,滴落在晚礼服上。

“真不好意思…”他的目光仍看着我,手上的动作也没停,这句道歉显得那般没有诚意,“这礼服似乎脏了,不如我们找个地方把衣服给换了…苏小姐意下如何啊?”

“不如为何,钟子林我对你没兴趣,我想你对我也是,你想要的只不过是希望秦子阳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以前我就感觉你看他眼神不对,今天我才知道,原来那是恨,你一直都深深地恨着秦子阳。”我推开了他,站得离他远了一些。

“呵呵,苏小姐说话真有趣,子阳是我曾经的好兄弟,我怎么会恨他呢,既然苏小姐不想去换一件,那就这样穿着吧,看起来也挺别致的,我先告辞了。”说完转过身,就在那一刹那,我看见钟子林一直挂在嘴边那闲闲的笑已经收住,眼中的光火甚为深邃吓人。

宴会进行到了一半,来的目的也已经达到,在这种气氛下说实话,心里还是觉得压抑地喘不过气来,毕竟自己不是这个圈子里的,要权没权,要钱没钱,也没有依仗的男人,总是要受着大大小小的责难,和来自某些人或是尖锐,或是刺耳的暗讽。

我刚要走就被白可给拦了下来,她后来与我多次交手,却是从来没有占过上风,原因很简单,因为那个时候秦子阳一直站在我这边,所以她愤恨着,她开始只是低调地诉着情,她说她爱他,从第一眼见到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但却都被不冷不淡地婉拒回去,然后她开始疯狂地追求秦子阳,追的风风火火的,世人皆知,可是那个时候秦子阳正与我打的火热。

他带着我出席宴会,总免不了要遇到白可,记得有一次,白可穿着一件黑色的晚礼服,拿着红酒走向秦子阳,笑着问他:“子阳我这身晚礼服怎么样?”

“很好看。”秦子阳淡淡地称赞着,不失礼却也没有显出多余的热络。

“那和她的比呢?”她同,手一偏就指向我。

秦子阳莞尔一笑,“我的女人穿什么都好看。”说着顺势在我脸颊上印上一个吻,众人立刻开始起哄,白可恨得咬牙切齿地,一挥手把酒泼在了我身上。

我眯着眼,冷笑地看着她,我说:“白小姐,我要是你就立刻离开这里,而不是像个泼妇似的在这让人嘲笑。”

“你给我记着,今天的耻辱早晚有一天我会追回来加倍还给你的,还有苏念锦,你不要以为子阳会爱你一辈子,也不过就图个新鲜罢了。”说完转过身,趾高气昂地就要走,却被秦子阳一下子扣住手腕。

“道歉。”

白可的表情立刻委屈起来,双眼已经通红成一片,看起来我见犹怜地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白兔。

“秦子阳你竟然让我跟她道歉,我认识你多久了,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而她呢?她才认识你多久,她跟你无非是为了你的钱。”

“白可,我的脾气你一向了解,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道歉。”

哗啦,眼泪掉了下来,她死命甩开秦子阳的手转过身时狠狠地看着我。

“我死都不会道歉的,苏念锦,秦子阳我恨死你们俩个了。”说完肿着一双核桃一样大的眼睛转身跑了出去。

从那个时候起很少有女人敢当众挑衅于我。

这些我不想要回想起来的记忆总是在它们最不该被想起来的时候如同慢镜头一样地被缓慢却立体而生动地勾出来。

白可恨恨地看着我,嘴角挂着一抹冷笑。

“苏念锦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我没有说话,只想要快点离开。

“怎么想逃?曾经你加给我的屈辱我还没有还给你就想这样走掉,哪有那样便宜的事儿。”

“请你注重身份和场合。”我冷着声道。

“身份和场合?”她重复着,“我的身份似乎在这样的场合是理所应当的,只是不知苏小姐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到这里的?”

“这与你无关。”

白可冷笑,举起手就往我脸上扇去。

被我用手狠狠抓住。

双手手僵持在半空中,已经引来不少人的注意的目光。

“白可,你没有资格扇我,要扇你该去扇秦子阳,是他给你的难堪不是我,不要把什么过错都怪罪在女人身上,那是身为女人的一种悲哀。”

“秦子阳?呵,以他现在的身份就是站到我面前我白可也不会看他一眼,不过你苏念锦我也不会忘记。”她递了一个眼神,几个女人一起走了过来,扣着我的手就要往外带。

“放开我,不然我就在这里大喊,难堪的不只是我,你们几个也好不到哪去。!”

“真是可笑,你以为大家会管吗,现在的人精明着呢,哪里会管这些闲事,再说苏念锦,你曾经给我的难堪和这点小事比起来算什么,就是难堪我也认了,你喊吧,我不怕。”她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当真是恨我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