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我查到了。”云长安人还没进来,这有些兴奋的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云浅夏也不搭理他,直到他进了屋子,然后兴冲冲道,“妹妹,我查到了那是一种血蛊。”

“血蛊?这又是什么蛊?听起来似乎是有些怪怪的。”

“这种血蛊,与一般的不同,我仔细地翻阅了书,而且再拿了其中一只,在我喂的那对儿兔子身上试了试。中了血蛊的那只兔子没事儿,可是它的另一半儿,却死了。而且死相很是难看,全身干巴巴的,就像是干尸一样。”

浅夏的眸光一寒,“这么说,皇上是有意将这蛊下在我的身上,等到我与穆流年大婚之后,此蛊便会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了?他们真正想要杀的人,竟然是穆流年?”

“不仅如此!我注意到,这血蛊若是进了你的身体,也不是完全没有影响的。”

“什么意思?”

“这血蛊在你的身体里,虽然是不会吸你的血,不会在你的体内被催动,可是有一样儿,它身上的毒素会渐渐地侵蚀了你的身体,时间越长,效果越大。”

“什么后果?”浅夏眸底已是一片冰凉,她无法想像到,若是穆流年中了这血蛊,到底会有什么样儿的下场。

“后果,便是你会终生不孕。无论是耗尽了多少的灵丹妙药,你也是不可能会孕育子嗣的。”

一瞬间,浅夏明白了!

难怪他们会这么急着动手了!原来竟是存了一石二鸟之计么?

他们的婚事才刚刚敲订,三聘六礼都尚未走完,皇上选在了这会儿下手,一来是不容易让人想到将来穆流年的死,会与他有关。毕竟,要成亲,应该也是明年的事了,这会儿皇上见过她,在将来穆流年出事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会怀疑到他的身上!

二来,那血蛊在自己的体内待的时间越长,对自己身体的破坏力就越大!如此,即便是穆流年侥幸解了血蛊,他也是不可能会有嫡子的,除非,他休了自己!

“好狠毒的心思!堂堂帝王,不思安抚百姓,使民安居乐业,竟然是将目光总是盯在了这上面,简直就是还不如一介妇人之远见!”

云长安也是轻叹一声,“是呀,没想到,皇上竟然是也使起了这些不入流的手段,真是让人有些心寒呢。跟着这样的一位主子,谁知道自己哪天就会被他算计的没命了?”

浅夏又沉默了一会儿,“这件事你还告诉谁了?”

“没了!”云长安两手一摊,“我知道你着急,所以一知道了是什么蛊,便头一个来告诉你了。”

“嗯,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别再让第三个人知道了。至于那只蛊,先毁掉吧。”

云长安一听,立马就有些心疼道,“毁掉?那不是太可惜了?要不,你让我再养两日吧?”

浅夏瞪他一眼,“你疯了?那什么害人的东西,你不知道吗?留着它何用?万一再被有心人利用,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云长安撇撇嘴,对于浅夏的话,他是一点儿也不敢反驳。早先她不是内定的家主的时候,他就有些惧她,这会儿她已经是从父亲手里头接过了那么多的权力,他自然就更不敢了。

转眼便到了去和韵长公主府赴宴的日子,云氏特意早早地便坐了马车过来,然后接上了程氏和浅夏,一道去。

马车上,云氏又是一番叮嘱,那操心的样子,恨不能将浅夏给关进了府里头,干脆就别去了。

浅夏的表现始终都是淡淡的,事实上,她对于今天的这个宴会,也的确是没有什么兴趣的。

这样的宴会,除了能欣赏一些美食外,便是多几位名门闺秀,大家夫人,可是这些,对于浅夏来说,始终都不是重点。如果不是因为她想要弄清楚和韵长公主在这次的事件中,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她是根本就不可能会去的。

再者,当初她在永福宫没能再对许妃用了幻术,那么这一次,便用在了和韵长公主的身上,也是一样的!

当然,她知道,与长公主独处,显然是还需要几分的运气和谋算的,所以,这几日,她心里头想的,始终都是如何能让那些侍婢离开长公主那么一会儿。

到了和韵长公主府,便被人引到了一处名为望月阁的地方。

听着下人话里的意思,今日的宴会,就是设在了这里的。

浅夏到了没多久,便听到有人小声嘀咕道,“听说长公主殿下今日还宴请了那位穆世子呢。也不知道他如何的身体如何了?”

另一位小姐的声音中满是打趣,“你是好奇穆世子是何等的尊容吧?”

“又胡说!”

“哪里是我胡说了?这穆世子多年来几乎就是未曾出过长平王府一步,听说连年节时的祭拜祖先,他都有数次未曾亲往呢。这会儿身子既然是好了,想来,以后也就会多出来走动了。”

“他是不是多出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可是有了未婚妻的人了,便是长的再好,也不是我们能招惹得起的,还是要离他远一些为妙。”

这话浅夏听着倒是觉得顺耳,既然是已经名花有主了,的确是就不该再觊觎了。

哪知,此时又听到了一些她不想听的话。

“谁要招惹他了?不过就是一个短命鬼,说不定哪一日,就旧疾发作,直接断气了。”

浅夏的柳眉一紧,顺着这声音看了过去,见是一位身着粉裳,外披了一件儿大红色的斗篷的女子,看模样儿,倒是应与自己不相上下,姿容俏丽,只是没想到,这一开口,便是这样的恶毒了!

“梅小姐,这话可是要慎言。好歹也是世子爷,岂是你能这般妄言的。”一位年纪略长一两岁的姑娘劝道,说着,眼睛还四处扫了扫,那意思已是再明白不过,便是无论如何,这话也是不能传出去的。

浅夏由三七陪着在二楼坐着,因为这上了二楼的,都是些年纪不大的闺阁小姐,而云氏和程氏,则被几位夫人叫住说话,留在了一楼。

浅夏与那位姑娘的视线相撞,微不可见地笑了笑,再别过了脸,似乎是对于刚才的那些话,压根儿就没往心里去。

那位被称为梅小姐的女子,却是有些不屑道,“怕什么?我说的也都是事实!在床上病了这么些年,这说好,便突然好了,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说不定,就是为了骗婚呢。好在自己临死之前,娶上媳妇,若是命好,再给自己留下个后代呢。”

这便说的委实不像话了!

这哪里像是一位名门千金该说的?特别是后几句,便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子,也是断不会如此说话的!

浅夏轻摇了摇头,这位梅小姐,应当不是梅家的嫡系小姐,也太没脑子了些。

先前劝她的那位小姐脸色僵了一下,似乎是也不知道再如何劝了,只能是摇摇头,对着一旁的另一位绿裳女子道,“桑丘姐姐,你瞧瞧我这堂妹,我也是管不了了。倒是让你们几位姐妹们见笑了。”

浅夏再细看了那几位一眼,当下心中便有了数,那位绿裳女子,是桑丘烈的女儿,而这位先前劝慰的,应该就是梅家嫡系一脉,梅家主的女儿,梅贵妃的亲侄女了!

“咦,你们瞧,两位皇子来了。”

肖云放和肖云松两人的到来,自然是在这人群中引起了不少的轰动。身分尊贵,相貌俊美,举手投足间,皆是说不出的贵气优雅,这样的男子,怕不知道是多少名门女子心仪的对象了!

不多时,这二楼里便已是人头攒动了。

由中间的大厅分开,男子们都去了东间儿,而姑娘们,则是都聚在了西室,中间都只是隔了珠帘,并未刻意再落下帷幄,可见这梁城的风气,还是比较开放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望月阁里头,也是越来越热闹了。

浅夏刚才的淡然反应,自然而然地便引起了几人的注意。

其中就有桑丘小姐,和那一位稍长的梅小姐。

“这位妹妹瞧着眼生,可是出门极少?”绿裳女子笑着过来,“我叫桑丘月,家父是左卫大营的统领。这位是梅相家的二小姐,闺名千音。不知妹妹如何称呼?”

人家既然是过来了,浅夏自然是不能太不懂规矩了,起身微微福身,“两位姐姐有礼了。小妹云氏浅夏。”

浅夏的声音不高,可是这会儿姑娘们大都是静静的坐着,因为对面不远处便是两位皇子们正在侃侃而谈的地方,她们自然是不愿意表现地太过热闹了,反倒是被人以为没有规矩。

如此一来,浅夏的话,自然便清楚地落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其中,先前那位说穆流年命不长久的梅小姐,脸色则是迅速地蹿红,有些侷促不安起来。

“哦,原来是云妹妹,刚才都是我这堂妹无礼了,还请云小姐莫怪。”梅千音说着,便直接招呼道,“千容,还不快过来给云小姐赔礼道歉?”

浅夏注意到,梅千音在说这话时,还不停地给梅千容使眼色,显然,这是不想在这里将事情闹地太僵了,毕竟,梁城也就这么大点儿地儿,而这贵族圈子,自然就更小了。将来云浅夏嫁给了穆流年,自然而然地便是这京中的名门贵妇,以后再见面,难不成都要装作不认识?

梅千容注意到了这位堂姐眼中的警告,即便是心中再不甘愿,也还是到了跟前,过来福了福身,“刚刚都是小妹一时口快,还望云姐姐莫怪。”

浅夏的眸底闪过了一抹玩味,这个小姑娘说话倒是会钻空子!

只说是一时口快,却不肯承认她刚刚的话分明就是有些逾矩了,再往重里说,可是以下犯上,是要受罚的!

浅夏也不说话,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她。

一旁的梅千音,自然也听出了梅千容话里的敷衍,甚至是还有些许的挑衅在里面,而云浅夏的态度,则是让她意识到,这位云小姐虽回京不久,可是这脑子却是反应地相当快,连忙催促道,“千容,做什么呢?不是让你给云小姐赔礼道歉吗?”

梅千容无奈,只得又轻声道,“刚刚都是小妹一时失言,不该对穆世子无礼的,还请云小姐莫怪。”

这一次,她的身子福的幅度大了一些,说完这话,身子就半蹲在了那里,一动不动了。

浅夏凝眸一笑,“梅小姐这话错了,你刚刚妄议的是穆世子,而非是我。所以,我又何来的立场原谅梅小姐呢?岂非是越俎代庖了?”

梅千容的脸色一僵,可是却也发作不得,毕竟人家说的可是一点儿错处也没有,只得尴尬地笑了笑,站直了身子。

此时,不知人群中何人惊呼了一声,还用帕子掩了嘴,显然是被惊艳到了。

“天哪!那位公子好英俊哦!”

浅夏顺着声音也看向了窗外,只见底下的甬道上,一位身着紫色常服,头戴玉冠的男子,正缓缓走来,那一脸自得的模样儿,可不正是穆流年?

“哇!也不知是哪家府上的公子,竟然是生得这般丰神俊朗,简直就是芝兰玉树,风华无双呢。”

“是呀,以前也不记得曾见过呢。”

“真不知羞!这京城这么多的名门公子,你能见到几个?”

听着这些姑娘们,你一言我一语,浅夏却是无奈地摇摇头,这个穆流年,这是想要做什么?竟然是没有易容,而是要以真面目示人了!

------题外话------

呼,出口长气,我们的男主终于是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出来,且要以真面目示人了。另外,鉴于大家对于我幽默感的肯定,今天,我决定再继续努力。哈哈。

老师问小明:“上课为什么睡觉?”

小明:“晚上失眠了。”

老师问:“晚上为什么失眠?”

小明:“白天上课睡得太多了。”

第二十七章 一曲惊人!

阳光透过早已没有了枝叶的树干,洒下一道道偏冷的光束,紫色的常服,在那光束下穿梭,宛若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徐徐展开。

轻风徐徐,一侧梅花的落英在风中飘浮,细小的花瓣从他的玉冠上温柔拂过,浅粉色,对上了发墨色、冠玉的纯白干净,竟是一幅美得不可思议的画面。

风过,那片片花瓣又不停地来回转动着,留下一缕似有若无的芳香,便悄然而逝。他那一头墨色的长发在阳光照耀下,闪烁出细细碎碎的光泽,宛若是墨曜石在底下不停地闪耀着,几乎要灼伤了众人的眼睛。

紫色的常服上,胸前、后背,以及下摆上,都以金丝线绣了图案,站在这个角度上看去,只觉得耀眼,却没有看出是什么样的图案。

或许在众人的眼中,这是什么图案都无所谓,重要是穿着这身常服的男子,是如此的俊美无双。

用面若冠玉来形容此刻的穆流年,绝对是没有夸大的!

看到了他在那甬道上悠闲地走着,众人只觉得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看,都是极其优雅、尊贵。虽只能恍惚地看到男子的面容,却是让人随即便产生一种直觉,那便是这个男人,当真是俊雅无双。

众人似乎是还没有看够,便见那男子的身影,没入了廊檐之下。

众名女子个个儿脸上写满了遗憾,不约而同的想着,这是哪着的公子?

更有几名胆大的,直接就到了珠帘处,眼睛巴巴地望着那楼梯口,只等着那男子上来,好一睹其俊美容颜。

女子这边儿的反应,自然是早早地便落入了那厢男宾们的眼中,他们先前也从窗前看了下去,却是委实不认得此人是谁。

同样也有几名公子哥儿出了东厢,到了中间的小厅里。

而那位大皇子眼睛一转,看到了这位公子只是还未曾真正露脸,便已是引起了如此大的轰动,想着其举止,定然决非泛泛之辈。

“走吧,我们也去小厅吧,对面的诸位小姐们,不妨一起吧。反正离宴会开始还早,我们不如一起来玩一些字画游戏,也好助助兴。”

大皇子如此一主张,其它众人也是纷纷附和。

对于大多数的名门公子而言,能得见这么多的闺阁千金的真容,自然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这厢原本就有桑丘月是武将之女,对于那些闺阁礼仪,自然是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在她看来,只要是大面儿的东西不差,了就是了。

再者,在场的半数以上的小姐们,都是曾多次出现在这种场合里的,自然是不会太过害羞的。

于是,这二楼的这间小厅,登时也便热闹了起来。说是小厅,却比一个西间儿大了一倍不止,只是与楼下比起来,稍小了一些而已。如今,虽说是男男女女都走了出来,这里却是仍然不见拥挤之态。

这小厅里摆了三桌八仙桌,周围分别放了黄花梨四开光坐墩儿,每张八仙桌周围都是放了七八个。最两侧还摆放了数把的黄花梨灯桂椅,正靠着南面儿窗子的地方,还摆放了两张紫檀小翘头案。两侧分别摆放了两张黄花梨四出头官帽椅。

如此,看着人不少,可是一落座,倒是还空出了几张座位。

人们才坐好,便听到了偏轻的脚步声。

不少姑娘的心都提起来了,脸上的期盼,眸底的期待,虽是稍加遮掩,仍然是让人一眼便能看得明了。

浅夏寻了一个最不起眼的位子坐了,一听到了大皇子的提议,她微微蹙了下眉,不过,还是让三七将她的面纱拿出,轻轻地遮了,再出来在一个角落里坐了。

在众位女子眼中,像浅夏这样不想吸引人注意的态度,自然是比较受欢迎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哪个女子会愿意在自己心仪之人面前,还有比她更出色的?

先前在西间儿,正是因为浅夏不俗人的容貌,所以才会引起了几位大小姐的注意,上前说话,也不过就是为了打探虚实,如今知道她已是有了婚配的,如今以纱遮面,倒也算是她懂得进退。

眼见那一袭紫色出现,众人皆是屏住了呼吸,眼睛连眨也不敢眨一下,生恐自己的一个眨眼,便会错过了男子的第一眼!

只见那人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外表看起来好象温润如水,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那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宛若是有着一种巨大的魔力,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微微弯起,好看的弧度上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

在场的几名小姐,甚至是已经满脸的仰慕之情,让人不免生出了几分的不悦,感觉这样的表现,实在是有碍她们名门闺秀的清誉了。

浅夏一扬眉,对于如此高调,有着引人犯罪之嫌的穆流年,她是有些无语了。

没事打扮得这样好看做什么?

这不是明摆着要来给他自己招惹桃花么?

浅夏的眼神快速地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心里暗骂了一声妖孽!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被他勾引到的,可是不止一个,而且瞧着这架势,还大有要继续蔓延的趋势呢。

明明就是那样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可是在浅夏看来,分明就是藏着一双狡诈如狐的眸子!

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能被他的这样一身皮相给蒙骗了?

待浅夏再抬眼,才发现穆流年竟然是直接就冲着她过来了!

浅夏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睫毛忽闪了两下,这才将来人的一张俊颜看清楚。

这是她所熟识的穆流年,又似乎不是!

略有些苍白的脸上,微微呈些病态,特别是那一双莹白如玉的手,简直是比女子的更要莹润白晳。

浅夏从来不知道,这所谓的病态美,竟然不仅仅只是女子的特权,眼前的男子一旦与病态二字扯上了边儿,看起来竟然也是这般的好看!

浅夏的眼神怔了怔,穆流年已是到了她的眼前。

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看着浅夏淡淡而笑,“浅浅也来了?听说你的身子向来也不大好,我今日刚好让人给府上送了些补品过去,回去后,还需仔细调养方可。”

浅夏一时有些语噎。

他这是在故意向旁人宣告,他是她的人么?

在旁人看来,明明就是一个极其温柔之人,可是现在在浅夏看来,他却危险的像是一只饿虎!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似乎是都在提醒着她,你是我穆流年的未婚妻,最好老实一点儿!

穆流年的这袭话,立马就在人群中引起了不小的震撼。如此,他们才明白了这名男子的身分,竟然就是长平王府的世子,穆流年!

二皇子肖云放上前几步,笑道,“流年兄,一直以为你不肯出门,想不到今日姑姑倒是有面子,将你给请了出来。说起来,我们也有些日子没见了,你的身体看起来果然是痊愈了。”

浅夏垂眸,不久前这位二皇子曾亲临长平王府探视,这在京城,自然算不得什么秘密。毕竟身为皇族子嗣,关心一下臣子,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多谢二皇子关心了,微臣身上的顽疾被治愈,心里轻松,其实也早就想出来透透气的,只是父王和母妃一直担心着,所以不肯让我出门。如今,他们去了淮安,我倒是有机会出来散散心了。”

“好,来,快坐。既然是来了,那我们今日就要玩儿个痛快。”二皇子动作亲昵地揽了穆流年的肩,浅夏清楚地看到穆流年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冰冷,旋即而逝。

浅夏强忍了笑,活该!

谁让他这么骚包的?明明就能想法子让他的那张脸再平淡无奇一些,可是他却偏偏不肯,这下好了,让你再得瑟,让你再傲骄?哼!直接就被二皇子给成功地拉到了他的阵营里去了,最起码,他是给了众人这样一个错觉。

大皇子肖云松原本是有些恼火的,但是一想到这些年来梅侧妃在长平王府做的一切,他们与长平王府,是断没有可能结盟的,除非穆流年死了,真正承袭了王府的是穆焕青,否则,两家只能是成为仇敌!

如今,两个仇敌当着他的面儿如此示好,分明就是在告诉他,他们已然是站到了同一阵线了!

大皇子有些怨毒的视线在穆流年和二皇子的身上流连了几个来回,面上却是笑得很是大方和气。

浅夏注意到了这些细节,不免暗叹,这高门贵族所出的公子,果然是一个比一个狠!这位大皇子身上的戾气,可是委实不小!即便是他有意遮掩了,可是对于自己这样的对这些有些敏感的人来说,仍然是可以察觉得到的。

浅夏快速地垂下了眼眸,她能感觉到,这间小厅里,可是有不少的人在打量着自己,特别是来自男席那边的,更是不少。若非是自己现在遮掩了面容,怕是都会有人直接过来与她搭讪了。

三七站在小姐的身后,暗暗摇头,难怪穆世子一上来就要先对众人表明了自己的身分,同时也表明了小姐是他的未婚妻。小姐如今遮了面纱,这身上清雅的气质,都是只增不减,也难怪会有这么多人时不时地瞟了眼神过来了。

穆流年的公然表示对浅夏的在意,也在这些女眷中引起了些许的不满,随即又想到了,她是穆流年的未婚妻,这心中的不满翻涌地便越发地厉害了。

只听一位小姐小声嘟囔道,“原来穆世子,竟然是这样俊雅的一位公子,虽然看着身上还有些病气,可是仍然难掩其高华气质,这样的世子爷,却是要娶一位商户之女为妻,真是辱没了他世子的身分了。”

这话声音虽低,也有不少小姐们听到了。本就是对浅夏瑰姿艳逸的容颜有些妒嫉,如今有人开了头儿,后头的话,自然而然地便都憋不住了。

“我听说,这穆世子的性命还是被桑丘家和云家的两味灵药给救回来的呢。不然,你以为她一介小小的商户之女,如何能成为了穆世子的未婚妻?”

“可是这样说来,那桑丘小姐,岂非是比那云浅夏更有资格成为了世子妃了?”

浅夏听着有人挑事儿,却是低头不语。

而一旁的桑丘月听了,也只是轻轻一笑,“你们说什么呢?我们桑丘家的那味药,可是堂兄送过去的,与我无干。而云家的那味灵药,则是长平王和王妃亲自上门去求来的,听说,用的还是云小姐的嫁妆呢。”

桑丘月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在一些心思不深的人听来,桑丘月似乎是在为云浅夏说话,想要向众人表明了,他们两家虽然都奉献了灵药,可是这云家拿出来的,却是浅夏的嫁妆,至于真假,就要让众人自己去猜了。

当然,这话,她还有一部分,就是刻意说给穆流年听的!

特别是当她咬重了长平王和王妃亲自上门去求了这味灵药回来,那个求字,用的更是重中之重!

这目的,自然就是想要引起穆流年对浅夏的不满!明明就是尊贵如云端的人,却要对着云家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家族低声下声,简直就是让人心生厌恶!

更是让在场的多人,感觉到了云家人在故意拿乔!什么嫁妆?分明就是为了攀高枝而找出的一个借口罢了!

他们甚至是想到了,云家分明就是在威胁!在利用了手中的灵药而威胁长平王府!

所以,桑丘月的几句话,让众人看向了云浅夏的眼神里,便多了几分的不屑和鄙夷。

特别是最初在西间儿里的那些姑娘们,原本得知了她是穆流年的未婚妻时,只觉得她是个可怜人,怕是等不及她过门儿,这位穆世子就得往阴曹地府去报到了。

可是现在,她们在一看到了穆流年的真容之后,便觉得这样一个风光霁月的男子,怎么可能会短命?这样的雅致无双的男子,若是也被老天爷将命收走的话,那简直就是太不公平了!

老天爷怎么忍心?

而随着她们对穆流年的态度改观,这心,自然也就全部都偏向了穆流年,从而也便顺理成章地认为,云浅夏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配不上穆流年的。

浅夏听着这些人的碎言碎语,有些无奈,手也不自觉地便抚上了额,现在这是怎么了?果然就是一个看脸的地方么?当下心中对穆流年就有些不满了,你闲着没事儿,打扮地这么招人眼做什么?

若说是女色祸国的话,那么,穆流年这个男色,绝对有搅扰天下的本事!

明显察觉到了浅夏的不悦,修习武术的穆流年怎么可能会听不到刚才她们的声音?也难怪他的浅浅会生气了?

挑挑眉,穆流年却只是冲着浅夏的方向笑了笑,然后又对身边的侍卫吩咐了几句,很快,便见那名侍卫将一个锦盒拿了过来。

“云小姐,这是世子让属下送来的。世子听闻那枚雪灵芝乃是玉离子神医相赠,且是为了能让云小姐的心疾痊愈的,不想,竟是夺了云小姐之宝,世子心中万般愧疚,所以,特意让属下备了此物送来,虽不及那雪灵芝的十之一二,也勉强算是为小姐尽一分心力了。”

这话说的水平可是太高了!

既说明了,那雪灵芝的确是玉离子神医相赠,同时又直接点出了,那是云浅夏治病用的灵药,如今割爱给了穆流年,穆流年心中万般愧疚,这才再以礼相送。

“不必了。之前,世子不是说送了些补品过去?足矣。”

“回小姐,世子说了,便是将长平王府的所有补药都送到了云府,也不及那一支雪灵芝珍贵,而且,世子还说,您是他的未婚妻,将来,长平王府的,自然也就是小姐的。”

话说的可能有些偏重了。可是浅夏明白他这么说的用意,无非就是要再次告诉众人,她云浅夏可不单单只是一介商户之女,还是他穆流年的未婚妻,自然是有穆流年护着的!

但凡是与她云浅夏过不去,自然也就等同于是与长平王府过不去了。

虽说皇上这几年一直未曾重用长平王,甚至是未曾重用过一个穆家的人,可是每到了年节,却是恩赏不断,可见,皇上对穆家,有心除去,却仍然是有着几分忌惮的。

浅夏虽然不知道皇上在忌惮什么,有一点她很清楚,便是现在,皇上似乎是还没有那个实力,将穆家除去!或者说,皇上即便是能将长平王府踏平了,可是于紫夜的实力损耗却是太过严重,划不来!

如今虽说是天下太平,可是一旦紫夜发生内乱,谁又能保证千雪和苍溟不会插一脚进来?

天下太平得太久了,总会有一些好战之士,忍不住的!

浅夏能看明白这些,可是不代表所有人都能看明白,特别是那些闺阁千金们,于这朝堂之事,哪一个能看得明白?

只见如今云浅夏得穆流年如此相护,且话说的这样直白了,先前还议论云浅夏挟恩相报,意欲攀龙附凤的那些小姐们,脸色都是有了几分的难看。

头一次,浅夏觉得这样的宴会也不错,倒是可以让她看到了比在戏台上更为精彩的曲目。

看到这些名门小姐们接二连三的变脸,还真是让她觉得,这些名门小姐若是去唱戏,指不定很快就能红了。

很快,宾客们到的也差不多了。这宴会自然也就要开始了,所有的人宾客,便都到了楼下。

总共分了男女两列席面,浅夏与云氏和程氏一起坐了,因为有了一个长平王府世子未婚妻的头衔,和韵长公主也不免多看了她几眼。

很快,和宁长公主也到了,陪着她一起来的,有定远侯夫人,竟然还有定远侯府的世子,徐泽远!

浅夏再次看到了徐泽远那张熟悉的脸,一时只觉得呼吸有些急促了起来。

对于徐泽远,重生前,浅夏一直就觉得是她对不起他。可是自从她在桃花林里看到了百余年前的那一幕,她突然就又豁然开朗了!

所谓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一切皆是因为有因才有果。

她不知道百余年前,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徐泽远的事,让他在最后那一刻,选择了离开,可是很明显,离开后的他,似乎是又后悔了,只是可惜,等他赶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是服下了那杯毒酒,再也醒不过来了。

浅夏清楚地看到了当时徐泽远悲痛的神情,为什么?难道,百年前,徐泽远对她也是有情的么?还是说,只是因为他没有完成保护自己的任务?

“小夏,小夏!”云氏接连轻唤了几声,又扯了扯她的衣袖,浅夏这才回过神来,“呃?母亲?”

“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浅夏勉强扯出了一丝笑,“没有,只是觉得这位和宁长公主的眼神有些凌厉呢。”

浅夏说的不错,就在刚才,和宁长公主冲着她直接就丢过来了一记十分冷厉的眼神,那眸底的恨意,可是做不得假的。

云氏自然也察觉到了,只是无奈地撇撇嘴角,“没什么。她既然是长公主,就得注意着她自己的身分,也不是什么人她都能惩治的。”

浅夏的眉梢一动,能听到了母亲说出如此通透的话,看来,母亲的心思果然是比之以前,更为精明了些。

“母亲,那位公子是何人?为何会与和宁长公主一起来?”

“哦,那位是定远侯府的世子,徐泽远。徐夫人与和宁长公主素来交好,听说,这一次,和宁长公主,有意将皇上的八公主许配与他。估计,也就是因为这个,才会走到了一起吧。”

“哦。”浅夏有些困惑地点点头,许是因为自己的重生,这一世怎么这么多的人和事都发生了变化?甚至是连徐泽远的婚事,都是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

前世,徐泽远并不得皇上的喜爱,虽然他很有才华,可是此人却是向来不屑与那些贪官污吏同流和污,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所以,后来便干脆请旨得了一个闲差。

可是这一世,他竟然是与皇家攀上了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