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有些模糊,却又分明让人感觉到了他在故意地抹黑两人!

浅夏和穆流年的确是订了亲事,只是至今未曾成亲,如今看到他们两人如此亲密地出现在了这里,若是他活着离开,势必是要传一些不利用他二人名声的流言了。

有趣!浅夏眸底的笑意更深了一分,到了这个时候,竟然是还提醒着她不要让他跑了,这个林少锋,到底是真的这么没脑子,还是另有所图?

“看来,林二公子是很笃定自己能平安无事地离开这里了?”穆流年笑笑,不过,表情随即又变得有些无辜,“事实上,我们也的确是没有打算将二公子如何的。本世子现在,只是想着将林正阳平安无事地带回定国公府。对林二公子来说,相信这个并不难吧?”

林少锋的眸子一冷,唇边一抹嗜血的笑意闪过,“穆流年,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

“不!恰恰相反,本世子反倒是觉得林将军实在是一名智勇双全之人。只是,今日,你显然是过分地自信了。”

话落,几人谁也不说话,气氛一时僵硬了起来。

浅夏看着林正阳有些红肿的眼睛,显然是之前也曾哭过,不过看到他的一张小脸儿虽然是冻得通红,却是仍然干干净净的,身上的衣裳也都是再正常不过。应该是并没有受到虐待的。

“你想如何?”林少锋眼中戒备更甚,不由得开始后悔,今日只想着将事情做的隐秘些,却是没想到,反将自己给置入了一个如此危险的境地之中。

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林少锋的手心开始冒汗了,身旁的林正阳自从浅夏一行人进来后,眼睛便一直是落在了她的身上,渴盼的眼神,让浅夏的心底一颤。

直到青龙再次现身,小声道,“启禀公子,小姐,一切妥当了。这里都是我们的人,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有人过来打扰到我们的。”

“很好。”浅夏话落,上前两步,“林二公子,你先让正阳回府吧,你瞧瞧他都冻成什么样子了?若是再不上马车里头暖和暖和,只怕是这孩子就真的有危险了。你也知道,小孩子,最是当不得事儿的。”

林少锋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很快松开了钳制住他的手。事已至此,他不可能会真的与穆流年撕破脸,因为他现在还不至于是到了一点儿退路也没有的境地。

若是他执意不肯放了林正阳,只怕是更坐实了自己想要将林正阳交给别人的事。反正他要等的人也没来,倒不如索性先放了那个小子,至少,能让他在穆流年面前是理直气壮的。

林正阳一得到了自由,立马便飞奔向了浅夏,再然后,便是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好了,正阳,没事了。别怕。”

穆流年直接招了招手,便有两名侍卫出来,将林正阳带走了。

林正阳原本是抱着浅夏的手,死活不肯松开的,可是浅夏低头在其耳边轻语了几句后,他竟然是拿袖子一抹眼泪儿,十分乖觉地走了。

“林二公子,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如何?”

林少锋一拧眉,“什么交易?”

浅夏脸上的笑,越来越温柔,越来越像是那一抹暖阳,正在温暖着每一个看到她笑容的人,林少锋,亦不例外!

林少锋并没有察觉出有什么不妥,因为之前他在定国公府中,也曾见过浅夏,她能有这样的笑,自然也是再正常不过。

只是,还没有等到林少锋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他的整双眼睛便彻底地失去了应有的神采,看起来蔫蔫儿的,呆呆的。

如此精湛的催眠术,是穆流年也没有想到的。

之前,他看云浅夏使用这幻术,都是在云长安的帮助下,而且每次必有乐声,可是这一次,浅夏却没有借助任何的外在因素,几乎就是全凭着她自己的力量,能将林少锋,直接就拽入到了一种深睡眠的状态。

“林少锋,我们来谈一笔变易如何?”浅夏的声音,轻柔得就像是春天的柳絮,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的压力,可是与此同时,又给人一种恍若是冬日里的雪花,轻飘飘地,可与此同时,却是偏冷的。

这样的声音,对于已经进入到了被催眠状态的林少锋来说,却是极具诱惑力和指引性的。

“什么交易?”有些僵硬的口吻,却让浅夏很满意地眯了眯眼。

“告诉我,是谁让你将林正阳带出来的?还有,你为什么不在梁城,直接就将林正阳丢弃掉,反倒是选择了这里?”

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浅夏却并不着急,轻柔细腻的声音,恍若是春雨一般,再次浇淋在了林少锋的身上。

“告诉我,只要你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切,那么,我就会帮你实现你的一个愿望,如何?”

这样的条件,的确是太具有诱惑力了,特别是对于此时的防备之心,几乎为零的林少锋来说,简直就像是天上掉馅饼了。

“好。是和宁长公主让人传了消息给我的。她说,她要活着的林正阳,所以,我便只能将他骗出来。至于为什么没有在梁城将他撇下,那是因为和宁长公主的人,不方便在梁城下手。她的势力,都在城外。”

穆流年的神色一变,没有错过他的那句,‘她的势力,都在城外。’显然,对于这位和宁长公主,他们都忽视了什么。

半个时辰之后,林少锋只觉得身上冷嗖嗖地,然后突地打了个激灵,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林少锋发现,自己竟然是躺在了一辆平板儿的驴车上!那车夫一看他醒了,脸上立马就有了笑,还自言自语道,“果然是这么会儿的功夫就醒了呢,还真是没骗人。”

此时的林少锋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懵,还隐隐作痛,伸手轻拍了拍自己的太阳穴的地方,呲了呲牙,这种滋味儿,还真不好受。

弄明白自己是晕倒在了路旁,然后被一名年轻公子救了,又给了车夫银两,再送他回城,林少锋彻底地呆掉了!

他怎么会出现在了城外?还有,他怎么会晕倒了的?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了?他只记得自己将林正阳带着出了府,后来在梁城的一条街上,遇到了一个卖冰糖葫芦的,之后的事情,便一丁点儿印象也没有了,这也太离谱了些?

而彼时,林正阳已经被浅夏派人秘密送回了定国公府。

因为林正阳是定国公府的小世子,而且又是被林少锋从府中带走的,所以,林少锋等人即便是要派人去找,也只能是秘密的找,自然是不想大张旗鼓地找,否则的话,一个处理不当,反倒是会引火烧身了。

毕竟,谁也不能确定,林少锋将林正阳带出去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又或者,林少锋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要带他出去走一走。

送林正阳回来的,是云风。

云风将人送到之后,又面见了林少康,将浅夏嘱咐的几句话都带到了,并且是将林少康的所有反应一一记在了心上,以便回去复命。

而林正阳给出的解释是,二叔带他出门后,去了一个有些偏僻的去处,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就被云家的护卫找到了。

而林少康明面儿上,则是说林少锋带他出府玩儿,可是后来遇到了一个卖冰糖葫芦的,正阳吵着要吃,正巧二叔与一位熟人说话,可能是一时没注意,他便跟着人家那个卖冰糖葫芦的人走了一截儿,幸好是被云家的护卫看到了,这才没事。

看起来,天衣无缝的说词,却是令和宁长公主,几乎是要气得掀了桌子!

“废物!一群废物!”

这次诱拿林正阳的计策不成,反倒是害得她折损了十余名的暗卫,这让她如何不恼?至于外面的那番说词,她怎么可能会信?自己的人明明就是去了那处破庙,可不知何故,竟然是无一生还!

如果说这件事情与林少锋无关,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入夜,外头的寒风呼啸,每刮一次风,人们便感觉到了这天气又冷了几分。

而此时和宁长公主的寝室里,明明就是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歇地烧着地龙,可是这里的温度,却像是比外面还要低。

“公主,您先别急。这么多年您都等了,再忍一忍吧。”方嬷嬷劝道。

和宁的脸上一片阴鸷,原本极其艳丽的容貌,此时看上去竟然是狰狞不已!平日里保养得极其得当的她,此时眼角的细纹也都一一地跳了出来,甚至是连那戴了护甲的手,看起来,也是苍老了几分。

“定国公府?好样儿的!本宫就不信,你们真如铁桶一般,牢不可破了!”

话落,和宁的脸上竟然是浮现出了一抹极其诡异的笑容,“暗的本宫拿不了,那本宫就拿你明处的东西!林少康,本宫倒要看看,忠孝两者,在你的专情面前,谁比谁重?”

话落,眼中再度闪过了一抹恶毒,那长长的护甲,已经是在那黄花梨的桌子上,划下了一道道的痕迹,看起来狰狞、扭曲。

对于林正阳一事,林少康立马就多了个心眼儿,不但挑选了十几名身手极佳的护卫保护他,而且还亲手挑选了几名身手不错的暗卫,调到了林正阳的身边。

就连云氏那里,也被林少康给一一照顾到了。就是唯恐这次的事情,再重来一遍。

而林少康在那日之后,一连几日,都是散朝后便回了定国公府,别的地方哪儿也不去。一连几日的眉头不展,在云氏看来,也只是以为他是还在为了那日之事而担心。

直到这日散朝,林少康出了宫门,没有急着回定国公府,反倒是直奔云府而去。

而在林少康散朝之前,浅夏则是让人陪着,在这热闹的梁城里,随意地转悠着。

她的目的,只是要想熟识这梁城的一些建筑及府第的坐落之处。

浅夏在永泰楼停了下来,让三七去订了几道菜,让他们送到云府。

没有人注意到的一个角落里,一双嫉恨、羡慕,又有些恶毒的眼神,直勾勾地锁定在了那辆豪华的马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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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们,充分发挥一下你们的想像力,那双眼睛的主人是谁?哈哈。风华书友群424870614,喜欢文文的美人们可以加一下哈。

有个妹纸在舞厅,她人长的漂亮,可是就是不会跳舞,同伴儿都去跳了,她就在旁边嗑瓜子,这时一俊美非凡的男士走过来想请她跳舞,把手伸给她…。

结果,这货给了他一把瓜子…。

这货,真是二呀…。

第三十章 无关紧要!

浅夏没有注意到,自己这一次出来,竟然是意外地遇到了老熟人。

宋佳宁躲在了阴暗处,看着眼前奢华的马车,上面那个大大的云字,她自然是不会看错!

这是云家的马车,而里面坐着的,自然也就是那个五年前被云苍璃给带回了云家的云小姐!可恨!宋佳宁咬咬朱唇,明明自己的身上也有云家的血脉,为何舅舅对自己却是如此狠心?

自己也是云家的子嗣,为何就不能如同浅夏一般,也享受这般华丽的马车?

浅夏坐在了马车中,突然就感觉到了一道阴毒的视线盯在了车身上,似乎是穿透了那木板,再想着在自己的身上穿透一个窟窿出来。

对于这样的视线,浅夏自然是不可能会害怕,可是总不会觉得舒服就是了。

不过,相对于自己的对手,浅夏的耐性,永远都是极好的。

马车拐了两个弯,到了梁城另外一道较为热闹繁华的街道上,这一条街道上主要是卖一些小玩意儿和杂耍的多,是以,也是梁城的普通百姓们,常来的地方。

繁华的街道上,宋佳宁一袭浅色的冬装,将她整个人都是映衬得娇柔软弱了几分,略有些病态的小脸儿上,倒是生出了几分的西子之美!

只见她从一个小胡同里走出,作柔弱无依状,一抬眼,看到了云府的马车停在路旁,一时欣喜万分,竟然是快走了几步上前,“马车里坐的,可是姐姐?”

三七正在一个小摊前挑选泥人儿,这是小姐吩咐她下来为小公子挑选的。一扭脸儿,竟然是看到了宋佳宁!

三七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宋佳宁,之前听说她们的马车被劫,具体她与那个卢浅笑是生是死,他们始终没有得到消息,想不到,今日竟然是在梁城相遇了。

宋佳宁自然是认得三七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便万般庆幸地上前,眸中含泪,表情丰富,“你是三七?是姐姐身边的婢女三七?”

三七愣了一下,随后态度有些漠然道,“这位小姐认错人了吧?我与你素不相识,还是要莫要胡乱攀亲的好。”

宋佳宁的脸上闪过一阵尴尬,可是眸底却是飞快地闪过了一抹得意,显然是对于三七的反应,早就料准了,而是刻意在等着她如此说呢。

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儿,立马就为她如此柔弱的形象,迎来了大批的支持者,虽然是那些百姓们不清楚是什么状况,也没有说话,不过,人心都是会在某种特定的场合下,去偏向弱者。更何况还是一名如此貌美的姑娘,怎么可能会不惹人怜惜?

注意到了周围百姓们的目光,宋佳宁表现得更为温婉了,“三七,你对我如此态度,我不怪你。我只是想要见见妹妹而已。你又何必如此羞辱于我?”

羞辱?

呀呸!三七的心里头将这个最会装的小白花儿给骂了不下百遍,什么东西?除了扮柔弱,博同情,就没有点儿别的新鲜的招数了?真是让人看着都有些心烦!

转头,瞧也不再瞧她一眼,直接就拿了东西上了马车,车夫也快速地跳了上去,三七冷声吩咐,“走吧,小姐累了,要先回府了。”

想走?宋佳宁的眼中闪过一抹阴毒,云浅夏,你真以为既然是让我遇上了,还能让你毫发无损地再回到云府?一想到了那人的叮嘱,宋佳宁深吸了一口气,表情更为可怜了一些。

快速地上前挡住了那华丽精致的马车,万分娇弱道,“姐姐,我是妹妹呀,您怎么能不认我了?”

于是,街上行人纷纷侧目,暗自揣测,这是哪家的小姐没有良心,连妹妹都不认了?

一道清冷女声传出,“这位小姐认错人了吧?我家夫人只有一弟弟,何来妹妹?”

众人听出,这便是刚刚在这小摊前买泥人儿的那位姑娘的声音。

宋佳宁咬着嘴唇,极为卑微道,“姐,呃,表姐,我是你表妹呀。”

宋佳宁此时心底恨毒了云浅夏,这个贱人,竟然是一言不发,你真以为你一句话也不说,我就会让你好过了?还有那个贱人三七,更是该死。

“表妹?我家夫人只有一兄,舅老爷膝下只得三子。不知你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表妹?”三七轻视的话再次脱口而出,令周围百姓的视线皆是狐疑了几分,听着这位姑娘的话,似乎是真没有这么一号儿亲戚呀!

宋佳宁的脸色大变,自然也注意到了周围百姓们的视线,已不再似刚才那般地向着自己了,只得颤抖着身子道,“表姐,我知道我的母亲是庶出的,不及姨母嫡出尊贵,可是你也不能不承认你就是我的表姐呀。”

说着,嘤嘤轻泣。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一个庶出的姨母家的孩子?难怪会被人如此轻视,甚至是连相认都不愿了!不过,到底是同出一脉,马车上的这位小姐是不是也太狠了些?

此时,人群中的一名女子不屑道,“哼!早就听说这大户人家庶出的子女没有地位,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了。竟然是连庶姨母的亲生女儿都不认了,这样的大家小姐,也能算得上什么名门闺秀?”

“就是!这姑娘的心也太狠了!”

听着人群中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宋佳宁低头得意地笑了笑,她就知道,只要自己将这层身分摆出来,浅夏自然是不可能会再说出什么来。毕竟,自己的母亲已经死了,若是她此时再说什么,反倒是更显得她没有度量了。

不想那车的帘子猛然掀起,先前在外头的那位姑娘,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笑道,“原来你就是那位被赶出了云家族谱的庶女的女儿呀?听说当年你母亲守寡在家,竟然是不甘寂寞,还敢勾引了自己的姐夫,宗族的族老们一怒之下,将其赶出了云家,敢问这位小姐,你这口口声声的表姐,又是打哪儿来的呀?”

语毕,宋佳宁顿时石化当场。

她没有想到,不过短短几年,浅夏竟然是变得这般厉害,连她身边的婢女都是这样的咄咄逼人,气势汹汹!自己费了半天的劲,连连受辱,却是连浅夏的面都未曾见到!

宋佳宁的脸色既窘迫又惨白,轻咬着嘴唇,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活像是刚才三七的话就是在污蔑她!

“姐姐,我知道母亲当初曾经对你太过严厉了些,可是你也不能如此对待她吧?如今她人都没了,你又何必?”故意将话说了八分,欲言又止的模样,分明就是等着让人家随意猜测呢。

果然,她的这番话,很快就在人群中引起了反响,有人看不过去,始终是觉得马车上的小姐对这位姑娘的心也太狠了,一个女子,当温柔似水方对,如今这位马车上的小姐,始终不肯露面,这样对待自己的亲表姐,委实是太过了些。

此时,百姓们早已认出,这马车便是皇商云家的马车,而这云家只有一位小姐,便是云浅夏了!听着刚刚她们两人的对话,那么,这里头坐着的,应该就是长平王世子的未婚妻云浅夏了。

当然,也有的一些妇人,对于宋佳宋这样的小白莲模样儿,也是看不下去,语带轻蔑,“难怪人家不肯认她,闹了半天,当年她的母亲竟然去勾引了人家的父亲,这样的女人生出来的女儿,又能好到哪儿去?”

百姓中议论纷纷,自然是向着谁的都有,不过,总体来说,还是觉得云浅夏心狠的,占了大多数。

浅夏此时在马车里,单手撑着下巴,对于外面的议论声,根本就是恍若未闻,一心想着,这个宋佳宁,这个时候,怎么会出现在了梁城?既然她没死,那么,那个卢浅笑呢?

还有,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连人带车,全都失踪,可见并非是普通的小人物能做到的。那当初布置了这一切的,又是谁呢?

三七在一旁听着外头人们的议论声,有些着急,她家小姐如此心善,若是换了真正狠毒的,只怕是早就将宋佳宁给毒打一顿了!可是她倒好,竟然是得不到小姐的认可,就堵在了前头,不让路,这分明就是胡搅蛮缠,想要毁了小姐的声誉了!

“小姐!”三七低呼一声,看着小姐一直发呆,她也是实在没辙了,总不能将外头的百姓们都一一毒打一顿吧?

“嗯?”浅夏反应过来,轻挑了挑眉,不甚在意道,“扶我下去吧。”

浅夏将面纱蒙上,动作优雅地下了马车,莲步款款地到了宋佳宁的身前,那清澈中透着几分冰霜般的目光,让宋佳宁下意识里,就往后退了一步,心里还忍不住打了个突儿!

“表姐?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宋佳宁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接着就要伸手来挽上浅夏的手臂,却被三七不着痕迹地挡了回去。

浅夏转头往两侧看了看,再从头到脚打量了宋佳宁一眼,轻道,“我看宋小姐的衣着打扮,也不像是受了什么委屈的人。若是你果真缺少银两,我倒是可以念在昔日的情分上,给你一些。若是我没看错,宋小姐头上的这支金钗,便价值不菲了,既然如此,那宋小姐又为何要拦住我的去路呢?”

只字不提什么姐妹、姨母,反倒是将话题转到了宋佳宁是不是缺银子上头!

众人一瞧,也是,这位宋小姐一身的打扮,虽不能说是多富贵,可也不像是过地太凄苦的主儿,特别是那头上的金饰,若是换成了现银,怕也能够寻常的百姓吃上两年了。

既然如此,那她又为何在这大街上,拦了人家云家的马车呢?

宋佳宁看到浅夏如此轻易地就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心中自然不满,连忙有些委屈道,“姐姐,我刚刚只是看到了你身边的丫环,所以才想着已有五年未曾与你相见,想要叙叙旧罢了。”

“宋小姐,还请慎言,你的这声姐姐,我可实在是当不起。当年将云敬丽逐出家门,且从族谱上移除的,可是整个儿云氏家族的长辈们一致做的决定。若是此刻我应了你的这声姐姐,岂非是等于忤逆我云家的一众长辈了?再说了,当年云敬丽做了什么事,想必你心里也是清楚的。如果不是我舅母心善,还特意命人给了你们一笔银子,又给你们安置了宅院,你们怕是都要沦落到讨饭的地步了。”

看着宋佳宁越来越难堪的脸色,浅夏的眸光,却是越来越温柔,甚至是连眉梢,都是带了几分温婉的笑意。

“宋小姐,当初若是我舅母有心为难你们母女,你觉得,你还有命活到现在吗?我舅母心善,再加上我母亲也觉得她虽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错,可好歹你还是个孩子,若非如此,又岂会给了你们那么多的银两?所以,宋小姐,刚刚我的丫头说的并没有错,我没有你这个妹妹,而你,自然也是不可再唤我什么表姐了。”

浅夏说完,也不再看她,反倒是眸中闪过了一抹失望,转身道,“原以为你与你母亲是不同的。想不到?唉!”

一声轻轻的叹息,似乎是道不尽的遗憾、失望以及种种的愁绪!

这一声轻叹,却是让周围的百姓们,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而对于先前浅夏的说辞,宋佳宁只字未曾反驳,如今看来,这怎么说,也是错不在浅夏了!

族老们都将云敬丽驱逐出去了,反倒是云夫人当年仁慈,既给了她们母女住处,还给了她们大笔的银两,她们还想怎么样?现在明明衣着光鲜的,却跑出来拦住了人家的马车不让走,这不是故意要给人家云小姐难堪吗?

宋佳宁看着周围百姓们对她的指指点点,再听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责怪和谩骂声,她实在是不敢在这里再待下去,只好落荒而逃。

而这一幕,却是落在了不远处茶楼中的一双眼睛里。

浅夏经宋佳宁这么一闹腾,也便没了心思再逛,直接便下令回府了。

茶楼中同时在关注着这里的,不止一个。

桑丘子祥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幕闹剧,有些痞痞地笑着,“泽远兄,是对这位可怜兮兮的宋小姐动心了,还是对马车上的那位云小姐动心了?”

一直在望着外头出神的徐泽远闻言,转了头回来,一抹有些落寞的表情,在他的脸上,一闪而逝。

“桑丘兄又在取笑我了。那云小姐可是穆世子的未婚妻,岂是我能肖想的?再则,那位宋小姐?呵呵。”徐泽远笑着摇摇头,面上有些不认可的表情,自然是说明了他的态度。

“不是便最好了!我听说,和宁长公主有意撮合你与八公主的婚事?”

徐泽远摇摇头,不太情愿道,“尚公主,这样的好事,我还真是不想沾惹。只是,和宁长公主一直在与家母商议,具体,这到底是皇上的意思,还是?”

“八公主是庶出,不过却是因为生母早逝,所以一直寄养在了梅贵妃的名下的。和宁长公主如此做,意思自然已经是十分明显,想要拉拢你们徐家了。”桑丘子祥有些轻蔑道,“只是,这桩婚事,只怕不是她和宁就能做得了主的吧?”

“八公主心思单纯,不过,目前来看,皇上似乎是并无要下旨赐婚的意向。而且,家父也不同意这门婚事。只是碍于和宁长公主的身分在那儿摆着,再加上她的刻意渲染此事,我最近倒是清静了许多。”

桑丘子祥是桑丘烈的长子,也是桑丘月的亲哥哥,与徐泽远的关系,向来不错。两人虽不能说是无话不谈,至少也算得上是从小玩儿到大的朋友。

今日将徐泽远约出来,原本就是要探一探他的口风,若是他与八公主的婚事,果真成了,只怕将来,他们早晚都是要成为对立面的。

如今看来,皇上无意赐婚,一切都只是和宁长公主一人在忙碌,皇家的婚事,如果没有皇上和皇后点头,其它人说了,又怎么可能会算数?

即便是她和宁长公主,在皇权面前,也是只有服从的份儿!

只是这样一来,有了和宁长公主的介入,自然是再没有别的夫人或者是官媒,来定远侯府谈及婚事了,若是时日长了,只怕是反倒会给人以错觉,徐泽远就是皇上看中的女婿,别人休想染指!

桑丘子祥的眼神暗了暗,和宁长公主的这一手法,倒是玩儿的有几分高明,只不过,真以为她是长公主,别人就不能将她如何了?

“阿远,若是我告诉你,我妹妹对你一见倾心,你可相信?”

徐泽远微愣了一下,然后颇有些意外地看向他,“子祥,这个玩笑可是一点儿也不好笑!”

“我不是在开玩笑!父亲有意与徐府联姻,而你,自然就是最好的对象。当然,念在我们多年的兄弟情分上,如果说你对月儿一点儿心思也没有,我自然是会想法子说服父亲,让他打消这个念头的。毕竟,我只有这么一个亲妹妹,可不想她将来嫁给你后,日日以泪洗面。”

徐泽远的表情微微僵了一下,随后挂上了一丝浅浅的苦笑,身为定远侯府的世子,如此敏感的一个身分,他从小便知道,他将来的一切,都是不可能完全由他自己来做主的!

学什么,他自己做不了主。

喜欢什么,他自己也做不了主。

如今,到了他的婚事上了,他依然是做不了主的。

甘心吗?怎么可能会甘心?可是他还能怎么办?他实在想不出,除了就这样顺从父亲和母亲的意思之外,他还能做什么?可是婚姻大事,涉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他果真仍然是要听命于父母么?

想到了那抹有些消瘦的身影,徐泽远的眼神渐渐变得温柔了起来,五年前的偶然相遇,让他对一个小姑娘,倒是记忆深刻。

甚至是在他听说她身受重伤,几乎丧命的时候,心里头一阵揪痛感袭来,几乎就是让他痛得无法呼吸!

五年前的那种痛,到现在,他都是记忆犹新。谁能想到,当时的他,竟然对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姑娘动了心。而那名小姑娘,甚至是不一定记得他了!

徐泽远的眸中又露出了一抹愁绪,其实,在得知云浅夏与穆流年的婚事已经敲订的时候,他的心里也是有些不舒服的。虽然是不至于再像五年前那么痛,可是得知这一消息的那一晚,他彻夜未眠。

其实,他早就知道,像是云浅夏那样的女子,必定不是自己这样的人能配得上的。只是一直心存幻想,有些不甘心罢了。

如今得知她即将成为长平王府的世子妃,徐泽远的一颗心,倒是不再那么痛了。

其实,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云浅夏那样的姑娘,会有如此清华的气质?明明身分并不高,可是自己从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衍生出了一种对她有些可望可不可及的想法!

如果此时桑丘子祥知道他在想什么,定然是会大笑他脑子坏掉了!

在他看来,确切地说,在京城的所有勋贵们看来,云浅夏不过就是走了狗屎运!如果不是因为仗着那一支雪灵芝,她怎么可能会有资格成为穆家的儿媳妇?

就她那样的出身,怕是连给穆流年当妾,也是不配的!特别是当他们都亲眼目睹了穆流年是何等的尊贵华俊之后,更加肯定了这一想法!

女人嘛!生得漂亮的多的是,可是出身好的,却不可能到处都有了。

而穆流年竟然是娶这样一位出身的女子为妻,实在是有些辱没了他的身分。

当然,这只是他们这些年轻一辈人的想法。而真正的勋贵之中的一些长辈们,对于穆流年将要迎娶云浅夏的事,多少还是多了心眼儿的。

云家?可不是普通的人家能比得了的!

其实,桑丘月真正看上的,是穆流年。

可是桑丘烈已经去拜访过他了,而他的态度很坚决,除了云浅夏,他没有再娶别人的打算!而桑丘家的女儿,自然是不可能与人为妾!若是云浅夏的出身比她高也就罢了,桑丘月也能忍,可偏偏对方的出身在她看来,很是卑微,所以,让她屈居于云浅夏之下,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桑丘月就是这一点,很值得痴男怨女们学习,她不会只想着在这一棵树上吊死,明知道不可能,还偏要上赶着贴上去。

既然她与穆流年没有这个夫妻缘分,她也不强求,毕竟人家都有了婚约了,她若是再横插一杠,对自己的名声也不好。而且,桑丘家也丢不起这个人!

所以,当桑丘烈提及了桑丘月与徐泽远的事时,她倒是很痛快地答应了。一方面是因为她对穆流年是真的死心了,认让人家不肯娶她呢?再者,桑丘月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婚姻大事,她根本就没有做主的分儿。父亲能问问她的意思,就已经是对她格外地宠爱了,若是要地再多了,只怕就会适得其反了。

而今日桑丘子祥将徐泽远约出来,一方面是透透他的意思,另一方面,也是想着如何才能将他与八公主的这桩婚事给搅黄了?

算计八公主?桑丘子祥自然是没有这个胆子。

不过,只要是皇上不表态,那就表示了,皇上对于这桩婚事,也是并不支持的。

如此,皇上的态度清晰了,他们接下来要采取什么样儿的行动,自然也就容易得多了!

宋佳宁万般狼狈地逃离了那里,再快速地钻进了一个胡同儿后,转了个弯儿,往后看看,见并没有人追来,这才气喘吁吁地靠着墙开始缓缓劲儿。

“该死的浅夏!我跟你没完!不就是成了云家的小姐么?那又如何?哼!真以为你凭着一支雪灵芝就能成为了长平王府的女主人了?简直就是自不量力!”

宋佳宁表情阴狠地一边骂着,一边恨恨地用手拍打着身后的墙壁。

休息了一会儿,宋佳宁的气息总算是均匀了下来,这才轻巧地提了裙摆,再慢慢地走着,那昂首挺胸的样子,还真是有几分孔雀开屏的架势!

又拐了个弯儿,总算是在一处小院儿前停下,伸手握了门上的铜环,轻叩了几下后,一名小厮打扮的年轻人出来,低头哈腰道,“是小姐回来了。刚刚公子还问起您呢,快进去吧。”

宋佳宁面有倨傲地笑了一下,十分得意地进了院子。

没有人注意到,在宋佳宁进去之后没多久,便有一道身影,快速地从隔壁地屋檐上,飞掠而去。

浅夏回府后才知道,林少康与舅舅在书房里头已是待了将近一个时辰了。

她才回府,永泰楼的菜肴也送了过来。

云长安几人几乎就是闻着味儿就过来了。

浅夏的意思,原本只是想要给许久未曾出过府的外祖母带回来尝尝的,哪知道这三位兄长的鼻子倒是灵,心中偷笑了一下,也只是吩咐了三七再去多摆了碗筷。

程氏看着他们兄妹四人相处地愉快,自然也跟着高兴,“让膳房再炒两个菜送过来,至于老爷那里,你们直接将饭摆到书房吧。估计他今日是要与定国公好好喝几杯了。”

“是,夫人。”

云老夫人的院子里,许久未曾这般热闹了,一顿午膳用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老夫人也是一个劲儿地笑,显然是心情极佳。

等到几人服侍着老夫人躺下不憩,他们四人才来到了花厅小坐。

“妹妹,你回来之前,遇到麻烦了?”

“也不算是什么麻烦。不过就是一个小角色罢了,不必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