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正常的像是听了笑话的反应,让他们两个觉得这个世界都变得越来越奇怪了。原来世界上还真的有这样能明白公子笑话并且做出正确反应的人吗?原来公子讲的,还真的是笑话吗?!

这一刻,东风和南风在心中替自己公子感到欣慰的同时,都忍不住好奇的想要询问夫人,这个据说是笑话的笑点究竟在哪里。他们跟着公子这么多年,每次想要勉强的配合公子一下都完全做不到,因为没有觉得公子的笑话哪一点好笑。

在两双神色复杂到完全看不懂心理活动的眼睛,以及一双终于被理解感到很高兴的眼睛下,岑兰芷几乎笑到在地上打滚。

最后好不容易停下来,她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问卫谨之:“我真没想到,阑亭你竟然这么会讲笑话,连我都被你逗笑了。要知道,之前从来没有人能用笑话把我逗笑的,琼枝还说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我觉得好笑的笑话呢。”

卫谨之脸上的神情越发柔和,他有些感叹的道:“兰芷是唯一听了我的笑话后会笑的人。”

“诶,为什么?明明这么好笑。”

“我也十分不能理解。”

听着这两人的谈论,东风和南风站在一边继续面上故作淡定,内心心理活动不断刷新。这会儿,他们的心中同时出现的一句话是“果然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就他们这样,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没跑了。

他们果然无法理解公子和夫人的世界,就像他们不能理解公子和夫人为什么会这么快的,从对任何人都看不上眼的状态,忽然互相吸引还发展迅速一样。

岑兰芷干脆抛弃了自己面前的菜,跑到卫谨之那边去和他挤着一起吃素菜了,美其名曰体会卫谨之的喜好。但是在两位忠心的小厮看来,夫人只是在借助一切机会调戏自家公子。吃菜就好好吃菜,盘子里还有那么多,为什么非要去夹公子碗里吃过了的!

东风真的很怀疑夫人之前是不是个闺秀,怎么会有一位小姐能这样不拘小节,简直比男子还要豪爽。当着他们的面就能这样毫不掩饰的调戏公子,他们没看见的时候岂不是要压着公子剥他衣服!

从某种意义上,东风总是能透过现象直达本质。这还不算什么,等到卫谨之开口说夫人今晚留宿的时候,东风和南风都觉得情况很严峻。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今晚他们都将失眠而公子终将*的意思啊!

让他们一度怀疑其实是断袖的公子终于决定献出自己的童子身。这样的事当真发生的时候,他们都感觉自己承受不来,十分希望大家一同来承受这个惊天霹雳。

公子他终于要告别自己纯洁的*,虽然事实很吓人,但是为什么他忽然觉得很感动呢?东风忍不住抽泣了一声。

岑兰芷好奇的看了忽然就哭出了声的东风一眼,问道:“你怎么忽然哭了?”

“夫人,奴才只是太感动了,您一定要好好对待我们公子。”他用衣袖擦了擦眼睛,没能看到卫谨之忽然加深的笑容。

“放心,我的动作会轻点的。”岑兰芷表示理解东风的担忧。

东风虽然常常在心中喊着‘夫人又调戏公子不能忍’‘天啊公子又被调戏了真可怜’之类,但是和南风一样,其实不知道多高兴公子找到了喜欢的夫人,从他飞快的改口叫岑兰芷夫人就看得出来。虽然这会儿被岑兰芷的话给噎了一下,还是继续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东风还在忙着自我感动没有看到卫谨之忽然加深的笑容,但是南风看到了,他不能坐视自己的小伙伴这样犯蠢把自己搭进去,立即拖着他退了下去,表示去给公子和夫人准备洗澡水。

这两人飞速的离开了,留下卫谨之和岑兰芷,岑兰芷便安慰道:“阑亭尽管放心,我知晓你身子不好,到时候我来就好了。”

“那便…劳烦兰芷了。”卫谨之什么都没有解释,笑的风光霁月云散月明。

幽篁馆的夜,在夏虫的嘶鸣声中,在风吹竹叶簌簌声中被衬得寂静。

唯一的一座阁楼被峭楞楞的大片竹林包围,人站在庭中就像是处在一汪潭水里,看到的灯火都是浮在水面上的,月光也仿佛映照在水面。夜风就是荡漾的波纹,灯笼就是水面的浮灯。

这一晚的月色很美,明月挂在天穹,虽然既不是圆润满月也不是如弦弯月,但是在明亮和朦胧间恰到好处。几片流云游转,轻纱一般笼在明月上,更显暧昧婉转。

在卫家,幽篁馆就当真像是远离了尘世的喧嚣,落于静谧幽深的山间,听不见一点的人声。

岑兰芷套着卫谨之的长衫,半干的长发松散的披散在身后,好整以暇的赏月观景,就好似先前急色的人不是她一般。她就是这样,事情越到眼前反倒越不急,经常给人一种反反复复的错觉,琼枝就深受折磨。

不过卫谨之始终还是卫谨之,他永远比岑兰芷沉得住气。披着青色的披风,他手执一盏灯笼走到岑兰芷身旁,“要去竹林里走走吗?”

两个人就顺着石板路往竹林深处走去,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竹林里很暗,卫谨之手里的灯笼只照亮了两人脚下的一方天地,卫谨之配合着岑兰芷的步调,两个人并着肩缓步前行,竹林中有鸟被惊的飞起,带起了一阵的竹影摇晃。

严 格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如何美妙的谈情环境,至少亲身体验了,同话本诗词中描述的有不小的差距。没有熏人的氛围反倒很吓人,但是岑兰芷同卫谨之没有一人在 意,俱都神色如常。感到不好的是默默跟上来保护两人的东风,一边要保证不被发现,一边还要时刻注意两人身边,更重要的是竹林很黑而他怕鬼。

忽然,卫谨之拉住岑兰芷,在路边捡了一根细竹竿,接着只见他袖子一动,那根竹竿就飞快的刺向了几步外的黑暗处,快的岑兰芷都没有看清他的动作。

等他再拿回竹竿,岑兰芷发现那竹竿的另一头上有一条蛇,刚好被竹竿直直穿过脑袋串起来了。周围那么黑,她根本没发现脚下不远处还有这么一条蛇,在这种情况下简简单单的就戳中了一条蛇的脑袋…岑兰芷觉得自己应该重新考虑一下自己心上人到底是不是真的,身体孱弱。

“是一条竹叶青,竹林中时常有这种蛇。我们都不惧,倒是兰芷不注意就会有危险,明日便叫东风来竹林中捕蛇吧。”卫谨之说着,随手扔掉了手中的死蛇和竹竿。

跟在后面的东风听到主子的话,顿时泪流满面,他还不明白自己又哪里惹得主子不高兴了,为什么总是要这样惩罚他。

“阑亭,你是真病还是假病?”岑兰芷严肃的问道。不严肃不行,这决定着她们待会儿的房事激烈程度。

“不管真假,一定会让兰芷尽兴便是。”卫谨之听出了岑兰芷话中深意,在昏暗的火光里笑了。

两人从竹林里散了步回来,就进了房。

东风和南风两人偷偷摸摸的摸到门边,就着里面的灯火,看见夫人如狼似虎的扑向公子,发出类似欲要强上良家妇女的赫赫笑声,笑的东风南风两人颤抖着缩了缩脖子。

在南风一边感叹着夫人扒衣服的速度之快,一边面对着忽然被吹熄了烛火黑下去的房间进行脑补的时候,东风擦着眼泪坐在台阶上。南风坐在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我们应该为公子有了一个好归宿感到高兴才是。”

“嗯,我这心里是既高兴又担忧,就怕夫人以后不好好对公子。”东风抽泣着说,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捻了捻鼻涕。

“唉,公子日后就是别人家的了。”南风抬头看着明月,面上有淡淡忧伤,眼里也有泪光闪烁。

强作坚强却还是忍不住让眼泪滑落了下来,南风接过东风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眼泪,忽然反应过来,举着那帕子问道:“你刚才擦过鼻涕的?”

“对啊。”

第24章

一关上门,岑兰芷就靠在门上目光灼灼的盯着卫谨之。“阑亭,你热不热?”

卫谨之这会儿还披着披风,即使刚刚才洗过澡,还是裹得严严实实的。转头看见岑兰芷的表情,他随手拆下了自己头上束发的竹簪。墨发倾泻披散间,他温然一笑,“不热。”

“但是看你穿这么多,我觉得眼睛很热。”岑兰芷说着就笑眯眯的上前拉住他的披风,“既然都要睡觉了我帮你脱吧。”

话 是这么说,还没说完她就已经扒下了人家身上的披风,往衣襟伸过去了。在双眼如炬的岑兰芷面前,卫谨之身上这样松松垮垮的衣服简直不堪一击,轻轻松松的就给 扒拉开了。外袍中衣一直到里衣,等她几乎把卫谨之身上的衣服全部扒下来,还企图对他赤果的肩膀出手的时候,卫谨之终于有了反应。

他依然是淡然的笑着,一手握住了岑兰芷欲摸上他胸膛的手。启唇说了一句:“别急。”

然后他吹熄了烛火,轻揽着岑兰芷就上了床榻。床帐里很暗,只有淡淡的月光映照在床边的地上,给他们两人床边的鞋子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

“这样就看不到你了。”

“嗯。”

“不要烛火的话,莫非阑亭是觉得害羞?”

“因为我从未想过会与什么人做如此亲密之事,所以此刻实在有些心绪难平,有烛火在侧,难免让兰芷看见我此刻无措的模样。”卫谨之在一片黑暗中,带着些捉摸不定的笑。

他嘴里说的正人君子,手里却是准确的解开了岑兰芷的衣带。岑兰芷穿的是他的长衫,她连肚兜都没穿,此刻里面空荡荡的,刚刚触到,卫谨之就发现了这一点。微凉的手一顿,似乎在犹豫着是不是该碰。

岑兰芷感觉到了,当即噗嗤一声笑了,主动伸手拉着他的手按下去,笑道:“阑亭实在觉得无措,便让我来如何?”说完她一个翻身就压在了卫谨之身上,继续自己之前未尽之事,继续扒他的衣服。

卫谨之不像是外表看上去的那么清瘦,真正用手去抚摸着才知道在那文弱的长衫包裹之下,这具身躯实在迷人。

岑兰芷有些像是在抚摸一块美玉,从脸颊到颈脖肩膀锁骨胸膛,一路细细的感受。或许在她看来,卫谨之确实就是一块美玉,触手温润,触感迷人,让人流连忘返。

等她陶醉的摸完,卫谨之抬起她的脸,凑上来含住她的唇瓣。他总是动作温柔缓慢,透着股子安闲而有条不紊的味道,每次都让岑兰芷想要打破这份平静,彻底看清这份平静之下的惊涛骇浪。

她想看到这个男人被深深藏起的,疯狂的一面。想看到他脸上的温和笑容变成狂热,想看到他这不紧不慢的动作变作急切。这些念头让她整个人都像被烧了起来,除了迫切的渴望还有一股不服输的战意。

她一定要让他失态!

“兰芷何故忽然这般激动?”卫谨之轻咬她的耳廓,在她耳边问道。

“我在想着,该如何让阑亭失态,因为我很想看到阑亭迷醉的表情。”岑兰芷揽着他的脖子,轻轻柔柔的说道。

“是吗,那我拭目以待。”话音刚落唇就被堵住了。

散开的衣襟重叠,鸦黑的长发纠缠铺散在床榻,在床褥间若隐若现的身躯宛若游蛇,缓缓的纠缠扭动。床帐内只有啧啧的水声传来,伴随着渐渐加重的喘.息声。

一觉醒来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卫谨之,是明显没有休息好,呵欠连天还要死死盯着她的琼枝。

“琼枝?这么早,昨晚没睡好?”岑兰芷翻个身,露出光滑粉嫩还有两个吻痕的肩膀。

琼枝磨了磨牙挤出一个笑,“昨晚过得好不好啊,小姐。”

想起昨晚的事,岑兰芷眯起眼睛回味了一下,大概是因为心满意足的表情太过刺眼,琼枝差点就想要不顾房门外坐在那看书的四公子,朝自家小姐大吼一顿。

“很不错,我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觉得很满足。”她想要看的惊涛骇浪的景色,果然和她想象中的一样美妙。岑兰芷说完就捂着脸在被子里闷笑,“唔,现在想想觉得好羞涩~”

如果不是看在她现在是裸着的,琼枝绝对会掀起薄被让她知道自己最近真的是太得意忘形了。“现在事后你不好意思个什么啊,我看你昨晚铁定没这种害羞的感觉。”

“昨晚?确实没有,看见阑亭我就会遗忘害羞为何物,想想还真是神奇啊。”岑兰芷就这样躺在被子里面,也没有觉得自己这样和琼枝说话有什么奇怪。毕竟这么多年来,这样琼枝站在床头她缩在被子里,因为是否要起床的问题进行探讨的时间,并不少。

琼枝已经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她做没有意义的谈论了,反正就是小姐看到人家四公子就色心大发还有什么好说的。她抱着手臂靠在床头问道:“看小姐你这么有精神,身上不痛?”

岑兰芷满脸的红晕,小扇子一样的睫毛眨了眨,生生表露出一种闺秀的含蓄来,让琼枝恨不得马上奔出去洗眼。这个满脸娇羞话都不好好说的家伙是谁啊喂!

“阑亭给我上过药,还给我按摩了,一点都不疼。”说完她的眼神又飘忽了一下,语气里有些微妙的道:“沐浴前上了一次药,沐浴之后又上了一次药。”

琼枝闻言,放在袖子里的手松开了一小盒软膏,瘪嘴道:“你就可劲的嘚瑟吧。”不管怎么说,心底都还是欣慰。她希望这个同自己相依为命长大的小姐,能如她想的那般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自己想要的人。

啊,但是看到她这个样子,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心情有些抑郁呢?琼枝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其实只是羡慕小姐能遇见让自己这么喜欢的人,这种古今中外,看到朋友沉浸在爱河而自己依旧孤单一人的怨念,琼枝已经体验到了。

一般琼枝不怎么高兴的时候,她也不会想让自家小姐高兴,于是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对还在床上捂着脸颊羞涩的岑兰芷说道:“五少夫人岑兰芷昨晚,因为思念去世的五公子,跳河自杀了,就在照花院的那个湖里。今天早上被发现的时候,整个人都泡的浮肿了。”

“哦,所以琼枝你没睡好,原来是你家小姐去世了吗?”岑兰芷闻言一歪头笑的灿烂,被忍无可忍的琼枝一枕头砸在脸上。

“你倒是给我一点正常反应啊!这是怎么回事?我差点被你吓死,明明你人在幽篁馆,怎么会忽然就出现了那一具顶着你的名号跳河自杀的尸体出现?”

琼枝捏着枕头浑身冒黑气,她都形容不出自己睡的好好的被人叫起来说自家小姐跳河了,然后她被吓了一跳,见到尸体不敢置信的杀上幽篁馆,却看到小姐满脸靥足的在人家四公子床上睡懒觉的心情。“这种事你倒是事先给我通口气啊!”

“淡定一点,琼枝。”岑兰芷没有再不靠谱的逗琼枝,她笑笑拿下脸上的枕头,抱着被子坐起来。

随着她的动作露出来的锁骨脖子等地方,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吻痕。琼枝有一瞬间的走神,想不到看上去那样走几步喘一下不时还要咳嗽几声的四公子,在床上竟然这么有精力吗?

很快的拉回自己的注意力做严肃状,琼枝用堪比在五公子灵堂哭灵的时候用的严肃表情看着岑兰芷,等着她的解释。

岑兰芷却没有先解释,而是一把张开怀抱抱住了她,把头靠在她的小腹上。“姐姐,让你担心了,我没事。这事我也不知晓,不过应当是阑亭布置的。”她脸上没有了那种女儿家的羞涩红晕,倒是有些像是孩童在向大人撒娇一般。

琼枝一愣,随即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粗声粗气的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们不是一个两个的聪明绝顶不需要人担心的吗,就算我死了你们也死不了,既然这样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还有别叫我姐姐,我只比你大一个月而已,还很年轻,别被你凭空的叫老了!”

说 完,她又放缓了语气道:“你自己觉得高兴就好了,我怎么想不重要,毕竟我不能代替你生活,我也没办法知晓你的感情和想法。先前我担心你的卫家五少夫人的身 份没办法光明正大的和四公子在一起。你是个什么都不在意的,看着心思玲珑,其实就是个脾气糟糕的孩子。你不想的事,我难免要多想一点,不过既然四公子已经 有布置,想是要认认真真和你过日子的,我也不用那么担心了…”

本来她还是认真而煽情的在说这番话,可是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因为原本还难得乖巧一回给她道歉的人,这会儿正伸着自己的胳膊数上面的吻痕,一副百无聊赖完全没有听进去她说什么的模样。

数着数着,她还捂着自己咕噜噜叫的肚子,唉声叹气的道:“唉,饿了。”

岑兰芷有无数张脸,喜怒无常捉摸不定,但是在琼枝看来,这就是个大部分时间都欠打的熊孩子。什么神秘莫测,什么柔弱天真,那都是给外人看的。

第25章

卫谨之亲自端着岑兰芷的早膳进门的时候,正看到琼枝一脸狰狞的拿着枕头教育自家夫人,虽然自家夫人笑嘻嘻的裹着被单在他的床上跳来跳去,完全没有觉得这是教训,貌似还玩得挺高兴。

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卫谨之转过头还是一脸的温润表情,他咳嗽了两声,将手中的早膳放在一边。

岑兰芷转头看见了他,顿时眼睛一亮,赤着脚跳下床就朝他扑过来。卫谨之也没有阻止,反倒张开手让她抱了个满怀,伸手顺了顺她乱糟糟的长发。

“已经近午时了,饿吗?”

“饿!”

看着旁若无人你侬我侬的两位,琼枝第一次发现,在她想象中端庄儒雅矜持保守的四公子,竟然也是这么的…容易被教坏,这绝对是被自家小姐教坏了。这种忽然涌上心间感觉十分对不起四公子的愧疚感是怎么回事?本来好端端的一位端方君子就这么被小姐糟蹋了。

“若兰芷有何事做得不对,好好同她说便是,责打并无益处。”卫谨之异常和蔼的同琼枝这么说。

本来就是个无法无天的,现在再加上一个帮着她护着她的,今后的日子真是没发过了。对于四公子助长岑兰芷气焰的行为,琼枝开始为自己的将来感到担忧,这样长此下去她一定会老的更快。

“另外,所谓的‘五少夫人’自尽一事确是我自作主张,同兰芷并无干系,惹的琼枝担忧心焚,谨之在此致歉。”卫谨之一派真挚,笑意吟吟,好脾气的让人完全兴不起一点责怪的意思。

战斗力太强完全不是对手的琼枝,直到板着脸在自家小姐的灵堂里杵着当柱子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她原本是想谴责小姐的,结果就在四公子满脸的笑容中莫名其妙的原谅了小姐,然后还保证绝对不让人看出破绽的来了这个可笑之极的灵堂。

简直可怕,她以后绝对不要惹那位四公子。应该说,能被小姐看上的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吗?

“五少夫人也真是个可怜人呢,人死了,你看那个据说是最得信任的贴身丫鬟都没有流一滴眼泪。”

琼枝听到这种窃窃私语的时候,依然是板着一张脸站在‘岑兰芷’的棺木旁,眼观鼻鼻观心。她是想做出难过一点的样子,就算不能和壁月那个傻丫头一样趴在棺木底下哭的爬不起来,也至少要和黄莺一样红着眼睛擦眼泪。

但是奈何她本来演技就不过关,和自家小姐那种说哭就哭,脸上的表情想是什么样就能是什么样的人没法比。再想想自家小姐这会儿应该哈哈哈嘿嘿嘿的在幽篁馆调戏心上人,过得不知道多快活,她就连一点悲伤的感情都酝酿不出来了。

真的不能怪她哭不出来,毕竟她是这么正直认真威武不能屈的人,让她演戏真是不管怎么样都觉得别扭。好在她平常就是这么一张木然的脸板着,心里想什么也没人看得出来。别人看到她这个样子顶多就是觉得她这个人心肠硬了一点,应该不会想到小姐诈死这一点上。

看看那个哭的满脸鼻涕眼泪的壁月,和忙着给自己擦眼泪还要给壁月擦眼泪的黄莺,琼枝心里有点小愧疚。真的不是她不告诉壁月这丫头,而是这丫头真的是比白纸还要干净,那种天真毫无心机的样子如果告诉她一定会被人看出来的。

反正这丫头等事后看到小姐毫发无伤的出现,立即就能忘记现在的难过,重新高高兴兴起来了。现在就当给她减肥好了,看看这些日子被黄莺用点心什么的喂的越来越胖了,活像只胖兔子。

某些时候,琼枝还真是很羡慕自家小姐那种说做就做绝不退缩,不管别人怎么说她一概都能当做过眼云烟的潇洒,还有壁月这小丫头那种没心没肺不管多难过很快就能雨过天晴的性格。

岑兰芷从嫁入卫家就一直很低调,和之前在岑家的时候一样。但是因为她太过出色的容貌,以及嫁给本来就备受争议的傻子五公子,又在新婚之夜死了夫君,使得她成为了卫家奴才们私下里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 听说五少夫人是因为被大夫人迁怒,让人在照花院看管着不让出来,才会想不开的跳了河自尽的。照花院里奴才少是少了些,也不至于连主子跳河了也发现不了,第 二天早上看着那真是泡的脸都发胀了,眼睛都凸出来了。说不定就是大夫人…你知道的,大夫人那么喜欢五公子,肯定觉得是五少夫人克夫五公子才会死。”

“可不是,听说连媳妇茶都没喝,除了五公子的重祭都不让五少夫人出门呢。五少夫人身边死那丫鬟秋水还有潘嬷嬷,我看哪,究竟是因为什么死的,也很悬。”

“可惜了那位五少夫人长得那么好看,这就是书中说的红颜薄命了。”

对于岑兰芷这位容貌出众性格柔弱的五少夫人之死,大部分的奴才们私下里都是如上面那些猜测和反应。五少夫人的死一下子就指向了以良善温柔示人的卫夫人,若说背后没有人在推动,卫夫人怎么都不肯相信。

本 来就因为大公子的事情气的吃了十几服药,调养身子到现在,谁知道又忽然出现了岑兰芷这回事。就算卫夫人对于岑兰芷的死第一反应是高兴,那也不能掩盖她听到 那些奴才们的猜测后堵得不行的心情。她虽然想弄死岑兰芷,但是根本就没下手,结果还背了这么个黑锅,卫夫人一口气没上来,又狠狠砸了一大堆东西。

花嬷嬷安慰她道:“夫人,这事说不定是意外,老奴这就去敲打敲打底下那些奴才,这种话也学到夫人面前。”

“什 么意外,我看就是有人故意要针对我!”卫夫人眼里透出阴狠的神色,咬牙切齿的道:“说不定就是白蘋那贱人陷害我,她和我争了这么多年,儿子女儿要比我的出 色,那个老东西也更宠幸她。要不是她早早的跟着那老东西躲到了霜岚别院,我收拾了那老东西就收拾她,还容的了她在这里蹦跶。”

“对,一定是白蘋那贱人干的,她看到我死了一个儿子,以为我正忙着难过,肯定是想着趁机打压我。那岑氏定然是她派人弄死的,就为了在我身上泼脏水。”卫夫人说着说着就自顾自的确定了这件事。

她这辈子树敌不知几何,全部都被她斗败了,死的死疯的疯只剩下个白蘋姨娘还好好地,不仅跟着卫老爷去了别院居住,成为仅次于卫夫人的女主人,还养活了二公子三公子两个儿子,以及三小姐这个女儿。

卫 夫人当年和白蘋姨娘两人斗得厉害,二公子变成今天这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却什么都不会的草包,都是卫夫人特意为之,这种捧杀在大家族里十分常见。能和卫夫人 斗了这么久,白蘋姨娘也是个狠人,为了麻痹卫夫人,让三公子成才,白蘋姨娘等于是牺牲放弃了二公子这个大儿子。最后换得三公子成才,并且依靠着三公子成功 的在卫家站住了脚跟,又有个聪明的女儿帮着拉拢卫老爷,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白蘋姨娘就是卫夫人心里那根刺,不拔掉就不舒服,和卫谨之这个早该死了却总是死不了,现在还不时在她面前晃的漏网之鱼一样,都是让卫夫人看不顺眼的。

她认定了的,就算不是事实那也得是事实。卫夫人哼道:“上次收买连嬷嬷坏我好事,这次又企图嫁祸于我,那个贱人我绝对不会放过她。她难道还真的以为我没办法对付她不成,竟然把手伸到了我的地盘,看来她的日子是安逸的太久了。”

花 嬷嬷听着卫夫人的吩咐,笑着应了一声是。从连嬷嬷被查出来,被白蘋姨娘收买用了假药,卫夫人就将连嬷嬷灭了口,连带着她家里的人也全部打发到了偏远的庄子 里,花嬷嬷就成了卫夫人身边唯一一个嬷嬷。卫夫人疑心重又狠心,对伺候自己的老嬷嬷也不念旧情,原本跟着她来到卫家的四个嬷嬷,现在只剩下了一个花嬷嬷。

在卫夫人看来,得用的奴才多得是,没了一个还有其他的,算不得什么。就像一件物品,用旧了用坏了,她还能换新的。

垂着眼出了卫夫人的芳思院,花嬷嬷眼里露出讽刺的意味。卫夫人自以为是捕蝉的螳螂,却不知道后头还有一只盯着螳螂的黄雀。自以为是,结果还是被人握在手中,那衷心于她的连嬷嬷被陷害至死,卫夫人自己给自己断了一条臂膀。

她同往常一样去了厨房看卫夫人的养颜汤,然后趁着接过食盒的动作给那装汤的奴婢手里塞了一张纸条。在食盒的掩饰下两个人都没有异样,一切都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当日送到幽篁馆的点心盒子夹层里,出现了花嬷嬷备下的那张纸条。卫谨之没有避着岑兰芷,直接拿出来展开。上面写着已经引起了卫夫人对白蘋姨娘的不满,很快就会有所动作。

他眉眼不动的看完也没有什么表示,直接递给旁边的南风让他拿下去销毁,然后拈起盒子里的点心送到岑兰芷嘴边,“这种点心味道不错,是我喜欢的,兰芷也尝尝?”

第26章

岑兰芷尝了尝那块点心,发现卫谨之的口味当真是淡的可怕,除了淡的几乎感觉不出来的甜味,什么味道都没有。

奇怪,阑亭这样一个口味淡的人,为什么会看上她?岑兰芷一边想着那张纸条上的话,还有闲心去思考这种奇怪的问题。

就着卫谨之的手吃完一块点心,她直接问道:“阑亭,你想搅乱卫家是为了什么?”就算她还有许多事不知道,但是看到这些就足以让她猜到不少事了。

外面因为五少夫人岑兰芷的死重新挂起了白灯笼,但是哀乐哭声都同幽篁馆没有任何关系,幽篁馆,在卫家是被遗忘的一处地方。至于是不是什么人刻意为之,那就无人知晓了。

卫谨之和岑兰芷两人坐在廊下,廊下挂着的一个铜铃被风吹的叮铃作响。听了岑兰芷的问题,卫谨之双眼微弯反问道:“兰芷觉得卫家如何?”

“是一个非常正常的世家,也是个不怎么讨喜的地方,至少比岑家要复杂许多。”岑兰芷口中的这个正常,指的是人多秘密多私情多。她也没有刻意去找,就已经发现了不少的私情,说来她和阑亭之间也算得上是被世人所不齿的私情。

“我不喜欢卫家,许多年前就觉得不喜欢。若是兰芷,不喜欢的东西要如何处置?”卫谨之声调和缓。

即使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岑兰芷也明白了。她笑道:“我不喜欢的东西会放在一边不去管它,眼不见为净。”

“给自己带来不好回忆的东西,毁灭的过程很有趣,权当打发时间也是个不错的消遣。即使我已经不像幼时那般在意,但是既然做了,无论如何也该完成才是,也算是有始有终。”

卫谨之淡然温和的说着这种话,整个人的气质依旧风清月明如竹如玉,看不见一点煞气,甚至还带着柔和的笑意,“卫家,我布置了这么久,是到了该收网的时候了。就从卫家二公子卫礼之开始吧。”

“兰芷,你相信吗?这样一个家族要毁灭其实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这世间没有什么是能永远辉煌不朽的。就像我今日在幕后摧毁了卫家,他日也会有人摧毁我。”

岑兰芷丝毫不怀疑卫谨之有摧毁卫家这个庞然大物的能力,只要他说了,必定能做得到。这个男人表面温和孱弱,其实骨子里骄傲又疯狂。而她大概也疯了,因为她发现她更爱他那偶尔露出来一角的沉郁和疯狂。

见到她笑着托腮看他,乖巧又痴迷的模样,卫谨之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眼角,“兰芷会是那个能摧毁我的人吗?”

“你觉得呢?”岑兰芷只是笑。

这样的对话只是维持了一会儿,很快两个人就再也没有提起这回事,卫谨之看书,岑兰芷就看着他在书上写的一些注解。这些书平日里除了卫谨之,东风和南风都不能随意翻看,现在被岑兰芷当做话本翻卫谨之也一句话没说,还特地找出了更多自己早年的书给她看着打发时间。

和 卫谨之处在一处的时候,岑兰芷那个爱睡懒觉,和随时随地都显得迷迷糊糊的毛病消失了。大部分时间,她都显得兴致勃勃,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观察卫谨之,似乎想 要把他整个人剖开来看个仔细。她那种露骨的眼神让旁边看着的东风南风都觉得汗毛直立,偏偏处于视线中心的卫谨之一点都不受影响,该做什么做什么,只是偶尔 给岑兰芷投一个微笑。

岑兰芷是个没耐性的,但是在自己在意的事上就恰恰相反,耐性好的让琼枝都啧啧称奇。她的任性妄为建立在自己能应对后果的基础之上,或者赌注诱人的让她足够放下考虑后果,追求卫谨之,就是属于这个情况。是输是赢,尚未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