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大喜叩头:“奴婢太喜欢这名字了,阿那环哥哥听见也会高兴的。”

梅嫔脸色稍缓,皇后还是让自己几分的,英儿也顾不上理她,问琳琅道:“什么?你说什么?你口中的阿那环可是柔然王吗?”

见琳琅点头,她脱口说:“阿那环与我一向英雄所见略同,你的名字早就该改了,他是不是笑你的名字俗不可耐?”

见琳琅又点点头,她没注意梅嫔已气得浑身发抖,接着追问:“他什么时候成你哥哥了?你这丫头竟敢瞒着我?我都没福气有这么个又智慧又仗义又英俊的哥哥。”

元子攸兴冲冲进来大声说:“英儿可知是谁要来了吗?阿那环在柔然大局已定,国势日隆,他已到洛阳城外了。”

英儿高兴得正要详细询问,梅嫔已经跪在地上,膝行至皇帝近前,叩头哭道:“皇上要为嫔妾做主,皇后她利用身边奴婢来折辱臣妾。”

皇上看她泪如雨下委屈不已,看了看皇后,皇后看梅嫔万般委屈的样子十分不解,她刚要解释,华妃抢在前面,她一向能言善道:“皇上,是这样的,皇后身边服侍的丫头名叫梅香,梅嫔觉得犯了自己的名讳,要求皇后改名,皇后给她改名琳琅,改都改了本来也无事了,可皇后偏说这名字本就俗不可耐早就该改。本来梅嫔被气得不轻,皇后也不理她,只是与自己的丫头说笑,说什么柔然王要是她哥哥就好了,又智慧又仗义又英俊……”

她还待要说下去,元子攸喝道:“够了,以后各自在宫中安分点,别到处搬弄是非,梅嫔一向志趣高雅,怎么也如此不堪,为不足道的小事哭哭啼啼,皇后一向不拘小节,自是没有注意,她已经改了丫头的名字,你还闹什么?还有华妃,朕问皇后话你竟然抢在前头,且句句有所指,回宫禁足一个月。”

两人走后,英儿感激得看看子攸,子攸看着她说:“英儿别往心里去,朕知你为人,不过朕一时怒极,本该双方都斥责几句,以后才可相安无事。朕后宫中华妃最为伶俐,如果她要生事,朕怕英儿非她对手。”

英儿感动于他的了解和回护,到他近前揉揉他脸:“没想到子攸也如此狡猾,较阿那环一点不差,真是帝王心术。不过也是,你当着我的面斥责于她们,她们只怕更恨我了。”

子攸笑说:“英儿准备准备迎接阿那环吧,这是朕登基以来最为开心的事了。”

说完对英儿耳语道:“不是,这不是最开心的,最开心的是朕与英儿大婚那个晚上。”

见英儿羞红了脸,他在她耳垂处用力咬了一下:“英儿心中阿那环真那么好吗?”

英儿哎呀一声捂住耳朵,刚要还击,听见后面一声轻笑,她笑骂道:“琳琅死丫头,你还没告诉我和你阿那环哥哥怎么回事呢?你为什么一直瞒着我,不对,初进洛阳那日,你还说阿那环长得象雷公来着,你根本没机会认识他。”

子攸见她提到初进洛阳那日,不由看着她哈哈笑起来,从未见过女子能有那样不雅的睡姿,他调侃道:“朕的皇后真正是异于常人。”

英儿很快明白他之所指,红着脸握拳捶他肩膀,子攸笑着笑着猛抱起她朝床榻走去。玲珑和琳琅听见英儿低声求饶,说这可是白天,最后求饶声变成低低的呻吟和喘息,两人羞红了脸赶忙出去把门关上在外守着。

随阿那环去吧

柔然王前来洛阳朝贡,是皇帝登基后继三位公主大婚洛阳城迎来的又一盛事。帝后亲到洛阳城外迎接,洛阳城内一时间冠盖如云人山人海。

英儿只远远看见阿那环端坐马上,身后数名异域美女侍奉着,心想他喜好美色倒是不改,只是这种大场合遇见,且他首次以柔然王的身份前来朝贡,总觉少了点亲近多了点肃然。

见过一面后,除了双方见礼,话都没有多说一句,皇后的任务就算结束,回了式乾殿脱下繁复的朝服,英儿终于松了口气,琳琅的兴奋溢于言表,玲珑不动声色,英儿歪在榻上看着两个情同姐妹的侍女,她们究竟有多少秘密瞒着自己?

两个人被皇后看着心里发毛,琳琅先沉不住气跪下道:“非是奴婢瞒着皇后,事情的经过要不要说还得见着阿那环哥哥后由他决定。”

玲珑也点点头,英儿不再理她们,只是斜靠着软垫假寐。

几日都不见阿那环,连皇帝也没有出现过,英儿按捺不住有点焦灼。

她无聊得噘着嘴,恨恨得往阿那环送的碧玉杯里插一把迎春花,嘴里嘟囔道,哼,死阿那环,谁都比我重要。

身后一人说道:“谁说的,本王心中英儿最重要了,本王终于摆脱那些俗人俗务来看英儿了。”

英儿兴奋得转身扑上去搂住阿那环的脖子,靠着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嘴里絮絮说着宫里的事情,都是些琐事,扑克牌了栽花种草了绣花了,阿那环任由她说着,带着笑认真在听,仿佛她说的是天大的事情。

阿那环笑着笑着变成苦笑,英儿搂着他脖子不放,子攸在边上咬牙盯着他,眼睛里几乎快喷出火来。

阿那环扶英儿坐下,刚要帮她擦掉脸上的泪水,手伸到半空子攸就冲上来揽住英儿的肩,一边擦去英儿脸上的泪水,一边轻声哄着她。

阿那环嘻嘻一笑:“想不到元子攸也有这么婆婆妈妈的一面,英儿,你知道吗?当年多少青春少女为他梦碎,都不见他皱过眉头,胡太后怎么样?迷倒全天下男人也没能得到长乐王一丝回顾,他的妃嫔虽都是他心甘情愿纳来的,谁又能得他半分柔情照拂呢?长乐王岁外表是俊雅翩然,实则冷心冷情。”

英儿愕然看着阿那环,她心中的子攸可是一个温柔的情人,对他的妃嫔也都有真情。

阿那环看子攸冲自己皱眉头,又一笑看见自己的碧玉杯,他不禁冲英儿叹道:“英儿,本王送的杯子竟然还在,可见英儿对本王的情意,可是英儿那可是夏能降温冬能保暖的宝贝,你竟然拿宝贝来插花吗?”

英儿有点不好意思:“我只知看见杯子就想起阿那环,都忘了它是宝贝了,迎春花开了,我去御花园采了来,没地方插正好看见这个杯子。”

英儿见阿那环似笑非笑看着她,有点窘迫,子攸拍拍她肩:“阿那环有完没完,一个破杯子而已。”

阿那环嗤道:“这可不是破杯子,有两位皇帝因为它争风吃醋,你说这能是破杯子吗?”

英儿茫然道:“诩是为这杯子和我生气过,他总是那么孩子气,哪象个皇帝呀?阿那环说有两位皇帝我却不明白。”

元子攸扶在英儿肩上的手略略一滞,阿那环冲着他挤挤眼睛:“怎么不见玲珑和梅香?”

英儿叫她们进来,两人进来朝阿那环跪下叩头,阿那环扶起她们,一边一个牵着她们的手,说要借用她们一天,然后告辞离去。

英儿看着三人背影,对子攸说道:“阿那环总有这本领,明明大家分开大半年,和他一见面却象从未分开过,感觉昨日刚见过似的。”

子攸看着她:“英儿可知阿那环此行的目的何在?”

“英儿想过了,阿那环在柔然大局既定,他来魏国朝贡,向皇上称臣,自然是为壮大皇上在朝堂上的势力,以助皇上取得更多的支持。”

子攸点点头:“他此行还有一个原因,朕当日登基纳英儿为后,他说朕终有一日要与尔朱荣决裂,皇后身为尔朱荣女儿,势必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他打算在柔然局势稳定后,将英儿带往柔然远离洛阳的朝堂争斗,朕当时也是应允了的,本来朕决意不碰英儿,让英儿有朝一日能够自由自在,可朕没能控制住自己。”

英儿心头震动,她看向子攸假装平静得问道:“那皇上现今的意思?”

子攸看着她半天无语,终于艰难开口道:“阿那环现在已是草原上展翅翱翔的雄鹰,朕却只是尔朱氏立的傀儡,朕虽竭尽全力却无法拯救魏国的危局,大厦将倾朕只是明知不可而为之,朕与尔朱荣国恨家仇,早晚会令英儿左右为难,朕为英儿考虑,英儿还是随阿那环去吧。”

英儿心中发颤,对子攸无比失望,他果真如阿那环说得那般冷心冷清,自己大半年来虽则没有给他自己的心,却也尽心做一个好妻子好皇后,关心他的起居,解他后宫之忧,宽解他的心怀,他也关心自己疼爱自己甚至呵宠自己,这一切难道只是逢场作戏?还有两人在床榻之上的放肆纠缠与相互慰藉呢,都结束于子攸轻描淡写的一句,随阿那环去吧。

英儿失望后心头升腾起怒火,你们当我什么,就替我做主安排了是吗?她仰头看着子攸:“就依皇上安排。”

子攸躲避开她的目光,黯然道:“英儿愿意就好,朕看英儿与阿那环相处甚欢,阿那环定会呵护英儿的,明日就是清明节,朕与英儿去定陵祭拜先皇可好?”

英儿点点头,客气地说:“多谢皇上,本来看皇上繁忙,英儿想求皇上允许英儿单独前往的。”

子攸从未见她对自己如此客气疏远,只觉式乾殿里气闷难当,站起身说:“明日一早就前往定陵。”

随后匆匆而去,只留英儿一人在式乾殿中呆愣愣坐着,直到琳琅和玲珑回来劝她睡下歇息。

策马邙山

这个清明节没有纷纷细雨,天气晴好。皇帝和皇后在御辇中看见对方形容憔悴暗淡,都认为是为先帝伤怀所致。相互几次张口,却都无言。

定陵前已春草青青,青草间仿佛有诩的气息,两个人感慨伤怀,去年的春日英儿与诩初夜有了诩的孩子,月余后诩在春夜里服毒而亡,他口鼻中涌出鲜血却依然朝自己微微笑着,是告别又是解脱,英儿哭倒在祭台前大放悲声。

子攸心如刀割,他难过于先皇被亲母逼迫致死,想起先皇嘱咐自己照顾好英儿,想起自己与先皇从小一起长大,虽是叔侄亲如兄弟,自己还是辜负了英儿,没有照顾好她。她在宫中默默履行着一个皇后的职责却少有开怀,她面对阿那环时有哭有笑,絮絮而言,一副小女儿娇态,在自己面前却从未有过,她客气隐忍喜怒不形于色,她从未对自己有任何要求,也未对自己有任何责备,其他妃嫔敬畏自己尚且偶有撒娇,她却不曾有过,与其强留她在宫中不得开怀快乐,不如放手让她去柔然,在大草原上自由驰骋。

子攸扶起英儿抱她在怀,轻抚她的后背,不停安慰着她。英儿靠在他怀中更感凄惶,泪水不停滴落,子攸心疼不已,忍不住捧起她的脸,吻去她脸上的泪水。

祭奠结束后,子攸命赵顺牵来一匹马,问英儿道:“英儿可还记得此马?当日在胡太后主持的秋猎场,此马就是朕的坐骑。”

英儿想起秋猎场上三个英挺的男儿,想起子攸猎得猛虎的神勇,不由赞叹道,子攸当日宛如射箭的精灵,英俊又神勇。

子攸却不在意她的赞叹,轻轻摸了摸她的耳垂:“当日朕也是心惊胆战,生怕伤了先皇放在心尖上的英贵妃。我等男儿总是需要伤害无辜女子来重整朝纲,朕真是惭愧,当日为对付胡太后,再三伤害英儿,朕一直愧疚于心。英儿若能远避柔然,朕才能心安。”

见英儿垂首不语,子攸抱她在马上坐稳,自己跃身而上,坐在她身后搂住他:“让朕最后放肆一回,陪英儿策马驰骋于邙山脚下。”

随后不顾赵顺的苦苦哀求,命他带领车驾回宫,双腿一夹马腹,马儿听从主人的命令,撒开四蹄狂奔起来,耳边的风声呼呼而过,英儿开始害怕得闭着眼睛,后来见子攸紧抱着她,感到无比安全,青草香花香令她心神怡然,不由睁开眼睛,紧握住子攸搂在腰间的手,安然得在他怀中随着马儿的节奏感受春风的吹拂,渐渐的她开始大声喊叫,释放着自己来到这儿以后的不适与隐忍。

子攸的下巴摩擦着她的头发,专心策马狂奔,听着她惬意的叫喊,间或也和她几声,慢慢觉得满心的愤懑与不快好像被风吹走,胸臆间充满轻松与快意。

马儿渐渐慢下来,两个人随着马儿到了一出春草青青的山坡处,英儿娇声祈求道:“子攸,我两腿酸疼,在这儿下马歇息会儿吧,马儿也累了吧,脖子上都有点湿了。”

子攸心中一颤,她从未用如此语气和自己说话,求恳中有点撒娇的意思,不想今日却如此,可惜以后听不到了。他的皇后人前庄重人后贤淑,床榻之上虽然恣意一些,却从不任性,总是由着自己。

马儿停下来,子攸任它随意在山坡上吃草,让英儿坐在向阳的山坡下为她揉捏着双腿,喃喃说道:“朕多希望时间停住,朕不是皇帝,只是在田间劳作的农夫,中途累了和自己的小妻子稍事休息。”

英儿诧异:“这难道就是子攸的梦想?”

“英儿以为呢?朕也曾少年放荡,四处游历,可先皇成年后不满于胡太后专权,朝政日益黑暗混乱,先皇令我辅佐于他,且作为元氏子孙,我当仁不让。”

责任,又是责任,天下又有几人能随心所欲?

英儿甩甩头放开心中所想,她转头看见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停在草地上,她跳起来去扑蝴蝶,一扑不中,蝴蝶翩然飞起,她提起裙摆去追,忘了双腿酸痛,一气追上半山坡,蝴蝶越飞越快,逐渐没了踪影,她累得坐在山坡上喘着气朝子攸招手。

子攸的眼里没有蝴蝶,只是在原地看着她翩然的背影,心中一阵揪疼,离别那日朕也只能看着她的背影永远离朕而去,子攸在心里对自己说,她要抓住蝴蝶朕就强留下她,如果抓不住就让她像彩蝶般自由飞去。

子攸定定望着彩蝶越飞越远,心底没由来得有了一丝绝望,他看着英儿在山坡上冲他挥手,他突然疾步冲上去把英儿摁倒在山坡上。

英儿本能的去抗拒,却看见子攸满脸孤寂绝望,她的推搡又让他有些受伤,他伤感得俯视着她,英儿的心不由纠结在一处。

她突然从草地上坐起来,疯了一般把子攸推倒在地上,趴在他身上轻抚着他的眉头,亲吻着他的双眼,然后是嘴唇。

子攸愣怔得躺在那儿,他从未见过皇后如此的热情主动,他愣怔中皇后已经拉开他的衣服不住抚摸他的身体,然后皇后的唇舌由喉结一路向下,皇后的手伸到他的隐秘处试探得抓住抚摸,然后唇舌在他的腹部不住的轻轻舔着。

子攸在愣怔中手脚发软,精神迷乱,怎么也使不上力气来阻止皇后,皇后笨拙而生涩,他却被撩拨得如同火山即将喷发,他终于使足力气翻过身来,皇后却又翻在他上面,两个人在山坡上不住翻滚叫喊。

英儿在子攸的狂野中瘫软迷失,她在璀璨的一刻里又嗅到身下的青草香,不过她清楚地知道这次带着她来到旷野的不是别人是子攸,她在迷离入梦时,放佛听见子攸喃喃说道,英儿,朕那么喜欢你,英儿,不要离开朕。

她以为只是梦而已。

去意已决

阿那环只身前来式乾殿拜访皇后,皇帝没有一同前来,英儿毫不客气要知道玲珑和琳琅的事。

阿那环笑笑,先得夸夸英儿琳琅这名字改得好,原来的名字真正是俗不可耐,英儿也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那日梅嫔气得全身发抖泪流满面地事,阿那环看看她摇摇头:

“你呀,竟还不知自己错在哪儿?你以为是那梅嫔借题发挥吗?梅嫔原是洛阳城轰动一时的清倌,多少王孙名士拜倒在她的裙下,可她眼高于顶,直到碰见子攸,心折不已,子攸怜惜她心志高洁又敬重她出淤泥而不染,所以替她赎身纳为夫人,魏国门阀制度根深蒂固,子攸当时为她也是遭受很多责难与嘲笑,子攸登基后册封她为梅贵嫔,这个梅字对她来说是子攸对她的认可和欣赏,是她的知音,估计她被你气坏了。”

英儿听来心中不快,原来他的后宫们不只容貌出众,且都有过人之处,自己只不过是占据了尔朱英娥美貌躯壳的丑小鸭,怪不得子攸毫不犹豫劝她去柔然。

她强作笑容,阿那环看看她:“英儿在本王面前尽可以爱笑就笑,爱哭即哭,不用勉强自己。”

看英儿脸上笑容消失,只是茫然看着他,他叫来玲珑和琳琅,让两个丫头跪下,对英儿道出两个人与他之间的秘密。

玲珑是阿那环麾下死士,当年胡太后爱极杨华,阿那环授意玲珑接近杨华,杨华喜爱她灵巧机变纳她为妾,不久杨华筹划举家南迁避祸,玲珑以回娘家为由前往关中,后又由阿那环授意回到洛阳在杨府外徘徊哀哭,胡太后得知她是杨华妾室,将她带入宫中折辱于她,阿那环通过玲珑时时掌握当时皇宫中的种种状况。

英儿想起当日玲珑跪在胡太后床榻前泪流满面,她是真正伤心的,不由瞪阿那环一眼,阿那环真是狠心,牺牲一个弱女子为自己刺探魏国皇宫里的消息,还让她在胡太后床前受侮辱。

阿那环接着说,不过那日英儿挟持玲珑出逃并非他安排,玲珑只不过接到过解救英贵妃的命令将计就计罢了,阿那环知道明帝暴崩后英儿的表现后,心生敬佩之余更多的是怜惜。

英儿冷冷说道:“你怎么不怜惜玲珑呢?”

阿那环看着她气乎乎的样子无奈苦笑,玲珑连忙说:“玲珑自小被王收留,甘愿身为死士报答王,玲珑虽受辱于胡太后,可却为王打探到许多有用消息,玲珑心甘情愿。”

英儿想起她与玲珑赤脚逃出皇宫时,脚伤多日才愈合,而玲珑隔日就行走如常,原来她是有轻功的,她又起好奇之心:“那么玲珑会飞檐走壁了?”

阿那环见她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又好奇,好笑之极,只是看着她笑。玲珑也笑起来:“玲珑没有那么大的本领,走路较常人轻快罢了。”

英儿稍微有点失望,又转眼看向琳琅:“那琳琅是阿那环安插在尔朱家的眼线了?”

这却不然,当日明帝暴崩后阿那环派死士入宫寻找英贵妃下落,在徽音殿遇到梅香,死士将梅香带回驿馆,阿那环得知明帝崩前夜里英贵妃就失踪不见,以为她已招胡太后毒手,就让梅香在驿馆住下,他喜爱梅香轻快活泼毫无心机,就认她为义妹,送她到瑶光寺住持处避祸,待英儿封后又密密将她送回徽音殿。

琳琅磕头说:“本来奴婢身份低微,不配做哥哥义妹,可哥哥执意坚持,奴婢就越矩答应了,哥哥此举只因奴婢打小陪娘娘长大,哥哥对娘娘……”

阿那环出声制止琳琅,对英儿说:“英儿既怪我对玲珑苛刻,那从今日起玲珑就交由英儿支配,我相信英儿会善待她。琳琅是我妹妹,就是柔然的公主,但她也是英儿的婢女就由英儿决定她的去留。”

英儿幽幽说:“还用决定去留吗?反正大家伙都要随阿那环一起返回柔然。”

阿那环面无表情:“这是英儿的决定吗?”

“是皇上的决定,难道我还能抗旨吗?或者我死缠烂打要留下来?”英儿咬牙说道。

阿那环蓝眸变得幽深:“本王要听英儿的决定,而不是皇上的旨意。”

英儿怒道:“你们两个不是早替我做决定了吗?为什么还来问我?你们什么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

阿那环无视她的怒气,平静得问:“英儿这话为什么不去和子攸说?英儿对本王无情所以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对吗?对子攸有情所以患得患失,只是猜疑试探却不明说是吗?”

英儿茫然道:“你胡说,我怎么会对子攸有情对你无情?我对你们是一样的,我一直把你们当好朋友看。”

“好朋友吗?只当好朋友会为他喜为他忧为他甘愿锁在深宫吗?”阿那环步步紧逼。

英儿挣扎道:“我只是尽皇后的责任而已,子攸他太难了,我理当为他分忧,我心中只有诩没有别人。”

阿那环看着她:“那英儿愿意和我一同前往柔然是吗?”

英儿求恳道:“阿那环,不要逼我,让我想想。”

阿那环走时已近黄昏,英儿呆坐片刻,下决心站起身往御书房而去,她要去亲口问问子攸,他难道这般无情,随口几句话就让自己随阿那环到千里之外,此生再不见面吗?

赵顺拦住皇后:“娘娘现下不适宜进去,静贵妃正好在里面和皇上商量大事,皇上后宫现缺四个贵嫔,皇上可能不日下旨在魏国名门之女中选拔德容兼备者补充后宫。”

英儿脚步一滞后推开赵顺,只听里面静妃软语轻笑:“皇上快住手,正议大事儿呢。”

皇上轻笑着说:“什么大事儿,呆会儿再议。朕的静妃幽静如兰淡然如菊,朕当年一见心折,这时静妃就是朕的大事。”

英儿从未听见他与自己的妃嫔调笑,此刻听来犹为刺耳,有后宫诸多佳丽倾心于他,自会为他分忧解愁关心于他,少了自己又能怎样?

英儿坚定了离开的决心迈步走开,没听见身后静妃轻声道,皇上这是何苦?

子攸叹息道,朕是帮她下决心,她太过善良,估计不忍离开。

元姑娘

一行人由洛阳一路往北来到怀朔镇,英儿闷闷不乐,洛阳城越来越远,她的心像被什么揪扯着越来越紧,玲珑和琳琅极力逗她开怀,她也只是敷衍笑笑。

阿那环安排人马在驿馆停留,只带英儿一人来到郊外一处农家停住脚步,春日的阳光透过竹篱笆的围墙洒满干净整洁的小院,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婴正蹒跚学步,摇摇晃晃得走着,好几次英儿感觉她就要跌倒心提到好高,她却奇迹般稳住身形继续向前走,身后一位年轻的农妇弯腰跟着她,笑着看着。

英儿不由推开院门走进去,蹲下朝小女孩儿伸出双手,女婴摇摇晃晃加快脚步朝她走来,英儿不由也笑起来,得意地说:“阿那环,小家伙喜欢我。”

女婴扑到她面前,伸手一把揪住她的耳环,原来是耳环反射着太阳光明亮耀眼,吸引了女婴的注意,英儿被揪得眦牙咧嘴吃痛不已,阿那环指着她哈哈大笑说看你再得意。

农妇连忙跑过来制止,英儿忍痛摘下耳环送到女婴手里,女婴紧紧抓住耳环咯咯笑起来,英儿看着她的笑容朝她伸出手,她只顾玩耍手里的东西,也就任由英儿抱着亲了亲左右脸蛋儿。

英儿看着她,真是个漂亮小孩儿,她看着女婴纯净的笑容突然心口一缩,这个孩子太像诩了,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她疑惑得看向阿那环,阿那环朝她点点头。

这是诩和怜儿的孩子,当日公主被假做太子登基,阿那环潜入魏国皇宫试探虚实,顺便查访英儿下落,到达怜贵嫔寝宫时,正碰上胡太后贴身太监逼迫怜贵嫔自缢,怜贵嫔哭着央求留下孩子性命,太监让她去求胡太后。

她哭道:“皇帝为胡太后亲子尚被毒杀,何况只是一个孙辈的公主?都怪我糊涂,恨诩为英贵妃冷落我,只想报复,最终害了他也害了孩子,如果诩在定会拼命护孩子周全。”

她此时万般悔恨却于事无补,她和诩在宫中相伴多年,诩待她温和怜惜,她想起诩的话,朕爱英儿是真,怜你也是真。可自己却只顾任性,还妄想做皇太后。她最终无望亲亲孩子,在太监的威逼下把头伸向房梁下的白绫。

太监举起婴儿欲活活摔死,可能是婴儿容貌太像先帝,想起先帝待他们这帮奴才一向和气,他终究没能下手,把她扔在一枯井里任由自生自灭。

阿那环自非侠士,想到明帝命丧亲生母亲之手,世间仅存这一骨血,又想到如果见死不救,英儿肯定又得揪着他领口说他见人面兽心之类的,而且英儿如果能见到这孩子,也算是对明帝之情的寄托。

阿那环跳进枯井中把孩子救上来,在回柔然时将她寄养在这户农家,农家日子安康,这对夫妇为人朴实善良,成婚多面没有生养,他们一见着孩子就很喜欢,当知道这孩子是孤儿时更是疼惜不已,当下同意收养孩子,对孩子视如己出。阿那环曾留重金却被拒绝,他们说只是为了孩子并非为了钱财。

英儿问及孩子姓名,农妇说只知姓元,就叫她元姑娘,一直等着爷来取名字呢,英儿看着孩子,随你们姓叫明儿吧,这对耳环是给她的礼物,只希望孩子一生平安幸福,她长大后给她找一农家夫婿嫁了,生儿育女夫妻和乐就好,别无所求。说完跪在地上给农妇磕头,这是替孩子亲生爹娘磕的,农妇慌了手脚,连忙跪在地上说不敢当,小女子夫妇一直当她是亲生女儿,都不曾想过她是抱养的。

英儿久久抱着孩子,逗着她看着她,春日的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仿佛诩也在她们身边笑看着她们。

依依不舍离开后,英儿见左右无人,朝阿那环跪下哭道:“我替诩谢谢你。”

阿那环摇摇头扶她起来:“不用你来替他感谢,本王做事从来不是为了别人,本王是为了自己。”

英儿一路懵懂,明明是救了诩的孩子,怎么是为了自己呢?而且阿那环好像有点不高兴似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英儿为逗他高兴,说刚从农夫家出来,给你讲个农夫的故事吧。

有一农夫进城游玩,进城后觉得什么都稀奇东看西看,有一城里人看见后不屑之,就把他带到茶楼与他打赌,说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答不上就输我十文钱,你问我一问题,我答不上输你二十文。农夫问为什么,城里人说了,我们城里人见多识广,哪有不知道的问题,我是让着你懂吗?你先问吧。

农夫问道,什么东西三条腿在天上飞?

城里人思虑良久没有答案,无奈回答,我不知道,那你说是什么?

农夫说你先给我二十文钱,他接过钱回答,我也不知道,从二十文钱里数出十文给了城里人。

阿那环忍不住笑出声来,敲敲英儿的头:“说你是个傻瓜吧,却总能出人意料。”

英儿捂着头不高兴得说:“你说谁傻瓜,本姑娘一向自认为冰雪聪明人见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