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变色,娴妃道:“娘娘委身是为了报仇吧?”

看英儿点头,她轻声说到:“娘娘不要灰心,皇上可能还在人世,当日尔朱兆扬言在皇宫中掳走皇上关押在永宁寺,可尔朱兆离开洛阳时,皇上还前来安抚我等不必惊慌。”

英儿怔怔看着她,一时不明白她话中之意,她早已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幻想,她的子攸已经谥号孝庄皇帝,被葬在邙山脚下,她连静陵这两个字都不敢想,更别说去祭拜他,诩葬身的定陵她一年去几次与他说说话,可静陵她不敢也不愿面对。

娴妃看英儿神色不禁心下凄然,昔日明媚动人活泼亲切的皇后,如今只是一个茫然无助苦苦支撑的弱女子,她又说:“虽然皇上崩逝已是天下皆知,可其中疑点重重,尔朱兆离开洛阳后,皇上和柔然王确实追去晋阳,燕然居一夜间毁于大火,诸多细节与尔朱兆所言不符,皇后所幸还是自由之身,可利用高欢势力细细查访。”

英儿尚在恍惚之中,玲珑疑惑问道:“可是柔然王已遣人来洛阳送信,并没有提及皇上。”

娴妃看看玲珑:“玲珑姑娘果真不是寻常奴婢,他们离开洛阳之后发生何事就不得而知了,但是终归有一线希望。”

英儿这时才醒过神来,站起身向娴妃一福:“娴贵妃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受英儿一礼,本来英儿已生无可恋,只盼尔朱兆死后,为玲珑找一归宿,就随子攸孩子去了,如今又有希望,英儿苟活下去也有点支撑。”

娴妃坦然受她一礼,惊讶道:“皇后母亲和两个弟弟尚在尔朱兆军中,皇后怎么不顾他们,起了轻生之念。”

英儿苦笑:“我并非尔朱英娥,只是被尔朱荣找来冒充入宫的。”

众妃嫔讶然无言,娴妃点头:“这么一来我的疑惑也有了解释,我幼时家父在晋阳为官,与尔朱英娥是相熟的玩伴,我十二岁才父亲调任洛阳才与她分开,可当日皇后在宫中分明是不认识我的样子,而且性子也大不一样,可是你俩的容貌相象如孪生姐妹,真是奇迹。”

众人闲闲说起话来,皆劝慰鼓励英儿,连一向寡言的静妃都安慰她几句,英儿心中愧疚不已,如果不是自己,也许她们仍然和子攸一起诗书歌舞,过着清闲安适的日子,可如今她们一半削发,另一半也在修行,如果她们都能象华妃一般能有新的人生,她也不会如此内疚。

英儿说:“我愧对你们,你们反来安慰我,我不知如何是好。”

梅嫔说:“皇后不必愧疚,你和皇上给了我们机会,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干。”

娴妃说:“就算你不出现,只要进了皇宫,谁又能老实本分,如今倒是能落个清静,本来我们心中是有怨的,可尔朱兆入洛后在皇宫胡为,皇上首先前来保护我们,这就够了,皇后能得皇上的心,还请珍惜。”

玲珑和珍珠在旁边聊得欢畅,珍珠几次被逗得笑红了脸,众人看着她们,不由也微微笑起来。

这时进来一位女尼,冲英儿合什道:“英贵妃别来无恙?”

英儿仔细端详,竟是诩的皇后,连忙下拜,女尼扶住她:“方外之地不用行礼了,英贵妃千万莫灰心丧气,诸事皆尽力而为,当日我混沌度日,没有尽到皇后之责,愧对孝明皇帝。”

英儿握住她手点头,她晶亮的眸光看着她们,无言得对她们说,我会的,我会尽一切努力。

玲珑无辜

五月洛阳天气日渐炎热,高欢不耐再居洛阳,上表皇帝相府设在晋阳,元修在高欢授意下鸩杀元恭,又杀曾经为帝的安定王元朗、东海王元晔,元修纳高欢大女儿兰芝为皇后,高欢成为国丈。

英儿随高欢回到晋阳,相府乃昔日尔朱荣府第,只是修缮一新,高欢从洛阳又带回一位美貌的王妃,这位王妃看见英儿就大礼参拜,热络得叫她姑姑,她勉强应付过去。事后玲珑和她说这位是尔朱兆的女儿,尔朱兆立元晔后,将女儿许配于他,如今元晔已死,高欢趁机又纳一位皇族贵妇。

高欢甫纳侍妾自然新鲜几日,娄昭君带领家小迎在府门外,看见缓缓驶来的几辆马车上下来四位美貌少妇,去时一位如今成了四位加上韩氏游氏,娄昭君眉头都未皱一下,只上前对高欢嘘寒问暖,高欢看着面前数月未见的患难妻子,上次见面时他尚是一个小小刺史,如今已是权倾朝野的大丞相,妻子也封了一品诰命,女儿贵为皇后。

高欢笑着牵起妻子的手,扶住她手臂说:“多日来辛苦你了。”又吩咐王氏穆氏道:“你们两个带她们几个稍事歇息前来拜见主母。”

一向冷静自持的娄昭君偎住高欢,笑着流出泪来,高欢为她擦着眼泪,与她说着话进堂屋去了。

英儿稍稍歇息,带玲珑前去拜见娄昭君,到堂屋时众女都在,等了会儿不见高欢和娄氏前来,有婢女进来说大丞相乏了,让各位夫人各自回去歇息,明日再来听主母示下。

英儿自从知道子攸可能活着的消息,心情日渐开朗起来,有时和玲珑开几句玩笑,她回去的路上悄悄和玲珑说:“小别胜新婚,他们分别这么久,估计早缠绵在一处了。”

玲珑瞪她一眼:“你又信口胡说,这是什么地方,你以为还时昔日的皇宫,皇上处处宠着你,如果让人听见还得了。”

英儿一伸舌头:“玲珑姑娘教训的是,奴婢知道错了。”

玲珑笑起来:“不过这才是真正的英儿。”

次日一早众人都去堂屋,婢女传她们去内室,进去时以往淡漠强韧的娄昭君慵懒得倚在卧榻上,脸上焕发出幸福的容光,她慢慢开口道:“大丞相一早去处理正事了,他已说了你们的事,既都是丧夫的可怜之人,以后就在我府安生度日,一同服侍好大丞相。”

众女连忙称是,兰芝入宫玉容乖巧得为娄氏捶腿,高澄已开始出入府堂随高欢学着处理政事,高淹被乳母抱着,高浚刚蹒跚学步,高洋不小心把他推倒,娄氏不停安抚高浚斥责高洋,高洋倔强的抿着嘴不理娄氏的呵斥,故意上前重重推高浚几下。

娄昭君命王氏把高浚抱到跟前,不住安慰,高洋委屈得扁着嘴要哭,英儿看见不忍心,玲珑把高洋抱到英儿跟前,英儿轻捏他鼻子逗着他说:“洋儿长大了,不流鼻涕了。”

高洋揪着她耳环玩一会儿,终于破涕为笑,众侍妾和高欢的子女厮认过,给了见面礼,不敢多打扰娄氏,纷纷告辞而去。

高洋赖着玲珑攀着她肩不肯下来,英儿笑着和娄氏说带孩子去她处作耍,娄昭君叹口气:“难得你不嫌弃他丑陋愚笨,去吧。”

两人抱着高洋往回走,一向走路轻快的玲珑有点吃力,刚走一半把高洋递给英儿说歇息会儿,英儿刚接过高洋看她时,她已坐在石凳上,额头上汗珠涔涔而下。英儿忙说:“玲珑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脸色有点发白?”

玲珑摇摇头,歇息一会儿后两人回到房中,英儿张罗着请大夫过来,玲珑坚决不肯。

高洋呆了一会儿,英儿命婢女把他送回去,高洋其实聪明懂事,看玲珑不舒服,英儿为她忙乱就乖巧得走了,不过走时说改天还要来,看英儿笑着点头,就高高兴兴跟婢女回去了。

英儿想玲珑可能是热着了,让她歇着,自己给她熬了绿豆粥给她喝,玲珑刚喝两口,强忍着没有呕吐出来,她怕英儿看见起了疑心。

英儿又拿来她一向爱吃的酥油点心,玲珑一见再忍不住跳下床,蹲下身不住干呕。

英儿看见她想起自己两次害喜,不由白了脸,一边轻拍她后背一边小心问:“玲珑可是……可是有孕了吗?”

说完就笑了:“我又信口胡说了,玲珑又该骂我了,你日日与我在一处,也没见有那个男人来找你,怎么会……不过你的症状与我怀孕时真的一模一样。”

一向冷静的玲珑抬起头来面现惊慌之色,她推开英儿说了声让我想想,英儿被大力推得向后趔趄一下,玲珑也没管她,自顾坐在窗前发呆。

英儿看她表现反常,心中疑惑,关切地说:“玲珑到底怎么了?我这就请大夫来。”

玲珑却冲到她面前拦住她:“不许请大夫。”

英儿说:“我偏请,你待怎样?”

玲珑跪在她面前流下泪来:“娘娘,玲珑怎么办?万一连累了娘娘,玲珑只能去找大丞相认罪,由他处置。”

英儿看她如此,隐隐觉得是什么事,可又不能明确想起,厉声说:“玲珑快说实话,你我历经苦难才到今日,我怎会容你有任何闪失。”

玲珑颤着身子说:“奴婢真的如娘娘猜想,是…… 是…..”

她支吾半天,怀孕二字如何也说不出口,英儿早知她意:“这倒无碍的,你是我的人,娄昭君再厉害,我拼了命也要护你周全,她顶多治我管教不严之罪,如果你和孩子父亲是你情我愿,我倒为你高兴,你能有个好归宿一直是我的愿望。”

玲珑哭到:“我倒好说,拼了性命逃回柔然,可娘娘怎么办?你逃不出大丞相的掌握,而且他一旦发现真相,定会治娘娘欺骗之罪。我本是看娘娘为难才在夜里冒充娘娘,又听说皇上可能还活着,以为自己做的是对的,可没想到这么快就怀孕,反害了娘娘。”

英儿从玲珑的哭诉里明白了什么,她颤着手扶住玲珑:“你这个傻丫头,让我何以为报。”

作者有话要说:支持我的亲们告诉我,如今怎么办?将错就错还是让英儿为保护玲珑去服侍高欢?

冒险

玲珑看英儿日日忧愁彷徨,心中暗暗有了主意。英儿有沐浴时喝茶的习惯,玲珑每日在茶水中加入安眠药物,待英儿睡着后将她移至自己房中,熄灭英儿房中烛火,躺在床榻上静待高欢,第一夜玲珑有点惶恐,高欢推门进来时看见房中漆黑一片,笑着关上门:“英娥可是害羞吗?本相等这一天可是有日子了。”

高欢说着关上房门向床榻而来,他早年即有三名妻妾,数月来又纳妾数名,都是熟谙房事的少妇,也算是床帏高手,并不急迫,施施然坐在床榻边,想吩咐掌灯,他可不想在床榻间错过那绝世容颜。

他尚未开口,清幽幽的淡香袭来,床榻里的人儿轻轻脱掉他的衣袍,优美柔软的曲线紧贴着他的后背,从来没有女人从身后抱过他,背部的感觉如此奇妙,他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更妙的是这人儿绕到他身前,唇齿轻咬着他中衣上的衣纽,纤细柔软的双手伸进衣服里抚摩着他,每抚摩至一处高欢都不由地轻颤,衣物尽除时他已燥热难耐,难耐之余他有些许尴尬,只觉和娄昭君的初夜都没有如此血脉贲张。

对方却轻摁着不让他动,唇舌和双手在他身上不停游走,每到一处都点火般让高欢忍不住想要呻吟甚至大喊,他分不清是畅快还是痛苦,只是期待着对方的每一次抚摩挑逗,拼了命才忍住想要喊快点的冲动。

他忍耐着全身要爆发的欲望,终于他忍不住呻吟出声,伴随着呻吟声猛得把那妙人儿压在身下,勃发的欲望源源而出,那人儿偏不让他畅意,一会儿躺着一会儿趴着,他更难耐一分,欲望就勃发一分,他觉得已到极限仿佛再无法承受时,那人儿才如水般仰在床榻上任由着他,他随意得宣泄着,只觉今生从未有过的欢畅。

他紧搂住怀中的人儿几次索取,听更鼓已是四更,才不舍离去。他一离开,玲珑便瘫倒在床榻上,她任由眼泪流淌,她为了不让他掌灯不让他怀疑,把当年跪在胡太后床前看到的手段使出几分,深沉内敛如高欢也不禁迷乱疯狂。

玲珑的身体愉悦着心却痛苦着,她本极欣赏高欢是伟岸神武的奇男子,能与他有肌肤之亲她觉得欣慰,可对方把她当作英儿她又觉得痛苦。

她歇息了一会儿,想着自己女儿家的心事,看看窗外微微透进些亮光来,她连忙起身去自己房中把英儿移过来,看英儿睡得酣甜,不由破涕为笑。

次日记事以来即五更起床的玲珑,疲惫之极沉睡到日上三竿,她醒来怕英儿担心,跑到英儿房中,婢女说她一大早随大丞相入宫去了,玲珑轻吁一口气,看来诸事顺利,没有被看出破绽。

高欢夜夜前来,英儿夜夜酣眠于玲珑房中,玲珑则在漆黑的房中替她承欢。玲珑怕高欢起疑,把从胡太后处看来的手段悉数使出来,高欢再也不想掌灯,直觉那股淡淡的幽香吸引着他,夜色里他可以无所忌讳得与她一起沉沦。

有时候他贪恋这幽香伏在她身上不想离去,可他落魄时曾对妻子允诺,将来无论有多少妾室,都不会留宿她们房中,只要在府中他会夜夜宿在妻子身边,在外则宿于自己房中,他总是在近三更时强迫自己离开那个妙人儿。

白日里看见英儿却又是另外一番模样,姿容绝美却冷淡疏离,依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高欢初始觉得奇怪,后来又想女人如果白日里也那般轻浮放纵成何体统。

一直到高欢纳了元晔的王妃尔朱氏,玲珑才能在夜里成眠。

英儿蹲下身抱住玲珑泪流不止:“玲珑何其无辜,认了我这样无能的主子,让你受尽苦楚。我的命运如此,可不该连累了你。”

玲珑也哭道:“我是甘愿如此的,娘娘不用自责。”

英儿扶玲珑至塌上:“从今以后我来服侍你,你不用推脱,否则我心难安。”

夜里两人同塌而眠,高欢与娄昭君夫妻分别日久,这几日自然不会再来侍妾房中,英儿沉吟良久,为了日后玲珑还是堕胎吧,这事只有你知我知,高欢再来时我来伺候就是。

玲珑说事已至此,他如今位高权重,那会受如此愚弄,高欢如若知道受了欺骗,只怕你我都难逃一死。英儿已经失去两个孩子,我想把这个孩子留下,陪伴你我。皇上如果还在人世,英儿若委身高欢,日后与皇上重逢岂不悔恨?

英儿坚决不允,我不能忍心玲珑此生暗无天日。

玲珑看无法说服她,横下心说道:“我初次见大丞相时就与英儿说过仰慕于他,如今日日肌肤相亲更是欢喜,玲珑愿意为他生孩子,也甘愿没有名分。”

英儿疑惑道:“玲珑说的是心里话,还是为让我安心?”

她说话时在烛光下看玲珑,竟是满脸娇羞,忸怩不已。

英儿半晌无言,想起那日高欢笑着夸赞玲珑机灵俏丽,她思索良久,抓住玲珑的手:“事已至此,我就与玲珑一道冒险,也许这是玲珑与高欢的缘分也未可知,只是日后要处处提防时时小心,高欢虽政务繁忙无暇思量这些事,可他府中姬妾众多,娄昭君又精明细致,一定不能让人觉出破绽。”

玲珑点头:“我甘愿冒险一搏,如果日后因此丢了性命也不会遗憾,只是可能连累英儿。”

英儿叹息不已,她早知玲珑至情至性,却不曾想她的情路如此多艰,她抱住玲珑说:“你我合力放手一搏,万事尽人力听天命。”

英儿与玲珑一夜未眠,细细商量对策,每一个步骤每一个人物都考虑到,只是娄昭君如果知道高欢的侍妾有孕,定会请大夫把脉,这如何是好?

英儿苦苦思索,想起在皇宫宴席中重逢的鲜于默。

妙计

英儿字斟句酌写两封信函,一封给徐之才,一封给瑶光寺住持师太,她装起来也不封口,吩咐小婢女送给晋阳函吏,求函吏有洛阳的邸报时一块给送过去。

函吏见是大丞相妾室之托,不敢推辞,收了后派兵卒送呈大丞相得知,高欢拿过信函来看了看说:“四夫人糊涂,竟忘了封口,本相正闲着就帮她个忙吧。”

高欢拿信函进内室快速看过,给徐之才的大概内容是英儿蒙大丞相收留,为报答其恩惠,希望能为大丞相诞下子嗣,可之前曾一次堕胎一次早产,身体恐留后患,请北阳王派弟子前来诊脉调养。

给主持师太的信函大概内容是询问晋阳附近哪个尼寺最为灵验,她想经常前往为大丞相祈福,也想求菩萨保佑她为大丞相诞下子嗣。

高欢一笑,她看起来矜持,还是挺懂事识趣的,随即把信函封上出来交来人拿走。回晋阳后十多天,日日在娄氏房中,还真有点厌了,黑夜里那股淡淡幽香诱着他,心中暗想今夜得先去她那儿看看。

高欢傍晚时分回了内宅,遣散亲随独自进了英儿房中,房中只有玲珑一人呆坐着,高欢沉声问英娥呢?怎么不在房中?玲珑被唬了一跳,站起身来慌张得看着高欢,高欢看她惊慌,不由笑道:“吓着了?你不是从不离英娥左右吗?”

玲珑连忙低头回到:“四夫人一早去大夫人房中请安,被大夫人留下了,四夫人先遣奴婢回来,怕房中有事,也担心万一大丞相来了找不着人。”

玲珑垂头温顺站着,露出粉白的脖颈,高欢走近低头看着,伸手摩挲了一下,玲珑不自在得一躲,高欢哈哈笑道:“倒是滑腻得很,看来玲珑和英娥相处久了,身上竟带着和她一般的香味。”

高欢说完也不看玲珑,袖手而走,玲珑轻轻一叹。

来到娄昭君房中时,英儿正与她低低谈笑,看来两人相处融洽,高欢心中更高兴。妻妾间就当如此,尊卑有序和睦相处,王氏穆氏以前是娄昭君的婢女,娄昭君怀长子长女时怕他床帏空寂,让他先后纳王氏穆氏为妾,二女虽做了妾室,在娄昭君面前依旧谨慎小心,在床榻上也唯喏木讷,了无趣味。如今英娥这样多好,既懂得哄好主母,也知道如何让夫君轻松畅怀。

高欢笑着过去扶住欲行礼的娄昭君,看着英儿说:“都不用多礼,何事如此高兴啊?”

娄昭君笑着说:“四夫人今日过来,不经意说有个为丈夫苦守寒窑十八年的女子,我起了兴趣,就留她在这儿给我讲讲,这一讲就大半天过去了,为妻虽没有苦似这王宝钏,但盼望夫君得酬大志的心是一样的…..”

娄昭君笑容未散哽咽起来,双目浮现泪光,高欢连忙扶她坐在身边:“夫人怎么又伤怀了?为夫知道你受了苦楚,为让你和孩子们得享荣华,一日也不敢懈怠。”

娄昭君轻倚着他笑起来,英儿看人家夫妻情深,忙忙告辞,高欢把娄昭君搂在怀中,盯着英儿的背影,想起黑夜中的放纵开怀,抱起娄昭君一起倒在卧榻之上。

后几日英娥日日在娄昭君房中,陪她谈笑,揣摩她心思拣她爱听的给她说点逸闻趣事,高欢看接连两日均是如此,就去其他侍妾房中快活,夜深后再回娄昭君房中与她共寝。

徐之才看着信函上的相府封印,忙忙派鲜于默前往晋阳,不敢有丝毫怠慢,鲜于默到晋阳后,瑶光寺住持师太的回信也到了丞相府。

高欢看着瑶光寺住持师太的信函,上面说晋阳附近适合祈福的尼寺只有普贤寺,这普贤寺距晋阳百里之遥,不知这四夫人会不会去。门外报徐之才弟子鲜于默求见,高欢淡淡询问他之前与英儿是否认识,鲜于默点点头说随恩师进宫诊脉见过几次,但不曾敢抬头看娘娘凤颜。

徐之才给高欢写了荐信,只说此儿年纪虽小长于妇科,请大丞相放心。高欢看着荐信略作沉吟,命人领鲜于默到娄昭君处。

英儿带着玲珑领娄氏之命前来,进门看见鲜于默连忙告罪:“不知道有男客在,英娥这就回避。”

娄昭君笑说:“这是四夫人的客人,竟不认识吗?”

玲珑连忙提醒英儿:“这是北阳王的弟子,那会儿常随北阳王进宫的,四夫人不记得了?”

英儿端详鲜于默后摇头:“倒是面善得很,原来是北阳王的弟子,那真是英娥的客人。”

娄昭君原本疑心一个青年男子,能看好女人之病吗?听英儿说过根由,忙令鲜于默诊脉,鲜于默方要为英儿诊脉时,英儿笑着说:“瞧我这记性,看来你和玲珑倒是相熟的,你看玲珑可有什么变化吗?是不是来相府过得好了,长胖了点。”

玲珑笑着说:“诊脉就诊脉,四夫人打趣奴婢做什么?”

娄昭君也说:“英娥就让大夫诊脉吧,你让一个小伙子去看玲珑,她一个未出阁的丫头,都羞红脸了。”

鲜于默看向玲珑,心下一惊,在他眼中,妇人有孕和未孕面容体态有异,玲珑怎么象是……

他不敢往下想,搭了英儿的脉仔细思量,英儿又说:“这月奎水迟迟未来,是不是失了调养?”

鲜于默凝神想着皇后的话,她明明脉象平稳,为何远远捎信到洛阳让自己前来,她身体完全康复,又为何说怕前两次怀孕损了身体,她并无血滞之相,为何说奎水迟迟未来?

英儿也不看他,只看着娄氏说:“英娥思忖着出趟远门为大丞相和夫人祈福,瑶光寺住持师太来信说普贤寺香火鼎盛,英娥过几日就带玲珑出门,不过这普贤寺距此百里之遥,估计要有一段时日方可回来。”

娄昭君笑着点头,鲜于默琢磨着英儿的话,思忖着看向英儿,英儿看着他不易觉察得点了点头,他收回诊脉的手,朝娄昭君躬身施礼道:“向大丞相和夫人贺喜,府上四夫人是有孕了。”

娄昭君微微一怔即满面喜色道:“如此真是大喜,我府又要添丁进口了。”

作者有话要说:发完这章后,收藏数一下由38降到33,我好伤心:)

不知这些亲是为什么,也不肯给我留句话,唉......

轻纱遮面

娄昭君笑着忙忙唤人前去报大丞相得知喜讯,英儿赶紧阻拦:“只不过一个庶出的孩子,那敢打扰大丞相呢?回头大丞相得了空,夫人顺便说一声也就是了。”

娄昭君看着她点点头:“如果这些姬妾都象四夫人这般懂事,我就省心多了。”

英儿笑着轻声说道:“英娥还是想前往普贤寺为大丞相和夫人祈福,如果因为有孕不去,就对菩萨不敬了,再说佛门清静,英儿想略带几个人,就住在那儿待孩子出生再回,定日日上香拜佛,求菩萨保佑夫人也能得子。”

娄昭君略微沉吟后说:“说来倒是好事,只怕大丞相不允,这可是他任大丞相以来得的第一个孩子。”

英儿笑说:“所以求夫人美言,大丞相和夫人恩爱有加,定听得进夫人的话。”

高欢就寝时听娄昭君一说,果然高兴,他想四夫人和两个皇帝的孩子都未保住,如今有了我高欢的孩子,她日后定死心塌地服侍我。

高欢兴奋之下想起那惦念多日的幽香来,方要起身,娄昭君在身后轻笑着说:“这可是老爷入相府来第一个孩儿,我定会照顾好四夫人,保她母子平安。”

高欢转身看向她,娄昭君轻偎过来:“不过有件事和老爷商量,四夫人坚持要去普贤寺烧香祈福,她喜欢佛门清静,想要孩子生下后再回相府。”

娄昭君见高欢摇头:“如今府内姬妾众多,老爷又宠爱四夫人,不可不防有人生了妒心,我回头让四夫人带着相府拜贴,普贤寺住持自不敢怠慢,再派几个贴心机灵的丫头和嬷嬷随行服侍,对了,让那个鲜于默也跟去得了。”

高欢没说话,娄昭君知他尚有疑虑,笑说:“那个孩子就是个痴儿,医病成痴,虽说是个男子,尼寺也不会容他宿在寺内,老爷定会派一队兵士随行保护吧,让他与兵士们宿营就是了,有多人在侧,四夫人又有身孕,断不会有事。”

高欢笑笑点头,娄昭君轻叹一口气:“四夫人啊,知道许多逸闻趣事,我还真舍不得她离开府中,可为了她和腹中胎儿着想,只能……”

高欢这才开口:“那就一切听夫人的由着她吧,明日还有急事要办,要早起些。”

娄昭君见高欢同意,想起四夫人白日所言,大丞相和夫人恩爱有加,定听得进夫人的话,满足得笑着睡去。

更鼓刚敲四下,娄昭君伺候高欢起床出门,高欢带领亲随出了内宅,给他们安排点活计,身边无人他从侧门进内宅往英儿房中走去。

高欢来到房中,依然是烛火全熄,他借着星光走到床榻边掀开帷帐坐在床上,床榻上的人轻轻过来从身后抱住他,高欢全身每一个毛孔都轻颤着无比舒畅,哑声说:“想你多日了,不想在相府中竟不能得逞。本来顾虑你有孕本相忍了一夜,可你执意去普贤寺,本相还是来了。”

玲珑也轻颤着抱住他,她只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虽然高欢的话中只有欲望并无情意,她还是因那一丝关心而欢喜。她与英儿想到高欢这几夜回来,商量在出府之前换着房睡,她本耳力强于常人,高欢刚开门她就觉醒了,心中滋味复杂,恐惧中有一丝盼望。

她悄悄拉上帷帐,厚实的帷帐完全遮住星光,高欢全身的毛孔由舒畅到兴奋,他转身抱住她,把她放倒在床榻上,这次她没有挑逗也没有昔日如火的热情,只是静静在床上躺着,身子如水般柔软,那股子轻柔让高欢恨不得熔化在她身上,他轻快得带她飞舞着,那双柔软细滑的手轻抚着他的脊背,他宣泄欲望后竟贪恋得在她身上睡着了,睡梦中那双柔软的手不停得轻轻得抚摩着他。

五更的更漏声声入耳,高欢惊醒过来,迅疾起身欲走,要掀开帷幔时缓缓回头,手在玲珑脸上轻抚一下:“给我生个儿子,知道吗?”

走至门口又回头说:“新皇登基天下甫定,忙了一些,忙过这些时日就去北秀容剿灭尔朱兆,你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