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子攸下朝后和英儿一起去徽音殿看望芳贵妃,芳贵妃只淡淡见礼,对皇帝的到来没有喜悦,在皇帝面前也没有表现悲伤或者愤怒,对皇后倒更客气一些,英儿心中只想起一句话:哀莫大于心死。

皇帝想起她昔日如花般娇美,今日一见不知怎么的竟想到已出家多日的静妃,静妃当日看见他也是这般神态,芳贵妃比静妃更多了几分冷淡,连敷衍也无。

子攸听英儿安慰着她,竟感觉一句话也无,他心中一直喜爱的芳儿那么遥远陌生,在长乐王府中欢快的时光恍若梦境。

门外报鲜于默前来为芳贵妃诊脉,鲜于默进来拜见皇帝皇后,看见皇帝的神色动作略略一滞。

皇帝吩咐他好生为芳贵妃养病,牵起英儿的手离去。来到门外,英儿笑问:“皇上怎么逃也似的。”

子攸叹口气:“也怪朕没有护她周全,不过她擅自停药,用心计得以受孕,又为求自保取悦于英儿,本身即始作俑者,否则也不会生出这些事端。朕昔日的夫人们,朕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英儿娇嗔道:“谁让你娶这么多夫人的,且个个美丽各有千秋,你的贪心才是始作俑者。”

子攸揉揉她头发:“她们虽美丽夺目,却都是本份知命的女子,在长乐王府时,并无这些事端,如今却个个不安份,频生事端,也许英儿说的对,一生一世一双人才是男女至高乐事,并非什么妻妾成群齐人之福。”

英儿听他还记得自己说过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由看着他,可惜啊,你我今生是没有这样缘份了,一个皇帝怎么可能心许一个女子呢?子攸也看着她,好像读懂她的心意,两人对望着心同一处不由痴了。

自此后,尔朱后独宠后宫,其他妃嫔再不得皇帝临幸,坊间传言皇后依仗尔朱荣在后宫无法无天,独霸皇帝,后宫形同虚设。

英儿有时看着如嫔她们日渐幽怨的神色,心中虽有不忍,可也无法容忍子攸与她们柔情蜜爱,况且是子攸日日宿于式乾殿,英儿从未如此要求过他。

英儿如今唯一的心事就是虽然与子攸恩爱缠绵,却一直没有他的孩子。英儿想到鲜于默,就宣他进宫诊脉,她疑心自己昔日堕胎伤了身子,宣懿旨之人尚未回来,玲珑就报说鲜于默求见。

鲜于默进来也顾不上礼数,劈头就问:“皇后如何知道妇人何日行房易于受孕?”

英儿看见他,不由想起当日为大乘教法疯魔的丹霞,和为一首临江仙疯魔的子攸,今日又来一个为妇科疯魔的鲜于默。

只与两心知

鲜于默期待得看着皇后,英儿干笑两声:“这个嘛,这个……是听北秀容一个老奶奶说的,我也不知是何道理,这位老奶奶嘛,估计也早不在人世了。”

英儿心想,索性断绝你的好奇之心,省得象丹霞一样再远赴北秀容追根究底。

鲜于默看看皇后,他感觉皇后是在敷衍他,追问道:“这位老奶奶还对皇后娘娘说了什么没有?她既然知道这个,肯定还知道一些关于妇人小儿疾病养生的一些道理。”

英儿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眸,感动于他对妇科的痴迷,略略沉吟后说:“她还说腹中胎儿逐月形体不同,样貌不同,孕母所需营养和照料也不同,男女同床时心情轻松愉悦,则生下的孩儿聪颖康健,也就这些了。”

鲜于默看皇后当着他一个男子言及男女同床,且神情大方自然,并无丝毫忸怩,当下对皇后更为好奇,对皇后坦然自身因为母亲当年生弟弟时难产亡故,少年时即立志研习妇科,可他一个男儿,又尚未娶妻,无法接近婚孕妇人,无奈之下投身妓馆,为馆中女子看病养身同时观察她们,有的女子为回报他干脆让他躲在隔壁,偷偷观看和男子交合的过程。

英儿感动于他至诚至孝,就把自己知道的妇科知识悉数说给他,她虽知之有限,但对鲜于默来说却是眼界大开,他连连点头默记于心。

鲜于默兴奋之下,忘了对方身份,只把皇后当良师益友,谈及男女行房时对皇后说:“行房时女子表现可勘查其健康,心美则语调低微娇吟浅唱;肝美则眼合不睁如醉如痴;肺美则咽干气短喘息如兰;脾美则两足不时屈伸体软懒动;肾美则口鼻出气清冷,□液多而粘滞。”

英儿默想自己与子攸塌上缠绵,看来自己的五脏很健康,与鲜于默说时不觉难堪,想到子攸她不由面红心热,一时忸怩起来,鲜于默看她如此,方想起对方乃一女子,而且是当今皇后娘娘,连忙致歉,说自己一时兴奋言语造次,望皇后娘娘莫怪。

英儿看他完全是医者态度,也就坦言当初曾服下堕胎药,想请她诊脉看看是不是伤及身体,一直不能有孕。鲜于默看看皇后,直言道:“医者讲究望闻问切,不用诊脉也知皇后娘娘身体康健并未受损,既然臣受教于皇后娘娘,也冒着忤逆龙鳞的危险直言了吧,问题可能出在皇帝陛下身上,当日在徽音殿得见皇上就觉皇上虽年盛健康,但面带滞气,应该是服食药物日久。”

英儿茫然问道:“皇上为何服用药物?可有碍于身体?”

鲜于默只得详细说到:“是令女子不致受孕的药物,时间久了定会有碍于身体。”

英儿心下滋味复杂,思绪纷乱,只是呆呆问道:“竟然有此药物?”

鲜于默看皇后神情,心中叹息,帝后分明感情甚笃,皇帝既已命后宫服药不孕,自己又服食药物大概是为了眼前这位皇后娘娘吧,他只是医者,不懂皇帝后宫之事,只是皇后娘娘恐怕要伤心伤神了吧。

英儿呆坐至子攸进来方醒过神,她让前来服侍的宫女退下,亲自伺候子攸沐浴更衣,子攸心下奇怪,看英儿回避着他的眼神,只好作罢。

床榻之上的英儿狂乱痴迷,似乎要用尽毕生的热情,散乱的头发被汗水浸湿,有几绺咬在嘴里,她不让子攸动,子攸躺着捧着她的脸,温柔得抚摩着,他沉醉在英儿迷乱的激情中,只觉从未有过的轻松畅快,他的英儿在他身上如花般尽情绽放,时而热烈时而温柔,身体散发的淡淡幽香吸引着他忘却周遭所有的烦恼,他沉浸于其中不愿醒来,他仿佛被温暖明澈的湖水包围着,身畔徐徐的柔和的春风拂过,他叹息着不停得低唤英儿,英儿,我的英儿,英儿也不停得回应着他,子攸,子攸……

二人满足之后一夜酣眠,子攸醒来时,英儿正托腮望着他,眉目之间满是柔情蜜意,子攸笑笑搂过她,捉住她的手拂过自己身上的瘀痕,促狭得看着她,英儿涨红了脸,脸埋在他胸前半天不敢抬头,子攸揉着她的头发:“朕今日是真的不想起床上朝去,昨夜的英儿……”

话未说完,英儿已捂住他的嘴:“你再说,再说我就不理你。”

子攸不再说话,只是笑看着她,双眸中似有火苗跳动,英儿看他俯身过来,悠悠开口道:“子攸如果不想与我有孩子就算了,不过别再服药了,我担心你的身子,鲜于默告诉我一个方法,可以避免受孕。”

子攸紧张的看着英儿,想要解释却难以开口,他不想让英儿卷入这些纷争,英儿摇摇头:“我信你,你定有不得已,只是别再服药了,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

子攸长叹一声抱住她:“能与英儿有儿女也是朕的心愿,英儿给朕一些时日,定会如英儿所愿。”

英儿执拗得看着他:“你要答应我不再用药。”

子攸点头,双眸中澄澈的湖水淹没了刚刚燃起的火苗,也温柔得包裹着英儿的心,他强忍住要倾泻而出的湖水,抱着他的英儿柔声抚慰着。

鲜于默成了式乾殿的常客,常与皇后探讨他关乎小儿妇科的心得体会,英儿也与他知无不言,英儿喜他坦荡磊落,欲与玲珑牵线,她热心得两头说合,两人却都反应淡然,她只得作罢。

鲜于默后来撰写的《小儿方》与《逐月养胎法》不仅功在当下,且流传日久泽被后世。他为报答师恩,均以徐之才之名为之,后世只知徐之才不知鲜于默,此是后话。

群芳夜宴

英儿在安宁中迎来春节,这儿叫元旦,英儿深怜后宫妃嫔寂寞无聊,让御膳房准备饺子馅和饺子皮,除夕夜召来众妃嫔包饺子守岁,这儿的饺子有个风雅的名字,叫娇耳。

众妃嫔都养尊处优惯了,都从未洗手作过羹汤,一开始尚犹豫着不肯动手,只是碍于皇后之命勉强而为,过一会儿都感到有趣,开始认真包起来,虽然形状大小各异,却都象模象样,当一锅饺子煮熟端上后,众人依皇后之命围坐而食,都兴奋得挑着自己包的饺子,也不顾身上脸上手上的面粉,英儿笑看着大家,此刻忘了她们都是子攸的后宫,只觉象大学宿舍里众姐妹齐聚一堂,又兼众妃嫔个个美貌娇艳,如今绽开笑颜美不胜收,更觉象红楼梦中众美夜宴。

英儿看着笑着,轻轻哼起歌曲《恭喜恭喜》

每条大街小巷

每个人的嘴里

见面第一句话

就是恭喜恭喜

恭喜恭喜恭喜你呀

恭喜恭喜恭喜你

冬天一到尽头

真是好的消息

温暖的春风

吹醒了大地

恭喜恭喜恭喜你呀

恭喜恭喜恭喜你

恭喜恭喜恭喜你呀

恭喜恭喜恭喜你

皓皓冰雪溶解

眼看梅花吐蕊

慢慢花也活络

听到一声鸡啼

恭喜恭喜恭喜你呀

恭喜恭喜恭喜你

经过多少困难

经历多少磨练

多少心儿盼望

春天的消息

恭喜恭喜恭喜你呀

恭喜恭喜恭喜你

恭喜恭喜恭喜你呀

恭喜恭喜恭喜你

众人一直听闻皇后有貌无才,不善歌舞不善骑射,此刻听她哼唱虽然有点走调,却也曲调新颖应时应景,梅嫔最善乐器,当下吩咐宫女拿来凤首箜篌,这种乐器英儿并不认识,偷偷问玲珑才知道。

梅嫔略做沉吟,手下铮铮之声不绝,已将英儿哼唱的歌曲完整演奏出来,且更为悦耳动听,娴妃朝梅嫔做个手势,梅嫔会意开始拨弹,娴妃和着箜篌的美妙乐音,将恭喜恭喜唱了出来,她的歌声优美欢快,如嫔玉嫔怡嫔轻声和着,后来华妃和芳妃也开始和唱,歌乐之声悠扬不绝,飘荡在式乾殿上空,御书房中议事的皇帝和大臣听之面露笑意,气氛轻快起来。

中书舍郎温子升听闻妙曲心下畅快,不顾帝王威严开口称羡:“陛下后宫如此和谐如此情绪如此歌乐,真是羡煞我等。”

其余大臣也附和着称羡,皇帝却不置可否,略略收了素日威严温和说道:“朕竟忘了今夜乃是除夕,明日佳节亲朋相聚,众卿且行散去吧,明日非传召不用入宫。”

子攸进来时英儿已应众妃嫔要求,又哼唱了几个自己知道的欢快歌曲,众妃嫔都尽展女儿天性,笑闹不已,子攸见她们难得欢颜,阻止宫人通报,悄悄进去坐在角落阴影处看众人玩乐。

英儿兴起吩咐玲珑拿酒来,如嫔大胆说:“皇上昔日在长乐王府,是严禁我等饮酒的,皇上言道酒后失德乱性,皇上也从不饮酒的。”

英儿说:“不管他,他这个人无趣得很,拿酒来。”

子攸听她说自己无趣,微微笑起来,当世之人敢说元子攸是无趣的人,恐怕也只有英儿了。这种众人围坐用膳估计也是英儿的主意,比各人跪坐面前放一桌几热闹许多,改日宴请大臣也可采用。

酒过三巡,众人微醺着开始行酒令,她们都风雅至极出口成诗,英儿只得让玲珑代劳,众人半酣时玲珑见皇后无聊,就提议投壶,英儿起了兴致几番下来却一次不中,众妃嫔却都十中八九,英儿怏怏而退,又让玲珑代劳。

英儿酒酣耳热,忘了身处何方,拉着众人玩起两只小蜜蜂飞在花丛中的游戏,众人皆有醉意都放下矜持,投入得玩起来,子攸看着英儿和昔日的众夫人们天真顽皮,嘴里说着,手上忙着,粗蛮却也有趣,一时间式乾殿里满室俏语娇音,啪啪啊啊之声不绝。

黎明时分众人都醉酒散去,英儿早已醉得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子攸看她睡态想起当年送亲马车上的她,他从阴影中走出吩咐玲珑自去休息,把英儿抱到床榻上,看着她酣睡的容颜醉在里面。

两人醒时已近正午,英儿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抱怨子攸不早点唤醒她,大过节的怎么能睡过去呢,子攸笑看着她:“酒量不行还逞强,喝得烂醉怎么叫得醒?昨夜英儿可开心?”

英儿点点头想起昨夜又噘着嘴说:“子攸的后宫都很厉害,个个都是人物,我太笨了,不会弹琴唱歌,更不会吟诗作赋,投壶也不中,子攸以前是不是常带着她们纵情歌舞?”

子攸点点头:“ 我朝自孝文帝迁都后,崇尚汉化,尽取汉文化精髓,治国农耕文化都有长足的进步和发展,可鲜卑族从胡马悲风的北国进入富贵繁荣的洛阳,逐渐丧失骁勇善战慷慨英雄的本色,皆以清流名士为最高境界,整日饮酒作乐,纵情山水,清淡老庄,游心翰墨,作流觞曲水之举。朕当日也以清流自居,夫人们皆精于歌舞诗赋,后来先帝垂爱逼迫,才开始接触朝堂,方知如此奢靡富贵已经腐蚀我朝根基,更兼汉化以来重文轻武,武将不受礼遇,兵士起义频发。”

英儿低声嘟囔道:“怪不得唐朝能繁荣兴盛,李世民麾下个个入则为相出则为将,文武并举,不兴旺才怪。”

子攸看看她:“朕没听清英儿嘟囔什么,英儿时有朕不懂之语,文武并举寒门取士是朕对于我朝的愿望。可当下文人墨客轻视武将,武将又不屑文人墨客,朝堂中股肱之臣皆为文士,军阀则雄踞一方,乱世将起于此。”

英儿说:“亲贵们不都是擅骑射文武兼修吗?”

子攸笑笑捏捏她鼻子:“骑射只是娱乐,要上战场可就不行了。昨夜围坐用膳是英儿的主意吧?这主意好,朕上元节大宴群臣就用此法。”

宇文黑泰和独孤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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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佳节皇帝于显阳殿大宴群臣,虽有皇帝近两年的勤政,但魏国皇亲贵族奢靡之风犹盛,玉箸金樽金碗银盘,有的王爷亲贵衣袍上大小珍珠遍饰,腰间丝涤玉佩叮当,几个极爱美的脸上涂着白粉,时不时飘过来的粉香刺得英儿不停揉鼻子,她拼命压抑想要打喷嚏的欲望,脸上一幅好笑的表情。

身后侍立的玲珑俯身过来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偷偷指指几个脸上粉白粉白的王爷,玲珑附耳轻声说是仿南梁习俗,南梁皇帝临朝接见大臣,都要脸上涂白粉以为美。

英儿悄悄看看子攸,子攸因为爱骑射喜山乐水,皮肤是健康的麦色,英儿想象他如果临朝时也脸上涂满白粉会是多么滑稽,不由扑哧笑出声来,子攸端坐着表情严肃咪着眼睛,听见英儿的笑声,扭头看看她,神色变得温和,宠溺得在桌子底下握握她的手,悄声说今日委屈英儿注意母仪。

英儿一本正经得板起脸,子攸看她如此,倒忍不住笑了,英儿手指在他手掌中划拉两下,悄声说皇上也要注意帝仪。

子攸更忍不住笑出声来,无奈得看她一眼,群臣听见登基后从未笑过的皇上低低的笑声,气氛也欢快起来,都站起身向帝后举杯,初次得见凤颜的年轻臣子,竟直直得瞅着皇后,对她身边的皇帝视而不见。

这时大殿外侍卫报天柱大将军派人前来朝贺,皇帝点点头,进来两个年轻男子,大殿中顿时没了声音,所有目光都转向他们,就连刚刚盯着皇后看的人也不例外。

其中一男子玉冠轻裘美仪卓然,英儿张口结舌愣在那儿,天下竟有如此男子,嫡仙下凡画中精灵似乎都不足以形容他的风姿。

另外一男子年少老成,身形高大健壮脸色黝黑眼眸浅蓝,髭须黑亮而茂密,他身着海青色长袍,淡淡看着众人,站在光芒四射的美男子身边竟毫不见逊色。

二人来到帝后面前大礼参拜,美男子口称是荆州刺史独孤信,黑面男子是征西大将军宇文泰,他们受天柱大将军派遣前来朝贺,皇帝微笑着让二人免礼,对群臣说到:“宇文泰是和贺拔岳一起击败万俟丑奴的功臣,独孤信是当年击败北海王元颢的先锋官,今日一见二位英雄气概,真是朝廷之幸。既是天柱大将军派遣,即为皇后的娘家人,就坐朕和皇后身边吧。”

二人自然是谦让一番,并和朝中重臣一一见礼,再三推辞后和帝后围坐一桌,英儿犹在盯着独孤信看个没完,皇帝轻咳一声也没听见,玲珑在身后捅捅她,她才醒过神来,宇文泰和独孤信转达尔朱荣和夫人的问候,英儿也没太听清楚,为掩饰尴尬,她喝茶润润喉,开口道:“那个,宇文黑泰……”

话音未落,一桌子人都停住动作看着皇后,幸亏众人皆是朝廷重臣,想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皇帝也大感头疼,玲珑在她身后拉了拉她,心想宇文泰虽说很黑,你也不能叫人家宇文黑泰呀。

英儿本是顺口而出,当下也不好意思得看着宇文泰,宇文泰看也不看旁人,只是朝皇后举杯道:“皇后英明,宇文泰小字黑泰,家人亲朋一直是叫臣黑泰的。”

独孤信饶有信味得看了看皇后,嘴角扯出一丝轻笑,英儿心道,你可别笑,你一笑我又找不着北了。英儿连忙把目光转向宇文泰:“黑泰,我父母家人可好?”

宇文泰简略得说都挺好的,只是北乡公主几年未见皇后,思念不已,英儿心说看来这北乡公主是我娘亲了,便假惺惺说到:“我也思念母亲。”

说完想起自己的父母忍不住眼圈一红,皇帝拍拍她的肩,宇文泰不露声色转移话题,同身边几个王爷喝起酒来。 英儿也收敛了情绪,看宇文泰顾不上和她说话了,又把眼光转向独孤信,心想如此美男,我一定要与他聊上几句,否则终身遗憾。

她转开心思,独孤独孤,天啊,这是千古妒后独孤伽罗的父亲吧?南北朝结束后不就是隋朝吗?独孤伽罗如果尽得乃父基因,还真有独霸后宫的资本,据说隋文帝杨坚长相奇特,上身长下身短,能娶到独孤信的女儿是他的福份,还因为不能纳妃逃出皇宫向众臣哭泣,身为皇帝没有自由,哼,不知足的臭男人。

独孤信见皇后看着自己神游太虚,脸上表情不停变化,先是惊奇然后欣喜最后变成不屑,他探究得看着皇后,英儿从神游中醒过来,看着面前的美男眨眨眼问道:“独孤是不是有个姓杨的好朋友,还有一个姓李?”

独孤信答道:“是的,臣有一名杨忠的好友,另一好友名李虎,宇文泰也是臣的好友。”

英儿心想不光人长得美,声音也很动听,接着问:“黑泰可有一儿子叫宇文邕?”

独孤信竟然红了红脸说:“臣等尚未有儿女。”

英儿心想问早了,总之以后三朝江山是这些人的了,那么子攸呢?她看看子攸,耳边喊陛下的声音刺着她的心,难道这些人会杀害了我的子攸然后夺了他的江山吗?她看着子攸不由伤感起来,这段时日为情伤心为情开心,竟忘了子攸的魏国是个短命的王朝,自己是改变不了历史的。

独孤信看刚刚还热情有趣的皇后瞬间变得冷冰冰的,只是看着皇帝面上浮现忧心之色,也向帝后一揖去和别的臣工敬酒去了。

众人散后皇帝见英儿心事重重的,为她穿上斗篷牵起她手往式乾殿而去,边走边说:“怎么?英儿的魂魄随那璧人独孤郎去了吗?”

英儿嘟囔道:“独孤郎真是美呀,其美仪犹胜子攸三分。”

子攸笑着说:“独孤信有一次外出打猎兴致一高忘了时间,等到回城已是日落时分,眼看就要关城门了,独孤信放马快驰之下,头上的帽子被震斜了也不知道。晚霞映照着这样的骏马少年,引得路人都目眩神驰,鲜衣怒马,翩翩少年,夕阳晚照,冠帽微斜,人们纷纷说这哪里是凡人根本就是神仙降世。第二天一早开始,荆州城里官吏士民都把帽子歪着戴,只盼能跟上独孤郎的一厘半分。”

英儿笑出声来,子攸说:“如此美仪倒是其次,最难得他是领兵沙场勇猛无敌的少年英雄,,更难得的是宇文泰,深藏不露低调老成,天柱大将军手下尽是英才呀。不过,英儿怎么能叫宇文将军黑泰呢?”

英儿说:“他不是正好表字黑泰吗?”

子攸弹弹她额头:“英儿听说过有人表字黑泰吗?宇文将军那是怕英儿难堪。”

英儿吐吐舌头,这个黑泰真是度量不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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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有孕

三月三帝后郊外游春踏青,行至洛水河边英儿嚷嚷着钓鱼烤着吃,子攸笑说朕和英儿叉鱼比赛吧,他用随身匕首削来树枝做叉,两个人静静站在河边不动,半天才有一条大鱼,英儿激动得要喊,子攸捂住她的嘴,一掷而中。英儿不服气也安静等待着,鱼儿来时奋力掷出鱼叉,鱼却转身游走了,如此几次后,她微微出汗,却无功而返。

子攸把鱼架在火上烤着,英儿兴奋得等待着,眼眸晶亮晶亮的,鱼烤熟了,英儿抢过来陶醉得闻着,肠胃中却一阵翻腾,差点吐出来,子攸忙着烤鱼没有看到,英儿也就没说,却看着手中香气扑鼻的鱼儿,没了一点食欲。

子攸又烤好一条回头看英儿举着鱼不动,以为她懒得剔刺,就把手里的剔掉往她嘴里塞了一块,英儿没有防备鱼肉塞在嘴里,直觉肠胃又翻腾起来,她忍着跑到僻静处大吐特吐,子攸也过来轻拍着她的后背,问她是不是染了风寒。

英儿刚要回答,只觉眼前冒出许多金色小星星,头一歪就晕倒在地,子攸慌忙抱她上马,一路疾驰回宫。

英儿醒来时子攸正热切得看着她,双眸中的火花似要把英儿熔化,英儿被他看的起了羞意,红着脸蒙上他的双眼,子攸抱住她在她耳边说:“英儿有朕的孩子了。”

英儿怔怔得看着她,子攸吻吻她说:“朕不是一直用鲜于默的法子吗?怎么英儿有孕了?”

英儿一想,嗔道:“还不是龙抬头那天你耍赖…..”

子攸停止用药后,英儿一直算着日子让他体外,子攸正在兴头上时自然不肯,英儿软硬兼施他才肯就范,不过每次过后都象受了天大委屈般,与英儿厮磨半天才会睡去,若有几日英儿说他可以随心,他就兴奋得不停折腾索取无度。

上元节那夜二人私服出宫看完灯会回来本已夜深,英儿倦怠之极沾床就睡,在睡梦中被子攸揉醒,她央求着要睡觉,子攸的手和唇舌不停逗弄着她,后来她睡意全无,抱住子攸与他密密贴合着无尽缠绵。

过后她数次睡过去又数次被逗弄醒来。

二月二日凌晨,英儿早早把子攸喊醒,为他沐浴后拿来剪刀略略剪了一些,子攸奇怪:“只有出家才削发呢?英儿这是?”

英儿说:“二月二,龙抬头,子攸是真龙天子,剪发会保佑你一年都有好运。”

子攸点头:“这也是北秀容的习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