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谷,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这皇甫家的忙,到底还要不要帮?既然是皇上曾下了密旨,那么,这一次房家出手,该不会也是皇上授意的吧?”

云若谷摇摇头,他也是一样一脑门子的官司,总觉得这里头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皇甫忠因为女儿自尽的事,一下子亦是苍老了许多。

一想到了自己对冯氏的纵容,对几个子女的娇惯,他便是悔不当初!

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被人匆忙下葬,皇甫忠心里如何能不悔?这才几年的功夫,他已经失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接下来,他唯一的儿子,是不是也要保不住了?

皇甫忠在书房里孤坐到了大半夜,额上的青筋突突跳了几下后,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便大步去了冯氏的院子。

冯氏早已歇下,院门也落了闩,不过来的是自家老爷,这守门的婆子,自然是连忙打开了。

皇甫忠一进了屋子,直接大步到了床前,看着眼睛还有些肿的冯氏,皇甫忠知道,是自己做决定的时候了。

一步一步,缓缓靠近。

皇甫忠的手,颤抖着,最终,还是伸向了冯氏的脖子。

冯氏是被掐醒的!

脖子上清楚的痛感,让她知道这一次,不是做梦!

“不!咳咳!老爷!”冯氏的脸色越来越青,因为无法呼吸,她的脚脚,开始出于本能地踢踏了起来。

“别再挣扎了。你该知道,当初如果不是你,涛儿就不会死。如果涛儿不死,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白灵也不会出事,而我们皇甫家,也不会有了这灭顶之灾!”

皇甫忠的表情极为痛苦,眼角已然湿润,“你放心,我会厚葬你的!只要是你死了,那么,这一切就都有了了结!白灵向来心善,心软,她看到我们两个死了,一定会放过我们的孩子的!”

话落,冯氏明白了皇甫忠这是想要干什么,一下子便有些醒悟了过来,是呢,这些年,自己的噩梦,可不就是在那个贱种死了之后,才开始的吗?

“咳!咳咳!老爷,你,你让我说句话。”冯氏开始有些喘不上气儿了,脸色被憋地有些紫。

皇甫忠一想到她到底是一位妇人,力气有限,如今自己将一切与她说明白了,或许,她自己也就想通了。

“你说。”松了手,眼睛有些呆呆地看着她。

“老爷,那皇甫涛本就不是老爷的儿子,那白氏不守妇道,明明就嫁给了老爷,却是还要在外头勾三搭四,给老爷戴绿帽子,老爷,那贱种不死,难不成您还要将他养成您的继承人?”

冯氏终于是获得了暂时的自由,遂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生怕下一刻,自己就再也不用呼吸了。

“冯氏,这些年我一直纵着你,可是你也别忘了,你不过是一个妾!”皇甫忠的脸色有些青,一双眼睛里,似乎是还冒出了几分的猩红色!

“老爷?”冯氏一惊,这些年来,即便是当初老爷没了那爵位,没了家主的继承权,也不曾对她如此气恼,今日却是为何?

“白灵是我的夫人,是你的主母,你竟然是出言相辱,冯氏,看来这些年,你的日子果然是过的太舒心了!你忘了自己的身分,也忘了当初我是如何警告你的了?白灵与皇甫涛的事,我说过,谁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送他去见阎王!”

看到了皇甫忠脸上的暴怒,冯氏这才想起,多少年了?

自从他们都知道了那个皇甫涛根本就不是皇甫家的种的时候,冯氏也不过是才提了一句,便被皇甫忠给一巴掌掀翻在地。后来没了白灵,她自然就松懈了一些。

可是就在几年前,她无意中在一次与他争吵的过程中,再提及此事,仍然是再被他给赏了一巴掌!

“为什么?老爷,她都死了这么多年了,您为何还是不能忘了她?她当年撞柱而亡,是何等的决绝?她的心里头怕是恨毒了您吧?您现在竟然是还想着她?这简直就是太可笑了!”

可笑?

皇甫忠的身子晃了晃,眼神有些迷离,似乎是又看到了自己的妻子,在新婚之夜时,那泪眼朦胧的样子。

呵呵,人人都道他皇甫忠是个宠妾灾妻之人,可是谁又知道,这么多年,他何曾有一天好过?

自己一直是倾慕白灵,可是不想自己的新婚之夜,自己竟然是被人给下了药,昏睡了一晚,而自己的新婚妻子,那一晚,却是蜕变成了女人!

这样的奇耻大辱,他如何能忍?

可是不忍,他又能如何?看到妻子一脸娇羞,并且是通过了自己的旁敲侧击,他才终于明白,那一晚,自己的妻子,也是被人算计了!

说白了,他们夫妻二人,都是受害者!

一想到了妻子的那般模样,皇甫忠便没来由地有些心疼!

他虽然是爱着白灵,可是到底也是一个男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有哪一个男人被人欺负到了如此地步,却是仍然能选择了隐忍的?

如果不是因为爱白灵太胜,如果不是因为担心事情戳破,白灵会羞愤自尽,他怎么可能会忍得下这一口气?这么多年,他私底下查了多久?可结果,始终是一无所获。

自己真正地与白灵同房,是在白灵被诊出有孕的前一天。无论如何,那个孩子,都不可能是自己的!

他是一家之主,而且还是将来的一族之主,所以,他必然是要想到了很多。比如说,是什么人,故意设了这个局,将来皇甫家的产业,到底是会落到了谁的手上?

天知道,每每面对无辜却又让他万般恼恨的白灵时,他的心里,又是多么的纠结无助!

无奈之下,他听从了冯氏的建议,外出狩猎,这是除掉这个孽子的一个绝佳的机会,只要是杀了这个贱种,那么,将来自己与白灵之间,仍然是可以好好的,仍然是可以再生一个孩子,一个真正的皇甫家的嫡子!

可是皇甫忠没有想到的是,那一幕,却被白灵给撞见了!接下来的一切,便都成了噩梦!

皇甫定涛进了屋子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冯氏手握一支簪子,就要刺向皇甫忠的脖子!

虽然皇甫忠很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可是亲眼所见,由不得他不信!

而接下来,皇甫忠更是听到了他这一辈子,做的最蠢的一件事。

皇甫忠被点了穴,坐在了榻上,而冯氏,则是突然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将从前的事,尽数倒出。

“我恨她!白灵!不就是仗着自己出身高贵吗?她有什么好?老爷喜欢她,而且是喜欢的不可救药!我自小便跟着老爷,早早地被他收了房。我知道他是喜欢我的,虽然不是太深,可是至少,在老爷的心里,是我的一方位置的。”

“直到那个贱人白灵的出现!呵呵!她就像是一个狐狸精一样,将老爷的心都给勾走了!我知道,论身分,白灵很快就会成为皇甫家的女主人,而我,不过是一介卑微的通房,连妾也算不上!”

“终于,在我整日以泪洗面的时候,他们的大婚之日来了。哼!新婚?我偏不让老爷如愿,我下了蒙汗药给老爷,这样,他便只能昏睡一晚,不可能会与夫人同房。到时候,老夫人过来看到,自然是会以为是白灵不贞,那样的话,定然就会派人将她给送回到白家!可是我没有想到,竟然是真的有了带喜的元帕!”

“我恨!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向着那个该死的白灵的?终于,在一次老爷醉酒的时候,我知道,白灵腹中的孩子,根本就不是老爷的。”

“所以,我便大了胆子,开始三番四次地算计白灵,可惜了,没有一次是成功的!我眼看着白灵为皇甫家生下了一个嫡子,恨不能上前撕了她!她就是一个贱妇!明明就不是老爷的种,竟然是还敢生下来,她该死!”

“接下来,一切照旧。我不过一个妇人,足不出户,身分又低,虽然是有了妾室的身分,可也仍然只是一个妾!直到那一日,皇甫涛长到了五岁,我终于是找到了一个机会,可以将这个贱种除去,这样,将来的皇甫家,就是我的儿子的!”

冯氏说着,脸上已经是有了扭曲的笑,张狂、得意,还有几分的贪婪!

“老爷接受了我的建议,呵呵!我怎么可能会真的只是帮着他除去那个贱种?我要让白灵亲眼看见这一幕!我要让白灵知道,老爷对她心狠到了何种地步?我要让她与老爷再也没有和好的可能!”

皇甫忠听到此处,额上的青筋爆起,脸色青的像是那手背上的青筋,让人生畏!

“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是敢算计我?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你是故意让我将涛儿推出去,然后再恰好被灵儿看见?你这个贱妇!”

到了最后一句,皇甫定涛几乎是听到了皇甫忠的咬牙切齿声。

“果然,白灵看到了那一幕,她就像是疯了一样,从那以后,便日日大闹!”说到这里,冯氏的脸上闪过了一抹阴狠和愁苦,“只是,我没有想到,她竟然是可以这么狠?联合了外人来算计整个儿皇甫家!为什么?她凭什么?明明她才是不忠的那一个!为什么她反倒是成了人人可怜的受害者?”

冯氏的情绪有些激动,身子也是开始发颤。

“是她不守妇道,是她水性杨花,可是为什么她反倒是成了皇上褒奖之人?竟然是还将其厚葬,还要我去磕头认错?她凭什么?她的儿子不姓皇甫,被老爷杀了又有什么错?”

皇甫定涛始终是不发一言,只是看着眼前的这个有些巅狂的女人,他嗜血的眸子里,再度闪过了一抹狠戾。

“她死了,你不是应该高兴了?至少,没有人再跟你抢了?”皇甫定涛终于开口了,清清淡淡的语气里,透着一种彻骨的寒气,让被催眠中的冯氏,也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不!她死了,我一开始也的确是很高兴的。可是很快,我就知道我错了!老爷深爱着白灵,这一点,我早该想到!在老爷明明知道她不是处子之身与他同房的时候,便该将其休弃,可是他没有!”

“不仅没有,还千方百计地护着她,顺着她!直到后来,他实在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他无法忍受自己的妻子怀了别人的孩子!他亲眼看着白灵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他的心里却是百般痛苦。可他却是选择了隐忍,因为他不想失去白灵,不想毁了她!”

“呵呵!甚至是到了最后,白灵将整个皇甫家都给骂了进去,还下了诅咒的时候,他仍然是保持了沉默,还将他宠妾灭妻的罪名,更坐实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对一个失了贞节的女子,如此上心?为什么,他宁可是让世上所有的人都骂他一句宠妾灭妻,也不肯说出真相?为什么?”

“是呀,为什么?”皇甫定涛也有些喃喃道,似乎是被冯氏的话,给带入到了一个特殊的情境里。

“我也问过他,他说,他宁可自己让天下人唾骂,让自己成为皇甫家族的罪人,也不能让白灵,沾染到一丝一毫的污名!”

第十二章 意料之外!

皇甫定涛离开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有些昏昏沉沉的,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得力手下跟着,怕是他早已被人发现,并且是直接就扭送到了官府了。

没有人注意到,一抹暗影悄无声息地闪过,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之中。

直到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儿,皇甫定涛满脑子想的,仍然是自己的母亲,竟然是在新婚之夜,被人给算计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根本就不是皇甫忠,自己也根本就不姓皇甫!不是皇甫家族的人!

难怪当初他会狠心将自己推入了狼群?

原来如此!

这便是当年事情的真相?

自己不是皇甫忠的儿子,自然也就不是什么所谓的嫡子,所谓的继承人了,那么,他现在又在做什么?他有什么立场,来为难皇甫家的人?他有什么理由来抱怨那个让他恨了这么多年的父亲,皇甫忠?

仔细地品味先前那个冯氏所说,皇甫忠不仅仅是没有因为此事为难母亲,反倒是极力维护,试图将此事隐瞒下去,没想到,却最终是没有躲过冯氏的算计!

那个女人该死!

皇甫定涛一拳砸在了八仙桌上,轰的一声,整张桌子,已是七零八落。

对于这些,浅夏他们直到两日后才知道。

冯氏失踪,彻底地没了踪迹,而皇甫孝带着他们几人去了皇甫忠的府上后,才发现,皇甫忠整个人已是有些痴痴傻傻。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是我,是我害了灵儿。是我错信了冯氏,害了灵儿!”

皇甫忠的意思,自然是如果当初他没有听冯氏的话,将皇甫涛给推入狼群,那么,他就不会死,而白灵也就不会因为这个,而伤心欲绝,撞柱而亡。

“是我太自私了。就算不是我的儿子又怎么样?只要是灵儿的,就是我的孩子。我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不就是些许的家业吗?哪里及得上灵儿重要?”

从他断断续续的话中,几人不难判断出,只怕是当年死的那个皇甫涛的身分,没有这么简单!

至少,他们得知了皇甫忠当年要杀的,并不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如此,皇甫忠此人,倒也还算是良心未泯。

当浅夏运用幻术为其平复心境时,终于将那晚发生的事,弄了个清楚。

浅夏同样是震惊的!

她没有想到,皇甫定涛竟然根本就不是皇甫忠的孩子!他恨了皇甫家族这么多年,可是结果呢?怕是现在,他根本就找不到自己痛恨皇甫家的理由了吧?

说到底,这件事情当中,最可悲的,就是皇甫玉了吧?

皇甫家的两位庶出公子,都不是皇甫定涛所杀,而唯有这个皇甫玉,却是皇甫定涛亲手将她推向了绝路,如今得知自己根本就不是皇甫忠的儿子,不是皇甫家的种,他还有什么立场,回来报仇?

为了母亲白灵?

浅夏在对皇甫忠使用幻术之前,并不觉得皇甫忠有多么无辜,可是在她得知了这一事情的起末之后,心中又是感慨万千!

何谓对?何谓错?

当初白灵并不知道在新婚之夜与自己一夜恩爱的,另有其人,她有错吗?本身她自己也是一个受害者,又能去怪谁?

而皇甫忠呢?在明知道新婚妻子已经失贞的情况下,却是未曾将事情闹大,反倒是一心维护她,为其遮掩这件事,他有错吗?

可白灵一夜春风,却是意外得子,这又是谁的错?

错就错在了冯氏当初不该算计白灵,不该给皇甫忠下药,否则,那贼人也不可能会有了可乘之机!错就错在了,冯氏不该心生恶念,一步一步地挑唆着皇甫忠将那个无辜的孩子推入了狼群!

这些年来,皇甫忠的日子,怕也是不好过吧?

每每午夜梦回,是否会看到那个无辜的孩子,在对着他哭嚎?

冯氏的失踪,不用想,浅夏也大概猜到了,定然是皇甫定涛的手笔!

如果不是她,这一切的悲剧就不会发生,她才是这场悲剧里的最大的主谋!如果不是她,皇甫定涛不会经历一次生死危机,白灵也不会自尽而亡,皇甫家族也不会落到了如此境地!

浅夏轻叹一声,如今,皇甫定涛这里的事情,基本上已是弄清楚了。只是不知道,接下来,他打算如何?是要继续来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还是有心为皇甫家弥补一二?

说到底,如果不是当初皇甫忠一心为了维护白灵的清名,也不会弄成了这样!原本的好心,却是没有办成好事,反倒是酿成了一桩惨祸!

浅夏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外头明明是叶绿花繁,她自己的心口却是觉得闷堵难受。

皇甫忠对白灵的用情,能说深吗?当他将白灵的亲生儿子推入狼群的时候,他没有想到过白灵的感受吗?可是,换一个角度来想,他对白灵的用情,又岂会浅了?

将一个不是自己儿子的儿子,养了五年,那种滋味儿,怕是更不好受吧?

皇甫忠的反应,只能说是大部分男人的一个正常反应。一个男人,无法接受自己的妻子对自己不忠,或者是失身于旁人,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而皇甫忠能忍了五年,并且在这五年里,对白灵还始终是不错,可见其也不是没有努力过的。

不远处的亭子里,云长安看着浅夏有些娇小的身影,难免有些担心,“这丫头没事吧?从那日回来后,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话也是极少,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吧?”

“她的天赋使然,知道了一些让人不舒服的事,正常!”云若谷倒是看地透彻,“给她些时日缓一缓,也就好了。她虽然是聪慧过人,可到底年纪小,涉事未深,有些事,经历过一次之后,也就不再那么要紧了。”

“你是说皇甫定涛的事?”云若奇也插了一句进来,“可是我觉得小夏现在的样子,似乎不仅仅只是因为皇甫定涛的事。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一介外人,她何须如此难受?”

云长安再次看向了浅夏的方向,好一会儿,才低喃了一句,“事情会到此为止吗?”

“什么?”云若奇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有些心不在焉道。

“皇甫 定涛接下来会怎么做?还有,凤城的房家与这件事情到底有着多深的关系?我总觉得,在这件事情里头,我们还忽略了什么。”

“什么?连死去的皇甫夫人的秘密都被我们给挖出来了,还有什么是我们遗漏的?”云若奇顺手往口里扔了一粒花生,然后一只腿翘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冯氏失踪了,大概就是被皇甫定涛带走了。那么,皇甫府上其它的公子小姐,是不是真的就安全了呢?”

“不对!从一开始,妹妹就说过,皇甫家那位大公子的死,与皇甫定涛无关,而此次这位二公子的死,也与他无关。种种迹象表明,都与皇甫府内部的人脱不了干系。所以,即便是皇甫定涛知道了当年的真相,怕是皇甫家,也不会就此安生了。”

云若谷说完,眼睛往凤城房氏本家儿所处的方向瞟了一眼,这件事,似乎是与房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是他们一连查了几日,却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难不成,是他的判断有误?

几人正思索间,浅夏已是轻轻慢慢地踱了回来。

“我有没有告诉你们,昨天,我偶然间遇到了一位房家的夫人?而不巧的是,我只是用了极短的时间,就让她告诉了我一些非常隐秘的消息。”

“什么?”云长安第一个着急了,“小夏,你这回可是做的不厚道!怎么都没有告诉我们?”

“昨天是三七与我一同出去的,对了,二哥也有一起出去的。”

云若谷笑笑,“确有此事,本来我们是想故意在外头抛头露面,看看能不能将皇甫定涛引出来?结果,竟然是遇到了房家的人。也算是阴差阳错吧。”

“房家的哪位夫人?小夏,你快说说,到底是听到了什么好消息?”

“好消息倒算不上。只不过,或许对于这次皇甫家屡次出事,能帮上一点儿小忙。”

“什么意思?”

“房夫人透露给我,她之前与皇甫府上的那位焦氏,竟然是旧识。”

“焦氏?”

“就是皇甫家的二夫人?”

“没错,正是她。”

三人一时有些不太淡定了,房家的一位夫人,与皇甫家的姨娘焦氏是旧识,而且从刚刚浅夏的语气中来判断,这里头,似乎是还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焦氏婚前,曾与房家的一公子有染,听闻其在入了皇甫府之后,这种关系,亦是没有断了。”

云若奇一听,倒是乐了!

“有趣!如此说来,这位焦氏,倒是真正地给皇甫忠戴了一顶绿帽子了?”

云长安眯了眯眼,神色有些凝重,“这么说,皇甫家的内贼,便是这位焦氏了?”

“极有可能!”浅夏唇角一弯,“不仅如此,我还查到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焦氏当年生产之时,是早产,听闻是与冯氏起了口角,动了胎气,以致不足月,便生下了大公子。这会儿看来,怕是里头另有内情了。”

“妹妹,这么说的话,难道那位大公子?”云长安话说了一半儿,看到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他,立即聪明地选择了闭嘴,然后挑挑眉,眼睛一转,有什么事,似乎是清朗了起来。

两日后,据传皇甫忠的小儿子在水边玩耍,竟然是失足跌了下去,等捞上来的时候,已然溺毙。

消息很快便传地人尽皆知,皇甫忠这一房,已然是没人了!

这下子,外头说什么的也就有了。

皇甫忠虽然是没了爵位,也没有家业,可是皇甫忠历年的积累,岂是一点儿收获也无?更何况,当初有好多的东西或者是产业,也是只传给了长房的。现在虽然皇甫孝是家主,可皇甫忠仍然是皇甫家的长房,这一点,还是无可更改的。

皇甫忠膝下,一个儿子也没了,自然是引起了众人的猜测和好奇心!

有猜测是不是真的被当年夫人的诅咒给害死的,也有的猜测是不是上辈子皇甫忠造孽太多,所以才会子嗣全无!如今,皇甫忠的膝下,只剩下了两名女儿,其中一名为冯氏所出,另一个,则是一个通房丫头所生。

皇甫忠这看似不景气的府邸,又岂是寻常的百姓能想像得到的富贵?

如此家大业大,膝下无子,这将来的家业,由谁继承?

皇甫忠经历了那一晚,整个人已是苍老了许多,也颓败了许多。对于府上的家业如何安置,他是一点儿也不着急,大不了,就全都给了弟弟皇甫孝便是。

府中没有了冯氏,后院儿自然是唯焦氏一人独大,很快,这后院儿的一些个嬷嬷丫头们,便被撤换掉了一茬儿!

“老爷,您快去一趟大老爷的府上吧,出大事了。”

皇甫孝正与云若谷对奕,看到管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不悦道,“什么事如此惊慌?一点儿规矩也没有!”

“是,奴才知罪。老爷,您快去一趟大老爷府上吧。大,大公子回来了。”

皇甫孝的心思没在这上头,落了一子之后,似乎是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抬头问道,“你说什么?”

“回老爷,大公子回来了!”

皇甫孝的身子微微一僵,面上有欣喜和激动,“你说清楚些,是哪个大公子?是咱们府上的,还是大哥府上的?”

“回老爷,是大老爷府上的大公子回来了,而且与其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位江湖上的侠士,这会儿,正在府上吃茶呢。”

皇甫孝这下可坐不住了,原以为大哥那一脉已是绝了,想不到,这会儿竟然是听说皇甫宁回来了,这岂是闹着玩儿的?

“你确定没看错?我大哥可见着人了?”

“回老爷,错不了,就是大老爷派了人过来给您送的信儿。”

皇甫孝,这才咧开了嘴,连笑数声,一拍大腿,“好!好呀!天不绝我皇甫家,定然是有高人相救,否则,我的大侄儿怎么会平安无事了?好!”

“恭喜世叔了。”云若谷与一旁的浅夏对视一眼,眸底的笑意灿然,快速地别开了脸,冲着皇甫孝道了声喜。

“好!多谢贤侄了。”

皇甫孝说完,就让人去备轿,他要亲自去那边儿看看,云若谷也起了身,“世叔,这大公子失而复得,的确是一桩好消息,晚辈也想前往一会,不知,是否妥当?”

“妥当!有什么不妥当的?走,你跟我一起去。”

“多谢世叔。”

一路上,浅夏与云若谷都没有说话,马车上静地吓人!

浅夏一直是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变,就是单手拖了下巴,想着这位皇甫宁可是死了两年了,这会儿怎么突然就又冒了出来?皇甫定涛当年被扔进了狼群都没死,这会儿,这位皇甫宁竟然是也从棺材里头爬出来了?

云若谷则是始终在深思,一个消失了两年的死人,又突然出现了,这里头的疑点,不可谓是不大呀!就端看是什么人来看这件事,又是站在何等的立场上来想这个问题了。

到了府上,几人才到了大厅,便见皇甫忠坐于主位,一脸的意外,对于这位失而复得的儿子,他显然也是有些想不通了。

云若谷和浅夏看到他们一家人相谈甚欢,而且还是都很确定,这位年轻的俊秀公子,就是皇甫宁。

皇甫孝将云若谷和浅夏二人介绍给了他们,“这位是安二公子,这位是安四公子。”

“不知还有贵客临门,是在下疏忽了。两位请坐。”皇甫宁一副家里主人的样子,极为合宜。

浅夏淡淡一笑,“皇甫大公子果真是命好,当初的一把大火,竟然是能没有烧死大公子,只是,当初找到的那具尸体,又是怎么回事呢?”

“说来有愧。当晚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还是被一种烟薰给呛醒了。等我醒来,便只是看到了地上躺着几个人,我自己的脑子也是有些昏沉沉的,只觉得自己要拼命的求生,可是手脚却都使不上力气,似乎是被人给下了药,动弹不得。”

“哦!原来如此!”那一个哦字,不知是不是刻意,浅夏竟然是拖了好长的一道音,让云若谷有些忍俊不禁了。

皇甫忠一脸不解,“安公子这是何意?犬子才刚进家门,改日再设宴款待了。”

这是要赶人了?

云若谷冷笑一声,“皇甫宁,为了谋夺家产,设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套,你自己就不觉得累吗?”

皇甫宁的脸色微变,“你这是什么意思?在下自认与阁下素未谋面,更是不曾得罪过阁下,为何竟是如此出言相辱?”

“你我的确是未曾谋面,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将自己的亲弟弟也一并算计了!皇甫宁,你费了这么大的事,不就是想要得到皇甫前辈的这些家产?哦,你不说,我还忘了,其实你最想拿到手的,当是那个阴阳盘吧?”

一听到了阴阳盘的名字,皇甫忠立马就坐不住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府上有阴阳盘?”

“这就要问你的好儿子了!问问他为何要与房家联手,算计你的子嗣?”云若谷一脸轻松道。

皇甫忠一脸茫然,看着皇甫宁,“怎么可能?宁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阴阳盘原是我交给了你二弟用的,就是担心有人会投毒害他。可是怎么会?宁儿,那阴阳盘现在在你的手上?”

皇甫宁一脸的阴鸷,“父亲,您疯了么?他一介外人,随意地胡谄了几句,您竟然就信了?”

皇甫忠一愣,也对,自己怎么能怀疑自己的亲生儿子呢?

“皇甫宁,若你没有算计这一切,那你当初既然是得救了,为何又不早些回来?偏偏这皇甫府上一个男丁也无了,你才回来?”云若谷丝毫不松口。

“哼!先前我已向父亲禀明了,我因为受了伤,又中了毒,所以才会被这位壮士救走后,小心地将养了一段日子。因为要解毒,差不多耽搁了半年的功夫。后来,沿途寻回来时,又是屡遭波折,是以,直到现在,才回到了府中。”

“呵呵!皇甫宁,你自以为你做的这一切天衣无缝,只是可惜了,你看看他是谁?”

几人顺着云若谷的方向看去,竟然是皇甫孝的妻子拉着一位年纪不大的少年的手,站在了门口,而他们身侧,两名仆从,已是跪伏在地,浑身轻颤。

只一眼,皇甫宁的脸色,倏地就变了!

皇甫孝这才起身,冷笑一声,“大哥,小侄子没事。先前我会故意这么做,也不过就是为了将这个阴毒之人给引出来罢了。想不到,安贤侄所料不差,竟然真的就是我的这个大侄子!”

“你们?”皇甫宁闻言色变,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了自己的二叔。

皇甫忠一时反应不过来,竟然是手抚着额头,有些懵懵地,便再次坐下,轻摇着头,“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大儿子,竟然是要算计他的弟弟?”

“大哥,您还是好好地问一问你的那位小妾,当年到底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

皇甫忠这才注意到,二弟妹的身后,还有一人,只是全身被绑了,定睛一瞧,竟然就是自己抬上来的侧夫人,焦氏!

半个时辰后,一切真相大白!

焦氏当年与房家公子有染,未婚先孕。可是当年的房家人容不下她,特别是那位公子的夫人,压根儿就一点儿机会也不肯给。无奈之下,焦氏只能是另投了皇甫忠的怀抱。

设计让皇甫忠醉酒,算计了他。

皇甫忠只以为是自己轻薄了她,也便将其纳入府中,直到她后来不足月,便生下了皇甫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