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流年注意到了浅夏有些得意的眼神,轻道,“皇上,可是这位梅氏在死前留下的遗言?”

皇上原本有心将此物毁掉,可是穆流年这样一问,众目睽睽之下,自然是不能再有所动作了。可是这样的东西,实在是不该再由旁人看到。

不过,穆流年又提醒了他一句,“皇上,既然是梅氏的遗言,是否应当交由臣的父王细观?”

是呀,梅氏无论生死,都是长平王府的人,既然是她留下的遗言,总不能不让人家的正牌夫君看吧?

皇上心中怒极,可是面上却又发做不得,只能隐忍着,额上的青筋爆起,足见其对此事的怒意。

长平王细看过了这张血书之后,则是摇摇头,“果然如此。”言毕,一脸不屑地看向了梅远尧,“你有心为你梅家长久之计而有所补救,本王无话可说。可是梅远尧,你何故要强逼我府上的侍妾为你做这样的伪证?梅氏虽然曾谋害世子,可是本王并未处死她,已是给了你们梅家面子,你竟然不知感恩,反倒是要联合梅氏来加害本王,你意欲何为?”

梅远尧是彻底地懵了!

直觉此事定然是出现了什么意外,否则,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明明就是她给自己送的信,让自己将这些呈于皇上面前,可是现在,为何她又突然自缢了?这怎么能说得过去?

“皇上,还请皇上明鉴!今日后晌儿,微臣才派人与她见过面的。因为微臣收到了这血书之后,也是一时难以肯定其用意,所以便派了人去再核实一遍。她怎么可能会突然自缢?”

穆流年冷哼一声,“梅大人,到底是你派人去核实了,还是根本就是你去威逼梅氏写下了这样的血书?否则,为何梅氏早不自缢,晚不自缢,却偏偏选在了今日?”

皇上皱眉,隐约间,觉得今日,自己似乎是落入了什么人算计好的一个圈套里了。

梅远尧此时也意识到,事情完全就是冲着相反的方向发展了。

不过,好在还有一位太医院的院使大人在,再怎么说,也是收了梅家人送上的厚礼,岂能一点儿行动也没有?

“皇上,其实想要弄清楚穆焕青是否是皇嗣,方法很简单,只要滴血认亲,便可。”

穆流年轻笑,“院使此话太不应该。这所谓的滴血验亲之法,本是民间愚昧无知之人方可用。而皇上身为九五至尊,岂会相信这等的伎俩?再则,此法到底是否有用,院使大人心中很清楚,不是吗?”

皇上一挑眉,倒是很快将视线落在了穆流年的身上,“那依穆世子之见呢?”

“皇上,此事,摆明了,从一开始就是梅大人一手策划的。且不说当年梅氏是如何能将他们调换成功,单说如今他们逼死了梅氏,便以证明,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梅大人所布的一个局,其目的嘛,相信皇上也能猜到,不是吗?”

皇上紧紧地抿着唇,穆焕青到底是不是他的儿子,他很清楚,可是偏偏这个时候梅氏自缢了,而且还写下了这样的一封血书,她到底是想干什么?

长平王和王妃早已将梅氏最后留下的那封血书看完,再移到了皇后那里。

“皇上,这封血书,与之前的那一封,一看便知是出自同一个人的笔迹,依臣妾看,这封遗言似乎是更为可信一些。毕竟,臣妾也觉得,没有哪一个亲生母亲,会在儿子死后,还愿意看到有人扰其安宁的。况且,大皇子与皇上生得最像,若说他不是皇上的亲子,臣妾也是不信的。”

之前那位院使打了什么主意,皇后心中也猜到了几分,什么滴血认亲?真以为自己不知道其中的猫腻?此法本就不可信,这个时候,自然更是不能再让他们有机会做手脚了。

穆焕青一直都是知道自己的身分的。

他知道,虽然现在,自己的身分卑微,可是他实际的出身,他的血管里流淌的血液,却是有一半儿来自于皇上的。

他的身分本该是极为高贵,本该是站在这宫内,让穆流年对自己下跪叩首,可是现在呢?

原以为是他们早已计划好了一切,无论自己是以什么样儿的身分回归皇室,归根结底,都是皇上的儿子。是皇室血脉。

可是为何这一切的发展,都是这样的让人出乎意料?

穆焕青原本是满怀期待,以为这一次,自己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跟随在了自己的父亲身边,可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场空?

穆焕青突然意识到,梅氏死了,那么,自己能不能顺利地寻回自己的身分,就只能看今晚这一回了?

穆焕青这一刻突然对梅氏无比的憎恨!

她为什么要写这样一封遗言出来?她难道不想让自己回归皇室吗?至于那个真正的大皇子,死也就死了。管他那么多做什么?

反正也是死人一个,管他那么多做什么?

穆焕青此时满脑子的失望、不甘心,他不明白,明明眼看着就要成功了,说坏事,就坏事了?

穆焕青到底还是年幼,涉世未深,即便是皇上在暗中派了高人指点教习,也依然是难当大任。

这个时候,他不想着该如何才能帮着自己的舅舅洗脱嫌疑,却是只顾着自己皇子的身分不能得到确认。思想如此狭隘,根本就是不一个能成大器的料。

浅夏一直在暗中观察着穆焕青,对于此时他的变幻不停的脸色,自然是有几分的明白。

眼看着荣华富贵到手,却是突然间又飞走了,这样的感受,换了谁,只怕都有些受不了的。

大理寺卿道,“皇上,其实想要弄明白这两份血书,孰真孰假,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可能会委屈了大皇子。”

皇上挑眉,大皇子已经死了,那大理寺卿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意义?

“启禀皇上,臣记得,当年曾有一位先人著有一本儿验亲录。这滴血验亲,自然是不可取的,不过,却是可以取了大皇子的一块儿尸骨过来,要劳烦皇上滴上几滴龙血,如此,大皇子是否是皇上的亲生血脉,一验便知。”

皇后有些意外,这样的法子,还是头一次听说。

“万万不可,皇上万金之躯,岂可如此冒险?万一再伤了皇上,岂非是得不偿失?”

穆流年挑眉,古往今来,皇上都是至高无上的代表。

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可是偏偏是涉及到了皇上,这便引得如此麻烦,不过就是几滴血,哪里会受什么伤?不过,皇后这样说,也无可厚非,谁让他是皇上呢?

大理寺卿也是有些犹豫道,“若是梅妃娘娘还在世,那么事情自然就好办地多了,只需要请梅妃娘娘滴上几滴血,也便可知晓她是否是大皇子的生母了。可是现在?”

长平王冷冷地看了一眼梅远尧,轻哼一声,“皇上,依臣看,此事怕是没有必要了吧?”

这话听在皇上耳中,又变了味道。

在皇上听来,似乎是在嘲讽他,你明明知道大皇子就是你的亲生儿子,何必再多此一举?

至于穆焕青是不是你的儿子,梅氏自己不是说了吗?根本就是她被梅家人所逼才会想出了这样卑鄙的法子,来陷害长平王府。

皇上若是执意再验,岂非就等于是袒护梅家,其用意,到底何在?

皇上深吸了一口气,想着自己今晚,无论如何也是要吃下这个哑巴亏了。

思来想去,也是他和梅家今日被人给摆了一道。

可是对方到底是如何做的?梅氏又为何自缢?皇上可不相信梅氏会真的因为这个才自尽的?

“皇上,妹妹死的不明不白,显然是有人居心叵测,不想让妹妹开口将当年的真相公之于众。皇上,此人其心可诛呀!”

长平王冷哼一声,看向了梅远尧的眼神里,满是鄙夷之色,“梅大人,你是不是想说这一切都是我主使的?要知道,在进这御书房之前,本王可并不知道今日皇上急召臣等入宫何事?难不成,您以为本王有未卜先知之能?然后再派人去将梅氏勒死?”

未卜先知?

穆流年的心间一紧,果然,察觉到了皇上看向浅夏的目光中,有些不善了。

“皇上,梅氏是否是被人害死,刚刚那位统领不是说过了?的确是自缢,想来,能在宫里当差的御林军统领,对于梅氏是自尽,还是被人害死,还是能分得清的。再说了,即便是能杀了梅氏,难不成,还能逼着梅氏写出这样的遗言?”

长平王妃也是皱了皱眉,不悦道,“流年说的不错。皇上,若是被人逼迫,这写出来的字迹,只怕也是与平时有异。可是现在臣妇看到的,却是于往常无异,可见,梅氏写下这封遗言时,并未有人逼迫。”

穆流年心中已经大概猜到了什么,握着浅夏的手,不着痕迹地微用了些力。

浅夏的眉心微动了动,到底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抬头,正好与皇上扫过来的视线相撞。

一双清澈无波的眸子,干净、纯粹、晶莹,没有丝毫的闪躲之意,有的,只是茫然,和对这些事情的不解。

皇上一接触到了她的视线,仅仅只是那么一刹那的瞬间,几乎就认定了,这件事情,与云浅夏无关。具体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只是单方面地以为,能拥有那样一双纯净的眸子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是一个逼人自尽的凶手?

事情似乎已经是再清楚不过,可是皇上却迟迟未曾下令做出处置。

身为大理寺卿,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皇上一下,总不能让人家长平王府,不明不白地就先被背上了一个怂恿梅氏偷换皇嗣的罪名吧?

此事,如果不能盖棺定论,那么,只怕对长平王府来说,根本就是一个奇耻大辱!

而长平王府的身分和权势在那儿摆着,长平王多年不入朝,不代表了,他就不具有任何的威胁性了。况且,如今皇上将人家欺侮至此,难保长平王心中,不会有了什么怨言了。

“皇上,此事既已清楚明白,穆焕青,本就是梅氏与长平王所生,乃是王府的二公子。可是梅氏却是受到了梅家人的胁迫,从而才会撒下了这样一个弥天大谎。还请皇上严查此事,以还长平王府一个公道。”

这话是在提醒皇上,长平王府,可不是随便欺凌的主儿。再则,同时也是给了梅远尧一个暗示,他字字句句所说的,都只是一个梅家人,可没有点明了说,是他梅远尧指使的。

这一次,梅远尧似乎是听出了些门道,也知道今日之事,根本已是不可能全身而退。本来皇上因为在梅家庄子里发现的那些器物,就有些恼火了,若是再加上这件事,被别人给挑唆几句,那可就是彻底地将自己送上断头台了。

“皇上,微臣突然想起,好想几日前,堂弟梅远化曾使人去探望过梅氏。此事,只怕是?”

皇上也明白梅远尧这是看清了眼下的形势,让他认回穆焕青已是再无可能。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对梅氏多年来的愧疚,皇上私心里,还是想着能为穆焕青做些什么的,不能认回皇室,就不可能光明正大地接受他的恩泽,那么,最好的法子,自然就是要为其保留下梅家这个娘舅家。

谁让长平王府已经容不下他了呢?

“行了,朕累了。此事究竟如何,明日再由大理寺卿去查。另外,今日之事,也是朕一时心急,险些冤枉了穆卿家。还望穆卿家多多海涵才是。”

长平王眉毛一挑,双手抱拳,“微臣不敢。今日皇上能还了微臣一个清白,微臣已是感激于心。微臣明白皇上当时,许是一时情急,毕竟涉及到了皇上的龙脉,皇上会如此着急,也是情理之中的。”

皇上有些不自在地笑笑,点点头,一旁的皇后看着两人,却总觉得他们之间似乎是还有什么秘密一般,当下就暗记于心,今日之事,定然是要让人火速地告之子睿才好。

“如此,你们都退下吧。至于梅卿家,暂且在府中闭门思过,无朕旨意,不得再随意出入宫庭。”

“是,皇上。”梅远尧心里头清楚,今日之事,暂且作罢,那么,也就表示了皇上其实是有心要留他们梅家一脉的,或许,就是为了穆焕青。

只是今日之事闹的太大,如果不能给出一个交待,只怕皇后那里,还有长平王府,都不会就此罢休,看来,围今之计,也只能舍弃一个堂弟了。

可是一想到了这位堂弟可是做到了吏部尚书的职位的。

这个职位一旦空了出来,再顶上去的人,还能不能是梅家的人,十有八九,是没指望了。

不过,反正现在梅家的所有在朝官员,基本上是都停了职,自己若是不能舍弃他,那么梅家所有人,就都保不住了。

当天晚上,梅远尧回府闭门思过,却是让人迅速地将梅远化请到了府中书房一叙。

次日早上,便有人发现,梅远化自尽于书房之内,并且还留下了一封遗书。

遗书的内容,自然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承担了下来,其目的,也不过就是希望皇上能饶过自己的妻小了。

堂堂吏部尚书,虽然还在停职期间,可是竟然自尽了,这个消息,很快就在梁城传遍了。

当然,这些是后话,暂且不提,且只说当天晚上穆流年一行人回到了王府之后,初云轩里,气氛便是一片冰寒。

“怎么回事?你有没有伤着自己?”穆流年知道,她也是去见过梅氏的,如今更加肯定了是浅夏动用了幻术,对梅氏做了深度催眠,从而让她自己心甘情愿地写下了遗书,而后,再悬梁自尽了。

穆流年并不可怜什么梅氏,反倒是觉得她就这样死了,还真便宜她了。

他担心的是浅夏这么做,会不会伤到了自己?

一想到了之前在安阳城,浅夏因为动用了秘术,对几人催眠,使其耗费了太多的心神,从而面色苍白,十分虚弱,穆流年就担心地想要跳脚。

明明就是很关心她,可是说出来的话,语气却是冷冰冰的,脸上的表情,也很难让人看出,他有几分的关心。

只有那双略带了冰寒的眸子里,透着几分的心疼。

“我没事。回来的路上不是就说过了,我很好。你看,我的脸色红润,哪里有一点儿虚弱的样子?”

穆流年的脸色并未因为她的话而放松下来,反倒是更冷了几分,“你倒是好胆量!有胆做,却没胆认。如果不是今天在皇上那里听说了前因后果,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我了?”

浅夏自知理亏,低头不语,双手略有些不安地拉扯着自己的衣角,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在等着长辈的训斥。

穆流年本来是一肚子的火气,恼她为何不知道心疼自己?为何要瞒着自己,可是现在一瞧她这样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好一会儿,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浅浅,你真是不让人省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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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她的能力!

这件事情的结果,似乎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让皇上和梅远尧没有想到的是梅氏的突然自缢,及她的最后那封遗言。

而让长平王府的人没有想到的是,已然至此,可皇上仍然是能继续袒护梅远尧,梅远化的死,似乎是将这一切,都给画上了一个句点。

浅夏躺在了穆流年的怀里,此刻的她,神态是平静的,淡然的,若是细看,在其眉眼间,似乎是还能看到一抹甜蜜和享受。

外头有些泛红的日光照了进来,被浅绿色的柔纱挡住。

浅夏的睫毛颤了颤,有些不太情愿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外面有些朦胧的景象,似乎是有些不太满意,伸手就要将床上的帷帐撩起。可是手才抬到了半空,外侧的穆流年便极为轻巧地握住了她的手。

“浅浅,还早。”

浅夏拧眉,看了外头一眼,再看向他,“都已经天亮了,哪里还早?”

声音有些哑,许是因为才刚刚睡醒的缘故,还透着一丝慵懒。

“浅浅,我们昨天晚上似乎是睡地有些晚了,再睡会儿吧。”穆流年有些暧昧的眼神,让浅夏的脸一瞬间便又火红火红的。

昨晚上两人几乎疯狂地纠缠在一起的一幕一幕,似乎是在提醒着她,自己在昨天晚上,是有多么的热情和放肆。

浅夏不敢再看他,连忙往被子里缩了缩,双手也出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穆流年低笑几声,“浅浅,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你现在做出这样的举动,可是觉得无颜见我了?”

浅夏有些气闷,手直接就滑了下去,抬了下巴,冲着他凶巴巴地瞪着眼,“你才没脸见人了呢。”

穆流年看着她的脸红地跟熟透了的苹果一样,只觉得喉间一紧,想也没想,冲着她的脸就亲了下去。

浅夏的身子先是一僵,随即想要躲开,却被他给成功地制止了。很快,形势似乎是就又朝着那种让人脸红的局面发展了下去。

穆流年不轻不重的吻,落在了她如玉般的锁骨之上,痒痒地,还有些酥麻的感觉,浅夏低不住低吟了一声,身子也想要蜷缩起来似的。

穆流年的唇角挂着笑,却没有笑出声来,仍然是沿着她的锁骨,一路向下亲吻着,抚弄着。

浅夏很快就被他给撩拨地受不住,从一开始的拒绝,没一会儿就变成了迎合。

等到两人从初云轩里走出来的时候,连午时都过了。

还好青姑姑早早地命人准备着,见两人起身了,这才命人将午膳送到了院子里的小亭子里。

“青姑姑,昨天辛苦你了。”穆流年看了一眼青姑姑,昨天她的出现,看起来不起眼,可是至少说明了,当时御林军前来府中找人,这位青姑姑也是上了心的。

不管是不是浅夏事先的安排,都说明了青姑姑一心向着王府,而且心思细腻,若是是她没有跟进去,谁知道那些侍卫里头会不会有梅家买通的人,或者是皇上的暗示,然后再将那封血书给毁了?

若是果真如此,那么,昨天浅浅的煞费苦心,也就算是白费了。

青姑姑脸上漾着笑,“回世子爷,只要您跟世子妃好好地就成。奴婢在王府多年了,若是长平王府遭了难,那奴婢不是也没好处?再说了,奴婢侍奉了王妃这么多年,哪里就忍心看着有人为难?”

穆流年点了点头,“无论如何,昨天的事,都多谢了。”

浅夏只是朝着青姑姑笑了笑,什么也没说,现在只是觉得有些腰酸腿软,从初云轩到这亭子,也不过就是那么点儿距离,可是自己走着,就感觉这腿跟不是自己的似的。

原本穆流年要抱她出来,可是浅夏一想那情形,就觉得太丢脸了。

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而且刚刚她似乎是还有叫出声,简直就是太难为情了。若是再被他给抱出来,她敢肯定,今天自己肯定就是要成为整个儿王府的笑话了。

不过,现在坐在这里,腰还真是有些不太舒服。

穆流年似乎也看出了她的不舒服,也不与她说,直接就将她给抱到了自己的腿上,让她偎在了自己的怀里,然后自己再慢慢地喂她吃东西。

如此亲密的画面,太美,太让人羡慕嫉妒恨,所以,还是不适宜有太多人看到。

贴心的三七,将亭子上粉色的帐幔落下,虽然是柔纱,可是外面的人看里面,也是有些模糊,看不真切的。

事实上,又有哪个胆子太肥了的,敢往里头偷窥二位主子?

两人的这顿午膳,用了差不多将近半个时辰。

浅夏许是太累了,反倒没有什么胃口,什么也不想吃,好在穆流年今天的耐心很好,连哄带劝,总算是让她也进了一小碗粥和一些蔬菜。

本来穆流年是想着让她多吃些肉的,总觉得她的身体不是太好,吃些牛、羊肉应该是对她的身体有帮助的。可是浅夏似乎是很排斥羊肉,牛肉倒是还可以勉强接受。

“想做什么?”穆流年抱着她问。

“休息。”浅夏说着,还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穆流年对于她有些幼稚的举动,倒是觉得好笑,同时又觉得心里头满满的,果然,浅夏的这个样子,还是只能做给自己看,连瞪自己一眼,都是这样的魅力无边,若是有外人看到了,岂非是自己的损失?

“我带你去藏书楼吧。那里的环境安静,若是不太想睡,我们就一起看看书,若是想睡了,那里也不会有人打扰。”

浅夏点点头,倒不是真的想去看书,只是对他这倚心园有些好奇,藏书楼,她还没有去过。

这一次穆流年抱着她走,浅夏没有反对。

反正已经这样了,也不怕让别人多笑话一会儿了。总好过自己软飘飘的走路姿势,让人看了大笑吧?那才是真的出丑了。

两人很快到了藏书楼,浅夏一抬头,这才注意到,竟然是面宽六间的三层楼房,而且瞧着这藏书楼占地如此之大,不由得有些感叹,这个家伙,到底是收集了多少好东西?

穆流年让三七和妖月都守在了门口,没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就不要惊扰他们。

两人一路直接就上了二楼,浅夏有些不满意,她还没有看到一楼到底有什么呢?

二楼总共是有几间屋子看似独立,却又似乎是相连的。

此时,浅夏才注意到,楼上按经、史、子、集分类列柜藏书,这一层的正中间,就是几排书架,看样子,像是经常翻阅之处。

而现在她和穆流年所处的位置,就像是一个小的茶室,地方不大,却处处透着书香气息。

这一层,基本上就是为阅览图书和收藏石刻之用。建筑南北开窗,空气流通。书橱两面设门,既可前后取书,又可透风防霉。

浅夏再三看过之后,不得不佩服设计并建造了这座藏书楼的人。

“喜欢么?”

浅夏点点头,“这里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片书海,却又不会单调。”

穆流年轻笑,“你是指这里的一些石刻和一些泥塑?”

“嗯,你说这是泥塑?”

“嗯,我小时候做的,就用泥巴做的。后来,父王看我喜欢这个,就专门又请了制陶的师父过来,然后再帮着我一起将这些东西,都烧制了出来。”

浅夏眨了几下眼睛,实在是难以想像,穆流年小的时候,就能做出如此精美的陶器,而且看这造型,都是十分地别致。

“有一部分是做成了陶瓷,一部分就被我直接做成了泥塑,我还是觉得它这样最漂亮。而且,你也知道,做成陶器跟泥塑的土是不同的。这些泥塑就是那些匠师想烧成陶器也烧不成。”

浅夏点点头,泥塑,是用粘土塑制成各种形象的一种民间手工艺。以泥土为原料,以手工捏制成形,或素或彩,以人物、动物为主。在民间俗称“彩塑”、“泥玩”。

一般来说,勋贵人家,是没有人愿意玩儿这个的。

可是长平王竟然是能纵容穆流年随便玩儿,甚至是还玩儿出了些样子,任由他将这些泥塑摆在了自己的藏书楼里?

“我父王的书房里,也有我的泥塑。父王看起来严厉,其实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母妃的房间里也有,这么多年了,我现在看上去,倒是觉得奇丑无比,可是母妃却很喜欢。因为我自己做出来的第一件儿真正的成品,就是照着母亲的样子做的泥塑。而且,还偷偷地溜到了父王的书房,用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才给那件儿泥塑上了颜色。”

浅夏对于穆流年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颇感意外。

如果她没有记错,应当是他出生不久,便中了毒,小小年纪,身体被各种痛苦折磨着,竟然是还能有心思来做这个?

她该佩服他的苦中作乐吗?

“这是什么?”浅夏在这里四处看着,瞧着这间小隔间儿的门梁上挂了一块木牌,有些好奇道,“这上面竟然是还刻了字?”

“嗯,我做的。”

浅夏这下子对穆流年是真的有了几分的敬佩了。他连木雕也会?这世间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看这样子,像是有些年头了。”

穆流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是我小时候做的,那时候的字写地也难看一些。刻刀用地也不是很顺手。可是又舍不得扔,所以便挂在了这里。反正是我的地盘儿,别人想看了之后笑话我,也不成。”

浅夏轻笑,“你一向如此么?”

“什么?”穆流年挑眉,显然是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总是将自己最真的一面藏起来?”

穆流年勾了勾唇角,“在你面前,我从来就没有藏过,不是吗?”

浅夏娇嗔了他一眼,不语,继续在这二楼里随意看着。

“浅浅,梅家的事,只怕也只能如此了。梅远化自尽,梅远尧将自己摘了个干净。不过,穆焕青,只怕是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的。”

浅夏点头,想到了昨天他在御书房的表现,虽然始终未发一言,可是不断变换的神色,却是足以证明,他的确是对此知情的。

特别是最后,当一切几乎就是无可挽回的时候,她清楚地看到了他脸上的那一抹失望。

“对了,母妃身边的人,你都清理干净了?”

“嗯,放心,但凡是有一点儿可疑,就不需要再留在母妃的身边了。我知道母妃心软,不过,父王的话,她应当是不会怀疑的。”

浅夏的眉头未松,反倒紧了起来,“那穆焕青呢?眼下应当如何?如今才从宫里头走了一遭,若是现在出事,只怕是难免会引人怀疑了。”

“那又如何?反正经过昨天那么一闹腾,也让穆焕青死了心。梅氏已死,他的身世,终归是要成为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

看到穆流年虽然说地轻松,可是眉眼间的寒气正浓,浅夏知道,只怕是他的心里,未必就真的不将他当回事了。

“你预备怎么做?”

“既然不能直接杀了他,那就只能先把他往废里养了。过几日,让他以前的那些狐朋狗友,设法将他约出去,后面的事情,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

浅夏明白他说的肯定不是杀了他,不过,养废他?

几日后,浅夏终于明白了他的用意,原来,他从一开始,就只是打了先把他身边的暗卫解决掉的主意。等到了后来穆焕青出事,再顺便解决一两个,倒也是顺理成章了。

原来,穆焕青应邀与几位公子一起出门打猎。

穆流年就借着这个机会,将穆焕青暗中的那些保护势力,一个一个地全都清楚掉了。

当然,清楚这些人,不可能会是那么顺利,穆流年这里,总共是折损了两名暗卫,还有三人受了伤。

穆焕青后来在打猎的过程中,遇到有人对他放冷箭,自然是十分惊骇。

危急之时,自然是想起了自己的那些暗卫了。

如此,城外一行,让穆焕青受了轻伤,其它几名子弟,却是个个儿完好无损。穆焕青看着为了救自己而死的两名暗卫,眸光微紧,很显然,这一次的事件,绝非偶然。

如果不是自己身边还有这些暗卫在,只怕今日葬身于此的,就是自己了。