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欢心下明了自己是为谁心动,只是内宅事端频发,不责罚何以服众,如果遮掩下此事,就让玲珑日后代替四夫人在床榻上伺候自己,只怕四夫人不乐意。

英儿听见门外有人声传来,又向玲珑扑过去作势要打,娄昭君进来喝道:“大清早的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英儿过去跪在她脚下,连哭带说把事情说了一遍,娄昭君心下一松,高欢昨夜首次宿在姬妾房中,她明白他是亲手打死高琛,心中伤痛,一时而为,决定不加计较,可四夫人只怕有恃无恐,日后不好压制。如今看原来是玲珑胡闹,一个奴婢都能在四夫人床上承欢,岂不是给她重重一击?

不过玲珑这奴婢也太胆大妄为,如今这内宅怎一个乱字了得,其实高琛所为娄昭君是知道的,她只是让高欢看看他收的女人都是何德行。

受宠的几个只有四夫人无可挑剔,如今竟也生出事端。娄昭君看看高欢,高欢却在看着玲珑,她怒喊道:“来人,玲珑恶奴欺主,脊杖伺候。”

英儿咬牙看着板子重重落在玲珑背上,娄昭君并没有吩咐打多少下,难道要把玲珑打死吗?破碎的衣衫被鲜血渗透粘在她白皙的后背上,双肩处隐隐可见夜间留下的淤痕,英儿看着这淤痕心下颤抖心疼着玲珑,娄昭君则眯了眯眼睛,高欢看着那血肉模糊的纤细柔软的肩背,闭上眼睛等着玲珑求饶,玲珑却忍着痛没有一声叫喊。

打板子的嬷嬷禀报说玲珑已痛得晕死过去,娄昭君冷冷说:“用冷水泼醒,接着打……”

英儿也恨恨说到:“最好打死这个贱婢,这个贱婢小小年纪,不知用了什么狐媚手段,竟敢迷惑王爷……”

一直没有说话的高欢站起身来说:“玲珑既然服侍过本王就是本王的女人,王妃适可而止,你一向吃斋念佛,莫要伤人性命。”

娄昭君生硬得说:“既然王爷说话,死罪饶过活罪难免,将玲珑逐出府去。”

英儿看高欢抬脚要走,冷冷说道:“阿弥陀佛,这个贱婢如今也只剩了一口气,逐出去估计也难活命,就是活命也难免沦为乞丐,渤海王府不要的丫头那个还敢要,这都是报应。”

高欢停住脚步,对娄昭君说:“王妃难道没有明白本王的话吗?如今将她逐出去无异于取她性命。”

娄昭君心中不悦,他什么时候如此在乎过一个女人的死活,内宅之事他从不过问,今日屡次出语阻拦,莫非是喜欢玲珑在床上的手段吗?于是抬头看着高欢:“不是我狠心,如今内宅混乱必须整治,否则岂不没了主仆之分。昨夜王爷把事情都扔给我,一夜未归,如今只是责罚一个奴婢,王爷却屡屡干涉,我不知王爷何意。”

英儿奇怪得看看娄昭君,她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娄昭君一向顺着高欢,从不会违逆他,很多时候不用高欢说出来,她就明白他的意思,心里不情愿也会顺着他去做。难道她如此在意高欢一也没有睡在她身旁,不过也好,如果他们夫妻起了争执,玲珑就能少受苦楚。

高欢看看娄昭君沉声说:“如果王妃想要内宅安宁,怎会不知高琛胡为,为主为仆就是本王一句话,本王如今就纳玲珑为妾,与王氏穆氏一般地位。”

英儿心中一喜,就等着娄昭君说话了。

萧纪传信

娄昭君瞬间明白高欢心思,原来他失手打死弟弟,心中愧疚,却又责怪娄昭君不管不问,如果娄昭君能及时阻拦此事,高琛也不至于丧命。娄昭君马上跪下说道:“王爷错怪为妻了,我也是刚知道此事,王爷战事不利,不想让王爷再为内宅烦忧,本想等王爷歇息几日再告诉王爷,没想到淹儿淘气……唉,一切都是天意。王爷也知道琛弟弟的脾气,除了王爷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我曾经警告过她,他色胆包天不予理会。为妻今日满腔委屈,琛弟弟之事已处置妥当……”

娄昭君说着泪如雨下,高欢想到昨夜把高琛尸体扔在她面前就不管不顾,真是为难她了,扶她起来说:“也是我战事不利,心中烦躁下手重了些,竟为了一个女人失手把他打死,厚葬后赐他更高官爵荫及子孙罢。”

英儿方明白发生何事,只是假装没听见,依旧恨恨盯着玲珑。

娄昭君站起身来,擦擦眼泪整了整头发,唤小丫头进来吩咐请鲜于默前来为玲珑诊脉调养。

高欢点点头与娄昭君一起坐下,娄昭君看着英儿时已转悲为笑:“只是事情突然,玲珑这身子又需要照料,府中暂时没有合适的院子安置她,只能委屈四夫人让玲珑暂住你处,待几日后收拾好她再搬走。四夫人心中有气我也知道,可是如今王爷纳了玲珑,那日后就是姐妹,还望四夫人不计前嫌,念在玲珑多年服侍的份上,容她几日。”

英儿心中暗喜,脸上却不情愿得说了声是,娄昭君看着她僵硬勉强的神情,心想你们主仆去互相折磨吧,倒要看看王爷到底是喜欢那个,看看这位先皇后日后还能不能那般得王爷的心。

鲜于默进来后不动声色为玲珑诊脉开药方,又细细嘱咐小婢如何照料,对高欢娄昭君禀告道:“所幸玲珑姑娘只是伤了皮肉,身子并无大碍,仔细调养即可痊愈。”

英儿松了口气,鲜于默又低声说:“还有一事,事关尔朱氏,出于医者之心,禀报王爷王妃得知,尔朱氏已有身孕两月有余。”

高欢出征三月,孩子是谁的不言而喻,娄昭君刚要说话,高欢说:“既是琛弟遗腹,先留她在府中,待生下孩子后送她到普贤寺削发。”

娄昭君点头:“王爷所言甚是,本来我想将她逐出府去,可这贱人难免在外辱及王府声名,让她削发是最好的安排。琛弟弟之事除了王爷和我,只有四夫人和鲜于大夫知道,两位都不是外人,断不会把此事张扬出去吧?”

两人连连称是。终于回到房中,英儿遣小婢去取药,小婢脚步声远去,英儿扑到床前流泪轻唤玲珑,玲珑睁开眼睛朝她笑笑:“我早醒了,英儿不用担心。”

英儿抚摩着她的脸哭道:“我怎么能不担心,我心中又疼又愧,却得装着恨你,嘴里不停的咒骂你,我……我真是没用,害你受苦。”

玲珑轻笑道:“那天夜里看你辗转思念皇上,我就下定决心一搏,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如今看他心里有我,没有任我自生自灭,我就满足了。”

英儿拿剪刀轻轻剪开粘在她背上的衣服,又拿温水为她轻轻擦洗,玲珑不住嘶声喊疼,英儿流着泪斥道:“你这丫头,在我面前就娇气了,刚刚挨打时如果能喊出声来,也许他早就心软了,你就能少受点疼。”

玲珑说:“我偏不喊,我就看他心中到底有没有我。”

英儿一叹:“你这丫头竟是拼了性命去爱,石头都会被你打动。”

玲珑说:“你又何尝不是拼了性命去爱皇上?”

两人在泪光中又不由笑了,玲珑脸埋在枕头中低声说:“背上会留下疤痕吗?他最爱抚摩我的后背了。”

英儿故意说:“玲珑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没有听清楚。”

玲珑恼到:“人家都这么疼了,你还取笑人家,不理你了。”

英儿笑笑:“你忘了我们有阿那环赠的灵药啊?不会留下疤痕的,你就安心睡会儿吧。”

英儿听者玲珑浅浅的呼吸,看着她娟秀的脸庞,高欢心思太过深沉,他留下玲珑不知到底是喜爱还是向娄昭君施压,他说的一句为主为仆就是本王一句话,分明是在警告娄昭君,夫妻之间到了这种地步,娄昭君甘苦自知。

虽然英儿常常宽慰玲珑,高欢已渐渐放不下她,可她心中实在不敢有太多希望,高欢不同于子攸,权位和天下才是他心中之重。

随后的日子里,渤海王府忙着高琛隆重的葬礼,英儿的院子里无人前来,玲珑得以安心休养,英儿本来担心浟儿看见玲珑有伤会被吓着,王府内众公子都去为高琛披麻戴孝,浟儿多日未来,再来时玲珑已能下床走动。

浟儿看见娘亲和妈妈,开心得撒了欢得玩闹,这时高洋进来说:“五弟,你忘了把门口那位怪人的话告诉你娘亲了吧?”

浟儿也不管他,只腻着玲珑胡闹。英儿笑着问:“洋儿,什么怪人的话?”

高洋说:“昨日我和五弟在花园中听见门外叫戏猴,就偷偷从后门溜出去看,猴儿有趣自不必说,那个戏猴的模样真怪,红色头发蓝色眼睛眉毛胡子都是红色的。”

英儿心中一跳,看着高洋,他继续说道:“他不让别的小孩动那猴子,只让五弟和猴子玩,又问五弟的娘亲是不是王府四夫人,我说是,他就和我们打赌说我们不敢把看见他的话告诉四夫人,我说有何不敢,我偏告诉,他就哈哈笑着说我是吹牛。”

英儿点点头:“估计他是逗你们呢。”

高洋说:“我后来明白他是在激我,就是为了让我把看见他的事告诉四夫人,他说明日要去邺城,说来奇怪,听说父王明日也要动身去邺城。他如此煞费苦心,我估计此事对四夫人很重要,所以过来告诉你,要是别人的事我才懒得管。”

英儿看着高洋,他也就七岁,竟如此伶俐,难怪他能成为北齐开国皇帝,萧纪看他是小小孩童,利用他传递消息,真是看低他了。

高洋领着浟儿走后,英儿看着玲珑:“看来是阿那环要来邺城,怎么设法与王爷同去呢?”

柔然公主

英儿苦无对策,次日一早玲珑怯怯得说:“我想去找他,英儿可答应吗?”

英儿摇头:“你这丫头疯了不成,我知道你受责后日日盼他前来,他没有来你很失望,可是他如今心思未测,说不定犹在恼怒之中,你怎么可以去犯险?”

玲珑咬咬嘴唇:“我都知道,可是我想去试试,那日如果不是王妃,我也许不会受刑。”

英儿摇头,玲珑凄然得看着她,站起身来叹道:“走吧,我护着你。”

英儿带着玲珑来到娄昭君房中,高欢尚未出门,二人行礼后,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娄昭君倒是微笑着问:“玲珑可好些了?”

玲珑点点头,英儿说:“我初始恼这丫头欺瞒王爷王妃和我,她回房后本想再不理她,任她疼得哀哭不止,过了几日后,没有她在身边服侍,倒觉得全身不自在,想起她陪伴我多年一直忠心体贴,体谅她是一心倾慕王爷,才做出这等糊涂事情,就过去看了看她,她眼睛都哭肿了,一直说是自己不对,求我原谅,我还能说什么呢?她昨日刚刚能下床,今日一早就央求我领她来给王爷王妃赔罪。”

娄昭君微微一笑,心想她倒是聪明,知道高欢喜欢妻妾和睦,也不知她是真与玲珑和好,还是为了做样子给高欢看。她看着高欢说:“只要阖府和睦,我心里就高兴,不知王爷何意?”

高欢眯着眼睛,玲珑怯怯得低垂着头,白皙的后颈下隐隐可见血痕,高欢不由想到那些暗夜中的缠绵,阖府上下,只有这个丫头对自己是一心对自己吧,自己高兴时悲伤时都是她用身体默默得安慰着自己,暗夜中她的心跳总与自己同步,为自己欢喜为自己悲伤为自己哭泣,自己几十年首次流泪是她抚着自己的脸,吻掉自己脸上的泪水,这诺大的内宅,美人无数,自己只有在她身边能得到片刻的安心。

高欢突然看向英儿,她的居心难测,自己不在府中,她们会不会欺辱玲珑,几日前娄昭君唤来众姬妾说玲珑以后也为王爷妾室,她们的脸上掩饰不住的嘲弄和轻蔑,如果四夫人存心,娄昭君又纵容,那玲珑的处境……

高欢有点烦躁,自己何时为女人动过如此多的心思,不知为何把玲珑这个小丫头的安危放在心上,他站起身来往外走,走到门口又折回看向英儿:“柔然王要来邺城,如今宇文泰和本王争相交好柔然,阿那环较传闻中更为难缠,本王记得他对四夫人有情,四夫人这就收拾行装,随我动身前往邺城,既然习惯玲珑侍奉,那就带上她一同前去。”

娄昭君一向是以大局为重的,听见英儿能帮忙对付柔然王,笑着对英儿说:“那就快去收拾吧,王爷在外起居就烦劳四夫人照料了。”

英儿与玲珑坐在马车中,玲珑说:“如此顺利,倒有点不敢相信。”

英儿感叹道:“是啊,也不知王爷究竟是何心思,难道要把我送给阿那环以讨好他吗?”

玲珑笑到:“那可遂了王的心意,不过 ,王终究得将你还给皇上。”

英儿也笑了,五年多没见到阿那环了,那次在普贤寺树林中只听见他的声音,那只白色的波斯猫还在鲜于默住处,英儿为它起名叫环环,骄傲如阿那环听见了,不知会如何。

玲珑也想到那只猫,笑说:“如果王知道那只猫的名字,还不气坏了。”

两人经年没离开过渤海王府,看着车窗外青山流水,心情轻松畅快,不住低低笑闹着,她们怕声音太大惹起高欢注意,高欢认为她们之间已经有了嫌隙,若跟以前一样笑声不断,只怕引他疑心。

元善见亲自在城门迎接高欢,笑看着高欢说:“渤海王,朕后宫皇后之位犹虚,可一直是留给玉容的。”

高欢恭敬回答:“多谢皇上厚爱,玉容年幼,暂时不论婚嫁。”

元善见一笑:“朕的皇姐过些日子想接玉容来国都游玩,渤海王不会拒绝吧?”

高欢只好点头,君臣二人一路谈笑,场面甚为和谐。

次日阿那环到了邺城,东魏皇帝渤海王众皇亲臣工皆率亲眷隆重迎接,英儿在人群中看着缓缓策马而来的阿那环,他还是那般高贵佻达,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蓝眸中却冰冷没有温度,他的目光掠过英儿和玲珑时,双眸亮了起来,如温暖的湖水荡漾,他不得不眯上眼睛掩饰自己的心情。

英儿心中雀跃着,玲珑悄悄拉她一下,她顺着玲珑目光的方向看去,阿那环身后是一辆粉紫色装饰的马车,宽大豪奢舒适,英儿与子攸为帝后时坐的马车也不过如此规格,阿那环下马后回头说了句什么,马车上的水晶帘掀开,款款走出一个柔然装扮的女子,英儿差点喊出来,是琳琅。

众人看着这个高贵美丽的女子,这大概就是东魏和西魏争相聘娶的柔然公主,琳琅踏着车前小板凳下来后,躬身掀开水晶帘,车内又走出一个女子,身材细长窈窕,踏着一个奴隶的后背而下,娉婷而立,她的脸上覆着浅粉色的轻纱,只露出一双顾盼生辉的蓝眸,眼光流动处,在场的每位男人都心旌摇荡,每位女子都生了惭愧之心,她是如此美丽,国都阔大城门外的天地仿佛都失了颜色。

英儿的心咚咚跳着,这是阿那环的王后吧,她真美呀,传说中的香香公主也不过如此吧?

邺城的皇宫内举行盛大的宫宴款待柔然王一行,歌舞升平宾主尽欢,酒酣耳热之际,阿那环对琳琅点点头,琳琅揭下那位美丽女子的面纱,在场众人失了声色,阿那环朗声说:“这是本王的同胞妹妹,柔然公主萨伊莉。”

高欢首先恢复常态道:“还请柔然王能将公主许给我朝皇帝,公主日后位尊皇后,定能促进两国邦交永世修好。”

元善见温和笑道:“朕已钟情于渤海王二女玉容,后位非她莫属。”

高欢恭谨得劝到:“皇上……”

阿那环一笑打断高欢的话:“贵国皇帝既已有意中人,此事不可勉强,本王也不愿妹妹受任何委屈。”

萨伊莉站起身噘嘴道:“我只喜欢子攸哥哥,别的臭男人我才不嫁。”

她的声音虽有骄纵之气却象她的相貌般清脆动人,英儿心中一跳,这位绝色美人原来是阿那环的妹妹,她又与子攸有怎样的瓜葛?

生死一线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从不说话的亲,罚你们给我发长评:)

我这周更新2W,编辑大人给的任务,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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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听她提起魏国先皇孝庄帝名讳,都低头不敢言语,阿那环与庄帝乃挚友天下皆知,如今魏分东西,渤海王难逃其咎,追究起来当今皇上也非正统,高欢不禁握紧拳头,难道柔然王借机前来挑衅,要为孝庄帝雪恨吗?虽然尔朱氏已灭,可尔朱兆的女儿和孝庄帝的皇后都在自己内宅,随便他抓住一个借口就可以发难。

高欢对英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上前为阿那环敬酒示好,英儿刚要起身,却接到阿那环警告的眼光,她低头想哭,她明白阿那环之意,她乃先帝皇后,如果此时去向柔然王敬酒示好,不光折辱子攸,也会成为众人的笑柄。

阿那环看了妹妹一眼:“别忘了我之前和你说的话。”

萨伊莉不再说话,依然固执站着,琳琅在她身边低低说了几句话,她方乖顺得坐下。

琳琅向玲珑轻轻打个手势往外走去,玲珑心中着急却无计可施,若她的身份还是四夫人的丫头,自然无人注意她的去向,可那日受杖责时高欢一句话,她的身份已经改变,如果贸然出去,势必引起高欢的注意,她只能坐着一动不动。

柔然王来去匆匆,虽然东魏皇帝未能纳得柔然公主为后,阿那环却向高欢表示出极大的善意,高欢心中大喜,在回晋阳的路上眯眼看着四夫人和玲珑的马车,只觉口干舌燥。

玲珑被召进高欢的马车中,英儿忧心忡忡,这可是玲珑受脊杖后第一次单独面对高欢,不知高欢究竟会如何对她。

玲珑硬着头皮掀开高欢的车帘,盼望着这一天又怕这一天,不期然被高欢一把拉了进去搂在怀里,玲珑看着高欢威严的面容,紧张得不住发抖,高欢笑道:“怎么?玲珑只喜欢在暗夜中服侍本王吗?面对本王怎么又紧张了?”

高欢的手探进玲珑的衣服中揉捏着,玲珑脸色羞得通红,瑟缩着不住推他,倒象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女,高欢被激得更来了兴致,把她纳在怀中不住逗着她。

玲珑被逗得轻吟出声,高欢笑起来:“这几日看着你为本王梳起妇人发式,更显绢秀清丽,早就想召你过来,可事务繁忙,又不想让四夫人怨恨你,所以忍着了,此行功成,今日是怎么也按捺不住了。”

高欢舒展得躺下来示意玲珑,玲珑自然知道他的意思,靠在他胸前看着他,目光既嗔且羞:“王爷,这大白日的,又在马车中……”

高欢轻抚着她的长发:“玲珑……”

他话音未落,玲珑已坐起身,快速掩上衣襟,飞身而出,高欢看着玲珑的身手,面色铁青,他瞬间平静下来,起身到马车外观看。

马车外几个黑衣蒙面人与他的亲卫斗在一处,玲珑已跃至中间,刺客的功夫古怪,看不出是何套路,个个高手且是搏命的打法,他的亲卫落了下风,玲珑的身手太快,高欢看不出她在帮谁,他啪啪击几下掌,众亲卫停下来,密密护住他和四夫人的马车,只是观战。

英儿跳下马车喊道:“王爷千万别疑玲珑,她的心全在你身上,王爷快命亲卫帮她。”

高欢沉着脸不动,英儿又喊道:“她要有心加害王爷,以她的身手有无数机会动手,怎么等到今日,她的身世来历我回头再告诉王爷。”

高欢手一扬,众亲卫又加入战团,这时高欢的马车后突然窜出一人,挺剑向高欢刺来,玲珑听见身后的兵刃之身,飞身过来,剑尖已指向高欢后心,玲珑情急之下抱住高欢转过身去,利剑刺入玲珑后背,高欢大惊,把玲珑抱在怀里,鲜血蜿蜒而下,浸染着他的衣袖,也浸湿他的心。

英儿跑过来察看玲珑的伤势,高欢推开她,高喊隐在路边的军队出击,务必全歼刺客。英儿再看时,高欢已抱着玲珑进了马车,她刚要掀车帘,车内高欢怒吼道,都滚出去,谁也不许进来。

刺客悉数被擒,随行的大夫为玲珑诊治伤势,侍卫长请示刺客如何处置,高欢怒道:“全部在路边砍头,一个不留。”

侍卫长小声说道:“是不是留下活口刑讯是何人指使?”

高欢怒极:“本王说了一个不留,就地处置。”

侍卫长无奈下令,渤海王以往俘虏的刺客都是细细审讯,有才能的就说服留作己用,今日这是……

英儿忐忑看着大夫,大夫诊脉后连连摇头,高欢咬牙捏住他的脖子:“如果不治,本王要你的命 。”

大夫战战兢兢道:“小人尽力就是,只是此地处于国都与晋阳当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位夫人经不起颠簸。”

高欢命令侍卫长:“就地扎下营帐。”

侍卫长小声说:“此地扎营太过醒目,而且距国都太近,不合我朝礼制……”

高欢怒道:“少废话,本王的话就是礼制。”

侍卫长再次苦笑,渤海王虽执掌东魏,却从不张扬,对皇帝严行君臣之礼,也严谨遵循东魏礼制,从不越矩。今日太过反常,难道渤海王要反了不成。

军中大夫随身带着金创药,为玲珑清理伤口后敷上药物禀报说:“小人已尽力,这位夫人能不能醒来就看她求生的意志,一般女子体弱,怕是……”

高欢喝他住口,看着怀中玲珑面白如纸,后背上旧创未去又添新伤,包扎好的伤口依旧往外渗着鲜血,高欢笨拙得为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只觉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好像有只利爪在揪挠着牵扯着。

英儿小心说道:“王爷是不是放下玲珑,那样她会舒服些。”

高欢这次没有赶她走,而是依言把玲珑放在榻上,让她俯身躺下,轻抚着她的长发。

高欢与英儿陪了玲珑一夜,玲珑依旧昏迷着,高欢又召来大夫,大夫只是摇头不敢说话。英儿流泪看着高欢:“玲珑原为阿那环麾下死士,我喜她忠心机灵,求阿那环允她随我为婢,她自小习武,身子较常人强健,耳力目力也强于常人,昨日她定是在马车中听见远远的马蹄声,所以及时出来阻挡刺客,刺向王爷那一剑,肯定也是她听见兵刃之身,以身来挡。她舍命爱着王爷,如今她能不能有强烈的求生意志,就全看王爷了,求王爷对她说点什么,她肯定能听见。”

高欢闭了闭眼睛,朝英儿挥了挥手,英儿来到帐外不住徘徊,心中祈求着佛祖保佑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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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僧丹霞

玲珑昏迷了六天六夜,高欢起居如常,不时过来看看玲珑的情况,英儿日夜守着,流泪已经流得麻木,只是木然得为玲珑擦洗敷药喂水,玲珑苍白的脸色上渐渐露出点粉红,让她强撑着觉得还有一丝希望。

她对高欢已经彻底失望,玲珑出事的前两日,高欢尚不眠不休得守着,第三日他就离开玲珑待的帐房,只不过偶尔过来看看。只有高欢的部下知道王爷的表现太不寻常,国都已经有人来询问扎下营帐的原由,晋阳娄昭君也日日送信催促王爷返回,以免遭人怀疑,高欢置之不理,连敷衍和解释都没有,他日常可是极重礼仪章法,昔日起兵都得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那夜四夫人哭求他对玲珑说点什么,他抓着玲珑的手,不知说什么才能激起玲珑强烈的求生意志,他从来不知道女人都在想什么,喜欢听什么,最后只是说:“玲珑一定要活下去,本王会好好待你。”

怎么好法,他不知道,他只觉得要让她开怀,只要她提要求,他都能满足。

高欢看着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密报,那张娟秀的脸庞总是在眼前浮现,怯怯得向他笑着,让他失却冷静,站起来不停踱步,坐拥天下依然是他最在意的,只不过如今他希望从一呼百应的人群中回到内宅时,能看见玲珑的面容和身影。

他在焦燥中听见帐外传来缓慢清脆的敲击木鱼的声音,高欢的母亲笃信佛教,这种悠远亲切的声音陪伴着高欢的整个童年,直到少年时母亲去世。高欢的心柔软宁静下来,迈步往帐外走去。

帐外竟没有一个守军,高欢看见一位青年僧人,周身沐浴着阳光神采炫目,正敲击着木鱼缓步而来,高欢眼看他步履缓慢却瞬间走过身旁,眼看就要消失在官道尽头。

高欢疾步追上:“大师请留步。”

僧人站住脚步却不回头:“阿弥陀佛,渤海王可有事吗?”

高欢更确认得遇高僧,躬身施礼道:“在下为一女子的性命忧心,还望大师施救。”

僧人这才转过身来:“小僧以为渤海王求的是官声富贵,原来事关人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僧欣然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